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璃,什么时候回来”语声空前的低沉温徐,又含着几分无望与绝望,“等了这许久,你还是不回头。从前那些事,你真一点不留恋,一丝记忆也没有濯香日日望昆仑,满山的冰雪是不是也跟你的玲珑玉雪心一般,不管人间四季怎样轮回,冰雪总是冰雪,一丝一毫也不融化”我又不知不觉沉入他编织的幻境情愫中,不禁有些动容,一手抚上他鬓角,“古人说,好花谢,惟顷刻,彩云易散琉璃脆。便如此时的流星雨,落得越快越美丽,也越容易结束。”“我可以令花开不谢”晏濯香眼睫快速颤动,将头埋在我颈窝,温热的呼吸喷洒过来,让人一阵心旌摇曳一时心神不属,“那时你指着一株杏花说,这么美,却很快要凋谢。为了你不伤春,我琢磨了一年,第二年的春天来时,我让开在你眼前的杏花不再凋落,至今仍在为你开放。随我回去吧,回去看看那株花”我怔忡许久,收回了抚在他发角的手指,拢回袖中,“打破四季轮回的生死规律,你怎么这么荒谬纵然你是神机谷少主,智慧冠绝天下,也是不可以逆天命转生死的”“为什么不可以”他慢慢抬起头,一双天神般无畏的眼眸看着我,“天下人行事总为框矩束缚,打破这些所谓的规律,没有什么不能改变。昆仑派生生不息为九州奔忙,却是作茧自缚,因因相偱,就是再过千年,也只是在做些无谓的事情。我可以让九州生乱,也可以让九州统一。天下事,说到底,不过一个破字,一个立字。昆仑派偏偏要在这二者之间奔波,这是我不认同西圣的根本。”我面上生寒,“晏濯香你太自命不凡了,你真当自己是神”“是”他容颜凝肃,眼底囊括乾坤,“我可以令杏花经年不谢,可以令九州永葆繁华,也可以令天下永世劫乱”“这么说,没你做不到的事”我冷睥。“有”仿如洞悉命运的眸子盯着我,唇边生出一丝丝漾开的笑,渐渐放大到最绝望的程度,“神能毁灭能创世,却独独一样做不到。”“哪一样”“改不了自己的命运与生死。”我受不了他那般绝望的眼神,只好抬头观看流星,“要是什么都能做到,成了妖怪,可就不好玩了。”“若是能挽回走失的心,化作妖怪也没什么要紧。”他眼生华光,将我看住。“做什么事情,总会有代价的。”我看他一眼,跳下了马,沿着朱雀大道往回走。晏濯香在马上道:“做什么事情,总会有代价,你与梅念远之间,也早晚会有一人付出代价”一个人在夜里走了许久,寒风阵阵吹跑了我所剩不多的体温。原本想再度易容成小蛮,一时心绪有些懒了,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站在了梅念远家门前,叩门。一叩之下发现,院门没关,一推就开。秋风扫落叶,随着我一起卷入了门内。进了院子,受不了这冷风,合手关上了木门。再转身,没走几步,被屋檐下站着的一个身影吓一跳。借着天上零零落落的几颗流星,约莫可见这身影也很是单薄,却兀自站在寒风里,一动不动,只抬头看星星。“那什么,夜里有些迷了路,不知怎么回府了。”我转着眼珠,想着解释的措辞,再看他,问道,“夜里这么冷,这流星雨也快结束了,还看什么呢”许久后,低微的声音自檐下传来,“原来对着流星许愿,竟可以这样灵验。”一低头,目光朝我看了来。“许的什么愿”我好笑道。“许的你同旁人看完流星坠雨后,会赶在最后结束的时候,来我身边也一同看一看的愿。”我愣了愣,呆了呆,回身望向天际,又等许久才落下一颗飞星,大概方才在朱雀街上时,这阵流星雨已降得差不多了,此时已是尾声了。又在寒风里站了一会儿,屋檐下的人走过来,拿起我袖子底下的手在手心一放。