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说话语速太快,噼噼啪啪放鞭炮一般,还带着浓重的方言,他听不明白不奇怪。傍晚还有一个商务聚会,子柚学雷锋到底,顺便做了一回周黎轩的女伴。她女伴做得很尽职,给他拿食物,陪他跳舞,听他与人闲聊,看他与人玩牌。之前她大部分时间与他单独相处,而现在,她见到了他的各种面貌,谈判时冷情冷面,学术交流时文质彬彬,玩乐时也很投入,很让人看不透。玩牌的时候子柚生了点闷气,周黎轩有两个牌友,一个据说是研究中国古典文化的,一提到现在中国酒叽叽歪歪比bbc还bbc,极尽抨击。另一个是研究女性的,却是坚定不移的反女权主义者,一直在强调“女人附属”与“女子无信”说,子柚讨厌他们俩。说这两个讨厌的人联合起来更讨厌。古中国研究者找到了孔圣人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以及“女子无才便是德”作为女性研究者的论据,而女性研究者则感慨中国古代的言论如此精妙,最后他们请子柚发表见解。他们把她当傻子和透明,烦透了的子柚轻轻地回答:“his others。”“陈小姐的意思是说,孔先生以他母亲的一生为模板得出了这一理论”“难道他恨他的母亲”子柚分不清那两人是真话还是恶搞,不知怎么搭腔。笑不可仰的周黎轩在那两人还对这个话题兴致不减时一本正经地说:“你们把这两句话的本意都理解错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意思是说,女子像儿童一样需要被珍惜爱护,女子无才便是德则因为那个时代女子没有机会受教育,所以孔圣人时候,即使没有知识,也丝毫无损女子们天性的美好。”子柚憋着笑快要憋出内伤,很快周黎轩输得惨败,丢下牌和赌资。拉着她到外面透气去了。“你口齿伶俐,却不镇定,气不到别人,先闷到自己。你本可以装没听见,或者躲远点,何苦生气”周黎轩说。子柚本来正因他替自己讲话而感激,此时被人看透,有些狼狈地说:“你不要搞出一副好像很了解我的样子好不好”“你神秘莫测,我一点也不了解你。”子柚无声,周黎轩叹道:“你就像只刺猬,并且不识好歹,你以前就这样”“不用你管。”子柚本来计划搬到隔壁饭店去,她觉得与周黎轩住对门这个事实,会干扰到她的正常休息。但是这个晚上,她还没来得及实施计划,就被周黎轩送到饭店旁边的24个小时诊所,因为她的肚子突然痛得厉害。“周黎轩,我不跟你玩那个赌博游戏,我要尽快回国,跟你在一起抬危险。”她疼得嘴唇发白时,更加相信他们俩“八字不合”了。“你胃不好,又冷热食物一起吃,才弄成现在这样子。作为知识女性,你首先要做唯物主义者,当科学解释不了的时候再用唯心论来补充,明白吗”子柚痛得无力争辩。不过当她躺在床上接受医生检查时,她已经好多了,医生左敲敲,右按按,问她:“您以前有过类似的病史吗”她疼痛其实不多,最近两三年生过最严重的病就算是子宫囊肿了。她如实告诉医生,于是被安排去做超声波检查,超声医生是个中年女子,检查得很仔细,告诉她从机器里看没问题,又恨高兴地指指机器屏幕:“瞧,这个卵细胞正好熟透了,如果你想要孩子,这两天是最好的时机。”子柚谢谢她,声称自己还没结婚。“结婚是为了跟一个男人在一起生活,而不是为了孩子。我有两个孩子,他们的父亲都不曾与我结婚。”“一个人养孩子,会不会很辛苦”“也很快乐。他们复制了你的基因,延续了你的生命,真是神奇。”子柚的心如被小鹿撞了一下。医生给她的诊断结果,果然与周黎轩说的一样,因为她乱吃东西,又生闷气,所以肠胃有一点点发炎,给她开了一些药,说明天就能好。晚上,子柚把收音机调到中文台,里面放着一首老歌,清婉的女声柔柔地唱着:“眉毛像你眼睛像我鼻子像你嘴唇像我”子柚坐着发了很久的呆,想了很多事情。她把医生给她开的消炎药偷偷冲进马桶里。第二日,周黎轩穿戴整齐地敲开子柚的门,问她是否好些了。她点头,他又问她是否愿意出去走走,替他当个向导。子柚似乎忘记了她昨天以及昨天之前对他讲过的所有话,换了件衣服就陪着他出去了。他们一起看了中世纪的古堡,十八世纪的教堂。单单漫步在那些绿树掩映的古老建筑群中,风景也很美丽。