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东间的秦二贵才听见动静,问道:“谁来了。”二婶喊道:“他大爷,已经走了。”秦二贵问道:“来干嘛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二婶道:“能有什么事儿,你睡你的吧。”呼噜打得震天响,敲门都听不见,说了半天话也听不见,这倒是听见了。秦三顺在屋里装睡,听见了也不出来。秦大福回了家,没法跟柳氏交代,只得笑道:“二显在他嬷嬷家睡了。”柳氏支起身子看着他,“你就让他在那里了”秦大福为难道:“你也知道,娘和他二娘娘三娘娘也在,我也不好怎么说。”柳氏冷笑一声,道:“是呢,本来就不该让你去,算了,你们都别去叫,就让他在那里住着吧。我倒是要看看,他嬷嬷和他娘娘们是不是真的愿意养着他,还要供他读书。”秦大福一惊,“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跟着去了”说完他又觉得不可能,笑道:“你说的就和自己看到了听到了似的。”柳氏淡淡道:“这还用听,都不用动脑子,你去问问咱们那几个闺女,她们都知道。”秦大福笑道;“在他嬷嬷家也行,反正也不是别人家。”柳氏道:“你别忘了,咱们可是分了家的,要是在他嬷嬷家,你以为别人没有意见”他三婶二婶就不同意。那边秀瑶几个也听见,又开始压低了声音商量起来。秦扬从被窝里爬出来,光着小屁股对姐姐们道:“完了,我没被嬷嬷和三婶给勾引成奸细,二哥变奸细了。”他跟着柳飞在学堂的时候,认识了些同学,课下或者是平日里也会一起玩,男孩子玩的多的就是打仗,做大将军。秀瑶轻轻拍了他一巴掌,“盖好被子别着凉。”她庆幸自己把小羊儿拉回来,否则只怕更麻烦。秀娴很生气,道:“二哥也太过分了。”秀容讥讽道:“有咱三娘娘挑唆嬷嬷,有她们三个人挑唆二哥,二哥肯定觉得爹娘和我们都坏,就她们好,说不定三婶还要说供应二哥读书呢。”秀芹也急了,“那怎么办”他们刚分家,可不能让那些人来搞破坏。秀容看向秀瑶,“瑶瑶,你说怎么办”秀瑶笑道:“什么怎么办,这又不是什么事儿。”还用这么郑重其事的。秀芹急道:“瑶瑶咱们说正事呢,你不能不当回事。你二哥要是和咱们闹崩了,真住到嬷嬷家去,可不是好事。”毕竟是一家人,爹娘都疼他,他一时钻了牛角尖,可不能就让人挑唆坏了。秀瑶笑道:“大姐,我怎么会不关心二哥呢。我是说嬷嬷和三娘娘她们,没什么难对付的。咱们都不理,让二哥住,只怕吃他们一天饭,嬷嬷就受不了。二哥再让三婶出钱读书,三婶那人,能出一个铜板才怪呢。到时候,你们说,二哥不回来能去哪里,难不成还想离家出走他又没有那个魄力。”秀娴夸道:“哎呀还是俺小妹儿有招,明儿开始咱们都不理他,也不去叫他,让他在嬷嬷家喝两天黑面疙瘩汤,他就知道咱家有多好了。让三娘娘拒绝他两回,他就知道那些人也不是好人了。”说着就躺下,“睡觉。”第二天,大家似乎都有了默契一样,谁也没有去叫秦显回来吃饭。秦业从自垦田里回来,早饭的时候没看见他,就问秀瑶:“瑶瑶,你二哥呢”秀瑶笑道:“大哥,你别管,他气了咱娘,咱娘罚他呢。”秦业虽然觉得弟弟近来也有点不对,不过终归是弟弟,不忍心那么样,加上他气了娘,正该找他回来好好说道说道,让他给娘认错才对,怎么都不管呢秦业觉得不对劲,吃了早饭就去嬷嬷家找秦显。二婶几个出去剜野菜了不在家,秦业找秦显的时候自然也没有人啰嗦什么。张氏还关心了他的手,让他好好养着,别干重活。秦业让秦显家去给娘赔不是,秦显不以为然地道:“大哥,你就别操心了,娘才不稀罕呢。”秦业沉了脸,“二显,你说什么话呢娘怎么会不稀罕。”秦显哼道:“大哥,在娘眼里,你的手重要,可以花三吊钱十吊钱倾家荡产也不要紧,我可就没那么重要了。就算我读书再好,娘也不会让我读的。”秦业道:“你真要是喜欢读书,能读出个样儿来,大哥供你,你跟我回去给娘赔不是。”秦显笑得很轻浮,“大哥,你还得听娘的呢。再说,你那手也是问题,我怎么好拖累你。”秦业道:“我手好了,不会有问题的,还能干活,到时候大哥肯定供你读书,你怕什么。