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了。秋桐自恃得宠,又仗着贾赦和邢夫人之势,每每贾琏去后面就开始指桑骂槐,也不将凤姐和平儿放在眼里。平儿听了秋桐话里话外都指着凤姐,不禁满脸怒色:“奶奶听听,这都是什么话”凤姐看了她一眼,道:“什么话实话谁让琏二爷去后头了呢,琏二爷不在家,她可不是得骂两句这可是老爷太太给的,比我还有体面呢”虽然在贾母跟前说即使贾琏去了也不能圆房,但是贾琏是什么性子哪里忍得住和秋桐可不是打得火热谁在意什么国孝家孝。三天两头过去,一过去,秋桐便骂,凤姐便叫人将秋桐骂出来的话传到后面去让尤二姐知道,看着她们两个龙虎相争,自己只管巍然不动。闻得凤姐此语,平儿叹了一口气,再不言语。凤姐垂头吃着茶,忽然道:“今年秋天的衣裳,怎么才打了那么几件东西竟不是往常的两套首饰,我先前忙着事,一时倒忘记了。”平儿只得道:“府里账上的银子不够了,便俭省了些,下人们一件都没给。”凤姐胆战心惊,叹道:“如今府里真真是鸡儿吃了过年粮,亏得我放手早,不然此时还不知道是当金项圈呢,还是当金银东西呢”说着,乃命平儿道:“将我母亲前儿给我的首饰拣一套精巧别致的给林姑娘送去。”平儿进去,果然拿了一个锦盒过来,打开与凤姐瞧,正是一套小巧别致的碧玉头面,钗钏耳环戒指簪佩一应俱全,玉色晶莹,雕工精致,十分好看。凤姐看罢,点头道:“极好,这头面也就林妹妹戴了方能显出清雅来。你送去给林妹妹,就说我现今不管事,不知府里的事情,且请她体谅一二。”平儿依言送去,黛玉不觉失笑。雪雁接在手里一看,笑道:“你们奶奶如今倒大方。”平儿笑道:“便是大方,也得看是谁,若不是林姑娘,奶奶哪里舍得送出去”黛玉听了,抿嘴一笑。凤姐近来的确对黛玉一房十分大方,雪雁将王宝给的碧玉佩洗了擦干,扔进梳妆匣中,闻声出来,看着平儿笑道:“既这么着,年下田庄商铺的那些银子送来时,明儿给我们姑娘备嫁,就请你们奶奶多费些心思。”平儿笑道:“还用你说我们奶奶必然尽心尽力。”展眼已经进了九月,这日秋高气爽,黛玉颇有兴致地在院中赏桂花,周鸿打发人送东西来,雪雁忙接了,款待后令其离去。周鸿送的自然是八月里打猎所得的皮子,黛玉尤喜那张金钱豹的皮子,雪雁则挑好的给黛玉做衣裳,十月里府里送来的冬衣竟渐次比不得往年,皮子也不是上好,黛玉都没穿,赏给底下小丫头们穿了,雪雁穿的也是自己做的。贾琏十月初就启程去平安州了,这些日子里秋桐见凤姐不理她,越发张牙舞爪,竟而趁着贾琏启程后,跑到小花枝巷子那边指桑骂槐一顿,骂得尤二姐每日紧闭门户,不敢吭声。尤二姐现今名声极坏,左邻右舍听了秋桐骂的言语,看向尤二姐时都十分鄙弃。凤姐又悄悄打发人找到了张华,令他过来找尤二姐,偏张华畏惧荣国府之势不敢,气得凤姐一个倒仰,恨道:“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难怪被人抢了老婆去”见此事不通,便也不曾十分逼迫,只笑看秋桐和尤二姐斗。贾琏回来时已是腊月,尤二姐心似黄连,面容黄瘦,心中不知是悔是恨。如今凤姐不肯争风吃醋,自己又有爱妾娇娃,贾琏脸上不免有些得意之色,骄矜之容,见尤二姐近日又病了,便不大常来,反去秋桐房里歇息。秋桐见了,越发得意猖狂。这日贾琏来看尤二姐,尤二姐提起有孕之事,喜得贾琏忙去请医生。不想王太医往军前效力去了,便有小厮另请了一位胡太医来,谁承想那胡太医竟是个庸医,见了尤二姐金面便魂飞天外,开了药方子抓药回来,半夜竟将男婴堕下,尤二姐登时昏迷过去。贾琏气得恼恨无比,一面另外请太医给尤二姐治,一面叫人去找胡君荣,谁知胡君荣得知消息后,立时卷包跑了,贾琏只得把去请大夫的小厮打了个半死。