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湖面上溅开然后泛开一圈圈涟漪一样,夏夜,湖面是深沉的蓝黑色,在星夜下却通透得像是一块深色的水晶,一尾小舟摇曳着晃着,静悄悄地舀开湖水,荡漾开一阵阵水的波纹。小船载着付佳静轻轻的声音:“现在蒋澜学长弹得这首歌不是,是曲子,叫六月船歌。”六月船歌。牟再思无声地同时默念。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好像很喜欢钢琴的样子。而且好像比她自己想象中的了解。她以前并不懂这些东西,对于欧洲古典音乐,也是典型的不求甚解。她爸爸是语文老师,她从小也不过是在耳濡目染之下对一些古诗词近代诗歌稍微了解一下。与其说是爱慕,不如说是觉得这些东西很有味道,有种很儒雅很美丽的感觉,从来不曾深究,更遑论精通。只是现下不知为什么又能准确地击中曲子的名字了。整首曲子像是被透明的诗意浸过,将淡淡的哀伤埋得很浅。这首曲子大约还有两分钟左右吧不知何时牟再思停下了脚步。电话那头的音乐突然断了。牟再思的脚步跟着停下。她低头,看见手机屏幕已然熄灭,她以为是锁屏了,但几次按下解锁键都没有动静。她又按下开机键,屏幕顿时闪过重启的画面,手机右上角闪烁着电量不足的黄光,再下一秒,屏幕又回归黑暗。这个曲子应该还有20多秒才对。心下有些淡淡的遗憾。牟再思在心底无声轻叹了一下,加快脚步往回走。咦那个门呢通往后台门口呢牟再思匆忙站定脚步,有些惶急,她举目朝四周望了又望,却一无所获。“牟再思。”不知道哪里突然有人叫她,牟再思回头看了看,一无所获。听错了“牟再思。”又有人叫她。这回不等她回头,有个人自动从她身后绕到她的身前。笔挺的燕尾服,颀长的身材。他深黑的眸子里潜藏着点点星光。“蒋澜学长”牟再思惊讶地道。他走近两步,开口:“是我。”“可是您不是刚才还在里面弹钢琴吗”“你知道”蒋澜很快地接话。他这么兴奋做什么牟再思有些奇怪,却仍旧指了指手机,老实回答:“我正打算去找室友,他们告诉我刚才是您在表演。”“这样”他的声音好像低落下去。这是错觉“呃,“牟再思往前走了两步,随手拍了拍衣服下摆,”蒋澜学长找我有事”蒋澜深深看了她一眼,唇角笑意清浅:“社联他们要给我们拍合照,没想到找不到你。我正好演出结束,有空,就来找找看。”牟再思嗫嚅了一下,还想说什么,蒋澜抬腕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有限,我们就走吧。”语气里是满满的刻不容缓。“哦哦”蒋澜举步在前面走,他的步子看起来沉稳有力,似乎不紧不慢的样子,牟再思却必须大跨步才能跟上。正急匆匆地想着,蒋澜的步速却好像放慢了些。这也是错觉牟再思发现自己终于有时间喘口气了。这不是错觉。不过看来拍照一事真的很急啊。进到后台,喧哗声一下子扑面而来,虽说九月时节,外面的夜色也并不十分清凉,然而进到后台,一种闷热感还是一下子围拢了她。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起不出意外将日更,防盗章节懒得弄,不想让你们太麻烦,嗯,就这样、24你的帽子重写“蒋澜,牟再思,来这里拍照。”前方不远处有人招呼。蒋澜同学的身上有种奇怪的气场,又或者说是气质自矜自傲说不上,清高或许是然而当他对你微笑的时候又很有种温柔如同五月的风的味道。总之当蒋澜走在人群中的时候,大家都不由自主地让开了路。牟再思觉得自己有些狐假虎威的意味在里面,于是她昂起头,一副淡淡然没有心虚的样子,隔着两步的距离跟在蒋澜身后一起进去。摄影师一看见他们便招呼道:“这里这里,那边,把灯关暗一下,对,就像刚才舞台上那样。”然后手指指指蒋澜和牟再思,示意他们像刚才在舞台上那样。那样是哪样她之前吓成傻子了啊。还有“就我们两个拍”牟再思惊讶地问了一声。“不然呢”蒋澜反问。