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双眸。云间闷雷阵阵,荀八匆匆跑进杏园。“老幺”他拍开门,只见地上一个上官意,座上亦是一个上官意。他“咦”了声刚要问,就被随后跟来的老六老七撞了个趔趄。“这是”容七以扇掩面,看着地上的血人。“这就是贵派穷己之力誓要捉到的一夜春。”座上俊容无恙的上官意冷道。闻言傅咸眼皮一跳,看向一反常态十分安静的洛十。方毅的脸上露出一丝同情之色,洛川盯着地上那人,苦笑,“老六,不怪他,真的,要是我我也招了。”“招了好。”容七状似闲雅地收起扇,粉饰太平到,“老幺这回立了大功,江南女子都可安寝了。”“师兄这话说早了。”听她这声,几人皆是一惊,只见秭归坐得异常端正,脸上带抹不自然的春色。“老幺你”“不妨事,不过是中了淫乐无边夜夜春。”她随意挥挥手。轰隆一声雷响震得几人怔愣原地。“淫乐无边夜夜春,老十你护得真好啊”荀八的三角眼中迸出火苗。“不怪十师兄,是我太大意。对了师兄,原来淫乐无边夜夜春是倭药呢。”这一句惊得几人奓了毛,傅咸瞟了上官一眼,果不其然看到了恨色。“这一夜春是倭人啊。”傅咸假装沉思了片刻,“这事可就蹊跷了。”“有什么蹊跷的,同二十年前的一样,一夜春不过是东南倭寇的障眼法,以淫贼攫住东南五省的视线,而后海乱四起,傅长虞你不是早有安排了么”“上官意,你”傅咸狠狠瞪向唯恐天下不乱的某人。“怎么,事到如今你还想瞒”上官薄唇带笑,黑眸如深潭不见底。“好了好了。”劝架的是秭归,她像是中毒不轻,丝毫没察觉两人的嘴上官司,“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就是海匪么,像这样扁死就行了啊。”她看向地上的血人,不等自家师兄开口,又道,“天色不早了,麻烦师兄们看管好这人,待明日一早,我们押着他去台州大营吧。”我们傅咸瞟向她,任是荀八也听处她话中真意。“你别闹,乖乖待在金陵”“八师兄这话好没道理。”秭归语气偏软带点不自然的娇气,她心思极快,不等上官皱眉便立即正声,“当官的是我,擒贼的也是我,去台州大营交接人犯的当然也是我。”傅咸听她的语气,心知已无会还余地,他轻轻一叹止住老八,“好,就如老幺所言,明日一同上路吧。”“老六”荀八吼道。瘦削的手在他肩上按了按,傅咸转身就走。三角眼有些不甘,荀八一把提起地上的血人,决心今晚定要找人发泄一下,他会头看向呆立的老十,“还不走”洛川抖了抖,祸水东引指向座上某人,“我和上官兄一起走。”果然,三角眼放过他看向犹自品茶、丝毫没有起身之意的某人,“哟,上官公子想赖在这里吃夜宵啊。”将血人甩给老师,荀八上钩眉邪气一跳,十指骨头咯咯作响,连走到门边的容七也停下脚步,面色不雅起来。眼见血战一触即发,处于风暴中心的某人偏偏不知死活,春风笑道,“秭归几日不见,今夜我们秉烛夜谈如何”秉烛夜谈老幺中了那种药,谈什么怎么谈荀八眼眉一横,旋起一脚就要踢出,就听某人偏头笑道:“还是几位也想留下吃夜宵”这声雨带春风,再细瞧那双俊眸却带着冰冻三尺的冷意。抬起的脚温顺地放下,荀八逃似的跑出小楼,身后是同样争先恐后的老七和老十。那可是“淫乐无边夜夜春”啊,留下干吗是吃“夜宵”,还是给“夜宵”吃,开玩笑,这几年好容易逃过几人心存侥幸却又带不甘。“可恶,就这么随了他”容七问向身前的傅咸。以老六牺牲自己也要毒死上官意的作风,怎会轻易认输闻声瘦弱的身影微微停顿,仰面看向翻滚的黑云,“放心,今夜老幺安全得很。”“有肉不吃,你当上官是傻子啊”傅咸回身看向满脸不屑的几位师弟,清湛的双眸带抹笃定,“若上官还想抱得美人归,那今夜就当定傻子了。”哎“这同老幺若认不出这个上官是一夜春所扮,两人便无今后可言是一样的道理。”第十章 月晕知风下窗外夜云似墨,勾出杏花如雨。