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谷雨断霜,清明前后这几天,就忙活着种棉花、高粱,过了几天谷雨又要种豆子,里里外外都安排好了,连孩子都要去地里帮忙。只是眼瞅着过了清明,接连几天没有下雨,大家又犯了愁。不下雨就意味着要么担水种田,要么等雨。担水的话太慢太累,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头儿,等雨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来,万一晚了,很可能赶不上节气。晚上一家人围在院子里犯愁,老秦头吧嗒吧嗒地吸着烟袋锅子,一声不吭。秦大福道:“爹,要不咱先担水埯上棉花,豆子、果子可以等于。”果子就是花生。棉花要早种,大豆和花生可以等。秦三顺有点不以为然,“大哥,要是咱家那七八亩地,别说担水了,就是拿瓢舀也不犯愁,现在租种了官田三十亩,周家地三十亩,刨除去年种的小麦三十亩,朝廷规定必须种十亩棉花,周家也规定种至少种五亩,十五亩地,一担水一担水地种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头儿了。”秦二贵道:“这不是怕节气晚了,现在担水种,能种多少是多少,说不定就下雨了呢。”秦三顺撇撇嘴,“要是不下雨,回头豆子果子的都种不上,怎么办”老秦头拿着烟袋锅子乓乓地磕着板凳腿,“行了,担水种,下雨是老天给饭吃,不下雨也不能憋杀。”说着就让大家赶紧去休息,第二天一大早就去种棉花,大人孩子都去。男人定好了活儿,女人也得分工,因为家里还得做饭喂猪喂鸡,也是一套活儿。秀美跟张氏道:“嬷嬷,轮到我在家做饭了。”秀容立刻道:“好,我正好做够了,去地里散散心。”别人越是想要做饭,她就要越是让的痛快,这样人家就看不出她留恋来,就少了跟她抢的乐趣了。张氏却道:“你们都去,让秀瑶在家里做饭。”秀婷立刻道:“那我也要在家里。”下地累死,她才不要去。张氏斥责道:“好吃懒做,什么时候能有出息。”秀瑶却道:“嬷嬷,让姐姐在家吧,我去地里,我能帮着浇水呢。”到时候爷爷、爹、二叔、三叔、大哥负责刨埯担水,她最小就可以和年纪小的姐姐一起浇水,等水透下去,二婶、三婶、二姐、二哥还有秦产哥几个就负责包埯。见她那么懂事,张氏夸了她一句,又道:“秀容、秀丽在家跟我和大姐在家做饭、喂鸡喂猪、另外还得给地里送饭送水,其他人都去地里。”秀美和秀容基本一样大,每次都是跟秀容攀比,前几日脚被耗夹子打了,躲了几天懒,现在可懒不得了。她嘟囔了一句总是自己多干,张氏听见了,本来就因为不下雨烦心现在顿时火上来了,骂道:“你个贱蹄子,攀绊子就累杀你了。”秀容不敢吱声了,嘟着嘴生闷气。第二天天还没亮,张氏就把秀容单独叫起身让她生火做饭,等鸡一叫早饭基本做好,她就拿着烧火棍挨屋敲窗户,“快起吧,快起吧,下地了。”大家陆续起身,各自洗漱忙活。早饭也简单,秀容馏了饼,张氏让她煮了一把鸡蛋,还炖了鸡蛋酱、鸡蛋香椿芽,另外还有咸菜、大葱。鸡蛋是给出大力气的人吃的,刨坑、担水的人。其他人也有鸡蛋酱和鸡蛋炖香椿芽吃,也算是改善。大人们也不坐下吃了,拿了两张饼裹了咸菜之类的就吃,几口赶紧吃完了就张罗着下地。秀瑶几个也没时间慢慢吃,她一张饼,卷了鸡蛋酱和香椿芽,拿着边走边吃,到了地头基本也吃完了。秦业担着水桶要去挑水,看小妹儿晃悠悠地过来,便见手里的鸡蛋塞给她,“赶紧吃了吧,累着呢。”秀瑶忙道:“大哥,你出力气呢,你吃。”秦业让她别争了,别让别人看见,秀瑶只好揣起来,又怕挤坏了,只好小心翼翼的。秦家为了用水方便,专门把靠河沟的几块地用来种需水大的作物,也是以防不下雨需要担水。而且桃源镇现在算是缺水地区,下雨少,又没有大的水库,所以为了解决用水问题,村里也发动劳力开凿了不少水井、沟渠的,专门用来存储雨水,几乎每一片地就能挨上一片水源。