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没什么。”徐启麟笑了笑,回道:“母后方才不是说吃醋么儿子也吃醋呢,往后分府搬了出去,不得常见,母后就只疼小豹子他们了。”顾莲知道儿子是在哄自己开心,笑了一句,“胡说八道。”“一眨眼,太子都要选妃了。”李妈妈轻声感叹。黄大石话不多,点头道:“已经定下吏部侍郎苏大人家的女儿。”“听说是皇后娘娘亲自挑的,想必是个好的。”李妈妈露出欣慰的神色,“也好,皇后娘娘熬了这么些年,总算是熬出了头。往后有了儿媳妇,凡事有人伺候,就都是享福的日子了。”“嗯。”黄大石应了一声。李妈妈不免又想起叶家那边,说道:“听说七七已经生了女儿,宥哥儿媳妇也有身子了。”看向儿子,问道:“这几年,和叶家争得很凶的辜家,似乎也败落了”黄大石回道:“是,已经不成气候。”当初叶东行意外出了事,叶东海要去南边为堂兄收尸,自己和皇帝也是同行,似乎隐隐听说了几句,叶东行的死和辜家若不了干系。这是一则,后来辜家四房居然还劫持了她,真是死不足惜李妈妈颔首笑道:“一桩桩的,都是叫人熨帖的好消息。”放下了对顾莲和叶家的牵挂,不免又想起了另外一桩,“现如今,只有你妹妹还叫人头疼。”黄大石一声冷哼,“她是自找没趣儿放着好好儿的日子不过,整天有事没事和周善存找不痛快,怨得了谁真是拧脾气,不撞南墙不回头”李妈妈一阵郁郁,“都是从前惯坏了她。”之前跟着顾莲的时候,虽说是做丫头,但是横不拿针、竖不拈线,端茶倒水也不一定做,不过是传个话儿罢了。许是副小姐的日子过多了,性子也养坏了。外面院子便传来了一阵响动,小丫头站在门口,隔门道:“大姑奶奶回来了。”李妈妈正在挂念女儿,忙道:“快让人进来。”探头朝外面看去,帘子掀起,黄蝉牵着女儿贵姐儿跨进门槛,喊了一声,“母亲,哥哥。”贵姐儿声音脆脆的,喊道:“外祖母,大舅舅。”“快来。”李妈妈朝着外孙女儿招手,拿了点心与她,然后跟一双儿女笑道:“方才正想说你,结果你们娘儿俩就过来了。”黄大石说了几句,起身道:“我去叫桐娘多添几个菜。”“把贵姐儿也带过去,让他们小孩子们一起玩儿。”李妈妈支走了外甥女,让小丫头在外面守着门,方才朝女儿问道:“你身上还是没有消息吗”当年黄蝉本来就不愿意嫁进周家,可惜周善存是一个厉害的人物,不仅把她诓到了周家,婚后更是手段厉害。见妻子冷冰冰的不理会自己,也不恼,也不吵,人前还一副温柔体贴模样,晚上关了房门,只在床上狠狠折腾她。黄蝉气得跳脚,可是这种状又去哪里告与母亲说了一回,反被训斥,“那是男人家疼你,床上不合,将来怎么生儿子”她委屈的不行,奈何手段、本事都不如丈夫,只能自己憋屈。如此折腾的怀了孕,过了头三个月,周善存便把她的一个陪嫁丫头收了房,黄蝉气得牙疼,回去找着母亲哭诉不休。李妈妈虽然心里不痛快,却没奈何。主母怀孕不能行房,男主人收个通房实在平常,况且还是找的主母的陪嫁丫头,明面上儿实在挑不出毛病来。只能劝女儿,“好歹比便宜了外人强。”哪知道黄蝉运气不好,头一胎是女儿,周善存之前还有一个女儿,并无儿子,为了这个由头,妻妾房里总是轮着来。黄蝉再哭,还是拿丈夫没有办法。周善存又是一个能忍的,一直忍了六年,黄蝉还是没有生下儿子,此时他已经年过四十了,按照律例,男子四十无子可以纳妾。这可是律法里面规定的。周善存顾及黄家的势力,倒是没有纳妾,只是好言好语来找黄家商议,说是准备给通房丫头一个恩典,看看能不能生个儿子。黄家的人虽然不情愿,但也不好叫人绝了后,只能应下。一年以后,周家的庶子赶趟儿似的出生了。此刻李妈妈忧心忡忡,劝道:“眼看寿哥儿都快两岁了。”对女儿,真真是恨铁不成钢,“你呀,往后把脾气改一改,别再跟姑爷怄气,好好的拢拢他的心,赶紧生下生儿子来才是正经”黄蝉只觉委屈无限,像是命里遇着了克星一般,对丈夫半点法子都没有,倔强了那么些年,还是拧不过,最后还得去讨好他,盼着自己能生一个儿子。这口气,直噎得自己心口隐隐作痛。