凤姐得到消息时,暗道:“真真是老天有眼”容嬷嬷却有些怀疑凤姐,问道:“那胡太医不是二奶奶找的”凤姐扑哧一笑,道:“嬷嬷竟是高看我了,我难道会神机妙算,知道尤二姐有孕不成我若治死一个人也容易,何苦去使唤二爷身边的人去请琏二爷将那小厮打得那样,倘或是我所为,半死之间我不护着他,他焉能不吐露再说了,我哪知道什么胡太医如今国孝家孝,国孝倒罢了,可是家孝之间有孕,可不是什么好名声,若落在外人耳朵里,二爷能留”只不过是尤二姐先掉了孩子,贾琏便先伤心了,倘若再等两个月,人人都知道尤二姐有孕,说到孝期养外室,证据确凿,瞧他在前程面前,会不会留下这个孩子容嬷嬷已教了她数月,见她已改了不少,便借机回到黛玉身边。凤姐百般挽留不住,只得备了厚礼,亲自送她回去。黛玉见到容嬷嬷回来,心中十分欢喜,留凤姐说话,倒是雪雁爱打听消息,知道尤二姐之事,趁机问平儿,平儿摇头道:“不是我们奶奶,我们奶奶恨尤二姐是真,若是从前许就出手了,眼下有容嬷嬷教导,哪里肯脏了自己的手”雪雁一想也是,不管是眼下,还是原著上,医生都是贾琏派人去请的,谁能神机妙算到知道王太医不在,而贾琏必定去请胡太医何况胡太医诊脉半日,若真是收买的,焉能不知尤二姐有孕之事何必再接二连三地诊脉直接开堕胎药就是。再说胡太医不是诊脉开药后就立即逃走,而是听到尤二姐不好了才卷包逃走,可见就是一个庸医。还有如今被打得半死的小厮,若是早知道胡太医不妥,特特去请来,难道就没想到事后贾琏处置他凤姐手段再厉害,还能在狂怒之下的贾琏跟前护住他凤姐不管,他难道就不恨凤姐然后告诉贾琏想来胡太医是个巧合,也许就是原著上给晴雯开虎狼之药的那位。凤姐心狠手辣是真,但是尤二姐堕胎之谜也许和她无关。雪雁摇头一叹,谁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呢眼下非凤姐动手,她对容嬷嬷自来不愿隐瞒,既然说不是,想来不是了,至于原著中,一谜团尔,难猜真相。话虽如此,可想到尤二姐的下场,平儿心中难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意。雪雁见了却淡淡一笑,原著上凤姐知道尤二姐之事,可是平儿告诉她的,而非别人。平儿跟凤姐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所以她将尤二姐之事告诉凤姐,担心凤姐落败,自己不容于新奶奶,而且即使容得下,又哪里有凤姐当权时的风光但是她本性却又是善良的,所以凤姐在整治尤二姐时,她又怜悯体恤尤二姐。对外,她和凤姐一心,行事也对凤姐忠心耿耿,对内,她却讨得贾琏欢心,其善良品性更得下人尊重。不得不说,妻妾之争,怨不得平儿讨好,生活于贾琏和凤姐中间,她本就不容易,偶然和贾琏过一会子凤姐心里还不乐意,所以才有尤二姐送殡时偷银相赠之举。尤二姐一事,又有贾蓉等人,贾琏深恨凤姐,亦怨秋桐,唯独一人得益,便是平儿。不过眼下凤姐丝毫不插手,尤二姐和秋桐之争,一死一伤,得益的反而是凤姐,由容嬷嬷调、教几个月,凤姐总算没有那么愚蠢狠毒了。尤二姐既死,凤姐心中痛快,原本想趁机料理秋桐,随即一想便罢手不干了,只暗暗叫人提醒贾琏说起太医给尤二姐诊脉时说的气恼在心,贾琏一打听,便知是秋桐所为,不由得心中暗恨,而秋桐则一无所知,倚仗贾赦邢夫人,打发人来请贾琏回家。贾琏不肯,秋桐便跑到邢夫人跟前哭诉,气得邢夫人浑身乱颤,只打发人来叫贾琏,说他若不要,就送还给老爷去,贾琏只得回府在秋桐房中安歇。尤二姐得知,不觉心如死灰,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几个月她已经受到了无数打击和辱骂,不敢走于人前,如今自己胎儿既没,贾琏明知秋桐处处为难自己,却仍回府安歇,当晚便拿了一块金子吞下去,收拾得齐齐整整,干干净净地去了。尤二姐一死,贾琏顿时抚尸痛哭,宝玉想过去哭一场,被贾母和王夫人一齐叫住了不许去。尤二姐如今名声极差,贾母和王夫人无论如何也不许宝玉沾染其中。凤姐看着贾琏伴宿七日,却是忽然生出一丝怔忡,对他百般喜欢中意的尤二姐尚且如此,假以时日,对自己这个他深恨的妻子该当如何想到这里,凤姐登时不寒而栗,遂任由贾琏去料理,不插手,不出声,只在贾琏搬东西回来时,趁机吩咐自己的人去做。