你真要是有出息的,就算条件差点,也肯定能读好。”秦显撇撇嘴,讥讽道:“大哥,你自欺欺人吧,人家都说你的手废了,好不了的。”秦业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就攒紧了那只右手,有点麻,但是却有感觉,只是不敢用力罢了。他对秦显道:“二显,大哥的手肯定会好。如果你真想读书,大哥答应你,也肯定会供你。”秦显却不信,“你要娶媳妇呢,哪里有钱给我读书。”秦业道:“大哥可以晚点娶媳妇,至少让你读三年书如何。”反正农家男人也不是二十左右一定成亲,有很多人家,没有钱娶不起媳妇的,三十成亲的也多得是。秦显看他说得诚恳,心里有点感动,为方才的话内疚,他道:“大哥,你是好人,咱家里,我觉得你和爹最好了。我现在不能家去。”现在家去,就是示弱了,以后娘更瞧不起他。家里没钱不可能,又是卖福豆,又是织手套的,肯定不少钱。否则哪里有那么多钱给大哥抓药。秦业劝了他半天,他就是不肯家去,秦业一时间也没办法,只好失落地回了家。秀瑶看他回来,安慰他道:“大哥,其实你不用劝的,俺二哥过两天就回来的,他想明白就回来了。”她把自己的分析说给他听。秦业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他会回来,嬷嬷和三娘娘是什么人,他也知道,他不过是跟娘置气,想逼着娘妥协让他读书呢。”他不想让娘和二弟闹得那么僵罢了。秀瑶一听,心里感动,大哥就是大哥,和她的想法是不同的。她只想教训教训二哥,而大哥,是真的为二哥好的。她颇为歉疚地道:“大哥,如果你真的想供二哥读书,那自然要算我们一份的。你是大哥,是咱家以后的顶梁柱,我们都跟着你呢。你要是开口,娘也会同意的。只是,不能由着二哥的性子那么来,总得让他先服软才行。”被她这么一说,秦业也豁然开朗,自己只顾得一头,顾不了另一头,小妹说的对,是该让二弟知道,这里才是他的家,他们是一家人,不能有点事就怨天尤人,跑去别人那里诉苦。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又上吐下泻的,真是纳闷了,根本就没馋嘴,什么杂乱的东西都没吃,还中招了,苦逼的人呀泪、150绵里藏藏针秀瑶是那种只要不是非常必要的话,她一般就不多说,尤其是敏感时候关于二哥的话题。之前她也想跟二哥好好谈谈,但是她觉得自己人微言轻,二哥受嬷嬷影响,一直不怎么瞧得起她。觉得她是个小丫头,家里多余的,干不成什么事儿,不过是吃闲饭罢了。这两年的相处,尤其是最近,二哥是处处看她不顺眼,她有时候打招呼他都不理睬。所以,秀瑶觉得,就算自己跟二哥说什么,二哥也根本不会听的。她开始是将希望寄托在娘的身上,娘和二哥说说,可能二哥就想通了。谁曾想,二哥不但没想通,还和娘犟脾气,这种时候,秀瑶觉得自己更插不上话。去了也是被呲的,说不定二哥还觉得她幸灾乐祸看热闹呢。爹、娘、大哥开解二哥都没用,她一个小妹,还是二哥向来轻视的,不管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倒不如给二哥一点时间,时间一久,二哥住在嬷嬷家,吃喝那里的,三婶他们就不能忍受了。何况嬷嬷家吃得比自己家差多了,二哥自己也受不了。不过几天,只怕就会回来的。到时候再慢慢开解,让他知道嬷嬷和三婶他们,不过是拿他当枪使,为了对付娘罢了,根本不是真的对他好。只要二哥明白这点,他就会重新和家人一条心的。至于二哥想要读书,秀瑶一点意见都没,反正她只想多赚钱,也就是为了家里人过好日子罢了。二哥读书,不管以后能不能得功名,起码可以认识字,对家里也是有好处的。读书的事情,她支持,不过她也没法说出来,毕竟大哥说都不好使,二哥哪里会听她的。有些事情,自己只要做到位,假以时日,他会看到的,也会知道谁才是真正对他好的人。二月二龙抬头,这一天,女人不动针线,给孩子们炒蝎豆。男人们打粮屯,在家里都要检查拾掇一下农具,准备着过两天春耕。