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刘妈妈。”顾莲笑道:“刘妈妈我是认得的。”翠微又指了一个丫头,“这是二太太屋里的银瓶。”指了两个小丫头,“五小姐屋里的秋菊,六小姐屋里的梅子”顾莲摆摆手,“慢点、慢点,等我记下再说。”“二奶奶”在场的丫头仆妇们都是目光闪烁,心下有所猜疑,几个伶俐一点儿的,已经悄悄溜了出去。翠微继续介绍,“这是忍冬,在茶水房里做事的。”“哦,茶水房的”顾莲看向那个长了几粒雀斑的小丫头,微微含笑,“你不在茶水房里烧水,跑来这里做什么”问道:“可是哪位太太奶奶叫你了”“没有。”忍冬的脖子缩了缩,陪笑道:“二奶奶,奴婢这就回去烧水。”顾莲身量本就高挑,此刻站在台阶上,更是居高临下,俯视道:“你们当中还有谁是被叫来的站出来说一声,别再耽误了正事。”“没有、没有。”丫头婆子们顿时全都慌了,一众散之不及。院子里清静下来翠微看在眼里,不由对主母多了几分恭敬。似三太太那样嘶声裂肺的不算本事,要像二奶奶这般,和颜悦色就把人收拾的服服帖贴的,还挑不出毛病来才叫厉害。到底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要说叶家,也实在是没有什么规矩。大太太是叶家未发迹时进的门,不过一介村妇;如今的二太太是继室,娘家只得一间小小的米铺子,她膝下没有儿子,一味的只知道敛财,下人的月例从来没有准时发过;三太太本来就是一个刺儿头,就更不用说了。从前大奶奶没病的时候还好一些,现在越发不堪。顾莲已经又进了门,正好听见婆婆说道:“那三千两银子是我的体己钱,之所以放在五娘的手镯里,是预备以后给她做嫁妆的。”“体己钱”叶三太太呵了一声,讥讽道:“二嫂好大的口气咱们妯娌几个做太太的,一个月二十两银子月例,一年二百四十两。”在心里飞快的合计了下,“就算一分不用,那也要整整的攒十二年半感情二嫂嫁进叶家十几年,就连一个针头线脑都没添过一盒胭脂水粉都没买过全部都给五娘攒嫁妆了”叶大太太虽然老实鲁钝,但也不傻,又一贯的节俭惯了,听到三千两银子便给震住了,赶紧问道:“是啊,二弟妹你哪来这么多银子”叶二太太坚持道:“就是月例攒的。”像是怕众人不信似的,补了一句,“还有平时老二私下里孝敬我的。”顾莲汗颜,叶东海对继母没这么孝顺吧“二嫂这么说”叶三太太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大约也想到了一块儿,只是不好当着人说,捧了脸,大声哭道:“就是在欺负我和大嫂都没有儿子孝敬,所以我们活该受穷了。”长房大爷已逝,三房无子。叶大太太想起英年早逝的儿子,叶大奶奶忆起如日中天的丈夫,叶宜勾起了没有父亲庇佑的苦处,祖孙三人都是难过不已。顾莲看在眼里,觉得这位小婶婶虽然瞧着泼辣莽撞,但心思却是灵敏,一句话就把长房拉到跟三房一条战线上。叶二太太有些不耐烦了,只管朝弟妹伸手,“把银票还给我。”“二嫂的钱不清不楚的,凭什么还”叶三太太抹了泪,眼珠子转了转,“反正都是叶家的东西,要有也得大家都有,今儿就三房平分了,一家一千两”“弟妹休要胡说”叶二太太急了,“那是我的体己钱,凭什么三房平分你要不再胡搅蛮缠的”看了看屋里的人,“免得在小辈们面前失了体面”叶五娘是年轻小姑娘,脸皮薄,不耐烦道:“我先回去了。”叶三太太顿时跳脚,“你们看、你们看,这可不就是心虚了可见这三千两银子来得不干净”叶五娘急道:“三婶婶莫要胡言乱语。”“老二媳妇”叶三太太突然抓住了顾莲,在她看来,媳妇和继婆婆是铁定不会一条心的,知道婆婆偷偷藏钱,肯定也是心里不平,“你来说说,这银子到底该怎么分”不说还与不还,只说分。顾莲真是佩服对方说话的诱导性,还没开口,就见婆婆目光凌厉的看了过来,小姑子也是眼巴巴的望着自己,警告和期盼之色表露无遗。这种说不清、惹不起的是非,自己才不要掺和进去。顾莲羞怯万分的低了头,“在家的时候,母亲就时常教导我,嫁了人要孝敬婆婆,爱护小姑,尊敬各家的亲戚长辈们。”