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还该保重自己才是,你还年轻,日子且长着呢,不把身体调养好了怎生能行”卢清娘眼圈微微发红,强忍了伤心低声道:“家里遇到这种事,想要静心也静不下来。所幸是仗着亲族朋友们帮衬,这日子过得并不艰难。我年轻,底子好,将养些时日总会好起来的,倒是你五哥,我是真怕。”“什么事都要身子康健才能去做好不是他越是不好,你更要快些好起来,不然这家怎么办”许樱哥见卢清娘说得诚恳,又无哭啼失态之举,更是心疼,牢牢抓了她的手不放,将些暖心体贴的话说与她听,又细细问她日常用度是否拮据,需要些什么,都有什么难处。卢清娘自是不说的,什么都说好,就只担心许扶的身体。眼看着就要到许扶所居之处,许樱哥晓得卢清娘是不会主动向她诉苦了,只得停了,郑重道:“若是有为难之处,请五嫂只管开口,不要和我客气。我会吩咐门上,你只要报上名便可直接进去寻我。”卢清娘犹豫片刻,认真谢了,走上前去立在许扶紧闭的门前轻声道:“夫君,二妹妹过来瞧咱们啦。”门好一歇才开了,许扶立在门里将手扶在门框上默默地看着许樱哥,似是要确认究竟是不是她一般。许樱哥一看之下大吃一惊,许扶虽比当日她与张仪正去探望之时好了许多,但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与之前不一样,不是萎靡不振,而是阴冷沉郁。却不点破,笑道:“五哥。我来看看你和嫂子。看起来你好多了么,都可以自己下地行走了。”许扶将手从门框上放下来,转身慢吞吞地往里走:“既然来了,那便进来坐。”卢清娘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对着许樱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二妹妹你喝什么我去给你弄。”“多谢嫂嫂,有什么就喝什么,我不挑。”许樱哥又吩咐青玉:“你去帮着五奶奶做事,不要累着她。”言罢忍住情绪,稳住脚步跟着许扶入内。许扶见她进去,指指他下手的一把椅子轻声道:“坐吧。什么事”许樱哥假作不知他脸色难看,并不立即就坐,只立在房里环顾四周。只见书架、书桌、笔墨纸张一应俱全,书架上还空着,唯有桌上整整齐齐地码放了几本经史子集。几把半旧的椅子上铺着素蓝色的细布垫子,当窗向阳处放了盆已经抽穗的蕙兰,长得生机勃勃的,给这房里凭添了几分清新之感。于是赞道:“嫂嫂挺会收拾房间的。”许扶道:“她是极贤惠的。”说到此处,眼里情不自禁流露出几分痛苦之意来。许樱哥看得明白,快步走到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低声问道:“哥哥这是怎么了怎地突然就不要王老太医瞧了可是他看得不好,不如哥哥的意”许扶不答,揉了揉眉心,转头看向门口的卢清娘:“二妹妹不是外人,你不必忙乎了,只清茶一杯即可。她不是挑剔的人。”许樱哥含笑起身双手接过卢清娘递来的茶:“有劳嫂嫂。”“二妹妹客气。”卢清娘在一旁立着,犹豫着要不要和许樱哥一道劝劝许扶,许扶却低声道:“你去歇着罢。我有话要同二妹妹说。”卢清娘有些难过,却还是高高兴兴地看向许樱哥:“二妹妹你坐着,我去厨下弄些吃食,你爱吃咸的还是甜的”许扶皱起眉头怒道:“让你不要瞎忙了,去歇着想一辈子伤病缠身是不是我的话你怎地越来越不当回事”卢清娘吓了一跳,红了眼圈默默地退了出去。许樱哥忙给青玉使了个眼色,青玉赶紧追了出去。待房里只剩了兄妹二人,许樱哥方沉了脸低声道:“哥哥这是怎么了有病不看,有伤不治,还冲着嫂嫂发火。虽是为她好,话有千百种说法,何必一定要伤人”许扶蹙眉道:“我非是想伤她,而是她就是这般性子,不凶一点不听话。我是巴不得她早些好起来,我也好放心。”“当日大夫也说了,她不曾伤了根本,人又年轻,好好将养些日子自会好起来。难得的是心情要和顺愉快,哥哥好好与她说,只怕抵得上半服药的功效呢。”许樱哥听出他与卢清娘之间并无其他问题,也就把这话题略过,追问道:“为何不肯看病”许扶道:“不是不肯看病,而是不想要他看了。他替我看了这么久总也不见好转,可见是盛名之下其实难符。日日让侯府里这样来回奔波的,人烦我也烦。”王老太医成名多年,乃是上京城中最好的外伤大夫,许扶有半条命可谓是这老人家救回来的,此时他竟然嫌弃起来了。