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佑还没来得及开口答应,芮然已经一边喊著“小立,我给你带早饭来了”,一边跨进了房间。门口,父亲们大眼瞪小眼片刻,最终,司佑长叹一声,让开了门。他也不管芮睿,一头钻进睡房,径自补觉去了。客厅里传来模糊的谈话声,很烦人也很热闹,模模糊糊中,他逐渐入睡了。当司佑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彼时正处於冬季,天色亮了,证明已经是八点多了。司佑立刻想到司立的才艺课,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冲出客厅,就看见芮睿坐在餐桌边,芮然和司立不见踪影。“小立呢”“我送他去才艺班了,芮然跟去玩了。”芮睿从电脑前转过头来,瞄了司佑一眼,道,“刚回来,给你带了虾饺。”司佑走到桌边,掀开桌上的饭罩看了看,随口道:“热过了”“不是,没冷呢。”芮睿盯著屏幕道,“我知道你肯定会睡过的,送司立回来路上买的。”司佑看了看芮睿,去洗漱过後,默默地坐回桌边开始吃早饭。客厅里很安静,只有轻微的键盘敲打声。他吃完了,把桌面收拾好,泡了杯茶坐回来後,气氛变得有些奇怪。观察了埋头工作的芮睿片刻,他说:“别装了。”敲键盘声猛的停下了,芮睿轻轻的叹了口气,抬起头来。“我不知道该怎麽面对你。”司佑笑起来:“我曾经也不知道。”“现在呢”“还是不知道。”司佑耸耸肩膀,“顺其自然好了。”芮睿沈默了下,换了个话题:“你觉得我在芮然这件事上做的不对”“你不能把人和人间的关系当成上下级来相处。”讲起儿子,司佑也放松了一些,开口道,“难道你觉得芮然和小立间,必须有一个做指挥吗他们就不能是平等的吗”“人和人间总是会有高下的。”芮睿道,“你不可能让每个人平等。”“对,这点我承认。”司佑不满的道,“可是你不能让一个人做另一个人的奴隶”芮睿望著司佑,露出不解的神情:“我没有啊。”司佑把偷看的场面大略说了下,狐疑的道:“你不要告诉我你觉得这没什麽吧”“这确实没什麽。”芮睿想了想答道,“孩子们的相处总是比较残酷,他们不会容忍,也不知道谦让,对他们来说,控制是最普通的相处方式。”“相亲相爱好像也是很普通的相处方式。”芮睿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麽,犹豫了下,又闭上了。“你不同意”司佑起先有些愤怒,很快又平静下来,“算了,我想你也不会理解的。”“小佑,我”冷不防,司佑打断了芮睿的话:“你想要我们之间恢复成怎样的关系”芮睿心知司佑这是针对刚才的谈话,脱口而出:“我可以让你掌控一切啊。”“可是我的个性不适合掌握一切,我也不喜欢让所有人听从我的命令。”司佑平静的道,“我的个性不具备侵略性,即使面对以前的你,我也只是在防守,从来没想过进攻。”芮睿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司佑皱起眉头,看著芮睿仍旧惨白的脸色,忍不住问道:“你身体真的没事吗”“没事。”芮睿疲惫地道,“最近有点不好过。”“工作的事”“嗯。”“还有芮然的事”芮睿停止了动作,抬起眼来,似乎有些疑惑:“嗯。你怎麽知道”“我比以前聪明了”司佑泛出个苦笑,“我以前也知道,只是从来不对你说,因为我自己都不确定是真的,而你也不会信。其实想想也很简单,能让你这麽心烦的,芮然和工作,不外乎这几个选项,如果你不答应第一个,我继续猜,总能猜到的。”芮睿笑起来:“真像算命的。”“是啊,算命凭的就是这一套,我干警察的,破案也是靠这一套啊。”司佑笑了笑,随即那笑容中掺进了苦涩,“可惜,我在你面前从来不曾拥有过这种自信。”客厅里没了声音,芮睿打量著现在的司佑,突然有种放松的感觉。那种彻底的、脑袋放空的轻松,什麽也不用想,什麽也不用管,依赖某个人就能够一帆风顺。从小到大,他已经习惯了独自处理所有的事。没有人能理解他,也没有人能帮他。