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她的疯言疯语,到了前院,看向停在院子中的沈倾华,装束清减了许多,果然不再是嫔位的打扮了。神色显得凄凄惶惶的,从惠嫔贬为沈贵人,还被关进了冷宫,想来换做谁也高兴不起来。只是迷惑,她一向都是个谨慎小心的主儿,又生了两个公主,到底犯了什么大罪会落到如此地步那么现在,宫里能自由走动的嫔妃,岂不是只剩下邓氏姐妹听说小邓氏如今已经是贵妃娘娘,还生了两个皇子,从前倒是没看出来,她这般厉害,居然一路斩杀笑到了最后还记得册封贵妃娘娘的那天,外面声乐漫天,不知道有多热闹,可是姐姐伸长了脖子也看不到,想听一听,也被挡在在内院门口不得出去。那时候,沈氏还是尊贵的惠嫔娘娘呢。送人过来的内监开口道:“贵妃娘娘有旨,让把西偏殿的莹心堂收拾出来,给沈贵人养病。”看向小管贵人,“往后你们就在一起住了。”这话什么意思莫非小邓氏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小管贵人不敢大意,顾不上已经被贬的沈倾华,让宫女领了她下去安置,自己赶紧拔了头上一支玉簪,塞到那个内监手里,陪笑问道:“公公,请问贵妃娘娘可还有别的话”心中暗恨,自己平时想着见不着皇帝,实在打扮的太素净了。这会儿想要打赏个人,都抓不着东西。而那边大管贵人被妹妹一提点,也悟了过来,她打扮的倒是华丽,慌得忙把头上的金钗、金簪,手上的翡翠镯子,一并抹了下来。通通塞到那内监的怀里,“公公请拿好。”不怪她激动,两年多死水无波的枯寂生活,一片叶子都够激起涟漪,更何况是惠嫔被贬沈贵人,发落到景和宫的这么一件大事。只要贵妃娘娘说一声,哪怕就是叫她去生杀了沈氏,也完全没有问题那内监倒是老实不客气的把东西收了,反正不收,她们也没有地方用去,然后慢悠悠说了一句,“贵妃娘娘没有话说。”大管贵人见他拿了自己的东西,不办事儿,急了,“怎么会没有话说”“姐姐”小管贵人却比她更着急,现下自己两姐妹是什么处境,哪里还能够再得罪这些体面的宫人忙不迭的朝那内监陪了许多笑脸和好话,亲自送了一段,直到对方厌烦的摆手,方才讪讪回来。大管贵人又气又恼,“黑心种子把我的好东西都拿去了”小管贵人微微一哂,什么好东西没人看,和破石头又有什么区别罢了,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总比坏消息要强。至少现在衣食不缺、吃穿不愁,还有人服侍,除了下人们懒怠一点,并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不比从前在娘家做庶女的日子难熬。当然了,前提是能够一辈子这样下去。别贵妃娘娘哪天想起来心烦,觉得白养活了几口人,一壶毒酒,或是几道白绫,就让景和宫的三位主子都病故了。小管贵人虽然满心失望,但还能安慰自己,转身回去,顺便去看看新来的沈贵人是什么状况,并没有把那一根白送的玉簪放在心上。大管贵人则是气得跳脚,她本来脾气就要坏一些,又失了许多贵重首饰,心疼肉疼的不行,在院子里骂骂咧咧了半晌,还不解气。惹得一个听得絮烦的宫人抱怨,“贵人省省吧,人都走远了又听不见,只落得咱们这些人耳根子聒噪罢了。”大管贵人起初时常打骂下人,久而久之,弄得这些人对她怨恨的很,又想着一辈子都没机会出去,哪里怕她虽然不敢反过来打她,但是被打就跑,被骂就还嘴,折腾了一两年,大家倒是把嘴皮子功夫练出来了。“呸”大管贵人已经是纸老虎了,强撑道:“嫌烦不会走开啊”“哎哟,奴婢倒是想走开呢。”那宫人牙尖嘴利,毫不客气讥讽她,“可是万一传出去什么不好听的,回头吃苦的,除了贵人,还有咱们这些倒霉鬼呢。”冷声一笑,“所以劝一劝贵人,好歹脾气好些,学学小管贵人那样,也叫大家清净一点儿。”大管贵人气得倒呛,刚想回嘴,忽然想起如今有了新的奚落对象,因而恨恨瞪了那宫人一眼,甩袖去找沈倾华了。而此刻,沈倾华正呆呆坐在莹心堂的椅子上。