“一同看了三颗,很不错了,回屋吧”我没挪步,对他道:“指不定还有呢,再等等”他将我拽着穿过院子,往屋子里走,“外面冷。”进了屋后,梅念远给我倒了热茶暖手。我暖一半喝一半,才总算将自己给暖过来了。身体暖了,胃里饿了,它自作主张地叫唤了几声。我窘了窘,“今夜比较波折,喜宴上吃得匆忙。”“你等会。”起身后,梅念远离了客厅。没等太久,一碗雪耳粥端了上来,我趴在桌子上不客气地开吃了。一连吞了好几勺,没品出味来,缓解饥腹要紧。“吃完了还有,不要急。”对面看着我的人安慰道。饥饿感解了大半后,我再一勺勺细品,甜而不腻,滑嫩滑嫩,竟是比我府上厨娘做的还要好。一勺接一勺,吃了个碗朝天,再递碗出去,厚着脸皮道:“既然还有,那就再来一碗。”梅念远抿唇一笑,“好。”第二碗吃得慢了不少,越品越有味,忍不住对一直看着我吃粥的梅念远道:“早知道你有这手艺,就该让你替了厨娘,我也能省些开销。”“财库告罄了”梅念远试探问道。我舀粥的手停了下来,没忍住叹了口长气,“这么坐吃山空,早晚这几天的事。”对面的人低目思虑了一下,又抬起视线望了望我,我等着他发表高见,哪知他捧了杯茶喝起来。我也跟着装深沉,沉了一刻钟就沉不下去了,往他眼里一望,“侍郎府前总管,在下可否跟你讨些应付财库亏空的对策”“小民知无不言,不过”我眉头一挑,“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梅念远沉思着,“不过小民刚赎回来的波斯侍女不见了”我眉头跳动,不动声色道:“哦不见了跟人私奔了”“替她赎身时,可花了我不少银子。”梅念远面似痛心。“权当行善积德了。”我掩嘴咳嗽一声,“那什么,我再买一个还你”“还”梅念远一抬头,瞧定了我,诧异道,“跟大人你有什么关系”“关系自然是没有的”我又咳嗽一声,“在下不可能拐走你的侍女,不过如果你需要个侍女的话,在下可以替你物色一个。”“这样”梅念远思忖着,目光明晃晃地看进我眼底,“物色个怎样的”我看他满眼期待,不由嘿嘿一笑,“美貌贤惠,体贴可人的侍妾,如何”梅念远不说话,有一搭没一搭地灌茶。“你不喜欢”我诧异道,“正常男人还会拒绝这样的女子那你要怎样的白些的还是黑些的贤惠不识字的还是精明能干的”“谁说我要侍妾”终于搭腔了,梅念远凉凉瞟我一眼,口气很不好。我挠挠头,面上挤出困惑的表情,“侍妾难道不比侍女功能多些”梅念远忍了一忍,见我还要说,便没再忍,“顾浅墨你真无耻到一定境界了”“人之常情嘛,哪里无耻了”也许我还真是蛮无耻的,不然怎么看他动怒的样子还很有趣,“咳,侍郎府的前总管流落西域这些年,一直都是一个人没有在寂寞的时候那个什么”梅念远低着眼,一手握着茶杯,嗓子眼里冒出来的声音很是绵长,“有”“哐当”一声,我手里的勺子没握住,掉到地上,桌上的瓷碗也险些被我抬起的胳膊给扫到地上,我这边手忙脚乱一阵叮叮哐哐,梅念远坐在扶手椅子里,抬起头淡淡瞧着我。我蹲地上把勺子捡回,往碗里一扔,“吃饱了,多谢款待,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粒米之恩,涌饭难报,今世之恩,来世再报,时间不早,在下告辞”一口气说完,我拉开椅子,绕过桌子,就要去开客厅大门。身后脚步声跟来,一手将我刚拉开一缝的门重给合上。我前方是紧闭的门,后方是一动不动的某人,左侧方还是某人抵着门的手臂,于此,鄙人陷入了一个半包围中。“似乎已经寅时了,离天亮不远了,在下委实该回去了,这就告辞”我伸手去拉门闩,后面的人又按上来。