一脸胆怯之色,“几位长辈说话,哪有我们做小辈插嘴的道理就连多听几句,都不是不合规矩礼数的。”“老二”叶三太太还要再说,顾莲却看向叶大奶奶,“大嫂,我说的可有道理”伸手去扶了她,“要是大嫂觉得我说得对,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就先退出去吧。”叶大奶奶忙道:“是的。”“等等”叶三太太不乐意了,拦住两位侄儿媳妇,“今儿当着大伙儿的面,咱们得把话说清楚了不然今儿少三千,明儿少五千的,再大的家业也经不住,迟早都得给弄败了。”叶二太太抿嘴不言。叶三太太冷笑,“我看二嫂一定是累糊涂了,银子闹混都不记得。”看向顾莲,“如今儿媳妇已经进门,又是官家小姐,何不让老二媳妇来掌家二嫂你省心省力,正好乐得享几天清福呢。”在她看来,顾莲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管不管得了还是一回事,到时候少不了要出漏子的。婆婆又是继室,大伯母是个村妇,只消自己好言哄上她几句,笼络几分,就只剩下自己这个婶娘可以帮忙了。好过银子被嫂嫂收刮干净顾莲觉得头要炸掉了,怎么绕来绕去,最后又绕回了自己这里这个时候,自己说什么都是错,说什么都不对,只是咬牙不吭声儿。叶二太太忽地开口,冷冷道:“既然三弟妹觉得我管家日子过得不舒心,这么不满意”死死的盯着弟妹,“不如就分家吧”一下子,击中了叶三太太的软肋按理说叶家上头没有老人,早就该分家了,但是长房和三房都没有壮年男丁,大老爷年迈,三老爷病弱,所以一直三房挤在一起生活。如果要分家的话,三房是最最吃亏的。叶家现在的家业十分庞大,是由长房的叶东行开头,二房的叶东海维持,一点点挣下来的,压根儿就没三房什么事儿。分家分家,当然只能分几位老爷父辈的财产。总不能把侄子们的家业给分了。要是真的按照规矩分家,三房估计只能分到几块在岐州的田地,几间破屋子,哪里比得上现在跟着公中吃喝三老爷根本不能挣钱理事,只怕分家以后,三房的人过不了一、两年,就得坐吃山空。叶三太太一下子怔住了。“怎么,三弟妹又舍不得了”叶二太太勾起嘴角,嘲讽之意甚浓,趁着弟妹吃惊怔住,一把夺过了银票,领着叶五娘头也不回的走了。叶三太太像是僵住一般,半天才回过神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真是命苦啊,嫁个丈夫是废物,连儿子都不给我一个,这么叫人作践我、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叶宜听得面红耳赤,赶忙福了福,“大伯祖母、二嫂,我先送娘回去了。”顾莲亦是尴尬万分,跟着告辞。叶三太太还在哭骂不休,“她得意个什么劲儿老二既不是她生的,也不是她养的,不过是占了一个大便宜进门十几年了,二哥又是走得动得好好儿的人,她怎么不说生个儿子一张脸长得跟面盆似的”越发不能听了。顾莲逃也似的赶紧出了门,片刻不留。作者有话要说:某颜家的小朋友已经上了一个学期幼儿园,唉,恨不得他周末都别回来只要小朋友在家,就没有片刻安静的时候,家都快要被掀翻了摊手,差不多正是狗都嫌的年纪了、心思上回了屋,蝉丫忍不住笑道:“三太太说话可真毒,还面盆”“不许胡说”顾莲打断她,“以后别让我听见这些,仔细不饶你。”其实自己回想起来,忍不住也有些好笑。不知道,回头会不会传到婆婆的耳朵里。以前在顾家的时候,但凡有人要使个绊子,骂几句人,总的拐弯抹角的,叶家还真是够直来直去的,就差口水喷到脸上了。那三千两银子,又回到了婆婆的荷包里。叶三太太再豁得出去,不要脸面,总不好去嫂嫂屋里抢吧还被嫂嫂舀捏着,掐住了分家的七寸,估计就是自个儿在屋里骂几天,应该蹦跶不起什么水花了。可惜,顾莲低估了对方的战斗力。叶三太太见找大嫂无用,干脆哭到了大伯跟前。