司佑能,但也仅止於在感情上,在具体处理事务上,他认为司佑也没办法。“我想和你过一辈子。”芮睿讷讷地道,“我想和你组成一个家庭,能够一起过日子。把芮然和司立养大,看著他们成家立业,我们白首到老。”司佑扬了扬嘴角,道:“然後呢”“你如果想要先走,我送你,如果你想要我先走,我也可以”司佑举起了一只手,阻止了芮睿接下来的话:“死之类的话,我已经不想听了。我有过三次濒临死亡的经历,但是我都闯过来了,现在想想,我最後悔的就是为什麽要跳海,太傻了。”芮睿闭了下嘴,又重复道:“我想和你过一辈子。”司佑久久没有说话,芮睿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他的手不时握紧又放松,似乎要抓住什麽般。足足有五分锺,对芮睿来说仿佛是一辈子。最终,司佑说道:“我不知道。”芮睿赶紧道:“你恨我我知道,我就希望你给我个机会”“不是这个问题,我相信你总有天能让我平衡。问题是,你会不再有侵略性吗你也曾经变好,但是,当我们和好後,你还是会变成以前那个芮睿。”司佑的眼中带著几分怜悯,“你没法改变你自己,小睿。”芮睿一句话也无法反驳。、10鲜币第五章 强扭的瓜完片刻後,芮睿才开口道:“那我问你,你以前有想过你能改变吗”司佑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这一刻他确实有种想拍桌子的冲动,哪怕芮睿说的对,他还是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好半天,他才憋出来一句:“你和我顶嘴,就不怕我生气”“你生气了”“我不生气才怪吧”“对不起。”司佑还没来得及反应,芮睿又开口道,“看,我们俩现在交往中,你不是占控制地位了吗”司佑这次没能忍住,一拍桌子,怒道:“你专门来气我的是不是”芮睿笑了起来,轻声道:“没有,没有的事。你想干嘛就干嘛去,不用理我。”“废话,这是我家”司佑一瞪眼,站起来要走,又被芮睿拉住,拽著手看了半晌,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了才放开。“中午要吃什麽”“我都被你气饱了”司佑的房子本来就小,一室一厅,卧室摆了两张床,他和司立一人一张,除了床、衣柜之外啥也没有了。他也不能在床上枯坐一天,毕竟还有一堆事要做。本来一个人生活就很麻烦,家务事一大堆,更不用提还带著个未成年的孩子,那更是忙不完的事。在房里没呆多久,司佑就坐不住了,又厚著脸皮跑出来,开始收拾客厅,还有积了一星期的衣服要洗。客厅还没收拾完,他就察觉身边多了个身影,眼角瞄了瞄,就很有揍人的冲动。“你会吗”司佑不客气地道,“不会别添倒忙。”“我会啊。”芮睿动作麻利得很,“你以为芮然那小子会很乖他好歹也继承了我的聪明劲。当初我想赶他,他直接报了警,偷亲子鉴定证书,说我怀疑他妈妈出轨,找借口虐待他。你不知道我当时多尴尬,想尽办法都解释不清,最後还是找了关系才平息。他还一本正经的威胁我,说要是我再赶他走,他就找你,说我对他心怀不轨。我气得要打他,他开窗户大喊大叫要跳楼,扒在窗户上引了一堆人看,差点把警察又叫来。”司佑想像了下那场面,嘴角不禁有了一丝笑意。芮睿在旁边看得清楚,在心里默默的计较著。他很清楚司佑最讨厌的这种做法,可是,他不能放弃这样的生存方法,就像司佑所说的,他没法适应其他的了。所以,他需要的就是小心、小心再小心。他反正也想开了,枪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拿枪的人。他只要用枪做善举,又有什麽关系“你真的没事”不一会儿,司佑又问道。芮睿有些奇怪的看了眼司佑:“我真没事,你都问好几遍了。”“你的脸色太差了。”芮睿摸了下脸,嘀咕道:“要不,我们一起去检查一下”司佑有些好笑:“你是个医生,自己检查不行吗”“我又没有透视眼,医生也要靠仪器检查啊。”“我不需要,你自己倒是去检查下吧。”