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街上,任人围观取笑。、那厢,江德茗已经哭着出来,说:“姐夫,姐姐她”、74阴暗的闺房里人影绰绰,丫鬟们走动时带动的风声里似乎都夹带着刺鼻的血腥气,让人闻之欲呕。江德昭已经痛得感觉不到双腿,只感觉肚腹里面有十万柄钢刀不停的搅动,肠子都要碎了。她稍微倒昂头,从薄纱的床帘往窗口看去,那微弱的日光连窗台都温暖不了,明明身上盖着被子,可她却越发的觉得冷了。在阵痛中,她隐隐约约的听到稳婆在喊她吸气呼气,另一个使劲的掰开她的双腿,让她用力。可她实在没了力气,昨晚发作,现在天都白了,她足足痛了快十二个时辰,哪里还有力气。不多会,她感觉右手被人握住了,江德茗在哭着唤她。她摇摇头,想要从无边无际的疼痛中醒过神来,才睁开眼,腹中再一次绞痛,她闷哼着呻吟。“姑娘,穆夫人的羊水就要流尽了,再生不出来,孩子就会闷死在肚子里。”江德茗蹲在床榻边,泪眼朦胧的看着稳婆:“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另一位稳婆性子急,哎哟一声:“这女人生孩子,就等于是去鬼门关走一圈,不是每个人可以活着回来的。你赶快去问一下穆大人,看他到底要如何,是要保大人还是保肚子里的孩子。”江德茗几乎要晕了过去:“保大人还是孩子”“是啊羊水尽了,要么是等孩子闷死在肚子里,要么就是剥开肚子,把孩子取出来。”破开肚子江德茗脸色发白,不由自主的看向暂时清醒过来的姐姐,她抱着江德昭的手:“姐姐,怎么办姐姐,你再用些力好不好你把小外甥生出来,你再用些力”江德昭看向床尾的稳婆,那急性子的劝道:“夫人盆骨小,孩子卡在里面生不出来,用再大的力气也没用。再说,她都疼了大半天了,早就没力气了。”江德茗只是摇头不肯听。江德昭尾指摩擦在她的手心里,江德茗凑过,只听到一个名字。江德茗点了点头:“我去找姐夫。”江德昭笑了笑,口中咬着的棍子滑落了下来,那压在胸腔里的痛叫呼之欲出。那边稳婆叹口气,说:“我们再试试”不由分说,把双手覆在她的腹部,顿了顿,等江德昭吸气之后,再猛地往下刮去。“啊”穆承林才走回到院子外面,就听到里面撕心裂肺的喊声,他惊得差点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一步的冲了进去,就看到那两个稳婆一前一后,双手压在江德昭的腹部,如同刮痧一般,狠狠的刮一下,再刮一下。江德昭双手紧紧的捏在了床单上,每被她们刮一下,她就咬牙用力,那汗湿的头高高的抬起,再重重的跌落。“你们在干什么”穆承林大叫。其中一个稳婆立即拦住了他,说:“我们再给夫人助力,不这样的话,仅凭借夫人自己孩子是生不出来。”可这样也太痛了,江德昭到现在还没晕厥只能说她意志太坚定。穆承林看着她们的动作,心口揪得发疼,似乎每一下都是活生生割了自己一块肉一般。他走过去,搂着江德昭的肩胛,只听到她微弱的话语飘在自己的耳廓,喃喃的说:“夫君,生不出来。”穆承林抚摸着她的发际,安抚她:“不会的,我们的孩子会平安出世,你别说话。”江德昭摇了摇头,半响,才用力的扣住了他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道:“破开肚子,拿拿出来。”穆承林呆住:“什么”江德昭含笑望着他。下唇已经被她咬出了血,脸颊上汗水与泪水密布,可她的笑容那么的纯粹,让他无地自容。他明白她的意思,江德昭知道。“不”穆承林死死的抱紧了她,唇瓣贴在她的耳边,“德昭,你必须活着。我娶你不是因为想要孩子,我并不是只为了让你为穆家传宗接代。”