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这玉姑娘一来醉仙楼啊,所有的姐妹都不与她争了。”小兰倒了杯酒坐到我腿上来,娇媚地往我嘴里灌酒,硬是把我垂涎花魁的视线给挡了个严实。“怎么不争了”我搂了小兰的小蛮腰,色迷迷地笑着。“连顾大人的眼睛都瞧直了,怎么不争还用说么,人家玉姑娘美人如玉,谁能争得了花魁的位子”小兰不是味地说,见我眼神又不自觉溜了出去,便又发起嗔来,“你瞧人家谢公子,可没这么贪看玉姑娘的”我才想起谢沉砚在身边,往他那里一看,果然见他视线没在花魁娘子身上,却似乎在我和小兰身上。我见他神色仍然不太自在,便对他嘻嘻笑道:“谢大人,男人哪有不喝花酒的,习惯就好,习惯就好。”谁知,谢沉砚面色僵硬,目光忽然冷下来,扫我一眼,“顾侍郎习惯,不必让所有人都习惯”说着,他不再理睬身边任何姑娘,甩袖子起身就要走人。我听着这话心里颇不是味,推开怀里的小兰,拽住谢沉砚袖角,赔笑道:“喝酒就图个痛快嘛,何必生气呢,算是我说错话了成不”谢沉砚冷淡地回视我一眼,“喝酒便喝酒,为何非要女子作陪”“这个这个其中滋味,只有身处其中,才能领悟哎谢大人,我错了,我说错话了,我又错了”我再将他拽回来,忙不迭赔罪。我们这拉扯的空当,花厅里已经闹起来了,老鸨秀娘钻进钱眼里去了,居然扯着嗓门喊,今夜谁出价高,花魁今夜便归谁。老鸨的破锣嗓还没消停,西厅就有嫖客踩凳子上桌子撸了袖子喊价:“老子出五十两”东厅立即有暴发户一掌拍案,大喝:“大爷我出价一百两”“一百五十两”前厅有倜傥公子哥摇着扇子加价。“三百两”后厅一位花袍男子一口喊价。老鸨秀娘倒吸一口气,拿帕子擦了擦额头,试探道:“这位爷,敢问是三百两银子么”那位花袍男子豪爽一笑,露出一口金牙,“银子多寒碜,老子出的是三百两黄金”整个厅里顿时无数的抽气声,连我身边的小兰都抽了。秀娘翻了翻白眼,险些晕过去,幸好及时掐了自己大腿,才留了一分清醒,哑着嗓子颤抖道:“玉姑娘今夜就归”不待老鸨说完,我将手里拉着的谢沉砚一把按到椅子上,同时一掌拍到桌子上,高声喊道:“五百两”所有人朝我看来,秀娘听见“五百两”这个亢奋的字眼后,毫不含糊地翻着眼皮晕过去了。小兰肝肠寸断地望着我,谢沉砚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二楼的花魁淡淡地扫我一眼。老鸨被掐了人中后醒转,立即颤巍巍爬起,深情地朝我望来,“花魁今夜就归顾”“六百两。”不远处有人淡淡道。老鸨一句话没说话,再次翻了白眼,倒下去了。厅里所有人同时抽着冷气转了目光,我亦随众人望去,他娘舅诶,出价的不是别人,正是晏濯香这厮“花魁今夜”老鸨被人扶起后,攀着桌缘爬起了半个头。我啪地打开扇子,沉着嗓子道:“七百两”“八百两。”晏濯香淡定地品酒喊价。“一千两”我愤然一脚踏上凳子。“一千五百两。”晏濯香搁下酒杯,向我望来,浅笑,“顾大人需量力而行。”我心中的火焰腾地上来,我顾浅墨在青楼向来挥金如土,居然有人挑战我的尊严我扯下腰间佩玉,带着穗子晃在空中,摇着扇子道:“此物乃是昆仑绝顶美玉,价值十个醉仙楼不止,黄金有价玉无价,无价之玉赠给玉生烟姑娘,正是美玉配美人,不知玉姑娘意下如何”我手里垂下的美玉在灯火下流动着梦幻一般的色泽,老鸨尚未爬起来又直挺挺倒下去,人事不省。花魁玉生烟款款下楼,香风顿起。在众人的注视中,美人一步步向我走来,眼波一分分流转,我手里的酒杯都快握不住了,小兰泪奔而去。