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念远俯身来看我,眉头拧得紧,对我伸出两根手指,“这是几”“三。”我眼珠滚了滚。他脸色一凝,说不出话来。谢沉砚急忙凑过来,“小墨,我是谁”“阿沅”我眼珠又滚了滚。他嘴角动了动,也说不出话来。晏濯香看了看众人,忽地一手指向萧阶,问我:“他是谁”“这是哪位公公”我眼珠一定。萧阶眸色顿有肃杀之气。晏濯香嘴边带笑,眉间神色舒展,“顾大人总算是醒了过来,阁老还是先招待客人吧,对了,听说令郎不见了。”萧阶勉强客套了几句便出去了。“小墨又失忆了”谢沉砚沮丧地蹲在床边。“侍郎爱玩些虚虚实实的毛病,你们还不了解么。”晏濯香走过来将我扶起,“她若不戏弄萧阁老,那才是真的失忆。”“从那么高摔下来,真的没事么”梅念远不放心,看着我怵目惊心的红色衣襟,眼眸闪动,“你怎么能就那么跌到地上呢”“小墨真的没失忆么”谢沉砚眼睛明亮地看着我,很是开心的样子。“只吐了小口血,还算好。”晏濯香手掌抵到我背心,渡了一些内力,“修为这么不到家,还爱做些鲁莽的事。”我坐直了身体,将紧攥的手心摊开在被子上,赫然是几缕坠有金珠的红色穗子。其他几人不熟悉,梅念远却是见过的,讶异道:“这不是你从前佩戴的美玉穗子么”我咳嗽几声,顺了顺气,“是我的穗子,屋顶上时从那黑衣人的衣带里扯出来的。”谢沉砚想起什么来,“对了,这穗子我也见过,你那佩玉不是赠给了醉仙楼的花魁玉生烟姑娘么怎么在黑衣人身上”“今晚的黑衣刺客身手与上回我与砚台被绑架时的那个蛇蝎女如出一辙,我几乎可以断定,就是同一人,濯香可去方才打斗的现场寻她扔出的匕首,看与上回炼丹炉现场她扔的匕首是不是一样。至于这蛇蝎女是否就是玉生烟,只有佩玉穗子似乎也不足以断定。”一口气说得太多,我又咳嗽了一阵,心思急转,“对了,记得上回我与砚台虎口脱险后,濯香当晚便去了醉仙楼,如果我猜的不错,你是去查证玉生烟身上是否有伤痕了吧炼丹炉现场时,你故意放了蛇蝎女,但在她身上留下了伤,是早就有所怀疑了么”梅念远给我拍了拍背,柔声道:“别急,究竟怎么回事,慢慢说。”晏濯香面容淡淡道:“你倒是记得清楚。那晚我去了醉仙楼,也找了玉生烟,她手臂上却一点伤也没有,所以就没跟你们提这事。”我眼眸一转,笑了笑,“只是不知,濯香是怎么能让美人更衣以便你查看伤势的”作者有话要说:悄悄地,来更新只是说到了最后的阶段,其实离完结还有一段路程要跋涉,俺不偷懒了,接下来争取勤更直到完结也许11月份就可以收尾啦啦啦然后就可以写新文了,一样会很萌很有爱哒已然迫不及待袅ogt﹏to62 勾结敌国,暗通款曲晏濯香眼波一闪,深深望住我,“侍郎想知道”我咳嗽一声,摆摆手,“算了,你也是那醉仙楼的常客,这点小事估计不难办到。对了,你今晚不是与玉生烟有约么”“约在喜宴之后。”晏濯香凝目思量起来,眉眼沉吟间有出尘拔世之感,“也许可以再查一查。”“还要脱光人家衣服么”我脑子里不由自主勾画起一幅香艳的场景,面上便笑得有几分戏谑。“侍郎除了动些香艳的心思外,还能有其他智慧么”晏濯香眼眸将我一扫,如视尘芥一般。“再有智慧也比不得你神机谷少主嘛连我师父都对你们神机谷避而远之,何况我这慧心不足凡心有余的人呢。”我嘻嘻一笑。晏濯香面上是不以为然的神情,霁月清风的容颜在灯下如同凝了一层仙家光辉,“数百年来,神机谷以智慧评断天下事,无偏无倚。昆仑一脉以守护九州一统为己任,入世涉政。两派涉世的方式不同,却都是各凭机谋,本没有嫌隙之分。然而世代疏离,不过是人心生出的隔阂。一切派系之争,都无外乎狭隘的利益分割。”