江德昭把头闷在他的胸口,那泪水把他的衣襟都染透了。穆承林一遍遍的亲吻她的鬓角,另一只手紧紧的与她十指相扣,他把它们贴在自己的心口,不停的重复着那些话语。“你说过,不管是男是女,你都要教他读史书,要握着他的小手教他写正楷,写草书,要扶着他的双臂学走路;你还要我亲自教他骑马,让他从小就跟我一起去衙门里散步办公。是儿子的话,你要亲自送他去参加乡试,等着他金榜题名后问他新皇帝长什么模样。”“如果是女儿,你就送她去骐山书院学琴棋书画。让她跟在你的身边学管家、算账,偶尔还要求她给我们做衣裳”“德昭,你不能食言你不许诓骗我们”穆承林不停的说,江德昭越听越莞尔。那是他们闲暇时的说笑,没想到他都记得。她知道他想要个儿子,继承他的衣钵,继承穆家的家业。不过,他也喜欢女儿家,他那么疼自己的妹妹,自然会把女儿也宠上天去。那时候,她总是时不时的拿出小女儿的衣裳在他面前比划,无声的反驳他说这一胎是个儿子的猜想。女儿的衣裳备多了,他就忍不住拿出来瞧瞧,嘀咕着怎么女儿的衣裳比儿子的衣裳还要精致华美,看得多了,就把女儿的小肚兜悄悄的塞在儿子的衣箱里。还有那些绣着四季花苞的小绣鞋,放在掌心不堪一握,放在书房的小窗台上,排上一整排,花花绿绿的,比那院子里的花儿都要鲜艳。穆承芳及笄后,要开始预备嫁妆,府里请了盘阳城里数一数二的首饰师傅来打造头面。穆承林瞧着那些个饰品的画册,忍不住拿出银条来,让师傅们也给女儿打几套银项圈、长命锁、手环脚铃铛之物,摆在江德昭的梳妆台上,等她梳妆的时候,就拿着那些小小的银簪贴花在她发间比较。他对孩子的期待日益渐长,会附在她的肚腹上与里面的孩子说话,会偶尔拿出古琴在花前月下弹奏,会说宫里皇子们的趣事,说骐山书院的各种奇人。偶尔在街上看到捏面人的,居然还捧回来一堆童男童女,放在床头每日里瞧看。他那么疼爱孩子,怎么会舍得让孩子死在她的腹中呢哪怕是他费尽心机求了皇上娶回来的江德昭,也比不过他的骨肉。他不说,她也知道。听着他的絮叨,江德昭就忍不住心酸。孩子,也是她的骨肉,她怎么舍得舍弃自己的骨肉呢。她的娘亲周氏,哪怕是病入膏盲的时候,都为自己的子女谋划了半生。江德昭又哪里舍得还没看过孩子一眼,就去了。朦朦胧胧的,她听到稳婆在说:“羊水要尽了”江德昭咬牙,费力的推开身上的穆承林:“出去”穆承林哪里不知道她的所想,狠心道:“不我不许你放弃自己,我们不要这个孩子了,过两年,我们再生好不好”江德昭凝视着他,穆承林眼中的挣扎和痛苦如狂风骤雨一般疯狂卷动。“如果,”江德昭道,“如果我再也怀不了孩子,或者下一次也如今天这般”穆承林一动不动,可与她十指相扣的手指却几乎要掐入了她的血肉中,他冷声问:“德昭,你一定要逼我吗”你知道我的软肋,你知道穆家的软肋,你逼得我选择留下孩子。因为,一旦真的到了那种地步,江德昭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和离。没有了孩子和生不出孩子的江德昭是没法在穆家立足的,与其等着穆老夫人对她横加指责,不如早做决断。江德昭太狠了对自己狠,对穆承林更加狠穆承林微不可查的颤抖起来。如果保全孩子,舍弃江德昭,穆家会一直安稳下去;如果舍弃孩子,保下江德昭,穆老夫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穆家家无宁日,要么江德昭怀第二胎,要么就会被休。可这一胎身子大损的江德昭,有可能再怀上孩子吗怀了之后,会不会也同这一胎一样,还在腹中就仔细想来,居然没有一条路能够让他选择。江德昭已经想得明白,穆承林哪里还有什么不通透屋里的血腥气几乎要浓烈如同徜徉在血海中一般,穆承林连眼眶都泛着红,他坐在她的床头,搂着她一动不动。