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爹的意思。今天晚上的宴席他们都没有来,肯定是还生我的气呢。”叹了一口气,他又说:“本来应该由干爹来做证婚人,由干哥来做证婚人的,不知道现在他们在干什么呢。”女人扶着桌子坐下,细声道:“也许他们现在正在诅咒我”马中楚在女人面前蹲下,拉住女人的双手央求道:“我们已经结婚了,他们再怎么阻碍都没有用了。明天我们一起去向他们道个歉,好吗”女人小嘴一翘:“不凭什么我得跟他们道歉我又没有做错什么要去你自己去,我是不会去的。我就真不懂了,他们为什么非得在我们俩之间作梗”第061节 新娘的身体马中楚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女人低头抚弄无名指上的稻杆“戒指”,语气软了下来,“我知道你跟你干爹干哥的感情好,只要你答应以后好好对我,那我就跟你向他们道歉吧”说完,女人极不舒服似的扭动身子。马中楚立即转悲为喜,激动的抓住女人的手道:“好好好就算你不提出来,我也会对你好的”女人勉强笑了笑,挽住她的新婚丈夫的手,娇声道:“那么,我们去睡觉吧”马中楚欣喜非常,突然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猛的拦腰抱住女人,用力一甩,将女人娇柔的身子扛在了肩上。女人“哎哟”叫唤了一声,随即懒懒的伏在马中楚的肩头,任由他扛着自己一步一步走进破旧的新房有人说,下雨其实是天与地的一次交合。电闪雷鸣则是天与地交合之时的动作与声音。正是这种交合,使得大地之上的万物生长,使得人世之间鸟语花香。这是一条非常难以进入的通道,通道口边的芳草被雨水淋得湿滑湿滑,通道周壁也是湿漉漉的。但是这些困难都阻止不了他的进入。因为,通道底端有着无比暧昧的诱惑等着他的抵达,等着他的欲望,等着他去发泄。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个令人战栗的神秘之地,同时,这是他发泄日常生活中剩下来的力量的途径。大雨将所有的人困在屋里,往日做农活的力量渐渐在体内聚集,再聚集当力量聚集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必须发泄出来。就像天与地的交合一样,当天空的小雨滴凝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雨水就从天而降。对于他来说,此时才是一天的开始,而黎明的第一道光线则是一天的结束。从开始的兴奋到结束的疲软,他体会着这人生中最大的乐趣。只有在这个过程中,他才能忘记所有的烦恼,抛却所有的沉闷。但是,当面对那条湿漉漉的通道时,他有着一丝犹豫,有着一丝害怕。他想起了酒鬼的弟弟,那个丑陋而猥亵的家伙。他不知道酒鬼现在找到他的弟弟没有,是不是真的被剥了皮,是不是被揎了稻草。他想,如果那张皮还有知觉的话,应该被干枯而粗糙的稻草撑得难受。如果他被剥了皮,那么他的肉身又在哪里呢他还在这个带着霉味的雨中垂死挣扎吗如果他再碰上骆丽丽,是骆丽丽吓得尖叫呢,还是他吓得转身就逃这些千奇百怪的想法在他的脑海里盘旋了许久,像一群纠缠不舍的苍蝇在耳边嗡嗡聒噪。他猜想,他的干弟马中楚此刻应该正在跟那个女人快活。今天是他们的大喜日子,作为干哥的他本应该到堂祝贺,但是,那个新娘的脸,那具新娘的身体,他都再熟悉不过了第062节 一本老皇历对于我来说,第二天的早晨与第一天没有任何两样,仍旧从迷迷糊糊中醒来,仍旧听见雷鸣声,仍旧听见鸟叫声。甚至爷爷手里仍旧捧着一本老皇历在看。如果把爷爷比作科学家的话,那么他手里的老皇历便是他的运算公式。也许这个比喻不恰当,但是非常贴切实际。但是对于湾桥村的马晋龙来说,这个早晨便是他生命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从今天早晨起,那个诡异的女人不再是外来的陌生人,而是虽然不愿接纳但是木已成舟的亲人了。