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了你也说了,都是年少时淘气而已,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诚心悔过便好了。”“那,姐夫你原谅我了”徐离笑道:“一家人,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指了指里面,“便是你姐姐脾气那般暴躁,我也不过训斥几句,她行为失常,也不会当是她本心如此。”薛沛目光里尽是感激,颤声道:“多谢姐夫宽宏大量。”出了门,徐离传了太医过来,说道:“皇后怕是有些失心疯的症状,连胶东侯都不认得了,还动手打人。”指了指薛沛,“瞧瞧伤着哪儿了没有”太医看着那个已经快要消去的巴掌印,一时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轰轰烈烈的皇后行刺事件,到最后,以皇后精神失常、行为怪诞,皇帝下旨让众位太医精心诊治,严命不得非议此事而告终。“皇后失心疯了”顾莲重复了一遍。“嗯。”徐离颔首,“你别管,知道这事儿就行了。”这段日子,顾莲耳朵里听他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你别管,你别管”,忍不住小声嗔道:“你还真跟养小猪似的呢。”这么说着,心里却是忍不住有一点点甜蜜。不知何故突然想起叶东海,其实他对自己也很好,千依百顺,只不过一般是自己说然后他做,不像徐离这样,不用开口就事事想好办好了。性格不同,自然为人处世的方式也不同。上次听徐离提起,说是叶家长房回了岐州,三房也单独居住,如今,叶家应该十分清净了吧。这样的话,蝉丫就不用像自己从前那般烦恼了。然而和顾莲的猜想有何大差异。黄蝉不仅烦恼,而且是非常非常的烦恼。叶东海已经连着喝了半个月的闷酒,每天只让汤圆进出送饭,别的一概不管,一概不说,叶二老爷撬了锁,亲自进去劝解也没有任何效果。叶二老爷从来都管不住儿子。叶二太太作为继母,更加管不了,也没有心思去管。当初为了给女儿攀一门好亲事,所以挑来挑去、一拖再拖,等到继子和“长公主”恩断义绝之后,京城再也没有人愿意跟叶家结亲。今年十九岁的女儿,因为婚事受挫,现如今连性子都变得越来越孤僻了。因而叶家如今的的情形便是,叶二老爷在屋里急得团团转,叶二太太心不在焉,叶五娘躲在屋里不出门。蝉丫和李妈妈倒是想管,可惜使不上劲儿,没那个能力,七七和宥哥儿就更指望不上了。唯一能主事的人,反倒是受了二房恩惠留下来的叶宜。一则叶宜本身比较沉稳妥当;二则她身边的诸如谢妈妈等人,都是跟着叶大奶奶管过事的仆妇;三则黄蝉一心扑在叶东海那边,撒手不管后宅事。因而调停起来,反倒比黄蝉这个主母利落的多。叶二太太也曾想过捞回管事之权,不过自从当初顾莲失踪以后,二房的后宅就分裂成了两块儿,二老爷、二太太、五娘是一块儿,叶东海带着儿女们,以及李妈妈蝉丫等人是一块儿,颇有点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特别是后来护国长公主下嫁,事情越来越复杂,叶二太太更加不敢轻易插手了。按理说,黄蝉真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现如今没有长房和三房烦忧,公爹是个三不管,婆婆又不敢插手,小姑子发愁婚事整天闭门不出,再没有比她更加轻省的儿媳妇了。偏偏她一门心思钻了牛角尖,总在纠结,为何叶东海不肯把心意分给自己,总是不自禁和顾莲相比,每天反倒过得十分烦闷。说起来,也委实怨不得别人了。比方现在,黄蝉一个人关了门在屋里生闷气,叶宜则忙着给叔叔炖汤,这些天仗着自己和叔叔感情不错,亲自送了汤去,叔叔也肯闷声不吭的喝了。只是如此沉闷了大半个月,不见好转,忍不住私下与谢妈妈忧心道:“可惜长公主那边是没法子想了,连个能劝解的人都没有。”自己和叔叔关系再好,到底是晚辈,半句重话都是说不得的。偏偏正经该管一管的叔祖父,又不起作用。小丫头进来道:“那个什么段九,刚才又去书房找二爷了。”