窗下两剪身影,颇有相敬如宾的意境。上官看着她故意挺直的脊背,柔道:“人都走了,不用忍了。”这声戳破了她的皮球,秭归软软趴下,“谁知道这药劲这么大。”她埋怨着,毫不掩饰娇嗔难抑的尾音。上官轻笑,为她这不掩饰而心情极好,“我听说一夜春扮人极像,难不成是传言有误,还是秭归满心满眼都是我,一眼就看穿了”不知是药性刚猛还是怎么,秭归脸颊微热,慢吞吞地看向他。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人的心是黑的。“是哪一种呢,秭归”目波逡巡,黑心的某人可不打算放过她。真是,她有些不爽地瞪他。江湖人都道这人是神佛一般的慈悲心肠,若无萧匡这个侄子护着怕是在五浊恶世尸骨难剩,谁知真正妖孽的是他啊。思及此,她轻轻一叹,“要假装你实在太难了,方才那一夜春刚开口我就知道不对了。”“哦,他说了什么”白日里有你几位师兄守着,我就算想见你有也无法啊。“就算子愚知道我师兄有意阻止,你也只觉有趣,偏偏要正大光明地当着几位师兄的面前来见我,不是么”“秭归真是了解我,足见你对我有多上心了。”上官俊眸抹采看着她,眉宇间绽出惑人之色。秭归只觉体内药性腾云而起,热烘烘地冲上她的脸皮,她默念道德经以守灵台清明。再看去,那人只是面带春风,端坐的身影却纹丝未动。果然妖孽啊,这样玩她很有意思是不咬牙咽下这口气,秭归眼波又复澄澈,“虽说那一夜春装不出子愚的神采,却有一点切中我的疑惑啊。”“哦”像等着她的反击,上官意有些期待地看着她。“原本么,子愚背着我筹谋婚宴,虽说后来让阿鸾顶包,可总是北信于我不是么别说这是误会。”月牙眼瞟他一眼,摆明不信,“这几日我可一直等着子愚登门说明,却不想等来了一夜春。”像是药性发作,含怨的美目有些对不清焦距,更添几分欲说还休的妩媚之情。美人计谁不会,她可是余家人,学什么都很快的可学得再快,也不及某人脸皮之厚。上官兀自笑着,目波不移只看着她,那眼神露骨得坦荡,丝毫不收敛其中的深意,到头来还是她临阵脱逃了。见她撇开眼,上官低低沉沉地笑开,“是,那场婚宴原本是姓上官的。”哈,她就知道。“可绝谈不上背信啊。”说瞎话也说得这么坦荡上官毫不愧疚地对视她的怒目,“我是想将你长长久久地留在身侧,可绝不会用那种不入流的手段,毕竟洞房花烛对着一个醉醺醺的新娘,有什么趣味可言。”听出他语中深意,秭归满脸通红。“就如同今夜,我宁要一个举案齐眉的夜谈,也不要一个掺了媚药的春宵。”上官目波流转,澄澈得犹如一地清浅月光,看得她新湖荡漾,不可抑制地柔软起来。“江湖人都道余瞻远和柳缇是因淫乐无边夜夜春而结合的第一对夫妇,你信么”她问。上官不答反问,“若两位真是因此结缘,还会有余氏女吗”美目轻颤,再抬眼是无尽的春色蔓延,“子愚,我快撑不住了。”上官大惊,瞬移接住她软软倒下的身子。“杀了北狄大王的果然是你啊。”上官怜惜地看着怀中神智渐失的姑娘,“嗯,是我,阿匡的功夫也是我教的。”“这倭奴好可恨,子愚在我变身老虎前,请务必将我打晕。”“好。”看着她无意识探进他衣襟的小手,上官极力隐忍,神色复杂地探向她的晕穴。“子愚。”“嗯”他俯下身听她犹如呻吟的气音。“那时你也是中了这个药吧。”他一愣。“我还记得那夜也是这般闷热的天,转眼就下起大雨来,我赶了一天的路路过一间破庙”声音越来越低,像是随时要丧失意识,突地她挣扎问道,“不知这毒子愚是如何解的”“你真想知道”他在她耳边低问。迷蒙的双眼似找到了一丝焦距,也不知能不能看清他,她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原来你吃醋是这般模样啊。”见她微微皱眉,睁着眼想要瞪他,上官意低低沉沉地笑开。“睡吧,我守着你。”用手覆上她的双眼,上官轻轻点上她的晕穴。适才低垂的黑云转瞬泄起倾盆大雨来。