有的一片地的中间都会有一口圆口的大水井,大的直径有三四丈,深不到两丈,水满上来的时候看着瘆人,大家要处处小心,因为没有任何防护,而掉下去基本就没救了。有的是靠着人工开凿的河,就算是担水也不是很远,从地头到水源不过是百十来步,只是要从河底上上下下稍微有点麻烦。如今地里都是担水种地的人,河边就异常的忙碌拥挤了。秀瑶细心地跟着爷爷学如何实地种棉花,将理论应用于实际,刨坑也是要讲究的,间距、深浅,包埯的时候不能透风不能太厚等等。秀瑶试着学着包埯,二婶看见了,斥责道:“小丫头就管浇水就行了,不会别浪费了种子。”秀娴检查了一下秀瑶包的,道:“二婶,小妹儿包的不比你差呢。”二婶气呼呼地甩了一把手上的泥巴,“等出不来苗看赖谁呢。”秀瑶见二姐肯定了自己,自然不怕二婶说什么,而且爷爷早就在一旁监督检查了,有问题他自然会说的。她和秀婷、秀美、秀娟四个人负责浇水,那三人浇完了水就坐在一边聊天,秀瑶却去帮忙,她觉得既然穿越到了农家,这些活儿是一定要会的。会的越多,自己才越有资本,心里不打怵。干了半天,刨坑担水的都热了,秀瑶也觉得热,就把小棉袄解开,那边老秦头看见,“丫头儿,把袄系上,小心冻着了。”秀瑶笑道:“爷爷,我好热呢。”老秦头道:“热什么热,寒食之后冷十天,还有的冷呢。”秀瑶只好把袄系好,出了汗,被风一吹果然是有点冷呢,她不由得打了个喷嚏,秀美三人听见,又撇嘴瞪了她一眼开始说着讥讽的话。秀瑶懒得理她们。转眼晌天了,日头正南,就见秀容和秀芹两人来送饭,家里两条担杖扁担都在这里担水了,家里没有多余的,俩人送饭也只好用根棍抬着两只筐子,另外还有汤罐。秀美蹭得起来,“终于可以吃饭了,这么累,该改善伙食了吧。”那边秦显和秦产也跑过来,他俩是半大小子,十二岁顶大半个男劳力了,一直替换着刨坑、担水、包埯,累得也够呛。两人看女孩子们走得慢,秦显道:“哥,咱去帮她们抬过来。”秦产也说好,两人飞奔而去,到了跟前接过棍子,赶紧把饭菜抬上来。两大筐都用包袱盖着,还冒着热气,秦产和秀美几个伸手就要拿,秀容忙拿根擀面杖子挥舞道:“嬷嬷有话,卷好了,让我和姐姐分。先从爷爷、我爹、二叔、三叔这样排着来。”那边老秦头还干活呢,见状就赶紧过来,免得耽误孩子们吃饭。秀容又让他们在水桶里把手洗了,她连手巾都带了,然后挨个分饼。饼分两种,卷了鸡蛋的和光面的,男人一人一卷带鸡蛋的,女人和孩子就一人半卷,另外还有卷酱和咸菜的,初次之外还有细面粗面搀着的面卷子,一汤罐炒菠菜豆腐、一汤罐炒白菜,放了油炝锅,另外出锅的时候汤里放了猪油,虽然就一点可至少看得见油花。秀芹把菜分开,男人们一只菜盆,女人和孩子一只。她看秀美几个立刻就挤上去,秀瑶个子小没地方,便喊道:“嬷嬷让我看着你们吃,谁要吃独食,抢着吃,不让大家,就让我告诉她,哼,你们哪个试试。”农忙的时候又忙又乱,张氏的脾气就格外坏,对丫头们那是动辄打骂的,一个个几乎都尝过她的笤帚疙瘩,秀美几个不甘心地让了让,给秀瑶个地方。老秦头带头吃得飞快,几口下了肚,喝了勺子菜汤,就开始去干活。秦大福几个见爹吃好了,他们也赶紧的,虽然吃得快,却也都干干净净的,没剩下一滴菜汤。秀瑶吃了半只卷蛋饼,她看二姐干重活,就把早晨大哥给的那只鸡蛋给了二姐,跟她说自己吃过了,秀娴就以为是真的拿过去便吃了。恰好被秀婷看见,她立刻道:“你们偷吃鸡蛋。”秀娴气道:“小丫头嘴恁快,找打是不是。”秀娴岁数不大,但是力气大,又干体力活,在家里地位跟秦显几个差不多,秀婷自然不敢对她如何,就拿着秀瑶说事儿,秀瑶累得很,看她没事就磨牙,懒得跟她蘑菇,她道:“这是我哥给你,你有本事找你哥要去。”秀婷一听,立刻不干了,跺着脚去找她娘抱屈。三婶听了冷笑一声,斥骂道:“让你那么馋,没个羞耻,你去找她们要什么咱们是一家人,没分家就是一起的,什么她哥哥,那也是你哥哥,你只管去要,他不给再说话。”秀婷记住了。二婶道:“大房那个小丫头,现在嘴越来越毒,可不像以前那么笨嘴拙舌的。”