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的养生食谱装帧完毕,也在宫里挂上了号――康王府的佛跳墙美名远扬,朱后等一干后宫宫妃尽都好奇不已,不知是谁提议,让许樱哥去宫中,指点着御厨先做一桌席面给朱后等人尝鲜,若是得了朱后的意,便要将这佛跳墙又名福寿全的奇菜做了那宫宴之上的压轴菜,其他菜少不得也有露脸的机会。好戏便在今日。许樱哥很紧张,天不亮就起身,收拾得整齐了便去缠张仪正:“我和你说过的事情你千万要记得了。”张仪正才刚练武归来,全身都在流汗,正光着上身歇气,闻言朝她张开手,笑道:“要我帮忙也行,过来让我抱抱。”许樱哥见他胸窝子上还凝几颗汗珠,便伸出手指用力拧了拧他胸前的茱萸,笑道:“母妃和大嫂还等着呢,还不赶紧换衣服,想要误了我入宫的时辰就过来抱。”张仪正张开双臂掐住她的肩膀,在她的唇上用力吮了两下,到底害得她又搽了一遍胭脂才肯放手。马车起动,冯宝儿立在晨光里,目送着康王妃等一行人的车驾离去,转过头,甜甜地笑着低声吩咐红衣:“通知他们,可动得手了。”红衣得令,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冯宝儿转身笑眯眯地抱住了王氏的胳膊,道:“二嫂,你来帮我瞧瞧我那寿诞礼准备得如何”王氏笑道:“四弟妹玲珑心肝,必定是极好的。”“来吧,耽搁不了多少时候。从前二嫂可是最疼我的,如今也要避嫌了吗”冯宝儿却只是不依,非得缠着她与自己一道说话观看。王氏无奈,只得跟了她去,二人闲坐了近半个时辰,突然听得外头一阵骚乱,有人急匆匆地赶来道:“二奶奶,不得了,三娘子晕厥过去了”――――第236章毒计张幼然躺在床上,面壁向里,紧紧闭着眼睛,一口的牙齿控制不住地磕得乱响,藏在被子下的瘦弱身子抖成一团。她这些天来好容易弄到的食谱,一直藏在她枕头匣子里的,竟然不翼而飞。便是她再年幼蠢笨,也晓得在这关口出了这样蹊跷的事会有什么后果。听到丫头婆子们给王氏和冯宝儿问安的声音,惶恐到了极点,连死的心都有了。可一时半会儿她终究是死不掉的,便只能装死。“你们这些人是怎么伺候的”王氏进去,将手轻轻放在张幼然的额头上,一触之下,由不得吃了一惊,又冰又湿,再低头一看,看到张幼然抖成一团,眼睫毛乱颤,心里便已经有数了。却不点破她,只温和的将帕子替张幼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转头严厉地道:“今日是谁伺候的三娘子”冯宝儿上前贴了她的耳朵轻声道:“二嫂,这几日我瞧着三妹妹的神思都有些恍惚,定是下头人伺候得不周到弗如我在这里看着,你到隔壁去查询”王氏不疑有他,心想她这些日子与张幼然走得近,说不准张幼然也肯和她说说心里话,便欣然起身,叫人将张幼然房里伺候的丫头婆子拘到一旁细细盘问。冯宝儿遣散了下人,坐到张幼然身边轻声道:“三妹妹这是怎么了可还是为了前些日子听那刁奴说那几句胡话,因而郁结在心”一句话便戳在了张幼然的肺管子上,张幼然死死咬着唇,差点没一声哭了出来。可比之前几日她偶然听人闲谈得知的那件事,现下这菜谱莫名失踪的事情才是最紧要的,她很想同冯宝儿坦白,再哀求冯宝儿替她做主,但想到这事儿泄露出来的后果,便又吓得不敢出声。“唉”冯宝儿无限同情地叹了口气,低声道:“晓得妹妹心里难受。这般的身世。金凤的身子草芥的命,谁不自伤可你要晓得,这事儿谁都不能提不敢提,不然惹恼了那几位,让他们晓得你已知晓,你决然没有活路可走。不然,侧妃娘娘怎只是让人惩戒并看管了那刁奴,而非是杖毙了她便是不想惊动那几位。到处都是顺风耳。千里眼呢。”眼看着张幼然抖得更厉害,便又道:“听说你那天夜里就跑到三嫂那里痛哭了一场,这几日也是闷闷不乐,你这房里什么人都有,二嫂这一追问,少不得要问出些闲话来。到时候,你可怎么办”张幼然还是缩成一团沉默不语,冯宝儿作势要走:“我晓得你是醒着的,既不肯信我,那我便走了。你放心。我这就去寻侧妃娘娘,将那泄了口风的刁奴想法子除掉。尽量不给你惹麻烦。也不知二嫂会追究出些什么事来,我也没法子了的,听天由命吧。”