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都能得到极丰厚的茶钱,故她十分乐意,兼之自己若短了银子使,打发个小太监过去借,必然都能借来,且不必还。听说德妃赏赐娘家重阳节礼,夏守忠连忙满口答应,德妃生了两个儿子,比那些无子的嫔妃更值得奉承,夏守忠自然恭敬不已。跟随夏守忠赏赐节礼的小太监,很快便将德妃的意思传达给老夫人。德妃娘家姓韩,韩老夫人乃是其嫡母,最是精明不过的人物,先叫儿媳妇领着夏守忠去吃茶,然后叫小太监到跟前,待听了小太监说的话,方呷了一口茶,问道:“娘娘的意思是让旭儿去结交那个劳什子四品官的儿子,叫什么赵麒的”小太监低眉顺眼地道:“娘娘正是这个意思。”顿了顿,小太监将德妃的话一一如实说来:“娘娘说,让旭哥儿同赵麒交好,什么吃的顽的都别吝啬,不过是个孩子,有了这些,再加上进宫做皇子伴读的体面,谅他没有不动心的时候,倘若他自己愿意,咱们娘娘就能顺水推舟地跟圣人说了,若说圣人先前反对,如今孩子都心急火燎地愿意进宫,又有于公公疼外甥,料想必然不会驳了。”韩老夫人听完,陷入了沉思,她所疼的乃是嫡长女,奈何爱女竟没有福分,反倒是这个庶出的小女儿做了天子的枕边人,自家亦随着德妃生的两个皇子而步步高升,由不得她不听德妃的话为外孙谋划。虽说雪雁不曾在达官显贵中走动过,但是韩老夫人却知道雪雁的名声,曾经也暗暗惊诧于这么个丫头竟有如此运气,即使她出身低微,夫家不显,奈何她有个已去世的好姐姐,现活着的好哥哥,还有一位好主子,丈夫也有同年同窗,拜的又是名师,而且同忠顺王府、宁安郡主等人十分交好,隐隐有了极大的人脉关系。韩老夫人自知这些人如果都拉拢到三皇子一派的话,在朝中,即便是大皇子也无法与之抗衡,因此倒也赞同德妃的主意,只是听说赵云丁忧在家,赵麒几乎不进京城,该当如何结交难道要让自己孙子巴巴儿地跑到荒郊野外不成等小太监走后,韩老夫人便叫来德妃同母的哥哥韩林与其子韩旭商议。德妃是庶出,虽说也抬举了嫡出的兄弟,但都不如她对一母同胞的哥哥韩林,韩老夫人心知肚明,横竖韩林再出息,家业也分不到多少,何况自己的亲儿子亲孙子比韩林出息得多,也便顺水推舟只叫了他们父子过来。韩旭不过七八岁年纪,素来懂事,听了韩老夫人的话,并没有插口,倒是韩林沉吟片刻,道:“娘娘既在重阳节前下了谕旨,想必是想着重阳节是极好的机会。”韩老夫人闻言,微微一怔,竟没反应过来。韩林笑道:“明儿让旭儿多带些人往城外登山去,纵然遇不到赵麒,但是若以疲累歇脚为由,未尝不能在赵云一家所居的八景镇上停留。咱们家这样的身份,就算一个奴才到了八景镇,只有被人奉承的份儿,何况去了三位公子还不得慌得八景镇上所有人都来拜见”登高辟邪,插茱萸,赏菊花,吃花糕,都是重阳风俗,家家户户都要登高辟邪,赵云虽在守孝中,但是乡镇人家和乡下百姓需要做活,在守孝的风俗上并不如达官显贵那般忌讳。按照常理,韩旭到了八景镇上,八景镇上但凡有身份地位的人都该去见他,即便赵云乃是官员丁忧,但是其族在镇上颇有名望,韩旭提出要见赵麒,谅他们也不会反对。韩老夫人抚掌一笑,道:“果然是个好法儿,只是得累着我的旭哥儿了。”韩旭毕恭毕敬地道:“老太太不必担忧,这是孙儿该做的事情,只要对两位表哥有好处,孙儿愿意赴汤蹈火,万死不辞。”韩夫人眼波一闪,微微颔首道:“那便如此罢。”作者有话要说:以下是免费三千字gtt,抱大家。耽搁了好久好久才上来,昨天想先补足来着,结果正在修改章节时半途中电路萎了,热得晚上睡宾馆,现在先补足这一章,一共七千字,四千补正文,三千免费,然后明天上午更新章,新章现在没写到一万字,我要先去睡鸟,早睡早起早更新至重阳节,韩旭装束一番,果然带了无数家仆,浩浩荡荡地出城登山,韩林不放心儿子,又派了一名管事带着十来个小厮跟着。