“死丫头”李妈妈见她还是不肯表态,忍不住捶她,“就是公主,也没有事事顺心顺意的你又算是一个什么金贵的了”不由哭道:“你再拧,将来和姑爷闹翻了,儿子又是庶出,等老了有你哭的”“我应我应还不成吗”黄蝉扑在母亲怀里一阵大哭,哽咽难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和丈夫闹得这么僵,还不如一开始就好好过,只是后悔,此刻也是来不及了。自己给自己挖了一颗坑,然后发现过不去,不得不再去填平。黄蝉收了泪,只是满心的觉得累、后记十一天微明,新婚之夜已然过去。寝阁里面始终都是明晃晃的一片,一对对金粉描成的龙凤合欢花烛,烛光摇曳、光芒璀璨,里面添了少许暖情香脂,燃烧时发出若有若无的甜腻味道。昨天晚上,太子徐启麟和太子妃一夜春宵。本来太子身边是应该有侍妾的,即便没有,也会有引导房事的宫人,顾莲觉得这个规矩甚是讨厌,因而给拦下了。为了这个,前几年徐离还争论了几句,“不说咱们麒麟是太子,便是寻常富贵人家,爷们十三、四岁时,也都有通房了。”又讲什么,“不然没有一点经验,新婚之夜,再和太子妃闹出笑话,可就丢脸了。”“浑说”顾莲厌烦道:“什么十三、四岁就要通房,半大小子,身子都还没有长全呢你放心吧,我想将来麒麟的新婚之夜,太子妃宁愿闹出笑话来,也不愿意多个宫人帮忙的。”她手中团扇悠悠一晃,“小夫妻俩都是头一夜,将来感情才好呢。”竟是一力驳回。倒是闹得徐启麟满面涨红,不好意思道:“儿子不急,就依母后的意思好了。”于是昨天夜里,凭着之前观摩画册的一点点经验,到了床上,果然和太子妃好一阵纠结摸索,还好没有闹出笑话,最后顺顺利利的交了差事。“太子殿下。”太子妃不敢贪睡,只在半夜打了几个盹儿,好不容易熬到天色开始发亮,还不敢出声,一直等到丈夫睁眼醒来,才小小声问道:“要起来吗等妾身先穿好衣服,就来服侍太子殿下。”徐启麟看了看天色,坐了起来,“嗯,起来吧。”昨夜在床上,丈夫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别急,我这也是头一次。”想到此处,太子妃脸色微微潮红,想着他那略显青涩的样子,不由生出一阵甜蜜情愫。要知道,太子殿下屋里并没有收人都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太子妃对没见面的婆婆倍生好感,早就听说皇后娘娘三千宠爱在一身,外命妇们私下说起来,略有微词,但其实一个个都羡慕嫉妒的紧。没想到,自己居然跟着婆婆沾光了。太子妃正在手脚利落的穿着衣服,就听丈夫朝外喊了一声,“玳瑁”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宫女,瓜子脸儿,柳眉细目,说不上有多漂亮,不过瞧着有那么几分水秀。进殿先福了福,“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然后并不吭声儿,便开始为太子穿衣,和太子举手抬足配合的十分熟络。是从小在身边服侍的贴身宫女吧太子妃忍不住猜测起来。徐启麟回头道:“你带来的丫头叫什么孤记不住,叫进来服侍你吧。”“哦。”太子妃恍惚回神,喊了自己的陪嫁丫头进来。小夫妻俩被人一阵收拾打扮,简单的吃了早点,便要赶着进宫去拜见皇帝皇后,以及皇太后,出门的时候,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投射开来。走到院子中央的时候,徐启麟突然挥了挥手,撵了人,轻轻说了一句,“玳瑁她们几个,将来都是要放出府去的。”太子妃顿时吓了一跳自己只是猜测了一下,就被看穿了徐启麟想着她昨夜娇娇怯怯,温柔的样子,多了几分耐心,解释道:“母后让孤提前说清楚,大家都好,还有”顿了顿,“唔,还有孤也暂且不纳侧妃,如你三年之内都没有所出,再说。”还有这等好事意思是,只要自己生得出儿子,那么甚至不止三年,而是好些年都不纳侧妃太子妃简直有些不敢想。别说是身为未来储君的太子,便是寻常富贵人家,这种事也不敢想,外命妇们都觉得皇后娘娘善妒,自己却为有这么一个婆婆高兴。