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吃了饭,明儿早朝再议,别把自己生生的给熬坏了。”“是。”窦妈妈领命去了。顾莲想着皇帝连着两日忙碌疲乏,亲手泡了一壶平心静气的花茶,调制出透明的浅黄色茶水,盈盈透透,好似一碗冬日里腊梅花拧出的汁儿。水汽袅袅,淡淡的木樨清香散发出来。顾莲满足的喝了一小口,放下了,等着窦妈妈来回报,或是徐离直接回来,两人好坐在院子树下喝茶,一边借着五彩斑斓的晚霞说话。落日西坠,晚霞满天。夕阳血红一轮挂在云彩弥漫的天空之中,仿佛要沁出血来,一点一点晕染开,让周围的云层都染上了浓浓殷红色,美得有些不吉祥。“娘娘”回来的人是窦妈妈,脸色惨白惨白的,目光惊恐,像是才去菜市口看人砍了头一般,急匆匆摒退了所有人,颤声道:“皇上、皇上他”顾莲直觉不是什么好事,急道:“皇上怎么了”“皇上他发热了。”窦妈妈的声调带着哭腔,眼泪已经不知不觉流了下来,“昨儿下午开始不舒服,怕惊动大伙儿,也没敢告诉娘娘,只让太医悄悄的过去诊了脉,那会儿说是没事。可是”像是快要站立不住,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声音发抖,“今儿早朝后就开始发热,到了下午,脸上、手上已经发出红斑”“什么”顾莲豁然站了起来,手上的茶盅不自觉的失了力气脱手,“砰”的一下碎在地上滚烫滚烫的茶水溅在了脚背上,也不觉得疼痛,只是连连失声道:“不这不可能”徐离他下一瞬,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起来。、大结局七“娘娘”窦妈妈顿时一声惊呼,在那摇摇欲坠的身体软坐在地之前,抢着扶住了她,“娘娘,娘娘你没事吧”急声朝外面呼唤,“来人”又骂赶进来的宫人,“都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叫太医过来”顾莲只是一时气血上涌、急怒攻心,并没有真的昏迷过去,短暂的眩晕之后,已经被人扶坐在了椅子上。看着一大圈儿围着自己的宫人,只觉胸闷气短、头疼欲裂,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无力的挥了挥手。窦妈妈当即道:“散开”顾莲闭上眼睛不说话,思绪好像万马奔腾一般,在脑海中喧嚣着、纷乱着,各种可怕的后果纷沓而至,紧紧地摄住了自己的心脏如果徐离有事,丢下后宫一群妇孺孤寡要怎么办如果没有他一想到此处,心就好像被人挖空了一大块似的徐离啊,徐离,那个只会霸道的欺负自己,威胁自己,又无限宠爱迁就自己的徐离,怎么会病了呢忍不住心酸难当,哪怕私心对他有万般戒备、提防,跟他怄气,跟他不痛快,可是却自己从来就没有想过他会倒下,从来都没有他是自己的天,是自己的地,可以和自己甜言蜜语,可以和自己闹别扭怄气,但不论酸甜苦辣,全都是和他一起在经历三个儿子,整整六年相伴,共度两千多个日日夜夜,一起迎风沐雨,一起经历生死险境,早就彼此溶进了生命里不可分割自己的心,早就已经交给他了啊爱是他的,恨也是他的。这一世若是没有了他,还有何意义像是高楼塌坍,带着一种猝不及防的重重打击袭来顾莲捂着心口,只觉一阵一阵的猛揪着疼,疼得说不出话,疼得快要让自己不能呼吸。“娘娘,太医来了。”“不用。”顾莲艰难的开口,摆了摆手,“我没事,让他们回去,我想自己单独静一会儿。”缓缓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努力呼吸,半晌镇定一些,呢喃道:“对了,太医们不是已经研制出新的药方吗一定有效的,快,快让皇上喝了。”窦妈妈红着眼圈儿,哽咽道:“喝过了,且等着皇上好转呢。”“是吗那就好。”顾莲不自觉的给心设了一道防,把那些恐惧都锁在里面,慢慢平静下来,微笑道:“是咱们太慌乱了。”像是在安慰窦妈妈,更像是在安慰自己,“现在时疫已经好转,皇上肯定会没事的。”窦妈妈当然只能顺着她的话说,拭泪道:“是啊,一定是这样的。”顾莲扶着椅子把手,起身道:“我去看看皇上。”