“你读书时最喜欢来那些地方”周黎轩问她。“周末一般都在宿舍里,偶尔参加志愿活动,这些地方大多没来过。”“真是个乖女孩。”周黎轩想了想说:“我能去看一看你读过书的地方吗”子柚也想回去看看,只是近乡情怯。他俩乘火车去了那所著名女子大学,那名保镖不远地跟着他们。他们一起走过她以前走过的广场和林荫道,在她住过的宿舍楼前站了好久,还陪她去看望了她以前的教授。他们在校园纪念馆里找到子柚他们那年的毕业照片,照片上的她,与现在的容颜几乎没什么变化,不笑,表情很迷茫。子柚摸着那些年代久远的墙,有些感慨,这里五六年了,仍然一点变化都没有。如果是国内的大学,一定会新建好多楼,新修好多路,又新种上好多树,每天都有新变化。“你希望时光倒流,一切都不要变化吗”“不,我喜欢每天都日新月异,以前的东西,过去就过去了。”周黎轩又望向她的那张毕业合影,“我却希望时光倒流,认识这个时候的你。”他看得十分专注。“我那时候很瘦,很神经质,没什么好的,你不会喜欢。”“你现在也很瘦,也很神经质。”他们乘了短途火车回去时,已经接近傍晚,两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一边吃着这公园里最有名的牛肉馅饼,一边看着几个孩子们在玩水上游戏。那些孩子每人藏在一只大球里,在水中飘啊飘。周黎轩见子柚看得全神贯注,忍不住问:“你也想玩”她摇摇头,继续盯着一个长得非常可爱的小孩子,那孩子动作也可爱,憨态可掬。直到他上了岸,子柚还在看他。那孩子似乎发现子柚在看他,直直地扑向他们这边,任他的妈妈在后面追赶。子柚张开双臂想接住他,那孩子却扑到周黎轩的腿上,大声叫“爸爸”,两人一脸错愕。孩子的妈妈气喘吁吁地赶到,抱回孩子,连声说“对不起”。她说孩子的爸爸是东方人,他只见过照片,所以每回见到长得好看的东方男子,都会喊爸爸。那母子俩走后,子柚递给周黎轩一张面纸:“你吓出汗来了。”“那是太阳晒的。”“你刚才明明很紧张。那个小孩子长得真的有一点像你。你刚才一点也不担心他是你失忆前的债务”“不可能的,刚才那女子不是我喜欢的型。”“这倒是,她与丽卡女士,那是截然不同的类型,与麦琪小姐更不同。”“你这话听起来,就像在声讨我似的。”“没有的事,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子柚闷笑。周黎轩默不作声,只是看她,过了半响,突然开口,神色端庄:“你别这样对我讲话,也别这样朝我笑,否则我会误会。”子柚看着他那副表情,眼睛竟花了一下,慢慢敛了笑容:“误会什么”“我会把你曾经的玩笑当真。”子柚的眼中忽明忽灭。她停了很久后轻轻说:“你若当真,我愿奉陪。”“陈小姐,请你别再挑拨我这颗已经很脆弱的心灵了。”“周黎轩,你真的不考虑吗”“你自己大概不知道,你的眼睛里有视死如归的神情。”“那,过时不候,你不要后悔。”周黎轩只是高深莫测地看着她,一言不发。他们坐的那一处位置,不断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声和水声,还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空中随风飘来玫瑰花的香气,还有她手中剩了几口的牛肉馅饼的香味,那些声音,那些味道,缠绕在一起,子柚觉得大脑有些浑沌,就像站在交叉路口,不知自己究竟想往哪个方向走,她有些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想做什么了。他们一路沉默着回到饭店。子柚声称有点累,没去餐厅用餐,只请服务员送两杯酸奶到她的房间。她洗了整整一小时的澡,不但没理清思绪,反而更乱了一些。然后她披上睡衣,坐在窗口让迎面的微风吹干她的头发。她将所有的情绪都沉淀到心底,打包丢弃。她点上一支烟,刚吸了半口,门被轻轻敲响。子柚从猫眼里看到门外站着谁。她一把拉开房门,周黎轩穿着浅色衬衣与深色长裤站在门口,不是白天的那一身。