我一把掀了被子,跳下了床,绝不输气势地与晏濯香对峙,“晏少主高见啊,就你们神机谷通透世事,别家就都是蠢才是不是世代的嫌隙也都是别派的过错,你们神机谷都是超然世外,很无辜是不是”“我没这么说。”晏濯香眼眸定到我脸上,依然一派清淡。“你就是这个意思”我气得血液聚到了脸上,呼吸沉重,“难怪下山时,师父叮嘱我们,若是见着了神机谷的人,能离得多远就离多远,不要与他们论天下事”话没说完,我眼前一黑。“浅墨”一直在身边的梅念远将我接住,又扶回床上,给我顺气。晏濯香坐到床沿上,拿起我手腕皱眉把脉。我眼睛一睁,抽回了手,将头转向别处。“小墨,喝点热茶”谢沉砚端来茶杯,关切地递过来,“怎么就说到了派别之争呢若都是为了天下为了黎民,何需计较手段的不同”“砚台你不要被他堂皇的言辞蒙蔽,你是不知道他们神机谷的可恨”我灌了几口茶水,平息了一下胸口的火焰,“当年我一个师叔便是在神机谷的蛊惑下暗算我师父,亲如手足的师兄弟便这么反目了,从此我师父对神机谷恨之入骨,告诫我们不准跟神机谷的人来往。神机谷盛产妖人,智谋无双,会看透人心,利用人心的脆弱,为达到某种目的不择手段。”谢沉砚悚然盯了一眼晏濯香。“最可怕的是人心,而不是智谋。”晏濯香不欲再与我辩论,“往事不提,今夜的事,你要不要听听”“说。”我捧着茶杯眼睛一斜。“不是说,不能与他们来往,不与他们论天下事的么”谢沉砚嘀咕了一句。“特殊时刻,也是可以变通的,所谓知己知彼,所谓合纵连横”我对砚台附耳小声道。“今夜我在东院”晏濯香只当没听见我与砚台交头接耳的话,开始道出某些事情。梅念远面上淡淡的,忽然从我身边起身,就要往房门外走。我腾出一只手扯住他袖摆,“念远,一起听听吧。”他转头眸色复杂地看着我,嘴边凉凉地笑,“这么信任我”我微微一笑,收回手,不再看他,“晏少主继续说且慢这房间安全么”“暂时还可以,萧阁老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来寻事。”晏濯香在一张椅子上拂衣坐了,手里不知从哪里顺了杯茶,一派闲适的样子。“那就快说”我靠回软垫,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汤国国师就在萧府东院,由萧阁老的私人别院做掩护,无人靠近。”晏濯香说完,品了口茶水。众人一惊。我从软垫上弹起来,顿时坐直了身体,紧瞅着晏濯香,“果然是这样可是,你是怎么发现的萧老匹夫的私人院子连他儿子都不准靠近,必然是将那国师藏得十分严密的。”“堪舆术数,是神机谷最基本的修为。”晏濯香眼睛从茶杯上投我一瞥,“昆仑派应该也有涉及吧”“那是自然我当初便是花了整整三年的时光在这方面,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我掏出折扇摇了摇,又将折扇放下,眼神犀利地回敬过去,冷然道,“上次我来萧府议婚,借出恭之机,已大致巡视了一番萧府,并未发现异常的地方,你是怎么发现的”晏濯香继续品茶,“神机谷少主的手段,你不需要知道。”我又要掀被子,被谢沉砚与梅念远一人按住了一只手。晏濯香补充一句,“当然,仅从堪舆术数方面,也不足以断定神机谷便在昆仑派之上。玉虚子前辈只怕也是这个意思,才让自己高徒只研习了三年。”顿时,我眼冒金星,脑门发晕。这厮不仅骂了我昆仑派,骂了我,还连我师父一起骂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身体一歪,俯在床沿,张嘴吐出数口血水。梅念远按住我的手不由发抖,急急忙忙掏出手帕给我擦嘴,“他是故意气你的”谢沉砚慌慌张张给我递来茶水,“小墨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叫大夫”“晏大人这是何意”梅念远冷冰冰道。