司佑的眼神有些异样,“我可不想替你养孩子。”芮睿干脆放下手中的事,扭过头盯著司佑。这种专注的盯法,不一会儿就把司佑的注意力引了过来,停下了动作回瞪。没几分锺,他觉得这样子太奇怪,忍不住移开视线,刚一移开,又觉得好像认输般,再看回去。这样反反复复几次,他无奈了,道:“你干嘛”“看看你。”这个答案实在让司佑都不知道该怎麽回答好,表情颇有些扭曲。“其实你也承认,你和我这辈子都没办法撇干净了。”芮睿笑著道,“而且,我们之间已经没有障碍了,不是吗”司佑斜了芮睿一眼,话锋一转道:“你知道我还不能勃起吗”芮睿一怔,很快反应过来,道:“我会治好你。”“你的父母还在吧”“你觉得我会在乎他们吗再说我们已经对他们出柜了,都有孩子了,他们绝对不会再插手的。”“他们毕竟是你的父母。”司佑轻声道,“你也知道我这辈子的志愿是什麽。”芮睿露齿一笑:“我吗”司佑翻了个白眼:“你想挨揍吗”“可以啊。”芮睿摊开手,“来吧。”司佑毫不犹豫地伸出拳头,准确的击中了芮睿的鼻梁。只是,临碰到时,他收了好几分力道。他没有痛感,下手都很重,这几年为了不伤到司立,还特意练习过。就算这样,这一拳还是打得芮睿脑袋一仰,眼泪顿时溢出了眼眶。“你真打啊”芮睿捂著鼻子,可怜巴巴的道,“很疼的。”司佑哼了声,把散落到各处的衣服全部捡起来,扔去厕所。等他顺手刷了马桶,再把毛巾之类的东西拿出去晒,忙完这一切,出来一看,客厅里静悄悄的。“小睿”他正奇怪间,冷不防旁边凑上来个黑影,一个带著温度的吻落在了嘴唇边。他条件反射的一偏头,就看见芮睿嘻笑的脸,本来想挥出去的拳头也就停下了。瞪了芮睿一眼,他就转头去忙别的了。芮睿帮著司佑把零碎的家务都做完,又做了中饭,俩人吃过饭,司佑去买菜,一小时回来一看,芮睿又趴在电脑前睡著了。想起上次的经历,他小心翼翼的过去,轻轻拍了拍芮睿的肩膀,等见到对方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来时,他用力按下芮睿的肩膀,道:“别动。”芮睿也察觉脑袋晕沈沈的,他小心地抬起头来,缓慢的站起来。当眩晕过去後,他扶著桌面,心中确实有些怀疑,却没有说出去,和司佑废话了几句後,就去接司立了。冬天的时间,六点天就黑透了,等他们回到家,司佑已经做好了饭。两个小家夥大呼小叫的凑到饭桌前,又被芮睿像是赶羊般去洗手。等回来後,小家夥们愕然发现芮睿已经把西芹虾仁里的虾仁全部都挑进了自己的碗里。司佑看著芮睿举高了手引得两个小家夥乱抢,表情扭曲的喊:“别抢了给我坐好”安静了五秒,之後,因为一块鸡肫,两个小家夥携手进攻“快筷党”芮睿。一顿饭吃得“热闹非凡”,司佑嘴上骂著,心里却逐渐放松下来。这样的放松,只持续到芮家父母打电话来。、10鲜币第六章 熬糖放冰箱1芮家夫妻对於芮睿这个独子抱著非常复杂的心态。一方面,他们以这个儿子的成就而自豪,左邻右舍,每次见面,总是会提起芮睿,亲戚们也刻意和他们交好。没办法,谁没有个生病的时候呢另一方面,芮睿对於司佑“病态”的迷恋给了他们极大的打击,在他们看来,同性恋已经是家门不幸,还对司佑这麽好,简直是不可理喻“就算是男女夫妻嘛,也没有这麽好的吧”说这话的,是芮父的学生。作为一个教授,他确实做到了桃李遍天下。芮睿不在家时,学生们还经常来看望他。毕竟,老夫妻年纪也大了,家里偶尔也需要一个青壮来帮忙。芮父最喜欢的学生有好几个,现在,却是这个叫姚俊材的学生最熟了。这也是巧了,这个学生偶尔撞见芮母在哭,追问之下,芮母似乎撑不住,把芮睿的和他说了,希望从姚俊材这儿获得一些支持。没想到,姚俊材居然坦白说自己也是个gay。这个消息把芮母吓著了,她怎麽也不敢相信这个看起来儒雅的学生是个gay。姚俊材倒也没有退缩,反而坦坦荡荡,用自己做例子,倒说了不少客观的话。交流了几次後,芮母渐渐平静了下来,和姚俊材相处得亲密了许多,也经常就芮睿的事问他。芮父知道後,把妻子骂了一顿。在芮家这个书香门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