他向她扬了扬手中的酒瓶和酒杯:“我来谢罪,今天我似乎又得罪你了,请你喝酒”子柚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呆了呆,想到自己的睡衣很透明很低胸,说了一句“我换衣服,请等一下”,砰地关上门。她关上门后觉得自己好像太失礼了,但又不好将门再度打开,只得用最快的速度换装。一时找不到什么衣服,只好把半透明低胸睡衣换成另一件不透明的丝质睡衣,款式很像短礼服,前襟的布料一直吊到脖子上,在颈后打结,胸前捂得很严实,露着大半后背,她又匆忙地抹了几下口红,忘了喷香水。三分钟后,子柚重新把门打开,周黎轩果然还稳稳地站在外面,目光从她身上轻轻滑过,神情慵懒。子柚靠着门板,朝屋里扬一扬下巴:“请进。”当周黎轩摆好杯子,从容不迫地倒酒时,他那倒酒动作无端地让子柚发晕,她没征求他的意见就要了一堆配菜,配菜很快就送来,烤三文鱼、煎小牛排、牛奶布丁、烤水果、沙拉、土豆浓汤摆了一桌子。“你很饿”周黎轩问。“恩。”那桌东西没吃几口,就也没喝多少。当子柚看到周黎轩除了酒之外别的东西一口未碰时,问:“不合你胃口那你想吃什么”周黎轩盯着她的嘴唇,眼中有不明情绪流动:“随便。”子柚拿了一串考圣女果朝他扬扬:“味道真的不错。你不尝尝吗没下毒。”待他打算去拿时,发现那是最后一串,而子柚已经及时地将一整串果子都塞进口中,她咽下去两颗,另一颗还在嘴里含着,腮帮鼓鼓。周黎轩突然逼近,贴上她的唇,用舌头撬开她的牙齿,将她嘴里那颗完整的果实卷走。他吞下那颗红红的果子:“是挺不错的。”子柚吃惊得半天没合上嘴。她反应过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你不觉得恶心吗”“我以为你刚才的动作是一种邀请。”“那上面有我的口水。”周黎轩的回答是俯身又吻住她,搂着她的腰,压住她的手,阻止她的一切挣扎,他吻得很激烈,两人唇齿交缠,口水与呼吸融成一体。“你觉得恶心”当子柚以为自己快要窒息时,他终于放开她,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问。子柚气息不稳地半躺在沙发上,唇色嫣红,眼神迷蒙,胸口不住地起伏着,看着他,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周黎轩的眸色渐渐深沉,半跪到她面前,用手捏住她细细的足腕,缓缓地向上抚去,一直探入她的裙底,触到她细腻滑嫩的大腿内侧。而他再度覆上她的唇,一路滑向她的脖颈和肩膀。她包到脖子的睡衣阻碍了他的进一步动作,他解了半天也没解开带子,便将她翻了个身,细细啃噬她裸露的后背,从蝴蝶骨开始,沿着脊柱,一寸一寸地咬,一直咬到腰际,让她又痛又痒地发着抖,她的睡裙被他推到腰上,肩带也被解开,她的大半身子暴露在空气中与他的碰撞中,忽冷忽热。思绪与身体同时混乱的子柚突然觉得这太过荒唐,她挣扎着起身,用力推开周黎轩,抓住胸前一点布料,抵着沙发靠背,眼神防备地看着他,她衣衫凌乱,气喘吁吁,而他不但衣服整齐,连头发都没乱,她的神志跨越了时空。“对不起。”子柚气虚地说。周黎轩看了她很久,目光中的热度也渐渐转淡:“不要紧,是我失礼。”他靠向她,子柚无处可躲,咬住了唇,而他只是替她把睡衣的带子重新在颈后系好,拢了拢她的乱发:“你早点休息吧。”他起身要走,才走了几步,子柚挣扎几番,叫了他一声:“周黎轩”她一字字喊得清晰无比。他回头,子柚抿着唇,直直地看着他。周黎轩又向前走了几步,距她只有一臂的距离,看向她的眼神有一点迷离。子柚突然伸手扯住他的腰带,将他又向前拖了一步。他俩对峙了一会儿,都不说话,最后子柚从沙发上跪起身,把他的衬衣从裤腰中扯出来,把他的扣子一颗颗解开,她表情坚定,但动作生硬,花了不少时间。而周黎轩只站在那里,不退后,也不帮忙。子柚不看他,只盯着他的扣子,以及扣子一颗颗被解开后赤裸的胸膛,她又去解开他的腰带,很久都没弄开,周黎轩按住了她的手,两人又是一阵静默。子柚以为他会离开,为着她之前的拒绝,以及今天的别扭。她试着抽出手,但她微微一动,周黎轩便将她重新按回沙发,隔着薄薄的布料去咬她的胸前的柔软,将头埋进她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