“不让她把体内瘀血吐出来,只怕不好办。”晏濯香这才走过来,将我扳回床上,拿住我手腕把脉。我虚浮无力地任人摆布,眼睛半睁半闭,却见砚台一脸忧急,梅念远满眼痛惜,用手指揩去我嘴边残留的血丝,“你从屋顶上掉下来,若让我接住,也不会伤成这样。”说罢,又转头对谢沉砚怒道:“那时你若不给我灌酒,我也不会让她涉险”谢沉砚也怒,“若不是你总妨碍她做事,她怎会让我给你灌酒她从屋顶坠下,若不是你去接她,她怕伤着你,就不会当空再生枝节,摔得更重现在,你怨谁”梅念远甩他一个冷眼,望望我,又望望晏濯香,“究竟怎样”晏濯香把完脉,依旧握着我手腕没松手,低眉道:“毛病是做事过于心急草率,总要拼个玉石俱焚,不知以退为进。”我咳嗽一声,有气无力道:“晏濯香,我昆仑的堪舆不比你们神机谷的差只是我总偷懒,没学好。无论堪舆还是武学,哪一方面你都不是我师父的对手,你可不要神气”晏濯香在我手腕上轻轻捏了捏,唇边游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那是自然,我修为如何能与玉虚子前辈相提并论当年,他将你从我身边带走时,我都没能从他手底过完三招。”他浅笑戏语,似乎全是无心之言,听者却无一不是心口沉闷。梅念远与谢沉砚皆低首不言。又提些记不得的前尘旧事,我将自己手臂从他手中收回,打破沉闷道:“继续说要事,我今晚也有发现。”见我挣扎着欲起身,三人只得扶我起来,安靠垫,拉被子,送热茶。身边两人依旧忧急,晏濯香轻语道:“已经不碍事了,调养几天,吃些清肝火的草药压压火气便可。”“知道我在萧家后院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里见到谁了么”我咬下半截话,看着众人,轻声道。谢沉砚无比好奇地看着我。梅念远也看着我,低声道:“你不是最怕黑的么,不可能独自一人去漆黑的后院吧,跟谁一起去的萧公子”我眼睛一眨,“你不要跑题了。”我接着看向晏濯香。他眼波一转,“内侍”我深感沮丧,窝进了靠枕,“晏少主,你不觉得有时候人笨一些反倒更可爱么”“萧府有内侍”谢沉砚神情一肃,“今夜喜宴并未见着宫里的人,按说圣上应该会遣人来道贺才对不过话说回来,内侍怎会在漆黑的后院”“你见过那内侍么”晏濯香看着我问。“你猜呢”我怏怏然。“既然你说自己有发现,想必是见过的吧。”晏濯香丝毫不理会我方才的劝告,眼眸渐深,思索在一瞬间完成,“近日圣上身体染恙,神思不济,不过也不应该不对人臣亲事表达贺意,而他却毫无表示,说明一是因为他知道这场亲事的实质,二是有对他来说更有意义的事情牵动他的心思。所以不会是圣上宫里的内侍。”我揉了揉脸,继续看着他推论。晏濯香继续道:“侍郎作为外臣,入得内宫的机会并不多,认得的内侍除了圣上身边的也不会多。最有可能的便是沈昭仪希宜宫里的人。”我托腮,“继续猜,希宜宫的内侍来萧府做什么。”“接引丹药。”晏濯香直追真相。“沈昭仪与萧阁老有什么勾当”谢沉砚听得频频皱眉,忧国忧民的心思又转动了似的,“内宫与外臣不得勾结,此事定是瞒着圣上,他们要做什么”晏濯香终于给了我一个显示智慧的机会,问我道:“你说呢”我清了清嗓子,视线凝在空中,“人皆言,色衰爱弛,尤其后宫,美人众多,如何挽住君心,是自古以来六宫妃嫔的亘古话题。沈昭仪虽有晋王一子,深受恩宠,但朝野皆知,赵淑媛所出的魏王比晋王更加贤明,有太子气。为保住长久的恩宠,稳固宫中地位,沈昭仪不得不另求它法。”梅念远一直默然听着,未必没有自己的见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