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发现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干儿子搬去了老家自不用说,可是马传香也不见了虽然他知道马传香每次回来得都非常晚,但是早晨却要他千呼万唤才能眯着眼起床,在他的催促下刷牙洗脸吃饭,然后又躺回床睡回笼觉。当喝叫了几声没有回音,闯进马传香的房间时,他发现马传香的床铺整洁,叠成四四方方的被子未曾散开,铺得平平整整的垫被没有皱褶。这并不表示马传香早早起床出去了,因为铺床叠被从来都是马晋龙的活儿,马传香恁是将床铺弄成了猪窝也不会动半个指头去整理的。儿子昨晚没有回来马晋龙顿时一惊,身子凉了半截。虽然儿子几乎从来没有借住别人家的习惯,但是也不至于吓成那样。可是,一阵不详的预感袭击了他,让他顿时觉得脚下发软,额头冒出冷汗。他打摆子似的走到门前,朝对面的干儿子家望了一眼。在灰蒙蒙的雨帘中,那座破旧的房子如癞蛤蟆一样蹲伏在那里,咧开了嘴似乎正在嘲笑这个失魂落魄的老头。门头的大红囍字他是看不见的,透着喜气的龙凤呈祥的窗纸他更是看不到。但是他隐隐感觉到一股冥隐之气在那只癞蛤蟆的上方蒸腾。看得他胸口中堵得慌。他心神不宁,饭也吃不下一粒,茶也喝不下一口,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浑身发冷似的打颤,仿佛灭顶之灾已经降临在他的头上。正当他坐在饭桌前呆呆的看着渐渐变冷的饭时,干儿子推门而入,手里小心翼翼的端着两个碗。一碗正置,一碗倒盖,怕下面碗里的东西走了热气。干儿子后面跟着他最不愿意看见的女人,女人撑着一把大雨伞,将她的新婚丈夫和那两只碗罩在伞下,自己的肩头却湿了一片,好看的锁骨便赫然入眼,令腹中空空的马晋龙忍不住干咽一口唾沫。“干爹。”马中楚谄笑着走到近旁,如还债人遇到了讨债人一般。“嗯。”马晋龙哼了一声,扭了一下身子,脸仍是垮着。“这是鸡汤面,趁着还热,快点吃吧。”马中楚摆好了面前纵使冷屁股也要将热脸贴上去的架势,将倒盖的碗揭开,黄澄澄的香飘飘的鸡汤面展现在马晋龙面前。第063节 弟弟的皮子马晋龙瞟了一眼热气腾腾的鸡汤面,冷冷道:“你为什么只煮一碗面呢”马晋龙哼了一声,将比话语还要冷的目光对准了干儿子背后的女人,问道:“难道你的女人知道传香不在家里了”听了这话,马中楚浑身打了个冷战,如置身冰窟,“什么您为什么这么说”马晋龙收回目光,将鸡汤面推开,道:“你干哥一夜没有回来,不知道死在哪里了”马晋龙本来只是故意在这个不听话的干儿子面前说说硬话气话,但话一说出口,不禁眼眶湿润,几乎要滴下泪水来。马中楚连忙道:“我知道干哥一向起得晚,所以才叫她少煮一碗。面在锅里放久了会烂,所以等干哥起来了再煮。”马晋龙把大手一挥,决绝道:“你拿走吧。我不吃她做的面”马中楚背后的女人一愣,两眼顿时失去神采,“干哥马传香不在家里吗外面这么大的雨,他昨晚没有回来”此时,一阵雷声突然刺啦啦从天空滚过。屋里的三人都吓了一跳。就在屋里为之一亮的同时,一个满身泥泞的人从门外冲了进来。“晋龙叔出鬼啦出鬼啦”那人边跑边嚎叫道,脚下不稳却跑得飞快,如没了刹车的单车一般冲向马晋龙。未等来人撞上马晋龙,马中楚当中一拦,死死抱住来人。马晋龙吓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两眼圆瞪。马中楚抹了一把那人的脸,才将他认出来:“酒号子你怎么了”酒鬼仿佛是由于惯性一时停不下来才冲进来的,现在一停住,反而站立不住,像没了骨头似的往地下溜。马中楚连忙一把抱住。不知是雨水的冲刷还是其他原因,酒鬼的脸色被洗得惨白,嘴唇毫无血色。他在马中楚的怀里喃喃道:“我发现我弟弟的皮子啦我弟弟的皮子”他要努力回过身去,但是已经没有了力量。“我弟弟的皮子”他剧烈咳嗽起来,咳得那么厉害,以致于几次几乎要背过气。马晋龙顿时手忙脚乱,也不管刚才怎样对待儿媳妇了,朝骆丽丽挥手道:“水快给热水他喝”女人正准备出去,马晋龙又大声喝道:“不用了”女人用不解的眼神瞟了他一眼,只见他端起了桌上的鸡汤面,将浮着黄油的鸡汤缓缓倒进酒鬼的口中。酒鬼下意识里咽了几口,然后昏睡在马中楚的肩膀上,将马中楚弄得脏兮兮。马晋龙急忙走上前,在酒鬼脸上拍了拍,喊道:“酒号子酒号子你弟弟的皮子在哪里”马中楚扶酒鬼在椅子上坐下,歇了口气,道:“他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会回答你”说完,他有意无意看了女人一眼。