江德昭腹中的胎儿没了羊水,挣扎越发激烈,就算有被子的覆盖,也依然可以看到上面的起伏抖动。保孩子,还是保母亲老太医直接提着穆承林的衣领就要把人掀到一边,唠唠叨叨的说:“没看到孕妇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吗你一个闲人呆在这里做什么碍事还占地方,让开让开”不知什么时候随着太医一起进来的女医官在床尾喊:“必须马上生产,否则孩子就要窒息了”老太医提不动穆承林,索性一脚对着他的腰间踹了过去,穆承林根本没有防备,直接撞在了床柱上。那头丫鬟们已经提了浴桶进来,另有人往里面倾倒热水。老太医打开医药箱,拿出针盒,里面一排从长到短,由粗到细的银针闪着冰冷的寒光。穆承林死死的压住江德昭,喜忧参半的问:“太医,孩子能够顺利生下来吗”老太医撇他一眼:“你不碍事说不定就生得下来。”穆承林再问:“那德昭”女医官已经走到他的身边,推他道:“你闭嘴的话,贵夫人说不定还能留口气生孩子”不由分说的,与那两名稳婆一起将已经半晕厥过去的江德昭架到盛满了温水的浴桶中,老太医抽出一根银针,在水中沿着江德昭的背部扎了下去。、75因为是第一胎,江德昭受尽苦难之后终于在两天一夜之后顺利产下了麟儿。穆承林还没把儿子抱热乎,穆老夫人就已经喜不自禁的把孙儿给接了过去,一连声的道:“我穆家终于后继有人了”老太医在孩子出世后就查看了其体格,只说:“不错,很健壮。”又在穆承林的请求下给江德昭把了脉,开了不少的养生方子,这才带了女医官回去了。江德昭生产耗尽了精力,在桶中被穆承林抱出来后,就换了衣裳沉沉睡去,再醒来已经是一天之后了。醒来后,看了眼儿子而后又安心的睡了半日,这才起来用饭。穆承林初为人父,没少抱着儿子在她的床前转悠,不时的说:“像只猴子,小脸红红的,小屁股也红彤彤的。”江德昭笑他:“还说自己是个文臣,说话甭粗俗了。”穆承林抱着儿子依在床头,闻言亲了亲她的嘴角:“谁说我是文人了,我明明就是个俗人。”江德昭笑问:“那这位大俗人爹爹,你可为儿子选好名字了”早在半年以前穆承林就开始给孩子取名字,因为不知道是男是女,就男名和女名各自取了一本,一直到生产的时候都没有定下来。穆承林道:“娘总是叫他宝儿,爹说要请书院的山长亲自给定个名字。”江德昭笑道:“那小名就叫宝儿好了。”说着,就伸手逗了逗孩子的下颌,看着小娃儿吐着泡泡就忍不住母爱泛滥,小心翼翼的从穆承林手中接过来,母子俩一起午睡了。盘阳城里有克妻之命的穆大人不但娶妻了,还生了个儿子,没让不少等着看热闹的人惊诧了下巴。有人说肯定是穆家请高僧给穆承林改了命格,有人说江德昭是个旺夫命不怕穆大人克妻,也有人说穆大人以前是运气太背,如今是时来运转了。无论如何,来穆家贺喜的人倒是络绎不绝。周家连老太君都坐着轿子来瞧了一回,送了不少宝贝。江家也来了人,不过是江老爷独自一人上门,看过了外孙,就嘀嘀咕咕:“大姑娘都有娃了,我家宝贝德玫还没出嫁,这可怎么办哟。”江德昭嘴角抽抽:“爹,德茗也还未出阁呢”江老爷显然已经忘记了二女儿,经她提醒下才醒悟过来,一拍大腿:“别说那个不肖女了逢年过节她都不知道来看看我这个做爹的,礼都没一份,我就当没生她这个女儿。”江德昭不由得再次提醒:“爹,未出阁的姑娘还是自家人,自家人过年过节送什么礼啊德玫给您送了礼吗”江老爷老脸一红,江德玫那性子,任何人送的礼物都只要过了她的眼,绝对是一件不留。别说等着她送礼了,别人送给江老爷的礼不都是进了她和她娘马氏的口袋嘛。不过,江老爷是个偏心到极致的人,不多会又寻了理由:“那德弘也没回来人没回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