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上。“不”我大叫一声站起,紧紧握住黑无常的手腕。“仙君哥哥,我、我没有被吓到”由于太过激动,我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长的这样好看”“没想到仙姑居然被我的容貌吓傻了。”黑无常一愣,随即苦笑,似自嘲,也似内疚。“我没有”我正想着急辩解,忽然想起那个天庭最大的秘密。于是收口,掉头,惴惴不安看向身旁天青正静静望着我俩,神色难以琢磨。“咳咳,总之呢,仙君是很好看的”我松开黑无常的手,假装镇定的坐回板凳上,“仙君不必妄自菲薄。”“仙子真是好心人。”黑无常只当我是安慰他,惨白了脸,转过身继续划船。我顿觉心中难受异常如斯绝色啊,为毛要一直遮着脸呢回头偷偷瞅一眼天青,他又恢复了万年不变的面瘫表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渡过了忘川,黑无常带着我们来到阎王殿。估计是听见天青来的消息,但凡能想到的妖怪全都出来溜达了,一路上到处鬼哭狼嚎,更有人不畏艰险不畏阻塞三番四次重复路过,然后就扭着脖子使劲朝我们这边看,扭啊扭也不怕扭脱臼。“仙子可有受惊”当我跟一只三眼犀牛怪对看的津津有味两两相忘的时候,黑无常终于忍不住了。“没有没有。”我嘻嘻的笑,指着那犀牛怪头顶的眼睛,“仙君哥哥,这该不会是二郎神的亲戚吧”耳畔立刻响起天青略显做作的咳嗽声。黑无常惨白的面皮有些泛红,吞吞吐吐道:“仙子又拿二郎星君开玩笑呢”罢了罢了,这群活在谎言里的人是不会理解的。我是真心觉得冥界的仙人比天界的好看,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不过那时大家都不相信,还指责我总爱说反话以标榜自己与众不同。唉,阳春白雪曲高和寡,天才总是寂寞的。黑无常跟我们打了声招呼,说是去跟阎王通报,牛头马面遣散那些看热闹的妖怪,大殿前终于只剩我跟天青二人。“敢问豇豆仙子,觉得你家芳主长相如何”天青机械的声音冷不丁蹿出,一旦他改口叫我“仙子”,那就证明他在生气了。“当然很美很美。”我脱口而出。这是什么怪问题,芳主不美的话,那吕洞宾怎么会纠缠她几千年“仙子以为,广寒宫里的嫦娥长的又如何”天青又冷声问。“公认的天界四大花旦之一,艳丽妩媚不可方物。”我答的毫不迟疑,本座向来对嫦娥的美貌心悦诚服,那可是让天蓬元帅落马的大人物。“那仙子觉得你自己呢”天青竟然穷追不舍起来。“还算凑活吧。”我犹豫片刻,含糊嘟哝过去,“你干嘛拿我跟她们比”都说看女人是否有魅力,首先得看她的追求者数量和质量。想当年前我豇豆红刚升仙入籍,也曾有数位仙君对我或明或暗的表示好感,只可惜后来都无疾而终,近些年来更是沦落到小姑独处无人问津的地步。莫非是我哪里长退化了我摸摸脸皮,难解心头疑惑。“没有不正常呀”恍惚中,我听见天青喃喃自语的声音。我没好气白他一眼,全天庭最不正常的就是你了好吧“不知仙子觉得”天青张口正要继续问话,却见黑无常带着一个跟他类似打扮的人走过来,白衣白裤白帽加链条。“仙子,这是白无常。”这回黑无常学乖了,先向我做介绍。我点头微笑,心想白无常也挺惊艳的,虽然比起黑无常来还差那么一点点。那白无常见我目光炯炯,很有些尴尬,于是跟他兄弟一样开始甩动头发犯傻:“我相貌太过骇人,怕是吓住仙子了”“别别”我赶紧伸手制止他的不理智举动,老是甩刘海你们脖子痠不痠呀,“实不相瞒,我很欣赏二位,二位能在不被人看好的岗位坚持几千年,贫贱不移威武不屈,简直是我的偶像啊”这是真心话,我豇豆仙是个没有背景的草根,平日里免不了要对天青之流的上仙溜须拍马奉承几句,哪有勾魂使者般铁面无私“没想到仙姑这么理解我们”白无常用“知音啊可找到你了”的炽热目光看着我。