叶宜微微皱眉,说来这个段九也一点都不避讳,在叶家内宅横冲直撞的,不过前些日子,也亏得他陪着叔叔一起喝酒,多少应该散了点心吧。虽然不知道叔叔为什么烦心,但烦恼成这样,多半和长公主那边脱不了干系了。长公主叶宜摇了摇头,不免想起从前那个温柔的二婶婶。许多往事依稀浮现起来。当初,为了促成二叔求娶二婶婶的心愿,自己还帮忙跑了好几次腿,后来倒是阴差阳错的成了。谁想到,一转眼又是这么一个结果。真是造化弄人。“不好了,不好了”又有一个小丫头慌张跑了进来,急道:“那个段九和二爷吵起来了两人还摔了东西,书房里面闹得十分厉害呢。”叶宜匆忙赶了过去。段九正在高声骂人,“看看你这烂醉如泥的样子,像个什么伤心、难过,借酒浇愁,凡事也该有个限度一介堂堂七尺男儿,在这儿伤风悲秋有什么用就你现在这扶不起的没用样子,哪个女人看得上活该你难受”声音洪亮,骂得众人都是听得呆住。叶东海醉红着一张脸,晃晃悠悠,沧然一笑,“你说得对,我就是没用,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还有什么脸面活着”朝着半空晃了一个圈儿,“什么安顺侯,什么荣华富贵,不过是卖妻求荣得来的罢了。”他红着眼睛,酒醉之下,眼泪不自控的簌簌往下掉落。段九一改从前插科打诨的样子,冷眉怒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受点委屈,就跟个娘儿们似的哭哭啼啼,还是男人吗叶家一大家子的人,还指望的上你吗可怜七七和宥哥儿,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父亲”叶东海实在是喝得太多了,不自控的,歪坐在了门槛上,酒气冲天道:“指望你们都别、都别,别指望我了。”忽然间,“啪”的一声脆响。段九一个耳光扇了过去,痛声道:“你对不起你死去的娘”众人都是惊呆了,他却倒退了几步,自嘲道:“跟我一样混帐。”叶二老爷闻讯刚刚赶到,见段九打了自己的儿子,正要上去打回来的,听他这么一说,怔了怔,忽地尖叫起来,“君宝你是不是段君宝”段君宝段九在心里轻嘲,难得,这世上还有人记得这个名字。眼下却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颔首道:“是我。”然后看向叶东海,“舅舅管外甥,打你一巴掌也是打得起的。”“舅舅”叶东海虽然醉酒头晕,但并不是真的没有了神智,看向父亲,有些不能相信的问道:“他怎么会是我的舅舅”叶二老爷皱眉道:“你先醒醒酒,这个回头再慢慢说。”叶宜让人端来了醒酒汤,看着叔叔的样子,决定再给他彻底的醒一醒酒,撵了所有的仆妇丫头,上前说道:“二叔,其实有件事我骗了你。”叶东海喝完了醒酒汤,一时半会儿还不起作用,含混问道:“什、什么事”叶宜清声道:“上次乐宁长公主让人来赐金簪,实际上,只是她的意思,与护国长公主全不相干的。”叹了口气,“之前我怕二叔你难过,所以撒了谎,其实那天我去护国长公主府,连门都没有进去。”言简意赅的,把当天的情形简洁说了一遍。然后认真道:“二叔,她已经,已经有新的生活了,不再惦念叶家的人,所以你也忘了她吧。”往内院看了一眼,忍不住掉下眼泪,“不说为了别的,便是为了七七和宥哥儿,二叔你也不应该再这样下去”“她,不见你”叶东海的酒醒了一大半。叶宜虽然心里明白,护国长公主不见自己或许别有原因,但是此刻不能软口,于是认真地点了点头,“不见我,也没有任何一句话传出来。”叶东海的酒彻底醒了。、危弦声声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凝滞起来。叶东海脸上的醉色一点点褪去,那迷蒙的双眸,也渐渐清晰明亮,他径直往前走了几步,并不回头,只是沉声说了一句,“往后再也不醉酒了。”即便只是留了一个背影给众人,仍然难掩萧瑟落寞。他回了房,七七穿了樱桃红的碎花小袄,胸前带了一个小小的金项圈儿,像个瓷娃娃一般扑了出来,“爹你回来了。”叶东海抱起女儿,认真道:“我回来了。”“爹”七七蹙了蹙眉,有点小小的嫌弃,“放我下来,好大的酒气哦。”