一大早秦大福就起来,用簸萁端着草木灰在院子里撒好几个大圈圈,圈圈里面撒十字。一边撒,他一边念着祈祷五谷丰登的吉利话。秦扬起来看到,兴奋地追着跑,一边跑一边喊:“金满箱,银满箱,都不如粮食装满仓;东边有,西边收,我家五谷大丰收”二月二这天就是真正的年尾了,为了抓住着最后的尾巴,迎接新的一年正式到来,农家都有独特的庆祝方式。大户人家会唱戏,而小户人家没那条件,会联合起来找点乐子,例如踩高跷等。前桃源没有,后桃源却有周姓高跷队,在附近村子巡演,然后大家一起乐呵。有乐子玩,时间过得风快,转眼过了好几天。织手套的忙活到了二月初十,也都停了工,准备家里的春耕春种事宜。冯掌柜派人来提了货,付了加工钱,秀瑶分得了差不多四吊钱,加上柳氏三人织手套的钱,四吊钱还有余。加上之前的两千六百文,年后赚了六千六百文,要付给林双木一千五,那一千五找机会下半年再给。有了钱,秀瑶让大哥陪着她上集市,找了那些四处贩卖货物的行脚商,花五个钱请他们带信给林家,就说如果有生意往这边来,就请来一趟秦家。过了两天,林双木的儿子林果往附近的村子发树苗,果然就拐了过来,秀瑶将一千五百钱给他,剩下的约好九月或者十月给,如果他们顺路,就再过来拿钱。付了钱秦家又再三道谢,留他吃饭,林果却不肯,给他们留下一包油菜籽就,拿了钱就走了。要春耕了,秦大福就领着孩子们赶紧把猪圈拾掇好。又找秦二贵、秦产几个帮忙,垒了猪圈墙,重新把猪圈顶上搭了麦草,只等着过些天暖和起来就找熟人买几头小猪崽。家里没有牲口,也不好总借别人的,秦大福就和柳氏商量,直接拿钱去租官家的耕牛、木犁、耙,这样就不用像以前那样还得排队慢慢等。从前走常规路线,就是各家没有牲口的官田佃户登记,按照交税多少排队轮流使唤牲口。因为秦显在嬷嬷家没回来,自然要帮他们干活,秦二贵就让秦产来大爷家帮忙。有现成的耕牛用,秦大福扶木犁,秀瑶、秀容轮流牵牲口,犁完地还要耙地,柳氏就领着其他人用锄头和二叉钩子等农具打坷垃。农家种地,都要讲求土地精细,不能留一个大坷垃,耙地的时候基本会耙碎,如果有漏掉的就要有人在后面跟着敲碎。棉田去年秋天深耕过的,今年春天只要中耕就可以,这必须要自己掌握分寸。犁完了棉田,秀瑶又让爹他们把那片自垦田犁了一遍,因为里面间作着树苗,所以要格外小心。秦大福是扶犁具的好手,秦业牵牛,所以一棵树苗都没碰到,还把地犁得又快又好。秦三顺看到,回家对三婶道:“大哥家那片荒地,看起来还真能种东西了。”三婶嗤道:“我看够呛,你看那些树,都蔫蔫着,死定了。要是种粮食,种什么死什么。”秦三顺却不同意,“我看好像都活了。大哥家在那里耕地呢,听说是直接租了官家的牛。”三婶诧异道:“他们怎么那么有钱”秦三顺道:“不是说大嫂她们在周强家干活吗你说你们也真是,怎么那么笨,就不能也跟着去干活人家正月初八就开工了,你们还说人家穷鬼穷操劳命,现在看看人家是赚了钱地。”三婶气道:“你赖我我又不是没打听过,可那些媳妇儿们嘴巴都严实得很,干什么都不肯说,挣多少钱更不肯说,我有什么办法。”秦三顺急了,“你说你有时候那么精明,现成的人在咱家,你不会问”三婶疑惑道:“二显能知道我问过他,他说自己不去干活,不怎么清楚。”正月串门的时候,她特意去看过,也没发现什么情况。后来她问二显和秀丽,也没问出什么来,开始还以为柳氏跟以前似的去做针线活儿,这个大家都知道,也没什么办法的,她们做不来,人家也不要。现在听秦三顺这么一说,她觉得里面有问题,她以前忽略了。她哼道:“我去跟二嫂和娘说。”秦三顺道:“对了,你顺便跟娘说,让她去找大哥,叫大哥牵牲口给咱们把地和犁一犁。”用大哥家的牲口,不用自己家出粮食去租了,娘肯定同意的。三婶乐滋滋地去了正屋。这日傍晚时分,秦大福等人还在地里忙活,柳氏就领着秀容回家做饭。张氏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对着柳氏道:“大业娘,你还真是吃独食呀。”柳氏正在洗衣服,大家下地衣服都沾满了尘土,柳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