脑海里面,不停的闪过忍痛悄悄离开,视线停留在女儿背影上的画面,以及皇帝冷酷无情的脸庞,“你猜,朕当初为什么不废了薛氏理由有千百条,但其中有一条,和朕不废了你一样。”他声音冰凉,“因为朕不想让女儿有一个废妃之母,所以就算你挑拨离间、心术已坏,要死,也只能是自个儿命薄病死。”只有厌恶,眼里没有任何一丝感情。自己应该放声大哭才对的吧位分被贬还不是最要紧的,被打入冷宫和女儿们永世不得相见,且不知道能活到那一天,而且,而且还害得妹妹被送去了太后陵这样的结果,就是哭出一江水,也说不尽心中的悔恨和怨怼。这一切,想必已经是家里极力周旋的结果了。听说五弟沈澈求见了顾氏,或许是她还有用得着沈家的时候,或许是她一贯的爱“怜悯”人,成全她的贤惠好名声,居然把自己和妹妹的性命留了下来。可是,自己无法对她感激她应该,在自己生下玲珑姐妹之前,就直接勒死自己的就算心狠手辣,也好过现在这样,叫自己牵连家人和妹妹,牵挂一双女儿,往后日日夜夜饮恨无边沈倾华想到此处,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小管贵人已经走到了台阶前,听得屋内的哭声,不由脚步一顿,打算改个时间再过来拜访,此刻,看起来不是什么好时机。“哎呦,沈贵人这是怎么了”大管贵人前后脚赶来,见状只觉快意,当即在窗台下面嘲讽起来,“有什么伤心事,跟姐妹们好好的说一说啊。”“姐姐”小管贵人真是受够她了,这样子简直像个街面上的酸妇,不顾她挣扎,强行将人拽了出去,低声道:“你且安生一些她就算落魄了,就算一辈子都出不去,外头还有两个公主呢。”大管贵人笑容闪了闪,总算忍下,没有再过去闹事了。皇太后叹息道:“只是可怜玲姐儿和珑姐儿,没人照看。”可是一想到沈倾华和云子卿不干净,又忍不住恼怒,“这才真是面上瞧着清白贤惠,内里,罢了,没得污了大家的耳朵”顾莲没有料到,徐姝会把云子卿的事情给抖出来。不过细想想,也不奇怪,她可从来都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主儿,哪里能受得了被沈倾华戏耍更不用说,还有云子卿这档子破事没揭过去呢。就算自己留了沈氏姐妹的性命,还寻了一番理由,说是无缘无故处死嫔妃,且是生育两个公主的嫔妃,未免叫人非议,不如找一处安置也罢了。这么做固然有沈澈求情的原因,更多的是,现在沈家已经和邓家绑在一起,自己将来还要用上沈家,不想把事情弄得太绝。况且沈倾华虽然害自己被误会得不轻,到底最终被化解了得饶人处且饶人罢。至于沈瑶华则完全是无辜被牵连,不过是皇帝想给沈家一个下马威,所以与皇太后说道:“二哥一个人在太后陵也是孤寂,何不将徐夫人送过去,两个人伴在一处,也好解个闷儿。”现如今,沈倾华在皇太后的眼里已经成了淫妇一流,不仅入了宫后不老实,勾引的对象还是驸马,害得她的宝贝小女儿伤心欲绝,如何能够容忍连带其妹沈瑶华也被连累嫌恶,起初听了这个建议,并不是很愿意。但后来又道:“罢了,再添新人皇帝肯定不会答应。”大抵是想着二儿子一个人孤零零的,最终应了下来。做到这一步,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末了,还被徐姝念叨一番,“回回都有你替她求情,便宜了她”虽然不知道徐姝是怎么跟太后说的,但她这几天一副被翻出了旧伤疤,哀哀戚戚的模样,不用多想,肯定是罪过都往沈倾华一面倒了。这个公主呀,自己往后也不能得罪了她。从前还觉得亲似姐妹,到底是“似”而非“是”,一点点挑唆就疑心自己,几年来的情谊全不顾,怀疑也罢了,好歹当面问一句再说啊。任凭顾莲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徐姝是对自己起了忌讳。她整天看似云淡风轻、过得潇洒,却并不敢真的放松起来,成日殚精竭虑的考虑每个人、每件事,尤其是皇帝和皇太后、徐姝的心思,至于什么当了皇后威风八面,根本就没有想过。一路走来,唯有自己知道其中的艰辛滋味儿。不真的走到那一步,路途中间总是难免会有千百种变数,再者便是真的做了皇后娘娘,又不是太后,也不可能就随心所欲了啊。