“做什么”我霍然转身,怒道。梅念远往我跟前走了一步,我下意识退了一步,后背已贴到大门上。他目光深深凝过来,“你真的会在乎么真的会在乎我有没有别的女人”“关我鸟事”我侧过头,“男人空虚寂寞冷的时候,女人就是救命稻草,一不小心失个足再失个身,再平常不过。”“的确平常。”梅念远点头应着。霎时,我袖中无风自动,灌满真气,缓缓抬起见状不妙,梅念远忙退开几步,撤身到一旁。我一甩袖子,袖风奔向桌椅,喀喇数声,桌椅断裂。我转身再拉大门,身后又一只手抵过来按死了门闩,正要发怒,又一只手拦到了我腰间,耳后有呼吸声,“浅墨,你赔我桌椅钱”“老子会赔的放手”“我这是花梨木的,三百两银子”我愣了一下,就这工夫,被他搂到了另一张宽椅中,按坐进去。我转头瞧了瞧那断毁的桌椅,不确定道:“真的是花梨木”梅念远缓了口气,郑重点头,“一点不假。”我皱起眉毛,思量起来,赔钱不如耍赖,“有什么证据证明那是在下弄坏的”“你不赔也可以。”梅念远静穆地看着我,“今晚不要回去,留下来。”我心里斗争了一番,眼皮撩起看他,“这样就可以不用赔三百两”“嗯。”他点头。我推开他,掸了掸弄皱的衣襟,“好。”67 色心大起,不要推辞我给自己调了一杯浓茶,选了张舒适的椅子坐下,对另一个人视而不见。梅念远将袍袖负到身后,在我面前踱了几步,踱去又踱来,看了我几眼,又踱步,再看我几眼。我只垂着眼睑吹着茶叶,不时饮一口。他终于踱到我跟前来,弯腰看我,“就这么喝一夜的茶”“你要做甚”我斜飞一眼。“不睡觉”他漆黑如墨的眼望在我脸上。“不睡。”我灌完了杯里的茶,欲起身再倒水,他伸手接过去,转身给我添了半杯淡茶再送来。我继续枯坐,他继续踱步。晃得我眼睛花,一放茶杯,起身走向楼梯,径直往书房去。随手抽了本西域异史凑到一支蜡烛下翻看。没多久,一盏明亮的无烟油灯点亮在了书房,梅念远奉灯挪到我面前,将蜡烛撤下。眼前顿时亮了不少,我将书翻了一半,梅念远便从我手里拿走了书,一双眼明湛湛地看着我,“方才的话都是我胡说的,你别再生气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我语气阴沉,从他手里抢回书,抖到灯下继续看。忽然心口一阵发闷,掩袖咳嗽起来,咳完后袖角上几处零星的红迹。梅念远脸色变了变,扯过我袖角看了看,眼底全是自责,“是我不好,不该说那些话。你今晚身体本就不好,又惹你动气。我去找大夫”我扯住他,“不必了。咳血这种事,习惯了就好。”他神态揪紧,扶着我坐下,“这是说什么话”“吐点血对我们江湖人来说,不算事儿。”我展开书继续看。梅念远一把抢了书扔到一边,握着我的手,似乎是觉得有些凉,蹙眉道:“也不早了,你睡会吧夜里冷,不要熬着了”“这点冷算什么,对我们江湖人来说”一句没说完,又觉一阵气短,忍不住再咳了几声。“你养尊处优了这几年,哪里还有江湖人的体质。”梅念远不由分说给我加了件衣衫披着,触到我肩头冰冷一片,给我把衣衫披严实了,低头提议道,“试试药浴吧”我慢慢侧头,朝他望去,目光很平定。他忙解释,“你不要误会。药浴是我们那里的风俗”我眉头一跳,“你们那里药浴”我心思转了转,想到了老狐狸在希宜宫药浴的事。似乎是怕我不信他,梅念远干脆解释彻底,“殷国皇室亲王盛行药浴之法,通畅经脉,强壮体魄,小病可以药浴,无病也可以。”我抓住梅念远的手,神色一紧,“殷国皇室只有皇室么民间不盛行”“民生多艰,民间如何用得起药浴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