许樱哥真是觉得匪夷所思:“哥哥怎地不讲理了”第226章无礼许扶不耐烦地道:“不要他看就是不要他看,我看他不顺眼,不想再麻烦侯府,你怎地那么多废话”他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同许樱哥说话,许樱哥一时有些怔住,随即道:“既然今日不想看,那就改日再说吧。再不然,另外请个大夫也不错。”言罢起身往外,招手叫青玉过来低声吩咐道:“去同大管家说,先把王老太医送回去,尽量客气一点。”青玉应了自去,许樱哥回身,看到许扶正蹙了眉头看着她沉思,见她回头便迅速垂了眼眸,心里多少觉得不安,强笑道:“哥哥今日不同往时,究竟是怎么了”许扶默了默,道:“你今日是来做什么的”许樱哥见他不肯再谈这个话题,只得转入正题:“哥哥打算什么时候重新开办和合楼我这些日子制了些图,要不要先将图纸拿来让工匠师傅先做着,把货物备齐等万事诸备,你和嫂嫂的身子也该都好了,选个好日子重新把招牌挂起来。”许扶平静地道:“我不想开了。”许樱哥再怔,若是不想开,因何会租了这样一个带门楼的房子为何还养着小迟师傅等人今日的许扶十分反常且不好相处,但她出门一趟不易,总要把事情解决了的,遂温言道:“哥哥可是担心贺王府再来找麻烦或是手边短钱花用”见许扶不语,便又道:“我已然想好了,我入股吧,日后这铺子便可打康王府的旗号。至于钱,我那里还有,今日也带了过来的。”言罢俯身将青玉早前放在一旁的匣子抱了放到许扶面前,含着笑道:“如此,哥哥要给我钱花用的时候也不用遮遮掩掩的找借口了,一举两得。”许扶抬起眼来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许樱哥的心一沉,却还勉强笑着道:“哥哥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许扶突然冷笑起来,声音尖利而颤抖:“这个主意不错,真不错。你要叫我靠着张仪正过日子我除了靠着他,靠着侯府,就连活也活不下去了么如今还要靠你来护着我了我还要用你的嫁妆钱才能养家糊口活下去我就窝囊无用到这个地步”许樱哥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虽则早就猜着许扶大抵会拒绝,但她却没想到许扶的反应会这样强烈。语气会如此尖锐。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道:“我护着你怎么了当初我不是也靠你护着长大的什么是亲人就是艰难时刻互相护持支撑的人。说到嫁妆钱,不是你给我的么我能用你的,你就不能用我的再说靠谁过活的话,当初咱们不就是靠着表姨和姨父才能走到如今的哥哥这时候要去算这个账,怎么算得清求人的怎会就是窝囊废是人便有求人的时候”许扶霍然起身,将袖子一挥,道:“你的嫁妆钱可不是全靠我给的,是你绘图应得的。之前是靠他们不少,我永不相忘。但我不想一辈子都只做个只会依靠人的可怜虫,我靠着他们。一心一意靠着他们,得到了什么家破人亡,险些命丧黄泉脸上开花”他用力戳了戳自己眉头上的那一道疤痕,狰狞了脸道:“张仪正那狗贼强取豪夺,毁了你一生,我恨不得杀了他与他虚与委蛇已是万难,要我靠着他过活万万不能我穷死饿死也不能你难道不晓得的偏你还与他我侬你侬。情深意长,还想劝我跟你一样我若不是当初救了他那条贱命,在贺王府挂了名号。哪会走到这个地步你有骨气没有要脸不要”这话实在是说得难听,便是她的主意出错了,他也不该如此待她。许樱哥瞬间红了眼圈,委屈道:“哥哥,你”许扶迅速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冷冷地道:“快走把你的东西都拿走。若不拿走,我就使人给你扔出去。日后不要再来我这里,也不要使人来,你不怕,我还怕连累了我这一家子人,更怕牵连上侯府。”言罢大声道:“送客”想当初,见面多有不便,但许扶总能想了无数的法子去看她,许樱哥不信只为了这么一句话一件事,他便对她发这样大的脾气,便不肯再见她,再认她了。于是上前揪了他的袖子低声撒娇道:“哥哥你难道不要我了么”许扶却将袖子从她手里一把扯了出来,折身快步走到她跟前抱起那只装满了金银的匣子用力朝外扔了出去,同时大声道:“区区这点金银便想插手和合楼,你们康王府就这么缺钱你就这么缺钱什么叫趁人之危什么叫不要脸你可是让我晓得了。”