扭着非要自己下地,然后嘟哝抱怨,“蝉丫姑姑整天都不高兴,爹爹只知道喝酒,宥哥儿连话都不会说,没人跟我玩儿。”叶东海眼里闪过一丝愧疚,“以后爹陪你玩儿。”“真的”七七小脸上绽出灿烂的笑容,偏着头,又问:“爹,以前的那个公主姑姑呢为什么,再也没有见过她了。”叶东海忍了忍,难受道:“对不起,七七,爹把你的公主姑姑给弄丢了。”难怪她要给儿子起名叫宥哥儿,是要自己原谅、宽恕这段爱恨情仇,要自己忘了她吧她累了,最终选择放手了。七七没有父亲那么多的想法,不以为意道:“爹,没关系的。”她将小身板一挺,仰了仰下巴,大声道:“等七七长大了,陪爹一起去把公主姑姑找回来。”泪水毫无防备的猝然而至叶东海不想让女儿看到自己的样子,蹲,抱住了她,用尽力平和的声音,“那好啊,爹就等着七七长大了。”“一定会找到的。”七七环住父亲的脖子,骄傲道:“妈妈昨天还夸我聪明,说我比别的孩子懂事呢。”叶东海的心更痛了,应道:“七七最聪明,最懂事了。”没错,自己真是不配做一个父亲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丢下一双儿女不管,整日沉溺在醉酒和悲伤之中怎么可以忘了自己肩上的责任忘了给儿女撑起一片天空放下女儿,叫了宋三娘进来照看着。叶东海去盆里洗了脸,正在擦拭,黄蝉就从外面闻讯赶来,眼里显然有点意外,小心地打量着,“二爷回来了。”“嗯。”黄蝉解释道:“刚才我去厨房了,让人给二爷顿点鸡汤喝。”自己并不擅长厨房上头的事,可是母亲说了,厨艺好不好是其次,要紧是心意,非要过去守着那锅鸡汤。反倒耽误的没有第一时间过来。“正好,有点事要跟你说。”叶东海先喊了谢妈妈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才说道:“后院里还住着一个水仙,今天就把她打发了。”他口中的水仙,是从前为了和妻子恩断义绝,而从青楼带回来的粉头。名分上算是叶东海的妾,实际上叶家的人根本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一直都是锁在小院里,只派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婆子看管着,每日送些饭食过去罢了。因为叶东海自顾不暇,没去管过,于是就这么一直不明不白的关着,有几次黄蝉想要提起打发的,李妈妈却劝,“叶家又不少这口吃食,二爷也不碰她,何苦再去招惹的二爷心烦呢倒是想起这个麻烦怎么得来的了。”黄蝉只得忍下了。今日听得他要打发水仙,自然高兴,“早该卖了。”想想又觉得太善妒的样子,赶忙描补:“那种不清不白来历的妇人,留在家里,没得坏了叶家的名声,还是早点打发了干净。”说得顺嘴了,“将来”差点说出,“将来再找一个身世干净的,放在屋里服侍二爷。”不由赶紧打住。好在叶东海心思根本没在这儿,没有仔细去听黄蝉的话,其实便是听了,以他这会儿的心情,也不可能对什么侍妾有兴趣的。水仙被人带来了。瓜子脸、雪白面皮儿,柳眉杏眼,水蛇腰,哪怕是关了一、两年的时间,仍旧掩不住眉眼间的那股子风情,不亏从前是百花楼的红姑娘。黄蝉轻小小声“呸”了一句,别过脸去。水仙视而不见,上前福了福,“给侯爷、夫人请安。”心思转个不停,不知道有什么命运等着自己,是福是祸当初就很奇怪,安顺侯对自己一掷千金、捧场子,还为自己打了架,甚至闹得烧了百花楼,接着又花高价赎了自己,再抬了姨娘,把自己欢喜的什么似的。谁不知道安顺侯叶家有钱给叶家做侍妾,那简直就是掉进了金堆儿里面然而不论之前之后,安顺侯一次都没有跟自己欢好过,在抬了姨娘之后,反倒把自己关了起来,真是好生奇怪起先还想着因为碍着公主的面子,不敢成就好事。后来公主和安顺侯恩断义绝了,他又娶了嫡妻的乳妹为继室,就是眼前这位一副小家子气的奶奶了吧也没瞧出有什么好的,论身份尊贵比不得公主,论长相比不得自己,论主母气度,估计又不及安顺侯的元配嫡妻。毕竟一个丫头出身,怎么能跟顾家的官宦千金相比那么,安顺侯还在顾虑什么呢水仙一时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