“玉生烟见过大人”花魁娘子对着我盈盈一拜,嗓音动听之极。我笑弯了眼,忙一步上前将美人扶起,拉着她的小手坐到身边。对面谢沉砚看着我,表情难以揣度。我打着扇子,瞥了一眼到晏濯香身上,此人宠辱不惊,得失淡然,心上人被抢也不见沮丧悲愁,不过我揣测,或许人家心中悲愁只不表露出来罢了,如此一想,我便甚感快慰。“顾大人果然名不虚传。”花魁娘子笑着为我斟酒,一颦一笑都极尽风情。我摸着美人的小手,笑眯眯问:“什么名,什么不虚传”玉生烟抽回自己的手,端酒到我嘴边,一边喂给我喝一边笑道:“顾大人青楼美名万人传。”朝堂里我有的是臭名,在青楼有美名传,也是不错的。我喜滋滋握住美人的柔荑,“本官还有美名”美人冲我一笑,“顾大人一掷千金,一世风流,长安的纨绔子弟没人及得上,大人尽管断袖,却也恋红颜,博爱如斯,怎不叫人钦佩”我捏着酒杯,左思右想,思量不来这是怎样一种美名。对面谢沉砚被一口酒给呛住,低声咳嗽。“对了,美人陪酒,可不能冷落了谢公子。”我将美人介绍给谢沉砚。花魁就是花魁,得了我的授意后,款款坐到谢沉砚身边,柔情似水,极尽缠绵。对本官,这玉生烟可没这么热情,摸个小手都要抽回去。我心里有点不是味。谢沉砚不得已被灌了几杯酒,脸颊略有酒晕,我瞧着煞是好看。“在下不能”谢沉砚眼中已有醉意,推开花魁手里的酒杯,扶着桌缘要起身。玉生烟将他拽回来,身体一转,便倒进谢沉砚怀里去了。“噗”我一口酒水喷了出来。玉生烟搂着谢沉砚脖子,笑容妩媚,“谢公子醉了,可要歇息”谢沉砚起身不得,忙推道:“时辰不早,在下告辞”“我送谢公子回房歇息吧。”玉生烟身体灵活,从谢沉砚大腿上下来后,半扶半拉地,就拐了谢沉砚上楼。谢沉砚半醉半醒,拽着楼梯扶手要下楼,急道:“姑娘请放手”几个丫头帮着玉生烟把谢沉砚给拉上了楼,进了卧房。我手里的酒杯“嘭”的一声落地,这才惊醒了我,我一个激灵,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小兰嗔怒着蹭到我身边,捡起地上的酒杯,“这下好了,顾大人竹篮打水一场空,美玉赠美人,美人却另寻了他欢。”我肚子里的酒劲也上来了,只觉得头有些发晕,发晕中似乎看到了远处晏濯香玩味的目光。我懒得理会,一把扯过小兰,问道:“怎么回事你家花魁怎么跟别人跑了”小兰落井下石道:“哼,谁让顾大人长得太女相,没有人家谢公子有男子气概呢”我打开折扇胡乱扇了几下,又灌了一杯酒,蹭地站起来,转身便上楼。“顾大人,你到哪里去”小兰在后面跺脚,“没有花魁,还有人家嘛”上楼后,有几个丫头来阻拦,我虽醉意熏熏,脚上功夫却未落下,当下施展凌波微步,绕开了所有人的阻挡。花魁房门被上了闩,我提起一口气,一脚踹去,绣门喀喇一声倒向一边。闯入春闺后,一眼便瞧见扭作一团的两人,谢沉砚与花魁拉拉扯扯中早丢了外袍,连内服都被扯去了大半,衣襟大开我瞄了一眼,只觉鼻中一热,有股热流汹涌而来。我忙一把捂住鼻子,气愤道:“休得无礼”将谢沉砚推到榻上后,玉生烟回眸看我,笑着,“顾大人的意思是,三个人一起”“什么”我不由自主朝着某个极度下流的方向想去。玉生烟起身到我跟前,在我神游的空当,往我腰上一拍,我一个不妨,几步前跌,栽头倒向床榻,正将一个即将奋力爬起的身体撞了回去。“原来顾大人是这么个意思。”玉生烟暧昧地笑着,“那生烟就借个地方,顾大人好生断着,我不打搅了”我头晕眼花,却也爬不起来,迷蒙朦胧中,抱着一个厚实的身体滚到了一边。毁人清誉,举手之劳漆黑的夜过去后,微明的天光薄薄透过纱窗。