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在脚下,一阵阵哭喊声愈演愈烈。那医生携着半昏迷的护士逼近门口,大伙儿愈发混乱,场面已然失控,林初眼见那一张血脸越来越近,吓得腿软,叶静更是哭了起来,拼命往人群里挤,两人好不容易才从缝隙里挤了出去,大堆的人也跌跌撞撞的摔到了地上,又立刻爬起来,远远逃离医院的范围。血脸医生随即冲出,推搡间林初听他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目眦欲裂,完全失去了理智,已呈疯癫状。众人的尖叫再也控制不住,因为那刀子已经刺进了一截,鲜血淋漓,正顺着护士的脖颈往下流。林初明知道不该去看,视线却始终不受控的投射在那里,强迫自己挪开,双眼却仿佛不是她的。下一瞬,她的后脑勺突然被压下,脸紧贴在一具胸膛上,陌生的气息灌进了鼻中,她惊得闷声直叫,慌乱拍打对方,突听头顶传来声音:“市医院,一名医生挟持护士,手术刀已经捅入护士的脖子,场面很混乱,多人在踩踏中受伤。”林初莫名镇定下来,微微发抖,却不再挣扎,贴着西装布料用力呼吸。沈仲询挂断电话,立刻捧起林初的脸看了看。林初两眼瞪得浑圆,嘴唇翕张,面白如纸,听着耳边的尖叫嘶吼声,愈发心惧。那医生拖着护士走到了一辆轿车旁,在众人以为他要驾车驶离的时候,他突然大吼一声,又哭又笑,随即高高举起手术刀,猛地朝昏迷不醒的护士捅去,一旁的几个男人立刻一拥而上制止,却始终迟了一步,血染在眼前,林初随着尖叫声动了动脑袋,沈仲询再次用力将她压向胸口,低声道:“别看”远处警笛鸣响,混乱血腥的场面随着公安民警的火速赶到而得到控制,谁也不知道事发起因,只战战兢兢的回忆在科室里看到的最后一幕,那医生用那把手术刀捅死了同科室的医生,目击者随后大叫,一群人便这么跑了出来。最后有一名记者从人群里走出,向警方提供线索。原来那医生是一名主任,近段时间医院正在进行人事上的大变动,他有望升职,却被另一人爆料出了包养情妇、行贿受贿的丑闻,两人在办公室里发生口角,他一怒之下便动手杀了人,又一错到底,伤及了更多的无辜。记者从一只黑色手拿包里取出针孔摄像头,在办公室内发生的一幕幕都被摄入在内。这一恶性事件引起了剧烈轰动,天色未黑,南江市各大媒体聚集在医院外头,警方围起了警戒线,医院外的一处空地上留有一滩血迹,受害的女护士当场死亡,底楼的案发办公室被当场封锁,刑侦人员在搜集一切证据,事发时众人只顾逃跑,现在大伙儿都聚在了一道看热闹,在镜头前心有余悸的描述傍晚的案发经过。一辆车子从新闻直播现场驶离,拐过一个弯,穿入了熙熙攘攘的马路。林初捏着手机说:“刚录完口供,我现在回去了。”叶静在那头道:“刚才真是吓死我了,跑出来以后就找不到你了,还好还好,还好我什么都没看到,要不然晚上非得做噩梦,沈仲询送你回去”林初小声道:“嗯。”又低低的说了几句,她才挂断电话。沈仲询也在打电话,戴着蓝牙耳机,厉声道:“马上滚回家,我的命令,也是你外公的命令”“凭什么凭我是你舅舅,江晋,你给我听清楚了,马上滚回家,否则明天给我滚到国外去”他一把拽下蓝牙耳机,面无表情的盯着前方路况,一路沉默着穿过数个红绿灯,在夜幕低垂时终于到达关锦花园。林初道了一声谢,声音几不可闻,解安全带的手在微微发抖,心道哪天要抽时间去烧高香,近两个月全碰上了这种倒霉事儿。想得轻松,可四肢却不受控,仿佛仍身临案发现场,亲眼看着手术刀刺进白皙的脖子。沈仲询默不作声地探身过来,替她搭手,解开了安全带,又抚了抚她的脑袋,低低道:“有什么好怕的”林初觉得这句话似曾听闻,却想不起来具体的场景。沈仲询见林初明显惊魂未定,竟比上回在十字路口时还要后怕,不由心疼,忍不住将她搂了搂,“真的别怕,没什么大事儿”林初别扭的动了动脖子,脑袋被沈仲询抱在胸前,实在怪异,她红着脸应声:“嗯,知道了。”说着,她便要推开他。沈仲询却用了力,不叫林初挣脱,低声道:“林初,我今年三十岁,大学在北京读,研究生毕业,毕业以后一直在民安工作,年薪比一般的公务员和国企职员要高。”