女人的神色有些慌张。“他这是怎么了”女人问道。马中楚摇了摇头。马晋龙对着女人冷笑一声,转了头不搭理。第064节 粗糙的手指马中楚见酒鬼拳头紧紧攥住,便朝干爹道:“干爹,我扶着他,您掰开他的手看看,好像他手里攥着什么东西。”“什么东西”马晋龙这才发觉酒鬼的拳头有些异样,五指紧扣,拳心处露出一片猩红。他俯身一手握住酒鬼的手腕,另一手去掰酒鬼的拳头。酒鬼此时体力已尽,拳头被轻易掰开来。那片红色的东西掉落在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许是雨声掩盖了它发出的声音。那个东西在半空中翻滚舒展,如一只血色的蝴蝶翩翩飞下。三双眼睛跟随着它,同时从酒鬼的手掌滑落到地上。那只“蝴蝶”仿佛从下降的过程中耗尽了力气,落地的时候还扑扇了两下“翅膀”,最后精疲力竭的舒展开来,平整的铺在潮湿的地面。三个人都愣了一愣,然后你看我,我看你。“那是什么东西”马晋龙首先问道。而几乎在同时,马中楚接着问道:“那是什么”女人的一双眼睛也透露着迷惘。马中楚扶着瘫软的酒鬼努力往椅子上靠。马晋龙蹲下来,伸手去拈那块红色的东西。女人眨巴着眼睛盯着马晋龙手伸向的地方。马晋龙的动作显得生硬而迟疑,他仿佛要等着自己的手向树枝一样生长过去。马中楚此时已经将酒鬼按在了椅子上,缓缓走向干爹。酒鬼像没了骨头一般瘫在椅子上,曾经握过那块东西的手懒懒的张开,掌心的红色暗示着一种恐怖力量的存在。由于雨水、寒冷、还有恐惧,酒鬼的那只手变得苍白如纸,如同一只死人的手。“干爹”马中楚感觉嗓子里发痒,喊出的声音也是那样的畏畏缩缩。他的干爹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仍旧以着极缓慢的速度将手伸向地上的那块东西。仿佛地面上真的是栖息着一只血色的蝴蝶,稍不留神,那只蝴蝶就会受了惊吓,拍翅离去。但是此刻,那只“蝴蝶”似乎根本没有逃离的力气,它昏迷了,或者是死了,对马晋龙的接近没有丝毫发觉的迹象。“干爹”马中楚在离那块东西只有三尺不到的地方站住了,他的嗓子更加嘶哑,如一个感冒重症者在病床上发出的喃喃细语。他的手在哆嗦,比他干爹的手还要哆嗦得厉害。被酒鬼弄脏弄湿的衣服贴在身上,他感觉不到;门外带着水汽的风刮进来,他感觉不到;他唯一能感觉到的,是从地下偷偷潜入脚部的寒气。他的脚如同被冰冻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寒侵入骨。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凉意,仿佛身体已经死了一般。他的干爹以近趋扭曲的姿势,终于将粗糙的手指碰触到了那只“蝴蝶”。“咝”马晋龙从牙缝里吸进一口冷气,先是手一阵抽搐,接着全身的肌肉都跟着抽搐起来。他的脸色刹那间大变,跌坐在地上。第065节 人的半边脸马中楚早已料到,但是此时还不肯完全确定,又轻轻试探道:“干爹,那是什么”“人皮”马晋龙看了干儿子一眼,那目光冷冷的,让马中楚不禁打了个寒战“人皮”马中楚的嘴巴仿佛被粘住了一般张不开,好不容易从两唇之间的缝隙里走漏出两个字来。“您怎么知道那是人皮”站在不远处的女人不以为然道。马晋龙沉默不语,两眼如钉子一般盯住地上的“蝴蝶”。马中楚从放着鸡汤面的桌上拿起一根筷子,小心翼翼的将那只“蝴蝶”拨了拨。那是一张皮子,不过中间破了两个洞,一大一小。马中楚吁了一口气,道:“这不过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皮子,干爹,您多心了”马晋龙二话不说,夺过马中楚手中的筷子,将那张皮子翻了过来。一条浓密的眉毛赫然入眼那个大的洞是眉毛下面的眼眶,那个小的洞是鼻孔甚至那个大洞的周围还长着长长的睫毛女人不禁失声尖叫,而后紧紧捂住张大的嘴巴,眼里浸出了泪水。马中楚呆成了一块石头,眼睛微微发红。那确实是人皮,是人的半边脸那半边脸刚好16k的书封面那么大,上面似乎还写着什么字,可是不知是墨水渗入了皮肤,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