“娘娘,时疫会”“再多说一个字,就叫人掌你的嘴”顾莲冷冷扫了一眼,自顾自出去,连云辇都等不及,便徒步朝着金銮殿那边赶去。哪知道到了,却被高勤挡在了内殿门口,“娘娘,时疫是会过病气的。”他可不是窦妈妈,不受顾莲节制,“皇上有旨,除了太医以外,任何人都不许觐见。”顾莲恼道:“我只看一眼。”她刚要往里面迈步,便被高勤一把给抓住了,“贵妃娘娘”低声急道:“娘娘且为大局着想,如今皇上病了,要是娘娘也再病倒,丢下整个皇宫谁来主持上面有太后娘娘,中间有乐宁长公主,底下还有几位小皇子”声音难过,“娘娘可要丢下他们不管吗”顾莲怔怔说不出话来,一垂眸,眼泪跌落在高勤的手背上,四散溅开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是和自己朝夕相伴的枕边人,是孩子们的父亲,是自己这一辈子的依靠,是让自己爱恨交织的男人,就像是刻进了骨子里一样,抽出便是鲜血淋漓的痛,哪能毫无感情的凭理智行事太难,太难了。况且自己身处深宫之中,步步危机,步步惊心。顾莲见高勤死活都要拦着自己,悲伤中,不由生出一丝疑心,该不会是有什么人在捣鬼吧“皇上”她不甘心的朝里面大喊,泪如雨下,“皇上你答应臣妾一声。”不得见面,什么都不知道,心里实在是太慌乱了。里面一阵子静默无声。顾莲的心不由紧紧提了起来。正在猜疑,远远的,隔了几道门,总算隐隐传来徐离的声音,“回去罢。”声音有一丝飘飘忽忽,像是强撑出来的一样。顾莲一颗心稍稍落了回去,想着他患了时疫,不由心头一酸,站着不肯走,看向高勤问道:“太医呢本宫要见太医问话”高勤叹了口气,让人叫了负责皇帝病情的太医们过来。顾莲车轱辘话的问了三、四遍,翻来覆去,也不过是让太医们战战兢兢回一句,“微臣等人尽力诊治,请娘娘放心。”“知道了。”顾莲满脸失望之色。“娘娘。”高勤挥退了太医和宫人们,单独低声道:“皇上病了,明儿只怕不能去上早朝,到时候,难免会引起朝中大臣们的慌乱,这要如何安排”顾莲目光猛地一跳,从最初的巨大惊慌之中醒神过来,皇帝已然病了,自己再慌乱再心疼也是于事无补,宫里却是不能出乱子她咬牙,掐住掌心,命令自己赶紧镇定下来,赶忙问道:“四处宫门和日、月二门可戒严了”日晖门和月华门,将前面朝堂和后面内宫一分为二。“这个皇上已经吩咐过,还传命给了梁大统领领兵戒备宫闱,五城兵马司寇大人那边也交待了。”高勤眉头紧皱,没有露出一丝一毫轻松的神色,叹气道:“只是这消息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明儿皇上不上朝,很快就会引起有心人猜疑的。”的确如此。“你说的不错。”顾莲难受的点头,皇帝不上朝没个解释的确不行,可一时间又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因而问道:“皇上怎么说呢”高勤神色苦涩,“之前太医们一直忙乱着,后来皇上喝了药,歇了会儿,奴才还没有来得及问。”顿了顿,“而且奴才现在只能隔着门,听皇上吩咐,并不知道里面皇上到底病得如何。私心想着,这个时候还是少叫皇上烦心的好,所以才先问一问娘娘的意思。”“是,不能让皇上累着了。”顾莲连连点头,飞快的琢磨着可行之策,找了椅子坐下,揉着发胀、发疼的脑子,“你等等,且容我想一想。”高勤往外面某个方向指了指,“只怕会引起大祸患呀。”顾莲看向他,顺着那拂尘所指的方向往远处眺望,正是太后陵的方向,心头不由猛地提了起来,是啊,还有徐策这个隐患藏在京城呢。要是他也做起怪来,可不是帮皇帝瞒几天上朝的事儿了。因而忙问:“邓恭、邓猛、沈公瑾、寇空烈等人,皇上可有安排特别是邓猛,他在幽州握着十万重兵,皇上可有交待”高勤赞许的看了她一眼,“娘娘聪慧,和皇上想到一块去了。”“那就好。”顾莲捂着心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既然皇上已有安排,想来是不会错的,我这心里也就踏实了许多,不那么乱了。”军国大事,自己这种后宅妇人可是不懂。高勤接着道:“皇太后那边,此刻还不知道皇上的消息呢。”顾莲眉头一挑,怎么忘了这茬儿该怎么说,这又是一个头疼的问题,一个问题没有解决,又来一个,只觉得脑袋都快炸开了。