老袁点头，脸上却不免露了恐惧之意，他跪在那里，低声说道：“老爷尽管问。”邵介甫一针见血问：“你知道韩伯的底细吗”老袁心里哆嗦了一下，他太清楚邵介甫的个性了，有些事事打死都不能说的。他低着头：“老爷，你也是知道的，我一直在墙那边，和他们一向不来往的。老爷吩咐的话，我是一刻没有忘记的。”邵介甫沉吟着吗，自言自语说道：“这就更奇怪了，一个人，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竟然在我们邵家待了这麽长的时间”老袁唯唯，不敢抬头，说道：“老爷，他不过是一个下人，又早就辞了职，老爷何必放在心上。”邵介甫突然发怒，吼道：“你懂什么平时看着一个一个还算顶事，可是你看看，就一个佣人的底细都摸不清楚，我真金白银地养着你们，有什么用”老袁摸不清他的心思，可是邵介甫发火倒也少见，他心里惶惧，便不再说话。邵介甫满腔郁闷无处发泄，指着客厅门口，道：“滚，赶紧给我滚。这一天早上九点，医生便准时来了。这一段时间，医生便是两天来一次看看杨月白。杨月白的变化不大，依然自顾自地抱着她的娃娃，大部分的时间在房间里，并不出去。自从她来到杨家，倒是再也没见她发过脾气。这一点林霁便觉得欣慰，当医生的检查完毕，和护士走出杨月白的房间。林霁小心翼翼回头拉上门，对医生说道：“医生，我妈妈怎么样了”那医生看着林霁满脸急切，摇摇头说道：“还是老样子。”林霁叹了一口气，勉强一笑，说道：“其实她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医生说道：“多陪陪她，对她的病情有帮助。”林霁点头，说道：“我明白，谢谢医生。”她陪着医生慢慢走下楼梯，再目送他们出去。她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回头看见小新扶着杨月白走出房间，下了楼，小新道：“我陪伯母去院子里走走。林霁点点头，小新陪着杨月白刚刚走到墙壁的转角处。那里有一个橱柜，上面放着一张报纸，被随意放置着垂下一角来。却听得杨月白尖叫了一声，林霁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跑过去，却见杨月白眼睛死死盯着那张报纸，浑身哆嗦，林霁一看大惊，那一张报纸一角上登的却是邵介甫的照片。这一张报纸她刚才看过，还是她一时大意放在上面的，不过说道是那邵家如何赔偿船员家属，如何真诚道歉的事情。她急忙那报纸收起起来，却不料杨月白却飞快地伸手把报纸多了过来，把报纸撕得粉碎，便喃喃低语说道：“魔鬼，魔鬼，我要杀了他，杀了他”她向着门外冲去，林霁大惊，所幸院子里还关着大门。杨月白跑到大门处，用尽全力拍打：“魔鬼，魔鬼，你还我的囡囡，你还我的囡囡”她叫得撕心裂肺，让林霁听了泪流满面。林霁急忙上去抱住她，轻声说道：“妈妈，妈妈，我是囡囡，我没有死，没死，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吧，好不好”杨月白只是一味的挣扎，两人一起摔在地上，林霁只觉得手肘一阵疼痛，小新看事情不好，急忙喊了人来帮忙。早有两人男人想把杨月白弄进屋里去，杨月白用力反抗，扑腾着。那两人手上便用了十二分的气力。小琴原来在做杂事，这个时候跑出来也吓得魂飞魄散。小新扶起林霁，林霁什么也顾不上，看着那两人到底手重了些，杨月白的手腕上全是淤青。林霁急忙说道：“你们先放开她，先放开。”那两人见林霁说了话，无奈之下只得放开她。谁知道杨月白站起来又往门口边跑去。林霁一用尽了全力抱住了她，她发出困兽一样叫喊，撕扯着林霁，她的手抓向了林霁的脸，然后对着她扇了两记耳光，火烧一样的疼。别人要过来帮忙，林霁却说道：“你们不要过来。”杨月白却不管不顾，抓到哪里打哪里。林霁被她弄得脸上破了，嘴上也是血迹，头发散落在肩上，衣领都给她扯开了，说不出多狼狈。林霁还是抱着她，眼睛里含着泪，只是哀哀叫着：“妈妈，妈妈，你还不醒过来吗我知道你委屈，难过，可是我求你先醒过来，看看我，我求求你，就清清楚楚地看我一眼，好不好我的记忆里，不知道妈妈抱着，亲着是什么滋味妈妈，你还让我遗憾下去吗”她痛哭失声，“妈妈，你听得见我说什么吗妈妈”林霁情绪失控，哭得肝肠寸断。小新和小琴都忍不住背过身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杨月白停止了挣扎，她愣愣看着杨月白，过了一会儿，她伸出手来，想去摸林霁的头发，却又缩了回来，把食指放进嘴里，无助的啃咬着，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她呐呐叫道：“囡囡”却仿佛是小心翼翼的求证。林霁抬起头来，吃惊地望着她，杨月白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困惑，林霁抹去脸上的泪水，不住地点头：“是我，我是囡囡，也是静姝。”杨月白怔怔的瞅着她，脑袋里却还是混乱。她低下头去，呐呐说道：“对不起”林霁大惊，她叫道：“妈妈”连小琴和小新都睁大了眼睛，对不起，这是杨月白说的话吗林霁摇摇她的胳膊，急切说道：“妈妈，你再和我说一句话。”杨月白却闭上了眼睛，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处滑了出来。卧室里，林霁躺在床上，她委实有些累了。杨月白躺在她的身边，闭着眼睛。林霁有些无奈，从进来屋子，杨月白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不言不语。林霁的手搭在她的身上，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拍打，像是哄孩子一样，嘴里哼着那首民歌。过了好一会儿，她的手越拍越慢，没有了声音。杨月白慢慢睁开了眼睛，她微微侧着脸，看着林霁。这眉眼，神韵当真是像极了当年的她。可是林霁的命运到底比她强一些，杨铮，杨铮，那个她曾经认识的男孩子，倒有杨允之的气度和风骨。她笑了一下，泪水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