林初不解他的意图,被沈仲询压着脑袋,她也看不见他的表情。沈仲询继续道:“我大学的时候也有过心仪的女孩儿,也有女孩儿追求我,但可能我性格比较闷,一直都没有机会谈恋爱,工作以后我接触到的女性比较少,所以到现在为止,我从来都没有恋爱经验。我母亲过世两年,父亲是城投总经理沈洪山,哥哥叫沈仲贺,是古董商人,嫂子叫文佩如,我还有一个外甥,就是江晋,这就是我的全部。”林初面红耳赤,明白了他的意思,又听他说完最后一句:“我自认为不输你的相亲对象,如果你要跟别人相亲,为什么不能试试跟我相亲”林初抬起手推了推他,支支吾吾的答不上话,涨红着脸躲避他的呼吸。沈仲询盯着林初扇动的长睫,见她脸颊上染了一抹红,拼了命的将他往外推,他竟心生怜惜,想起了林初一身长裙站在医院门口,受惊呆滞地看着那血腥混乱的场面。沈仲询心想,若非她今日穿得醒目,他不一定能一眼望见她,更不知她最后会吓到何种地步,这样的小女生,“外强中干”,需要别人小心呵护才行。沈仲询滚了滚喉咙,情不自禁的覆了下来,一点一点寻向林初的唇。林初瞪大双眼,看着沈仲询慢慢靠近,灼热的呼吸喷在脸上,她下意识的偏过头,往椅背缩去,叫道:“沈经啊”作者有话要说:预知后事如何,倾听下回分解丙丙爱你们3╰ua感谢小天天的地雷3╰ua第 23 章初吻是什么林初一直认为,初吻是月下昙花,守过时针跨度,静候在虫鸣的夏夜,有着最梦幻的期盼和最不可思议的花开,那一幕转瞬消逝,却永远镌刻在阖眼后的回忆里。她叫林初,她对所有的第一次都心怀郑重。七月的最后一个周日,气温依然如火烧,她在两小时前经历了二十三年来最恐怖的一幕,现在,她正在经历一个二十三年来头一次让她感到窒息、恐慌、战栗以及怦动的过程。那一声尖叫在对方的嘴唇近在咫尺时破喉,在双唇相触时,戛然而止。林初闷哼一声,偏着头摊滑下来,贴在左半侧唇上的陌生气息灵活下倾,立刻覆了上来,双唇紧紧的锁在一起。林初又哼了哼,身子愈发跌了几分,双足抵在前方的车板上,胡乱的踢了踢。她往下倒,沈仲询便朝她压,大半截身子都倾斜过来,屏息不敢乱动,直到林初动了动唇似要开口,他才做出本能反应,立刻张嘴含住她,用力吮了两口。林初的眼睛瞪得浑圆,震惊得脑中一片空白,呼吸滞在当场,她刚憋了一口气要喊出声,嘴巴一动,却引来更卖力的吮咬,她抬手推他,才发现双臂被困在沈仲询的胸前,折在窄小的空隙里,半分力气都使不出。而沈仲询就像是一座大山,隔着厚厚的西装,林初仍能感觉到布料下的硬石。沈仲询托起她不断往下偏的脸蛋儿,小心翼翼的含弄着她的唇,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瘦小的身子拢在怀里,呼吸随着两人的贴近愈来愈粗重。林初呜咽着小兽似的声音,沈仲询气喘如牛,心脏快要弹出喉咙,他只顾闷头做这件抑制不住的事情,也没有发现林初面色绯红,比傍晚的霞云烧得更厉,气弱得好似将要昏厥。直到林初不再做出任何反抗,沈仲询才缓缓离开她的唇,一抬眼,就见她眸中含泪,又羞又愤,却又酥软得没有一丝力气。沈仲询善于窥人,觉到林初的软化和她未曾察觉的自我矛盾,他不由欣喜,捋了捋她蹭乱的长发,低低道:“林初,林初”林初撑着车椅,往上坐了坐,沈仲询却还揽着她,林初去掰他的手,心中混乱迷茫,只念了几声“走开”,却不想沈仲询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往怀里拢进几分,又将她的手往胸口贴去,低声说:“林初,我们就这样交往吧。”林初抽了抽手,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手劲儿倒是终于恢复,她闷叫了一声,马上从沈仲询的怀里挣了出来,想也不想就扒上门把,逃避为上。只是她又立刻被沈仲询拽住了胳膊,猛甩了两下都甩不开。沈仲询说道:“别跑,你答应了”林初转回身,忿忿逞强:“不”说着,车门已“咔哒”一声开启,她立刻蹿了出去。沈仲询快速打开车门追上前,林初慌不择路,在绿化带的石砖上绊了绊,刚站稳,沈仲询已立在了她的跟前。