牟再思皱起眉心:“我以为”是所有表演人员分几排站好,第一排的坐地上,后面几排的半蹲着,最后一排的站着然而她还来不及说完,一顶帽子忽然压倒她的脑袋上。牟再思下意识脖子往后一缩,然而躲不了,那顶帽子像是乘胜追击一般扣在了她的脑门上。牟再思下意识从高高的帽檐里抬起眼看过去,却看见他稍稍弯了嘴角,两丸墨色的眸子眸光深深,就像饱蘸于笔尖的浓墨。“喀嚓”。相机轻声响了一声。骤然亮起的闪光灯把牟再思惊醒,牟再思连连后退了两步,摘下头顶的帽子,低头看了看,正是之前她表演的那一顶。蒋澜淡淡地开口:“你之前摆在桌面上忘记拿走了。”牟再思抬头,随后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都说这蒋澜如何如何清高,不近人情,牟再思现下看来觉得还是很乐于助人的嘛。“很好”摄影老师大声赞叹了一声:“表情都很到位,好了,照片我会给你们发过去的。”什么表情牟再思有些好奇,蒋澜对她摆摆手,拉着摄影师走到了一旁。一会儿后,蒋澜折回来,摄影师又招呼了一声:“重拍一下。”“可是刚才不是说很好吗”牟再思不解。摄影师义正言辞:“之前只有表情好,可是你们的脸却没有拍清楚,所以重拍一张。”牟再思愣愣地点了点头。照片刚刚拍完,忽然不知道又从哪里传来叫她名字的声音,牟再思连连张望,身前修长的身影抬手朝前斜斜一指,牟再思顺着他细长的手指望过去,只见小门口突然窜出来三道身影,一个在前面,两个在后面追着。忽然其中一个娇小的身影往前窜了一步,小巧的瓜子脸,两丸黑珍珠一般的明眸。“二青,你居然耍赖”一个高个子的女生从后面跑上前,有些不满地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她原先是跑在最前面的,结果居然被二号床的秦青给超越了。牟再思噗嗤笑了一声:“这叫拟人版十二生肖之鼠牛。”三号床老三绕开他们走上前来:“我不认识他们。不过,再思,我们终于找到你了。”那两人闻声也不吵了,两个人笑嘻嘻地看着牟再思:“你可让我们好找啊。”“对。”牟再思目光低低的,微微笑了笑:“我回来了。”后台好像一下子加进了别样的元素,牟再思一手一拉付佳静。“我们走吧。”牟再思招呼道,随后朝蒋澜鞠了一躬:“今天就谢谢学长了。”蒋澜的嘴角翘起来,缓缓地说了句:“不客气。”在室友的带领下牟再思成功出了门。老大付佳静一把挽住牟再思的胳膊,她另一只胳膊还套环一般牵着另外两只室友。“回寝室吧”三人异口同声:“嗯”内心一瞬间燃起踌躇满志。老大继续道:“还有一个多礼拜军训”“泥煤”晚风轻轻拂过,将树叶抖落一地的哗哗声。牟再思跟着三个室友一起蹦蹦跳跳回了寝室。她很久没有见过她们了。寝室的排名就是按照一号床,二号床,三号床这样排的,牟再思是四号床,名字里那个思也几乎可以谐音为四,不得不说是命中做老幺的命。牟再思踹上门,踹完后才发觉自己这个动作做得无比娴熟自然,完全没有生疏。她坐到位置上,把电脑进入了休眠模式,她重新打开,发现酷狗播放器打开着,播放的曲目是周婕纶的甜甜的。忽然,牟再思的手机闪了一下。这是一个很好的年代,这是一个很坏的年代。国家政权领导人班子换了,新人新气象,政策一波波的。这是一个天灾人祸不断的年代。牟再思记得那时候微博上这么传说:若干年后,如果有人回忆起2013年的春天,大概会用这样的开头:那一年g省连续下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雨,帝都空气里飘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雾霭,s市的人们集中销毁了全市的鸡,黄浦江上死猪顺流而下。这一年过年那段日子里很流行,就是将周杰伦的声音升了一个key后出现的变调女声版甜甜的,网友们管这个“虚拟人物”叫周婕纶,牟再思沉迷其中,男神周杰伦,女神周婕纶,喜欢将周杰伦与周婕纶搞c。她将音乐打开,手机电板充进电后屏幕终于亮了起来。这个是牟再思眯了眯眼睛,被屏幕上一个未接来电吸引了目光。