“二嫂私下藏钱,当家两年就藏了三千多,这还是看见的,没看见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大哥你是知道的,你兄弟病了十几年,我守着他过日子容易吗二嫂居然放出狠话要分家”一面哭,一面问,“大哥是不是真的要分家真要分,就让三房一家子流落街头饿死好了。”叶大老爷气得浑身发抖,当即叫了二兄弟过来,骂道:“你小兄弟一直养病,你弟妹这些年守着他,日子过得艰难,怎么你媳妇竟然要说分家咱们叶家人少,说好要在一起过的。”又道:“要是分,当初东海小的时候,早就把你们二房分出去了”叶二老爷一直是个没出息的,全靠兄长子侄供养,混吃混喝几十年,怕长兄比怕爹还更胜,哪里能够挺直腰杆说话赶忙连声保证,“我不知道有这样的事”叶大老爷一声冷哼,“章氏不过是个续弦,又没有给叶家添过男丁,上头虽然没有公公婆婆,但是长兄长嫂还在,她有什么资格说分家”指了兄弟,“你自己回去问问她,那三千两银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叶家的家业,由不得她们妇人败坏了”“我这就去问,这就去”叶二老爷连连点头,扭着发胖的身子跑了出去。叶三太太心下暗自得意,就知道苦情牌一打,大伯肯定会向着三房她章氏得意个什么劲儿跟自己一样只生了个闺女,连儿子的影儿都没有叶二太太是继室,虽然占着嫂子的名头,实际上年纪比三太太还小一岁,又比三太太晚进门,三太太如何肯服她两个人别苗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叶二老爷很快又扭了回来,神色尴尬,“章氏她、她病了。”“病了”叶三太太跳了起来,目光扫过大伯,不敢尖声,只得继续抹泪,“上午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病了这么蹊跷”小小声道:“不如请个大夫过来瞧瞧,好歹知道是什么病”心下大骂不已,病了章氏是银子藏多了,心虚病吧叶大老爷的脸色很不好看。万一章氏非要说心口疼、脑袋疼的,难道自己还能说她撒谎,把她从床上揪出来不成自己是做大伯的,怎么好跟一个弟妹纠缠不休不由恼怒的看向兄弟,听闻章氏给他纳了几个美妾,兄弟这是吃人嘴软、舀人手短,在妻子面前怯了场,所以才会这么压制不住。前些年,唯一的儿子突然英年早逝。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断了香火,实在是被打击的不轻,眼瞧着二房的侄儿忙里忙外,也分不出精神出来管一管。如今看来,再不管这个家就要败了。叶大老爷不是内宅妇人,早些年身体好、精神好的时候,是能帮衬着儿子的,心思微转,“既然章氏病了,就让她把家里的对牌和钥匙交出来。”略作犹豫,“还是让老大媳妇来管吧。”叶三太太喜不自禁,插嘴道:“我看老二媳妇也很能干”“她还年轻。”叶大老爷一句话打断,做了决定。顾氏管不管的了是一个问题。这个时候,若是直接让顾氏接手,那么她必定会遭到婆婆嫉恨。顾氏毕竟是做儿媳的,婆婆想要刁难她,有的是法子,所以只能让老大媳妇先撑着,做一回恶人,等到将来时机合适了,再慢慢转交。再说顾氏眼下最要紧的事,还是生儿子。叶二太太再想不到,大伯会来这么一出釜底抽薪之计。虽说自己从大侄儿媳妇那里接手中馈,但是继子又娶了一尊金佛回来,这官家之权肯定掌不久的,就想早点给女儿多搜刮一些东西。却不料出了乱子。她料定自己装病,大伯是不好意思来屋里查看的,但没想到,大伯居然认真插手起来而且还是雷厉风行,当即叫了大嫂过来舀东西。对牌、钥匙、账册,全部统统收走自己连抹平账目的机会都没有。这一下,叶二太太是真的要病了。叶五娘坐在母亲的床边,担心道:“娘,会不会闹出什么事来啊”有些愧疚,又有些小小埋怨,“娘只说那镯子十分要紧,没说里面放了东西,早知道,说什么也不让六娘动我的首饰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