我顿觉耳根子发烧,低头羞涩一笑:“哪里,哪里都是志同道合的仙友嘛。”“白无常可是有珐琅的消息”天青冷冰冰的话语突然插了进来,非常的不合时宜。“禀圣君,无常已经四处打探过了,那珐琅香兽误闯冥界后,被妖王的妃子捉走,如今正关在博陵第里。”白无常对着天青垂头,态度恭敬。博陵第,妖界最幽深的府邸,也是妖王的宫殿。天界和妖界向来不和,互相看不顺眼,什么都要竞争攀比,如今珐琅这种珍贵神兽落到妖王手里,只怕很难再要回来了。天青闻言皱眉,瞟了我一眼,目光亮如火炬,照的我一颗娇嫩芳心拔凉拔凉的。看你干的好事我知道他肯定是这个意思。想到芳主失望的神情,又想到珐琅娇憨的模样,我鼻子一酸。“瞪什么瞪”气上心头,我再也不愿对天青陪笑脸了,愤愤回嘴,“就是拼命我也会把珐琅夺回来,到时候要杀要剐随便你好了”没了珐琅,我迟早都要被大刑伺候,被神仙砍和被妖王砍还不都是砍我豇豆苗苗超脱了话音刚落,只见黑白无常二人都用一种既害怕又诧异的眼光打量我。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吗我也朝他们狠狠瞪回去,反正这等销魂的美男子,离开了幽冥界也很难见着了。“豇豆仙子只怕是被博陵第三字吓到了,并非有意冒犯圣君,还请圣君万不要在意。”黑无常斟酌惴惴不安开口,却是向着天青。我侧头看向天青,发现他的脸色确实有些不好看。虽然他的脸一直都不好看,但至少以前脸色是正常的,不会像如今浇注了沉甸甸的铅一般。我想肯定是因为自己方才脱口而出的话忤逆他了。天青是与玉帝平起平坐的圣君,怎能被我这样的小辈顶撞心里有些懊悔,但更多的是义无反顾骂都骂了,狠话也放了,他要拿我怎样呢悄悄垂下睫毛,泪珠儿冒出眼眶,鼻尖也红了大半个。缩在广袖里的手,将拂尘搅了又搅,绕了又绕。“仙子”安静诡异超低气压下,黑无常欲言又止的声音传来,隐约带着一丝怜惜。“仙君哥哥”我迅速抬起头来看他,眼中水波盈动,“请你带我去妖界吧无论如何我都要将珐琅带回来”黑无常的脸腾地一下变红,他张嘴正想说话,脸却被一片宽大的袖子遮住了。“不许去妖界。”沉默了半响的天青,只说了这一句话。他侧过身居高临下的看我,眼中仿佛有冰河沉睡三千年。“为何不许去”我咬着下唇看他,很是不甘。弄丢本门圣兽是大罪,按照门规要被罚杖刑三百,不死也要脱层皮呀“你修为太浅,仙气未稳,不能接触妖魔界的一切事物,免得沾染邪气堕入歪道。”天青回答的理所当然。“那你还不是带着我来了这冥界”我不以为然别嘴。“冥界管事的都是仙人,怎能跟妖界那种污秽之地相提并论”天青冷笑,言辞间很是不屑,“再说你一直跟着我,又怎么会有邪气侵身”莫非此君忘记方才那两只被丢去阿鼻地狱的妖怪了还说什么不会有邪气侵身,本仙姑可是被他们打得都吐血了啊我几次想张口,最终还是将顶撞的话默默吞了回去。没关系,天青健忘是好事,他要是一并忘记我打他一拳的事实,还赚了。“圣君说的对,妖界鱼龙混杂阴险难测,仙子这涉世未深的样子,还是不要去的好。”黑无常接过话茬,英俊的脸上满是诚恳。我自觉从未被帅哥这样温柔关心过,心头一暖,脸上飞出两朵红霞来:“多谢仙君哥哥好心,倒是小仙考虑不周,鲁莽了。”既然天青不让我去,我就不要当着他的面去呗,明的不行咱就来暗的,曲线救国也是一出妙计。黑无常大概没想到我这么听话,又是一愣,嘴角慢慢绽出一个足以倾倒众生的笑。我是越看越陶醉,越看越幸福,幸福的忍不住也咧开嘴。哎怎么会有如芒在背的错觉是谁在扯本仙姑的袖子回头一看,天青的两道剑眉斜斜飞入云鬓,眼中何止冰河世纪,简直是山雨欲来的2012了。“仙子,拂尘掉了。”