此时此刻,赵麒丝毫不知有人打着自己的主意。因今天是九月初九,昨日赵云就回来同雪雁商量,带一双儿女登山辟邪,雪雁在西海沿子时,虽经常进出寺庙庵堂,却不如在八景镇进出自如,即使她不在意,但是在那里总要顾忌着体面,是以听赵云说陪着自己母子三人一起,顿时喜笑颜开。赵麒和好儿兄妹两个年纪尚小,闻得登山游玩,更是欢欣不已。一大清早,雪雁便将登山所需之物悉数预备妥当,吃的花糕,喝的菊花酒,还有一些精致小菜装在食盒里,她今日穿着半新不旧的衣裳,白绫小袄,同色裙子,外罩月白对襟褙子,浑身上下一色素净,唯有鬓边插着茱萸,云鬟雾鬓,几点殷红,更增风致。赵云目光柔和,面上涌现无数情思。虽然他们成婚已有多年,但仍如少年时一般,彼此牵挂着,未减分毫。雪雁面上一红,瞅了他一眼,找出一顶帷帽戴上,面纱垂下,将面容遮住,好儿好奇地道:“妈妈,戴这个劳什子作甚”雪雁笑道:“咱们镇上的人大多都去爬山,原也没什么妨碍,都是认得的,只是昨儿听说城中也有世家子弟来咱们这一带登山,若是撞见了倒不好。”赵云眉头一皱,道:“你几时听说的”雪雁低头理了理衣襟,又伸手扶了扶好儿头上的茱萸,方回答道:“城中许多大户人家的人,不拘男女老幼,但凡出城,必先打发人知会一声,以免让村妇农夫冲撞着了,我见咱们这里有一点子迹象,因此小心为上。”她自然不能神机妙算,也不知会有什么大人物来附近登山,总之,最好谨慎些。说完,雪雁又道:“依我看,今儿必定人多,镇上的人十之八九都去呢,咱们也别去爬那几座常去的山,凑那份热闹了,倒不妨爬些小山头,人少,也清静。”赵云沉吟道:“避开些倒好,现今京城里也只是一时风平浪静罢了。”夫妻合计完,用过早饭,果然带着孩子并两个小厮两个丫头乘车远行,绕开常去的那几座山,路过时山上已经有好些人了,他们去了小山头,山下乃是乡村,爬山者虽不少,却都非镇上人等,仅是山下村中的一些村民。此山甚矮,花草树木不多,山石嶙峋,唯有山下几株果树,垂着累累硕果。到了山顶上,春桃拿出一条毛毡子铺在地上,摆上带来的菊花酒桂花糕等物,食盒也只是拿出来,并未打开,以免尘土飞入。好儿坐在赵云怀里,一手攥着赵云守孝未理的胡须,一手捏着花糕往小嘴里塞,伸头往山下看,看到山上的人影,和远处山腰上往上蜿蜒的黑点,忍不住叫道:“爹爹,看,都是人,好多人,他们和我们一样爬山吗”赵云笑着点点头。在西海沿子时忙于公务,很少陪着儿女,现下偷得浮生半日闲,自然乐得疼女儿。赵麒却陪在雪雁身边,雪雁教他背诗,皆是有关重阳节的。学完一首诗,了解了重阳节的风俗,赵麒依偎在雪雁怀里,仰脸问道:“妈妈,上回爹爹说给师公写信,请师公教导儿子读书,不知道师公答应了没有自从回家以后,爹爹守墓,未能日日教导,儿子自觉功课落下了许多。”雪雁坐在一块大石上,揉了揉他的头,笑道:“你师公已经答应了,等过了重阳节就让你爹爹带你过去磕头,然后住在师公府里,等到放假了才能回来,你怕不怕”宁先生在教学上十分严格,来信答应之后,说让赵麒过去住,七日一回。雪雁知道后,虽觉心疼,却也明白宁先生的性子,故此和赵云都答应了,正打算重阳节后跟赵麒说明,没想到他倒先问起来了。也是,赵麒打小儿和周玄一同读书,比周玄大两岁,功课却远远不及,自然发愤图强。赵麒摇头道:“不怕。头悬梁,锥刺股,那才是叫人害怕呢”说得雪雁嘻嘻一笑。不过赵麒紧接着说道:“舅舅也住在城里呢,离舅舅近了,我便能去给舅舅请安,舅舅定然十分欢喜。”于连生对他的好,他心里明白。雪雁眼里闪过一丝欣慰,道:“好孩子,不枉你舅舅疼你一场。”这时,春桃斟了菊花酒过来,雪雁接在手里,叫赵云回来同饮,他们夫妻并坐,两个孩子都在怀里,吹着秋风,嗅着菊花香,十分自在悠然,旁人上山见到,都有些羡慕,即便是登山辟邪,乡村人家到底也不得清闲,爬完山就得回家做活。