一身湿衣贴在身上,衬得肌肤更加灼热,他微一运气就觉血液燃烧。可恶,竟敢用这么不入流的手短,上官意暗生恼恨,就听破庙外一声叹。“唉,真倒霉。”这声很是年轻,她站在暗影里眯眼打量着。长发被一支木簪粗粗定在头顶,粗布道袍旧得泛白,是个道姑他一愣。夜半三更如同桂鱼的破庙里出现了第二人,还是个道姑,是偶然吗哼,世上哪有偶然之事。尼姑和道姑都是出家人啊,改头换面也不算难事不是么想他不过是多看了柳无双两眼,三清师太就盯上他了。若让那老尼姑知道,引起他怀疑的正是她自己,那张老脸会有多精彩呢。他恶趣味地想,随后敛神看向越走越近的来人。思及此他放开了吐纳,丝毫不掩藏自己的踪迹。果然这道姑能夜视。她停住脚步,竟有些吃惊地望来。上官假作不知,放空眼眸看向一侧。“阿匡”他道。那道姑掩住口鼻做什么,他想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药味有多重,输不起的傅长虞,见骗他不得竟撒了他一身的药。“阿匡”收起心头恼意,他再唤,毫不掩饰地掏出暗器。是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这下该露陷了吧,他等着那道姑抢先袭来,却不想听到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贫尼山中遇雨,欲借此地暂且休息,不想惊扰了施主,真是罪过。”不上钩,有点意思。“原来是师太,在下失敬。”他轻松笑道,手中却依然紧握着暗器。眼角看她微地倾身,刚要道声果然,却见她俯面扑地。难得有人让他算不准,他竟有些期待了。“小心。”他故意卖了个破绽,“师太前方两尺的地方还有一块碎石。”这道姑心智极快,立刻就抓住了,“施主能夜视啊。”“江湖中人,这是自然。”他装作能看见似的,视线却锁不住她。“那便多谢施主了。”她瞎子般地试探,鞋底在地面摩擦着,越过他诳出来的碎石,而后靠墙坐下。若是没看到她先前从容进庙的样子,怕是要被骗过了。他暗想着,心情十分愉悦,又惊讶于自己的这种情绪。是药效发作了,还是迷惑于自己异乎寻常的心境,他无意识地开口,“师太。”这声低缓而难以抑制,真的是他的上官知道这道姑在看他了,不得已他微微敛神,随口诌到:“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施主请说。”“近日秋雨如晦,在下的心亦是纷扰难定,想请师太持诵金刚经,平我心绪去我烦忧。”这道姑沉默了。当然会沉默,若她是道姑怎会背诵佛经,发现自己竟在为她开解,上官有些恼怒。他这是做什么,说不定这人是在恼怒被他看穿真身。想到这,他声音微冷,“师太”“师太不允么”他笑得随意,手中的暗器对向她所在的角落。就听那人轻叹一声:“阿弥陀佛。”随后倏然飞起。果然啊。他心头没有一丝猜中的欣喜抑或是鄙夷,只觉十分遗憾。遗憾到有一瞬间他竟想出手与她缠斗,不过下一刻又恢复了平常。毕竟在江湖人眼中他可是全无武功的神佛公子啊。脑后被狠狠一劈,他顺势倒下,略有期待地等着她下一步的动作。“唉,吃了淫乐无边夜夜春还能这么折腾。”头顶传来如释重负的叹息。她年纪小小如何能分辨出“淫乐无边夜夜春”,难道她中过心头抹过一丝冷意。“看你这么守身如玉,我便成全了你。”这人正当他是包袱似的,随意拖行在地上。上官第一次被人如此不留情面地对待,山间的暴雨冲刷在神色,只觉此身如风快得听不见雨声。这般功夫不可能是三清的弟子。他心跳有些快,不知是欣喜还是药效发作。“唉,一个两个怎么都中了这个毒,师兄们总喜欢背着我说,其实我听得到,淫乐无边夜夜春。这药怎么解啊,难道六师兄今夜真要晚节不保可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