身边有人动了动,僵硬了刹那后,一个反应过激的动作将我掀得险些落了地。我缓缓翻了身,滚回柔软的床中央,习惯性动作揽过手臂,抱住了一个什么物事,半趴着满足地继续睡去。我再度被掀翻,四爪朝天,我闭着眼皱了皱眉,揽着什么物事的手臂带了过来,一拉,一扯,一个重物迎面扑来,风声飒飒。我忍着困意,极为勉强地启开了眼睛一条缝再启开一些这一定是做梦,我又闭上眼睛,接着睡觉。身体上方的人影挣扎着,似乎打算从我魔爪中逃脱。为了好生睡觉不被打搅,我将人影的手臂一甩,这下该安生了罢。风声再起,愈发摧枯拉朽,一个颇重的身体完全趴到了我身上,额头碰额头,嘴唇碰嘴唇嘴唇嘴唇我两眼圆睁,贴着我的人影在我险些聚不起光的眸子里勉强聚成了个人像,宿醉头疼中,我脑子略有迟钝,静静辨认着这人。人像连忙抬起头,看我的一眼中极为震惊,愧悔,惶恐,自责,薄怒,“顾、顾侍郎”“谢御史”我努力看清面前的人,在看清的一瞬间,脑子里一炸。连累人家跟我一起断袖,这可万万使不得。我撑着床打算坐起身来再作计较,尚处在震惊中的谢沉砚见我有所动,也转了转头,结果,这一抬,一转,两颗脑袋再碰一处,而且更严重的是,一个微微错开的角度后,鼻子下的两张嘴也咬到了一处,比方才还准些。轻微的脚步声停在门边,稍稍的停顿后,一个略低的嗓音道:“已是上朝的时辰了,濯香可替为告假。”说完,一点停顿也没有,脚步声转了出去。我脑子里一团糨糊,赶紧扭头错开角度,毁人声誉当真罪该万死。谢沉砚红着脸爬下了床,似乎再不敢跟我呆一张床上。方落地,又歪着坐了回来,拿手揉着额角。“宿醉,头疼难免”我也将自己挪开了一些,没话找话,低头,蓦然瞧见自己衣襟上点点血迹,研究了一番,最后确定是昨夜没捂住的鼻血。谢沉砚不答话,勉强起身到了桌边,倒了杯茶喝。我瞧他背影,实在不敢确定此人会在哪个时候爆发,哪个时候参我一本。还是趁着各自沉默无言的大好时辰溜之大吉的好。我悄寂无声地下了床,不动声色不声不响不言不语蹭到了门边。“顾侍郎去哪里”“那个,回、回府”我依着门边,不敢转身,小心翼翼道。“我也回府更衣,该上朝了。”谢沉砚从桌边摇摇晃晃起身,越过我,径直往外走。我瞧他走一步稳两步歪三步倒,赶紧跑上前扶了一把。我下楼向老鸨租用两顶轿子,秀娘瞅我再瞅谢沉砚,一咧嘴,道:“咱替顾大人省点钱,一顶轿子,够用。”一顶轿子抬着我和谢沉砚回了侍郎府。在轿子里时,我怕再撞着谢沉砚,便一个人趴在一边,一路又睡着了。到府时,我还没醒。被人扶出轿子时,我方掀了一点眼皮。“这一夜,又是去哪里喝酒了”梅念远一边扶着我一边命人扶着谢沉砚,对我说话的语气颇为清淡。我半倚在他身上,嘴角一翘,“醉仙楼。”没走几步,脚下被台阶绊了一下,即将跪地,梅念远伸手将我扯了回来,低头忽然瞧见我腰间少了样东西,“大人的玉呢”我咧嘴,“美玉赠了美人。”梅念远手上一松,我软绵绵便要萎顿于地,又被他一把扯了回来。他愕然道:“送了人”“送了花魁。”我脚步依旧发软,不靠着人,完全没法迈步,梅念远停了,我便也随着停了。他盯了我许久,我脑子里一团糨糊,却也有几分清醒,冲他微微笑,“总管”梅念远什么话也没说,送我到卧房。我被放到床上后,沾着枕头便觉浑身轻松,睡自个床上舒坦多了,满意地叹了一口气。忽然想起谢沉砚,便撑着眼皮,吩咐梅念远道:“留谢大人在府上解酒,待我醒了再放他回去,切记了。”“你睡吧。”梅念远在床边道。我闭上眼一分分陷入沉睡中,没有听见有脚步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