爬山的人很多,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气势非凡,都不敢打扰,纷纷避开,其间却有一个极年轻极美貌的小媳妇悄悄看了雪雁一眼,眼里满是疑惑。彼时因山上都是乡村人家,雪雁反倒不如何避讳,又因饮酒吃糕,故已摘下了帷帽。雪雁察觉到有人看自己,抬头看了过去。只见那小媳妇约莫十五六岁年纪,柳眉凤目,唇红齿白,虽生得十分标致,举手投足间也很是不俗,打扮得却极平常,不过荆钗布裙,看得出家境贫寒,但她身畔一位少年相伴,斯文清秀,也生得齐整。见雪雁看过来,那少年携着妻子走过来,恭恭敬敬地问道:“敢问奶奶可识得林姑姑”乍然听到一个林字,雪雁顿时警醒,细细打量二人,见那小媳妇眉宇间和凤姐有几分相似,少年也甚是面善,不由得想起刘姥姥收留巧姐儿,给板儿做童养媳的事情来,忙站起身,道:“可是巧姐儿”那小媳妇登时喜笑颜开,道:“雪雁姐姐,当真是你。”雪雁是黛玉身边第一等大丫鬟,巧姐儿称呼原也没错,何况如今她沦落到乡野之间,雪雁却已贵为诰命,言语之间自然小心了些。听闻眼前果然是巧姐,那少年想必就是板儿了,雪雁心中慨叹,上前一步,拉着巧姐儿的手,端祥再三,越发觉得肖似凤姐,只是远比凤姐温柔朴素,道:“瞧我这眼睛,几年不见,一时竟不敢认姐儿了,姐儿可千万担待些。”巧姐儿笑道:“姐姐离开时我才多大,若不是板儿说瞧着像,我也不敢认的。”板儿上前道:“我还记得那一年,姐姐给了姥姥好大一包锞子,还给了笔墨纸砚,我回家后才得以读书识字,故记得姐姐。”雪雁忙问道:“姥姥可还好”巧姐儿和板儿神色哀伤,尤其是巧姐儿,得刘姥姥相救方能脱离苦海,心里自然感激不尽,低声道:“姥姥上了年纪,今年年初没了。”雪雁惊呼一声,忙道:“都是我的不是,提起了姐儿的伤心事,姐儿节哀顺变。”巧姐儿点点头,面上浮现一抹红晕,指着板儿道:“姥姥临去前,给我做主,同他成了婚,姥姥去时,也说一辈子的心事都完了。”雪雁听了,连道恭喜,不必巧姐儿说,看其打扮举止,自己也知道他们已经成了婚。巧姐儿羞涩道:“我们原是登山来顽的,没想到会遇到姐姐,早听说姐姐跟着琳姑姑一起出京去西海沿子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林姑姑可曾回来我妈说,当初我们多亏了姑姑,叫我知道姑姑回来,给姑姑磕头呢。”雪雁道:“我们姑娘不曾回,只我们家回来奔丧。二奶奶可如何了”提起凤姐,巧姐儿微微一叹,道:“妈判了二十年监、禁,现今才几年还在牢里呢我和板儿时常去探望,又有二姑姑和芸嫂子小红在城里也打点,日子倒还好些,妈妈也说这是她罪有应得。我和板儿成亲的时候,二姑姑为我预备的嫁妆,芸嫂子也送了很多东西,现在阖家都督促板儿读书,二姑父说赶明儿让板儿考科举呢。”有了钱,许多百姓都想着读书,荣国府虽然败落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且迎春尚在,板儿若从科举出身,远比在家种地强,何况有迎春相助,他们家瞧着也不差钱,雪雁道:“也好,将来板儿未尝不能给你挣个诰命出来。”巧姐儿笑道:“那就承姐姐吉言了。”雪雁问起其他人,巧姐儿道:“多谢姐姐记挂着,都挺好的。二姑父做了官,弟弟跟祖母在金陵,也常和二姑姑书信往来,二姑姑也打发人说给我听。珠大伯母倒是进京了,未曾往来过,不知身在何方。至于宝二婶婶,听二姑姑说,已经死在一场冬天的大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