林初往后退去,本以为沈仲询又要做些什么,谁想他只是举起一只单肩包,说道:“你忘了这个。”林初一把夺过,将包抱在怀里,垂着头绕开他,急急忙忙的往楼里跑去了。沈仲询眯了眯眼,仰头看了看楼层,也不知道林初有没有进入电梯,这一秒又在哪一层。他摸了摸泛红的耳根,烫得硌手,心跳到现在还没平复,隐约间有种飘飘欲仙之感,平白无故就这样醉了,他的定力也不知道扔在了哪里。沈仲询勾了勾唇,拿出手机设定时间,从现在开始倒计时。他倒并不后悔今天的逾礼举动,虽然有悖于他的行为准则。只是他怕林初在今日的羞愤后会马上对他抗拒,倒不如给她足够的时间去消化,然后让她乖乖的同意交往。重新上车驶离,沈仲询又慢慢敛去了那抹笑意,许久后到达宁西路,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沈洪山连晚饭都没有吃,气得火冒三丈,举着文佩如的擀面棍狠狠抽打江晋,逼他答应辞职,江晋却宁死不从。沈仲询一进门,便见到爷孙俩站在客厅中央对峙,火药味十足。沈仲询打断他们:“爸,我跟阿晋聊聊”沈洪山手脚发麻,在原地杵了半响,恨声道:“你给我搞定”说罢,他气冲冲的就往书房走去,束手无策的文佩如立时舒了一口气,捧着茶杯跟了进去,只留下了沈仲询和江晋待在客厅。江晋不屑道:“不用跟我说教,我晚上还要赶稿子,先走了”沈仲询慢悠悠道:“坐下”江晋才迈出一步,不由一顿,“听你说什么看你电话里的意思,应该是跟外公站在一条儿线上的,那就不用浪费时间了”沈仲询打量了他一眼,说道:“我尊重你的个人选择,但前提是要平平安安。你外公生气是因为你现在的工作太危险,你这一整个礼拜都在和一个随时都可能杀人的医生来往,今天是别人被杀,难保哪一天受害的就是你”江晋嗤笑道:“你们以为满世界都是杀人犯”沈仲询看向他:“但满世界,沈洪山只有你一个外孙,他再也不可能有第二个外孙”江晋一滞,又听沈仲询继续:“更何况,你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你喜欢刺激,你不会只遇到这一个杀人犯。我宁可你去做赛车手,至少赛场上的危险是可知可循的,而在这个大社会,谁也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样,这里会不会发生爆炸案,那里会不会发生枪击案,一旦有这种新闻,你一定会第一个赶到现场”沈仲询提供选项:“辞职,或者换个地方,你可以做娱记,做杂志,照样可以写写画画,你外公也可以安心。”江晋立刻道:“不可能”沈仲询说道:“我再跟你说一遍,你外公养了你二十多年,他只有你这个唯一的外孙,你觉得你外公还能有几年可以活不想把他气死,你就好好想想”多说无益,沈仲询懒费口舌。江晋由沈洪山一手带大,灌注的心血可想而知,谁家的父母不疼孩子,不为孩子提心吊胆,更妄论是唯一的外孙。沈洪山近些年没有给过江晋好脸色,可谁都知道,沈洪山把江晋当宝,舍不得他日晒雨淋,害怕他开快车,现在,又要担心他遇到这种可以避免的莫名其妙的危险。江晋心烦意乱,在马路上到处转圈,突然想起林初,他忍不住拨打了林初的手机,谁想居然关机了。那头林初拱在被子里,翻来覆去辗转难眠,车中的影像反反复复出现在脑海里。不知道嘴唇的温度是否能达到三十八度,如此滚烫,都麻痹了知觉。林初在最后终于得出结论,她半推半就,厚颜无耻。即使她没有力气反抗,也能大声呼救,可过程中她只是不断缩在椅子里,任凭沈仲询对着她的嘴唇又吸又咬,到最后她竟并不觉得反感,只是下意识的感到委屈羞辱。林初欲哭无泪,一团乱麻。梦里她似乎对这事儿做出了总结,醒来后却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印象。林初恍恍惚惚的前去上班,直到中午才恢复了些许精神。食堂的电视机正在播放新闻,关于昨天傍晚市医院恶性凶杀案的报道,已覆盖了南江市的所有频道,南江晚报再次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