她独宠不说,居然还能想到底下做儿媳的呢。眼下丈夫说了这么多,又是体贴自己,又是婆婆的好意,不回答就太失礼了,因而忙道:“皇后娘娘一片怜爱慈和之心,妾身都记住了。”神色郑重,“太子殿下放心,往后妾身必定多加孝顺皇后娘娘。”徐启麟见她反应机敏、通透,多了几分满意,“嗯,走吧。”进了宫,又是马车,又是换肩舆,末了还走了一小段,方才抵达中仪殿。之前选妃的时候,太子妃倒是跟着母亲进宫过一次。不过那会儿人很多,各家的夫人和小姐们莺莺燕燕的,加上丫头、宫人,差不多站了半院子的人,并不是今儿这样单独面见。太子妃有点紧张,紧紧跟在丈夫身后,低垂眼帘,心口一阵“扑通”乱跳,今儿是第一次见公婆,见得还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和母仪天下的皇后“儿臣给父皇请安,给母后请安。”徐启麟倒是一贯的熟络亲近,行了礼。太子妃根本不敢抬头,按照规矩,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不大不小,裣衽道:“妾身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快起来。”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语中带笑。太子妃毕竟是官宦人家出身,并非小门小户,虽然紧张,但举止还是落落大方,镇定情绪的朝上看了一眼,浅声道:“谢过皇后娘娘。”只一眼,心头便不免猛地一跳。皇帝和皇后比想象的要年轻许多,皇帝和太子爷相貌相似,至于皇后娘娘,的确不负殊色无双的盛名,有一种水光潋滟晴方好的惊人美丽。对比之下,太子妃不免对自己有些心灰了。“皇上请喝茶。”礼仪宫人一边唱诺,一边将茶水放到太子妃面前,先敬了皇帝,然后再敬皇后娘娘,两人都给儿媳准备了见面礼。一番礼仪形式走完下来。“好了,皇上且去前面忙吧。”顾莲朝着皇帝微笑,说道:“你走了,咱们说话还自在一些,等下去母后那边的时候,我再让人去找你。”徐离对这些琐碎没有兴趣,况且他是公爹,在儿媳面前也觉得不自在,因而起身道:“嗯,你别累着了。”顾莲笑道:“不过是说几句话而已,哪里会累着快去吧。”竟是一副不耐烦撵人的态度。太子妃心里惊讶,只是面上不敢流露出一丝一毫。“坐下说话。”顾莲盈盈含笑,朝着太子妃招了招手,“一家人不必拘束。”“是。”太子妃忙道:“多谢皇后娘娘。”“什么皇后娘娘”顾莲抿嘴一笑,“你是麒麟的妻子,我的儿媳,往后跟着一起喊母后便是,莫要弄得那样生分。”太子妃心里一喜,忙喊:“母后。”不是每一个太子妃,都能亲近的喊皇后娘娘为母后的,将来其他的嫔妃们,更是没有这个资格,自己才是太子殿下的妻,旁的都是妾。一想到皇后阻拦了给太子屋里放人,还许诺暂时不纳侧妃,就是感激非常,只是眼下不好巴巴的拿出来说。说了,倒好像自己是一个妒妇。不不不,这么想岂不是冒犯了皇后的一片好意心里摇了摇头,赶紧打住了。窦妈妈在旁边低声问道:“娘娘要看元帕吗”那有什么好看的顾莲侧首,淡淡道:“你看过就行了。”回头见太子妃脸色绯红一片,不由笑了笑,怕她臊,因而朝着儿子随意问道:“早起都吃了些什么”徐启麟回道:“粳米粥、煎包子,还有一些玫瑰鸭脯、小菜什么的,味儿还行。”顾莲便让人上了一桌子精致的吃食,说道:“你们俩从外人头来起得早,怕是没有吃好,等下懿慈宫那边的人可不少,且得闹一阵呢。”指了指儿子和儿媳,“赶紧的,都稍微垫几口再过去。”太子妃迟疑着,见丈夫入了席,方才告罪跟着坐下。“我在这里你们吃不自在。”顾莲笑着起身,招呼道:“你们吃着,我去瞧瞧月儿起来没有。”又补几句,“有一碗晚杏仁酥是专门给太子妃准备的,吃点甜食,能够缓和紧张的心情,记得吃了。”细致到如此地步太子妃真是受宠若惊,起身回谢,“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