三婶哼道:“会咬人的狗不叫,以前她还小点,怯着呢,现在大了,知道事儿了。”人多力量大,虽然挑水种,速度却也不慢,直到天擦黑看不清了老秦头才道:“行了,收拾一下家去,明儿再来。”作者有话要说:整齐控的大桃花标题非要四个字,其实好多俩字或者三字就够了,所以以后看到奇怪的标题大家直接吐槽一句这厮又抽风了就好,不用在意。、36一连几天大家都去地里忙活,没人割草,猪就没得猪草吃,只是粮食也不行。这日晚上张氏对二婶三婶道:“猪草没了,二嫂三嫂你俩明一早先去打一筐回来。”二婶一听不乐意道:“娘,大家都下地,我们就不是一样累啊。”张氏把脸呱嗒拉下来,“你们是挑水了还是出大力了又不是让你们去拉犁,看看你们这样儿吧。”二婶不敢直接顶嘴,就道:“爹说这两天牲口轮到咱家用了,明儿就开始用犁开垄不用大jue头刨了。”那意思就是既然不用大jue头了,那男人也就没那么累了,不刨埯的不挑水的不会扶犁具的,那就去打草吧。从西间出来的秦业笑道:“嬷嬷,让俺二婶三婶歇歇吧,都挺累的,以后一早我就去打一背猪草回来,不耽误它们吃的。”二婶就嘟囔人都吃不起还养什么猪,养了猪又没得吃,穷折腾,不敢说出来,就心里嘟囔。张氏见有人主动打猪草就不说什么了。第二日秀瑶下了炕洗漱,然后出门呼吸一下新鲜空间,就见大哥背着草从另一边过来,他也不过十六岁,身材还没完全长开,那一大背的草将他整个都盖住。青草上的露珠在晨光里闪烁着微微光芒,晶莹剔透。秀瑶忙迎上去,“大哥,你怎么那么早就去割草了,下地怪累的也不好好歇歇。”秦业笑道:“大哥不累,小妹儿才累了,你们正长身体呢得吃饱睡足啊。”两人到了门前,把青草摊开晾晒,带了露水的草不能给牲口直接吃,否则容易拉肚子。秦业看着秀瑶笑道:“小妹儿,大哥口袋里有好吃的。”说着就拍了拍腰间的灰布小挎兜。秀瑶啊一声扑上去,小手伸进去一摸,小小的一粒粒的,是什么呢“啊。是酸枣”秀瑶开心地低呼,将酸枣捧出来,果然是一些红红的、黄绿色,上面带着麻点的小酸枣。“大哥,这个季节还能摘到这个呢。”她还寻思指定早就被孩子们摘光了呢。秦业笑道:“有些地方别人够不着,我用镰刀砍下来就摘到了。”别人摘不着那不是一些危险的地方吗像一些陡峭的河沿边什么。她又去看那些青草,郁郁菁菁的,长得非常高大,一看就不是他们平日里割的那些平地草。怪不得大哥这么短时间就能割这么多草呢,别人不敢去的地方,可不就是多么。秀瑶心里酸酸的,她挑了几颗又大又红的酸枣塞给大哥,“大哥,你以后别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割草,多点少点又没什么的。”要是出了意外才让人揪心呢,家里又没有钱看大夫。秦业笑得温厚无比,“不怕的,我们在大户做工的,哪个没有练点绝活儿,否则人家也看不上不是。”秀瑶点点头,这话倒是,二婶三婶整日价嫉妒大哥能在大户家做工,还有赏钱,听着体面又轻松,实际上那么多年轻小伙子,人家干嘛只要大哥啊。这是因为大哥有过人之处啊。秀瑶帮着大哥把青草摊开了,然后回家找三姐几个分酸枣去。秀婷原本就听见秦业回来,趴在门缝看了半天了,她立刻追着秀瑶进了里间将她和秀容堵在里面,看着她们正在吃酸枣,便大声道:“我也要吃。”秀容和秀瑶不睬她,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不是刚打了架吗,谁要跟她们说话啊。秀婷不过是个小姑娘,根本没有那种意识,今儿打明天就好了,还是要凑上来要吃的,“那也是我大哥,我娘说了,没分家就是一家人,你大哥就是我大哥,你的就是我的,快点拿来。”秀容嗤道:“我的是你的,那你的也是我的,你把你姥爷那时候给你的吱嘎老虎给我吧。”秀婷立刻道:“不行,那是我姥爷给我的。”秀容冷笑,“不是一家人吗你姥爷就是我姥爷。”秀婷不干了,秀容拉着秀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