才刚走了半步,衣角便被人死死拽住,冯宝儿低头,看到张幼然瘦弱发白的手指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角,整个人匍匐在锦被之上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青白相加,满脸的绝望,声音嘶哑难听:“四嫂。好四嫂,救命”冯宝儿悲悯地看着张幼然,犹如看着一只将死的蚂蚁,口气却是温柔体贴的:“真是为了此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会替你处理干净。我这便去寻侧妃娘娘。”言罢还是要走。“四嫂,四嫂,救救我啊”张幼然在床上跪行了几步,满脸是泪还不敢出声,险些没憋死过去,“不是这事儿,我鬼迷心窍了。四嫂可怜可怜我,给我条活路。”冯宝儿满脸讶色,重又坐下来道:“你倒是赶紧和我说说,究竟怎么回事”张幼然哽咽着道:“我那天听四嫂说,做女子的必得一技傍身才有活路,我从小克死生母,不得父王母妃喜欢,一直就想和三嫂一样招人疼爱。听你说了,便想着要求三嫂教教我可那天从侧妃娘娘那里听人讲了我的身世,我才晓得我的出路不在这里,我想跟着三嫂学做好吃的,总有一日能入宫去见见贵人讨好贵人再不然,将来无论是把我嫁到哪里,我也能把日子过好一点。我一时鬼迷心窍,生怕三嫂不肯教我便永远失去这个机会,于是我就,我就”冯宝儿先前还正色听着,偶尔应和一声,听到这里,皱了眉头道:“你就如何”张幼然哭倒在床:“我就趁着三嫂不注意,偷偷抄了她食谱上的方子”冯宝儿满脸吃惊:“那赶紧还回去呀再认个错,所谓悬崖勒马,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三嫂自来待你不错,又大度,她不会和你计较的。”张幼然只是拼命摇头:“晚了,晚了。”冯宝儿攥了她的手轻声道:“你要是怕,我可以帮你去求情。”想了想,又低声道:“没人知道吧再不然,烧了。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那东西不见了,里头都是秘方,这要是让歹人得了泄露出去,三嫂哪里肯饶我我听人讲,我们府里也有其他府的探子,定是他们得手了。”张幼然哭个半死,“我真的只是听你说了有这条路子可走才动的心思,先前也只是想学学,没想害她,也没想要让府里难看”“住口”冯宝儿立时翻脸,怒道:“我可不是让你去做这般偷鸡摸狗不要脸的事”张幼然茫然抬头,看到以往风姿卓越,总是神仙一般的冯宝儿此刻面目狰狞,心里一股寒气猛地蹿了起来,冻得半边身子冰凉,呆呆的半张着口想说什么,出口的话却是:“四嫂可怜可怜我,帮帮我,不然我只有死路一条”冯宝儿道:“你要我怎么帮东西什么时候不见的”张幼然恍恍惚惚的:“我也不知道,只记得前日早上还见到。”冯宝儿用力拧了她一下,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个蠢笨东西,这般紧要的物事不随时看着,出了事只晓得晕死和哭闹,有什么用你等着,待我立即出去禀了侧妃,让人封府搜查。也不晓得还追得回来不。”张幼然感激涕零,就在床上给她磕了个头,还没松下那口气,便又听冯宝儿冷冷地道:“你先别谢我,得求菩萨保佑那东西还在府里,歹人尚未拿去作祟。不然我倒是想救你,只怕是有心无力,我都怕脱不掉干系。人家晓得了你适才说的这些话。难免要说是我撺掇的你。我本是为了你好,谁想回摊上这种事,我要被你害死了。”张幼然忙哀哀地道:“不关四嫂的事,是我自己鬼迷心窍,妄想妄求,我不会乱说的,四嫂,好四嫂,求你帮帮我。”冯宝儿转身往外:“我尽力而为,你自求多福。当然。不拘如何我总会替你求情。”张幼然呆呆地坐在床上,心里眼里茫然一片。全无半点主张,却听窗外一声轻响,激灵灵一个寒颤惊醒过来,抬头望时,只见窗外一个人影迅速闪过,晓得隔墙有耳,适才的话已落入第三人耳里。自己多半在劫难逃。一时肝胆俱裂,惨叫一声昏死过去。王氏听见声响,忙起身过去。却见张幼然倒在床上,面如金纸,双目紧闭,是真的晕死过去了。于是一迭声地叫人去催太医,又掐人中又灌热汤的,忙个半死。冯宝儿远远看着众人乱进乱出,得意的不得了。