匣子结实,当然不至于就跌破并把里面的金银洒得到处都是,但许扶的声音实在太大,卢清娘、梁姨娘,以及丫头婆子闻声都探了头出来,才刚打发了王老太医的邹氏与青玉也恰好走到院门处,所有人都看到了许樱哥的狼狈,听到了许扶的诛心之言。许樱哥完全失去了平时的机灵与厚脸皮,只木木地立在屋子里,傻傻地看着许扶。许扶嘴唇惨白,脸颊上浮现出两片病态的红晕,几乎就要忍不住,终于是狠狠咬了自己的舌头一口,狠起心肠气喘吁吁地走过去扯许樱哥的袖子,恶声恶气地道:“滚我家地贱,容不下你这样的贵客”卢清娘第一个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冲进去劝道:“夫君快住手,二妹妹好心来瞧咱们,你怎能如此无礼”许扶松了手,一只手无力地耷拉在身边,一只手高高举起来指着许樱哥的脸冷笑道:“什么好心她是看上和合楼了想趁火打劫,从里头挣点钱来花花呢你见过这样的好心”卢清娘狐疑地看向许樱哥,邹氏则走过来垂着眼道:“二娘子,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我们真是人贱命贱,担当不起。您请回吧。”许樱哥只觉得心脏被人狠狠捏了一下,委屈又难过,便倔强地不肯走,只管站在那里睁大了眼睛凶狠地瞪着许扶。许扶高举着的手缓缓放了下来。突然疯了似地冲过去抓起砚台要往自己的头上砸:“我死总行了吧”卢清娘惊呼一声,扑上去抢许扶手里的砚台,邹氏则是又哭又喊:“这是作的什么孽好不好的怎地突然就疯了二娘子,你都和他说些什么了你要开什么和合楼,分和楼的,你自去开好了,便是要外头的工匠也只管带了去,饶了他吧老婆子还靠他养老呢。”许樱哥肝胆俱裂。用力闭了闭眼,转过身往外走。青玉忙上前去扶住她,想问又不敢问,只无限同情。主仆二人走到外院,但见院子里拉拉杂杂站了几个人,正是许彻家的老家人,小厮春分、惊蛰,以及几个面生的壮汉木着脸站在那里,表情都好看不到哪里去,眼里满是鄙夷。显然是都听到了适才里头的动静。青玉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又为许樱哥难过又十分不解。许樱哥眼里却无其他人。只垂了眼面无表情地往外走。待行到门前,双子还什么都不知道,欢欢喜喜地来迎,却听身后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一堆东西被人狠狠扔了出来,茶叶、药材、书籍、吃食,狼藉地洒了一地。又有那只装了金银的匣子狠狠砸在了泥地里。不远处茶铺子里喝茶的王府诸侍卫见状都走了出来观望,双子觉着实在没脸,冲上去一把揪住扔东西的小厮春分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要说不清。我打死你。”春分大叫一声:“不关我事,是五爷吩咐的。我们小门小户的,不敢和贵人结交。”双子高高举起的拳头落不下去也放不下来,也转头疑虑地看着许樱哥,满脸的不信。“放开他,不要为难他。”许樱哥强忍了泪意,低声道:“回去。”其他东西可以不要,但那装着许樱哥家当的匣子却不能不要,青玉忙俯身抱起匣子用力擦去上面的泥。却见里头又走出个人来,正是那长得不似一般人的小迟师傅,他低了头,自脚下捡起一本书来,温和地递到许樱哥面前,轻声道:“这位夫人莫要难过,我们东家遭此大变,性情难免变得古怪,一不小心钻了牛角尖,不要与他一般见识才好。”许樱哥此刻满腹委屈不解,哪里有心思去管闲杂人等,并不去接,只道:“不要了,你若是不嫌弃便拿去看吧。”言罢转身上了马车吩咐双子:“走。”双子不甘心地立在那里不动,青玉兜着一肚子的火气没地方撒,厉声喝道:“奶奶让你走,没听见”双子只好不服气地低了头,用力抽了马儿一鞭子。王府诸侍卫见状,也各自翻身上马准备离去,青玉折身坐好,因见许樱哥僵直地坐在车厢里木着脸一动不动,忍不住低声道:“奶奶,五爷怕是生病了”要不然怎会神志不清“乱说什么”许樱哥恶狠狠地一眼朝她看过去,青玉吓得立即垂了眼,许樱哥的肩膀却在瞬间耷拉了下来,鸵鸟似地蜷进了靠枕里。青玉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