凤姐早好了,只在将养,过了年,贾琏每每见到秋桐,便想起尤二姐来,反倒同凤姐好了起来,凤姐仍未处置秋桐,就任由她在院中横行无忌,惹来无数众怒。如此一来,越发显出凤姐的贤良和软弱来。凤姐和贾琏越好,心里越是忌惮,越是将容嬷嬷教导的事情谨记在心,她仍然不肯管家,在贾琏料理黛玉田庄商铺进项时接手管理,除了年货等物,一个子儿也没叫贾琏得手,只说贾母之命,留给黛玉置办嫁妆,眼瞅着再一年就及笄了。凤姐管着这些,十分尽心地给黛玉采买婚嫁用物,难得竟没有贪墨一文半个,年下叫雪雁到她屋里帮着记账,临走时还赏了四只二两重的金镯。雪雁摇头不语,除了记黛玉婚嫁之物外,偶尔她还替凤姐记账,很有些来历不明。到了仲春天气,黛玉想起再一年自己便及笄了,不觉脸红心跳,写了一首桃花行,雪雁一看,不同于原著上伤感之词,其间蕴含着洋洋喜气,只是仍旧风流别致。姐妹们看了,忙改海棠社为桃花社,并推选黛玉做社主。不曾想三月初三却是探春的生日,元春从宫里早打发小太监过来送了几件顽器,合家皆有寿礼,探春亦换了礼服到各处行礼,黛玉只得将桃花社改在初五。雪雁因笑道:“娘娘倒疼三姑娘,别人生日可都没得呢”黛玉不以为然,道:“虽不是同母,到底是亲姐妹,难免比别人亲厚些。何况也由此可见二舅母对三妹妹满意得很,方在进宫时对娘娘说三妹妹的好话。”雪雁点头称是。探春得到王夫人的信任,对于探春日后的婚事大有好处,她们当然为探春感到欢喜。对于这些姑娘们,雪雁都很喜欢,也许当初因为黛玉之故不太喜欢湘云,但是相处日久,倒也明白了许多,明白她们各自的豁达。现今,自己明知她们的命运,却只因是个小丫头而无力去改变,说实话,亦是一种悲哀。宝黛的悲剧,何尝不是这二人天生钟灵毓秀,看透了世俗,只得过且过呢探春回房后,看着元春所赐之物,她亦难掩心中喜悦,东西不算什么,最难得的是元春和王夫人对待自己的态度,只盼着王夫人往后待她依旧如此,也好给自己找个好人家,不必因为赵姨娘之故,导致蹉跎于闺阁之中。姐妹们一如往常,凤姐却十分忙碌,原来她妹子已经定了保宁侯之子,定在五月初十成亲,她母亲常接她家去帮忙,见她神采奕奕,言行举止不同往常,十分满意,问起缘故知道是容嬷嬷教导出来,立时道:“很该如此,往常我没有教好你,你有福才遇到容嬷嬷。”凤姐叹道:“阖府人人都是人精,唯我一个痴人罢了。”又说是黛玉之功。王子腾夫人听了,心里暗暗感激,道:“是个好孩子,现今谁家不知道她刚烈有情义都说周家有福,虽说周家大公子剥夺了职位,只是个白身,但是林姑娘仍旧不离不弃。”凤姐笑道:“他们小两口可好得很,时常互送些东西诗词。”王子腾夫人道:“早定了名分,又不是私相授受,他们联络些情分,原是理所应当。”说毕,嘱咐她妹子出阁时,也带黛玉过来。凤姐称是,从王家回来,次日在贾母房中服侍姐妹们吃饭,忽有贾政的书信来,说是六月进京,阖家喜悦不尽,唯有宝玉心急火燎地去补功课,忙得不可开交,贾母心疼,劝他不必,因探春宝钗说文章替不得,字却替得,每日帮他临一篇,也能凑出许多,贾母方放心。黛玉又笑又叹,到底心疼这个自幼一同长大的哥哥,便停了诗社,也替他写一些。宝玉日日忙着用功,谁承想不久以后,贾政又传来消息来说沿海一带海啸,糟蹋了几处生民,圣人命他顺路过去查看账济一趟,算一算须得冬底方至,宝玉便又游荡起来。这日做了柳絮词,众人放风筝,雪雁拿了周鸿送来给黛玉的雄鹰风筝过来,黛玉不舍放走,道:“这一个挂在墙上,且换一个来。”雪雁笑道:“姑娘越发小气了,不过是个风筝,今年放了,明年再叫姑爷做一个便是。”众人闻言诧异道:“竟是你们姑爷亲手做的不成”黛玉忙道:“你们听她胡说八道”众人不理她,只笑看着雪雁。雪雁道:“可不是我们姑爷做的,若是别人做的,我们姑娘才不要呢”最后,黛玉仍是没舍得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