天青不动声色松开我的袖子,一瞬间里又恢复了无情面瘫男身份。我顺着他眼光看去,这才发现拂尘不知于何时脱开我的手,静静躺在了地上。唉,真是美色误人呀。“让仙君哥哥见笑了。”我朝黑无常羞涩一笑,以十分淑女十分娇柔的姿态侧身屈膝,优雅而从容将拂尘捡起来。天青的脸色越发难看,已经进阶到我再看他一眼就会忍不住选择自爆的程度。我可不想给自己找虐,于是从头到尾都笑眯眯看着黑白无常二人,心里喃喃道真是秀色可餐。“走了”天青从牙齿缝里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我继续笑眯眯不说话, 选择性失聪。走怎么可能走本仙姑还没跟黑无常谈论人生理想奋斗目标呢仙君哥哥你喜欢什么样的仙子啊将来打算生几个小孩呀男的还是女的“噗噗”,我脚下的彩云居然自己动了起来,跟着天青的背影飞速移去。你个黑心肝的,怪不得要先变一朵云给我,原来是做卧底用呀哀怨的看了天青一眼,在被拖离幽冥殿以前,我悄悄将自己亲手绣的水帕扔在地上。那里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和门牌号码,不愁黑无常找不到。一路上气流平缓,暖风穿过衣衫和长发,我禁不住愉悦哼起歌儿来。“仙子很高兴”天青的声音就像石头一样又冷又硬,“你可还记得自己弄丢珐琅的事”“记得。”我点点头,语调轻快,“我知道自己会被处以三百杖刑。”“那你还高兴什么”天青的音调非常奇怪。怎么会不高兴文艺女青仙的春天到了呀。不过我当然不会直接这么回答,那太傻了。“能和圣君一起去妖界游历,即便是要被罚杖,也是很多仙子梦寐以求的,为何不能高兴”我选择了一个最可能让天青满意的答案。“你怎么知道我会带你去妖界”天青一声嗤笑。“圣君如此宅心仁厚,怎会舍得让珐琅在博陵第受苦”我的马屁拍的那叫一个响亮,“既然我不能独自去妖界,唯有请法力无边的圣君出山护航了。”前面人沉默了半响。“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迈入妖魔二界。”天青似是叹了一口气,“珐琅的事,我会想办法。”我似懂非懂点点头,听得后半句,心头总算大石落地。心头忽然一转,赶紧怯生生探到:“那、那冥界总还能再来吧”前面人忽然顿住了脚步。“哎呀”我娇嫩的鼻尖撞上他坚硬的后背,疼的咬住了舌头。“你喜欢黑无常。”天青的声音幽幽传来,无悲无喜,没有疑问,只是陈述。心事被人说中,我只觉得脸颊烧的都要化掉了,只好吞吞吐吐道:“也不知圣君可否帮我做个媒”方才见黑白无常对他态度恭谨,可以料想他的话一定是极为算数的,要是由他搭线,不愁见不到仙君哥哥。然而我等了很久,却一直没有等到天青的回答。我跟着他度过了忘川,翻过了群山,最终回到了芳草门前。一路沉默。“小豇豆。”在我跨进大门前,天青低沉醇厚的声音终于响起。我只觉得脸都丢尽,抹干面颊上的泪,回头倔强看他,下巴高抬。“为什么要喜欢”他站在云中静静凝望我,眉目幽远,带了一丝难解的惆怅。“做个单纯的仙子不好么”豇豆苗苗五转眼里已是五月天,气温日渐攀升,我也慢慢变得嗜睡。这日正在芙蓉帐下小酣,半空中落下一只纸雀儿,轻轻将我叩醒。迷迷糊糊睁开双眼,那小纸雀赶紧在我眼前立定,展翅,化为一张布满文字的黄签。“天青向妖王索要珐琅,妖王提出需用苍南古籍贰万册换。”龙飞凤舞,笔势有力,黄签上明明白白二十三个草体字。两万册我跐溜一声从竹子榻上坐起,瞌睡都给吓飞了。小纸雀见我读完了,依依呀呀转个身,化为一阵白烟,点火自焚了。从幽冥界回来已有大半月,我因为弄丢了珐琅,被芳主罚来这影青斋关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