揉了揉发胀的眉头,“别急,等我细细琢磨一下。”若是皇太后得知皇帝患了时疫,除了淌眼抹泪、哭天抢地,绝对不是一个可以商量大事的对象,自己还要再腾出精力去哄她。至于徐姝,她如今信不过自己,自己也信不过她,怕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公主病发作了,天知道会闹出什么后果自己和她,早就不是当初同心合力的时候了竟然没有一个可以帮忙的人话虽如此,瞒住皇太后和徐姝更是不妥,自己更加说不清。因而强压心里的慌乱,再细细的问了一遍各处宫门和京城内外的布置,反复交代高勤,“皇上这边一有什么事,立马报我。”然后叫了云辇,浑身脱力的到了懿慈宫,找到皇太后和徐姝,回避宫人密谈。果不其然,皇太后当即惊得面无血色,噎了一下,差点没有缓过来,半晌回神便是一阵大哭,“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急得要去见皇帝,好歹被顾莲和徐姝劝解了下来。要是宫里再添上一个病号,越发乱了。等着皇太后哭了一阵,细细劝了她一阵,情绪平复些许,顾莲方才把种种担心说了出来,沉声道:“皇上乃是真龙天子,自有天佑,想必很快就会康复起来,但就怕暗地里有不安分的人。”说到此处一顿,又怕戳到了皇太后的忌讳,“母后别多心,我并不是在针对二哥,毕竟新朝建立不久,只怕还有一些前朝余孽也难讲的很。”徐姝目光一闪,继而道:“你说的不错。”皇太后早就慌乱了,一个儿子残废,一个儿子病倒,而病倒的这个还是皇帝,要是小儿子出点什么意外,伤心痛苦都还不是首当其冲的,年轻的天子,膝下几个尚无成年的皇子,一旦,只怕这个天下都要乱了她心中纷乱如麻,紧紧抓了顾莲的手,哽咽问道:“那你说怎么办”顾莲可不敢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免得让人忌讳,因而心思转了一千个圈儿。擦了擦不自禁的泪水,方道:“我这心里也是乱乱的,所以才来找母后和妹妹商议,不管怎样,总要想个法子遮挡一下才行。”继而看向徐姝,“本来眼下时疫就是人心惶惶,皇上无故不上朝,说不过去,直说得了时疫更不妥。虽说这事儿最终瞒不住,好歹拖延两天,等咱们细细的安排一下,做了妥当的布置再公开不迟。”徐姝赞同道:“不错,是得先布置一番。”皇太后亦是明白其中的关窍和厉害,忍住满心悲伤,想了想,“要不,就说是哀家身子不好,皇上过来侍疾。”“不妥。”顾莲摇了摇头,“眼下大局将乱,正是需要母后坐镇的时候,若是母后对外称病了,将来只怕懿旨都难以发出去。”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要不然,就说是小豹子生病了。”麒麟本来就有心结,再说他病,只怕他半大不懂事要多心乱想。而小狼打小体弱,实在不忍心再去平白咒他生病。可是小豹子呢,也一样是自己的儿子呀,因为处在中间,不是自己和皇帝的第一个孩子,也没有体弱之症,每每总是不自觉的忽略了他。到这会儿,反倒又拿他来做筏子。皇太后不同意道:“小豹子还不得三岁,小孩子家家的,咒他生病总是不好,便是假的听了也叫人忌讳。”顾莲心里一阵难过,掉泪道:“我这也是没有法子了。”徐姝目光深刻,隐隐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突然开口,“不如这样吧,对外就说是我病了。”拍了拍母亲的手,“我是经历过大灾大难有后福的人,况且都这般年岁了,不怕白添上几句灾病的言语,况且我便是病了,依旧住在懿慈宫的明珠阁里面,并不耽误什么。”皇太后犹豫了一下,当然舍不得诅咒自己的女儿,可是权衡之下,最终点头,“就这样吧,当是你做姑姑的心疼侄儿。”“姝儿。”顾莲更是吃惊的看着她,泪眼朦胧,心里几番挣扎,到底还是做母亲的私心占了上风,上前福了福,“多谢你。”徐姝嘴角微翘,“这是做什么便不为姐姐,小豹子也是我的亲侄儿啊。”顾莲摇了摇头,“不论为了哪一种,我都谢你。”不想说得太沉重,继而道:“只先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