顾莲和徐姝心态上的差异,注定了彼此会有一层淡淡的隔膜。但是面上看起来,却又回到了以前的相处融洽状态。接下来的日子十分平静,一晃到了年根儿。上一次接徐策回来过年时,他的几个儿女都还在京城,偏巧顾莲怀着孕,因为担心那几个小的不懂事,认出是“护国长公主”来,再加上端敬王妃宿怨,所以年夜宴上就没有出席。如今三郡主已死,两位小郡王也去了千里之外,没有什么可顾及的了。况且顾莲作为六宫首位的贵妃娘娘,无缘无故不出席年夜饭,实在说不过去,因而顾莲一身盛装丽服的打扮,静静坐在皇帝旁边。隐隐感到一道目光投了过来,抬眸看去,是端酒举杯微笑的徐策,虽然不喜欢他这高深莫测的笑容,但还是礼貌的回敬了一杯。徐离看了哥哥和心上人一眼,没有做声。徐姝怕气氛不好,赶忙讲了一个笑话打岔,气氛刚好一些,就听见三公主抬头问了一句,“皇祖母,我和姐姐等下想去看望母妃。”皇太后微微皱眉,“你们母妃病着呢,见不得人,你们去再过了病气了。”朝她们的乳母们看了过去,“好好服侍两位公主,用心一些。”慌得两位乳娘齐声应是,都各自小声的劝解起小主子来。麒麟还在旁边跟三公主嘀咕,咬耳朵道:“别急,回头我去替你求求母妃。”顾莲听得一阵苦笑。这个爱揽事儿的小麻烦精一转脸,看见三公主投来期盼的目光,不想年夜饭上闹出孩子们哭,于是柔声笑了笑,“先吃饭,等会儿再说。”三公主把这话当做了承诺,眼睛一亮,“好”顾莲无奈的看了看皇太后和徐姝,收回目光,看着琥珀色的果子酒轻轻一叹,果然是好人做不得,真是没完没了的麻烦。一顿饭,都吃得有些不自在。宴席完了,又是各种歌舞戏文的表演,顾莲作为实际上的六宫之主,是要坐镇兼在太后跟前承欢的,以及招呼各种琐碎小事。沈倾华被贬打入冷宫,六宫琐事就得自己拣起来了。好在徐离的后宫实在是很简单,景和宫的几位只用送去衣食,徐姝也不怎么住在皇宫里面,邓襄嫔是个知情识趣最省事儿的人。余下要紧的就是皇太后、皇帝,以及麒麟几个小家伙罢了。倒是今儿外命妇们入宫拜见,自己又托病没出席,只怕少不得叫人一阵非议罢了,现如今且先混着吧。吃了饭,再看了一个多时辰的歌舞,听了几折子戏,夜色便有些深了。席面重新摆置了一回,换做散席,这样方便中间留出地方来表演杂耍,也方便各自走动,显得不那么拘束,再过会儿就该散了回去。顾莲连着被吵了几个时辰,只觉脑仁疼。好在年夜席上人不少,特别是大郡主已经有了五个月身孕,丈夫梁津亦是一个芝兰玉树的人物,吸引了皇太后很大的注意力,絮叨起家常来,一直说起如何保胎样儿的闲篇,加上徐姝和二郡主在一旁凑趣,气氛十分热闹。顾莲见有无自己都可以,便悄悄离了席,到旁边的一处古树下面躲清静,偶尔看一看场面上的杂耍,再留意一下周围人的动静。“怎么跑这儿来了”徐离走了过来。月光湛湛,清凉月华彷如薄雾一般笼罩在他的身上,上玄下赤的新年吉服,衬得高大欣长的身影,有一种别样的丰神俊朗。顾莲看得心中一动,轻笑道:“在这儿等你过来幽会呀。”徐离眼睛里的神采亮了几分,透出意外惊喜,唇角勾得弯弯的好似新月,缓缓伸过来的手上,指尖仿佛也笼罩了一层迷离光晕。轻轻揽住了她的香肩,走得近些,笑容湛湛凝视着对方,“那么小娘子,愿不愿意跟郎君一起走呢”彼此相伴六年有余,育儿三个,便是多少激情也都化作静水安宁下来。此时此刻,像是静湖里面透了一粒小小石子。顾莲心里漾起一圈圈的涟漪,抬起眼眸,横波流盼盈盈一笑,“那郎君家可有良田千亩、金银百万小女子可是受不得苦处的,若无呼奴唤婢的日子,断不能就这么跟着郎君去了。”笑容更浓,宛若千百朵繁花一起绽放,“只好含泪送君别了。”徐离“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忍俊不禁,“你说的都是些什么”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偏偏嘴里说的尽是刁钻古怪的言语,真是叫人爱不得、恨不得,要不是外面众目睽睽,真想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