一旦东窗事发,张幼然这替死鬼可是不冤枉,也不枉她这些日子下了这么多功夫。她仰头看着一碧如洗的天空,感叹着,期盼着,此刻那个消息应该传到宫中了吧也不知正在宫中献宴的许樱哥面上会是个什么表情叫你显摆叫你不得了冯宝儿真想笑。才从张幼然窗下赶过来的碧纹看着她的神情,有些害怕的低声道:“奶奶,还查么”冯宝儿将那象牙柄的扇子半掩了粉面,斩钉截铁地道:“当然要查,就给侧妃娘娘去查吧。还要记得在合适的时候知会二奶奶一声,请她同二爷说说,如此大事,怎能隐瞒得住”一时想起红衣来,不由皱了眉头:“红衣这死蹄子怎还不见回来”铃铛一阵风似地冲入随园,正在晒被子的绿翡与青玉同时抬头,紧张地看向她,铃铛放缓了脚步,朝二人走过去,借着被子遮掩轻声道:“事发了。平嫂子让我来和两位姐姐说,三娘子晕了一回又一回,二奶奶这时候忙得脚不沾地,那边四奶奶已经禀告了侧妃娘娘。府门关了,各个院子也被人看住了,不许人随便出入,想必和二奶奶通了气便要开始搜查。封院子的很快便要到咱们这里了。”绿翡叹了声气,双手合十低声道:“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保佑三爷的事儿办得妥妥当当,顺顺利利的。保佑奶奶在宫中诸事顺当如意。”青玉转身便往外走:“我去寻二奶奶。”绿翡忙道:“你要做什么”青玉头也不回地道:“奶奶走前有吩咐,让我记得看着点,别让人枉自丢了性命。”张幼然懦弱爱钻牛角尖,怕是要想不开,若真叫她死了,纵是揭了冯宝儿的皮,那也枉害了人命,算不得光彩,更谈不上畅快。绿翡追出去叮嘱道:“你自己小心点。”――――――照旧有加更,下一章,现形。第237章现形二更。上京城沐浴在一片金灿灿的日光中,在酒楼饭馆最多的街道上,有人大声吆喝着:“佛跳墙,佛跳墙,康王府才出的佛跳墙,皇后娘娘宫宴上的大菜,都来看一看,尝尝鲜啦,不好吃不要钱啊”人潮如织的街头上,有人神秘地和人兜售着:“此番皇后娘娘寿宴之上的养生食谱,要不要”一辆豪华的马车停下来,有穿着华贵的豪仆端走了一坛子佛跳墙,买走了一叠所谓的养生食谱。车过许久,浓郁的熏香味还在街头徘徊不散。一群锦衣大汉纵马而来,呼啦啦地将叫卖佛跳墙的酒楼掌柜与厨师栓走,抬走了无数的酒坛子。又有穿了青衣的大汉把兜售食谱的小贩尽数栓走,有人哭叫了几声冤枉,也有人拼命逃窜,但很快,一切都消失无声,上京的街头照样热闹祥和,佛跳墙不过是无良商家的一个噱头,养生食谱不过是小贩们招徕顾客的虚假手段,都是虚无缥缈的传说。更早些时候,一个青衣绿裙,眉目清秀的丫鬟在康王府的角门处被人按翻在地,她娟秀白净的脸上踩了一只精美的六合靴,靴子将她的脸踩得变形,她却连呼痛都不敢。只因靴子的主人正是张仪正。而在她的对面,更有一个卖绒花杂货的婆子早被抽成了猪头,去了满口的牙齿。宣侧妃的院子里杖毙了两个婢女,姨娘们所居的院子里鸡飞狗跳,人人自危。冯宝儿得意洋洋地坐在葡萄架下喝着茶,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呼喝声求饶声,心里比阳光还灿烂。偌大一个王府,怎可能不藏污纳垢各园之间,怎可能没点恩恩怨怨此番不知有多少人要折了进去,这事儿是为了一个爱显摆的许樱哥引起来的,等她自宫中狼狈归来。很快便会发现这府里最不受欢迎的人也是她。跟我斗哼哼,还嫩了点。冯宝儿觉着葡萄架下青翠的葡萄长势真是喜人。唯一不安者,便是红衣始终不见归来。于是吩咐碧纹:“你去看看,红衣那死丫头到底哪里去了”碧纹才去没多久便踉踉跄跄地飞奔回来,哭丧了脸道:“不好了,红衣在角门处给三爷拿了。外面都在盛传,三爷在街上抓了偷卖食谱和佛跳墙的人,咱们府里出了内贼。曲嬷嬷领了人来锁咱们的院子,人立即就到。”张仪正不是同康王妃一道进宫了的又怎会突然出现看来自己是着了有些人的道,许樱哥可真是毒。冯宝儿大吃一惊,手里的象牙柄团扇一下子跌落在地,随即却又冷笑起来,不过一个丫头,算什么于是看向碧纹:“是听说有其他府里的奸细潜伏在咱们府里。便是三娘子也是听说了的。”碧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