她翻开手机的通话记录看了看。未知来电。a市移动。有谁会给她这个刚买了一个多礼拜的新电话卡打电话牟再思不是a市人,她是从c城考来a市的,自己的父母来电自然不会是a市移动。这个电话号码自己又没有存进去哦,对了,牟再思电话号码自从入学后换了校园卡后就再也没有变过。直到她那天被车子撞飞,这个号码用了十多年。牟再思沉吟了一下,若是往常她必定不会回拨,因为她坚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对方真有急事一定还会打过来但是现在的话她却不敢肯定,会不会是她重生过来之前给别人留的电话号码、25神秘电话重写牟再思自己的确是个懒到连存电话都觉得麻烦的人,她喜欢直接从通话记录或者短信记录里找一边这么想着,牟再思一边按了回拨。手机那头传来最普通的移动公司订制的特有彩铃,钢琴曲叮叮当当只响了前三声,电话那头就被接起了。然后然后电话那头静悄悄的。牟再思一瞬间哑了。打电话这件事情能否进行得通顺与电话双方是否有默契其实有很大的关系,很多情况下大家都默认,像是一项不成文的约定,接电话的那方都会先“喂”一声,没有人真的明文规定过,不过每个接起电话的人都会下意识履行,而此刻电话某一头没有声音的时候,另一方就会哑掉了比如现在的牟再思。电话那头没说话,极深沉的安静,牟再思几乎可以听见蝉鸣,像是夜色在空气里浮动,她酝酿好久的一声“喂,您好”就这么梗在了喉咙里,像一根鱼刺不上不下。“呃”牟再思觉得有些尴尬,她试着发出了探询似的一声,但电话那头还是没有人接口,悄然无声,牟再思想了想,决定硬着头皮说下去。“您好,请问您是之前打电话来的那一位吗我之前手机没有电了,不好意思没有接到。”安静。“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无声。牟再思把手机拿到眼前审视了一下,屏幕上显示信号满格,也显示是在通话中,没有被人挂断。奇了怪了。“喂喂不好意思请问您听得到吗不知道是我这边信号不好还是您那边信号不好”牟再思不由得微微放大了音量,寝室的人目光都落到她身上,在室友的注视下,牟再思拉开门取道阳台。“喂我现在换了个信号好点的地方,请问您听得见吗”牟再思冲着手机那头又“喂喂”了两声,付佳静好奇地把脑袋探进阳台,问道:“再思,是谁啊”牟再思摊手,表示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她看了眼还在通话中的手机,哼哼了两声,把手机挪到嘴边,微微放大了音量,装作不经意地没好气地怒道:“可能是恶作剧吧”然后当机立断切断了通讯。在夏秋之交这种闷热的天气接到这种电话真是让人从头顶一下子烦躁到脚底,整一个外焦里焦,宿舍楼下绿树参天,知了孜孜不倦地叫着,总给牟再思一种星子在一闪一闪眨眼间的错觉。“不会是诈骗电话吧来骗电话费的”学霸二青也从预习课本中抬起头来好奇地插了一句。牟再思回到寝室里,关上窗防止蛾子之类的东西飞进来,她看了眼大家关注的表情,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啊,这是本地号码,应该不是什么长途电话骗话费的吧。而且我打过去根本没有人应声,也没有什么电子音叫我根据提示按什么键我倒希望是诈骗电话让我好有个理由跟他们玩一玩泻泻火。军训累死了有木有”付佳静忽地露出一脸梦幻的表情说道:“说不定是哪个暗恋你的人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给你打电话,结果你错过了,人家正愁着注定命中无缘的时候你居然回拨了可是当人家小伙子兴奋地接起之后才发现自己不好意思开口了”牟再思赏了她一枚白眼:“想太多,你倒是十年如一日的这么梦幻和童话。”“你说啥”付佳静不解。牟再思摇摇头,唱道:“是你想太多,我总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