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蕊,一字一句道:“郡主,你这话什么意思”应千蕊从盘中捏起一颗紫葡萄,欣赏地看了看,目光忽又悠远,看向场中的应啸天,“我是什么意思,堂嫂你不明白吗”话未落音。“啪”的一声,那颗圆润饱满的葡萄已经被她捏得粉碎紫红的果汁,沾满了纤纤素手婉媚寒着脸。怒意上头,“晋阳郡主,我警告你。你可别要胡来”应千蕊无所谓地耸耸肩,笑道:“哈。这里是康王府,我乱来又怎么了比如说,要在那些刀枪剑戟上,涂上一些不太好的物事,对我来说是很容易的事”“你你真是疯了”婉媚一声怒斥,急急离座,提起裙子便往场边跑去。菊篱、荷衣不明就里。也忙忙跟了上去。应千蕊眯起眼睛,望着她们的背影,慢慢地呷了口茶。“咚咚咚”鼓声响起,场中一紫一蓝的两个人影,由静而动,倏然展开缠斗。紫的年长,执戟,勇毅如虎,刺刺有声。蓝的年轻,舞鞭。灵巧如蛇,呼呼作响。场边围着康王府的亲兵,眼中露出兴奋之色,不时振臂叫好。婉媚心急如焚。在这种情势下,她的那声“住手”怎么也叫不出口。“夫人,您这是怎么了”荷衣赶上来,低声问道。“刀剑无眼,我担心夫君会有危险”婉媚欲言又止。对于应千蕊的计划,她还只是猜测而已,暂时不好声张。“夫人请放心,大人武艺高强,对阵无数,从未落败。”菊篱柔声安慰她道。婉媚苦恼地摇摇头,“算了,你们不懂”她的目光偶然扫过一旁的二皇子应啸辰,登时一亮。“二殿下有礼”婉媚扶着荷衣的手,走过去盈盈拜倒。她才要站起,身形却晃了晃,好像要摔倒似的。“夫人”荷衣急忙挺身而出,将她扶稳。应啸辰怔了怔,关切道:“堂嫂,你可是身体不适”婉媚点点头,赧颜道:“多谢二殿下关心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二殿下务必相助”应啸辰浓眉一展,“堂嫂请说”“咚咚咚”鼓声一歇,变成了“锵锵锵”的锣声。场上的康王爷和应啸天同时收势后退,不知道场下为何突然叫停。一个小兵跑到他们身边低语了几句,两人于是把兵器扔给那小兵,快步往场边走来。“夫人,你怎么了”应啸天扶住婉媚,面色焦急。“侄媳,你没事吧”康王爷用雪白汗巾擦了擦手,也走过来探问。“有劳皇叔关心夫君,对不起,我可能是伤了风,忽然便发起了头晕”婉媚面色惨白,虚汗淋淋。应啸天皱起眉,“啊,怎么会这样呢,先前不还好好的么要不要下去休息”“呵,堂嫂这病来得好不蹊跷我见她刚才还奔跑如飞父王,我这就传太医吧”应千蕊不知何时也来了,嘴角噙着一丝淡笑。“不,不用了原是旧疾,不妨事的”婉媚一脸虚弱,喘着气道。“堂嫂如此遮遮掩掩,莫非你根本就没病你怕我父王误伤了堂兄,这才使计叫他下场”应千蕊凑过来,眯着眼睛,咄咄逼人道。婉媚心中一紧,原来晋阳郡主是故意让自己误会目的就是让自己得罪于康王爷她愈发汗湿了几分,急道:“不,我没有”康王爷眸色一深,严肃地看向应啸天,面色甚是不喜。应啸天脸上挂不住,想出言辩解,看看婉媚,却又无语。荷衣“扑通”跪倒在地,“启禀王爷、郡主,我家少夫人生性体弱,素有眩晕之症,在室外久了,便容易发病”应啸天也反应过来,忙道:“是了,皇叔内子确实体格娇弱,数月前在冉尚书府中,晋阳也曾撞见过她当众晕厥,不省人事。”他说得有名有实,应千蕊自是不好否认。眼见自己的计策被对方轻松化解,她眼中闪过几分恼恨,狠狠地剜了婉媚一眼,作势恍然道:“啊,堂兄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原来堂嫂患有体虚之症,说晕就晕罢了,都是我错怪堂嫂了,还请堂嫂见谅”她嘴上道歉,可是连腰也没有弯。婉媚微叹一声,虚软无力道:“原是怪不得郡主,都是我不好,扫了王爷和夫君的雅兴”康王爷长叹一声,很是意兴阑珊,“罢了,本王老了,本就不该与年轻人舞刀弄枪好了啸天,你媳妇病了,你们早些回府吧本王尚有贵客,便由蕊儿代为相送”“是,父王”应千蕊连忙应了。康王爷转而却对应啸辰道:“二殿下,请”应啸辰点点头,“皇叔,请”又对应啸天和婉媚道:“堂嫂,保重堂兄,再会”应啸天愈发窘迫,与婉媚一起道:“是,多谢二殿下”他复又对着康王爷的背影,躬身诚声道:“皇叔保重,侄儿告退”康王爷摆摆手,头也不回地去了。应啸天扶着婉媚,面上有些无奈。他原本有事请康王爷帮忙,如今却被婉媚搞砸了,只得打道回府,另图他计然而应千蕊轻轻一笑,拦在了他们身前,“堂兄堂嫂且慢姜家的幺小姐托我转呈一件物事,还请堂嫂务必收下”未完待续066 宣战婉媚心中一突,淡淡反问道:“郡主这话叫人好生不解,我与姜家幺小姐素昧平生,她为何要送东西给我何况还是借第三人之手”应千蕊凄然一笑,却对应啸天道:“堂兄,你竟如此宠爱苏氏竟连敏君去世的消息,也特意瞒过了她么”什么姜敏君死了这个情敌,还没与自己交过手,就这样死了婉媚一时难以置信。应啸天被应千蕊一质问,整了整面色,微叹道:“晋阳,我知道你与姜家幺小姐交情匪浅,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吧”应千蕊摇摇头,面色极为悲凉,眼中几乎掉出泪来,“堂兄,你怎能说出如此无情的话来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也这样漠然”应啸天抿着嘴唇,一时没有答腔,顿了顿才道:“晋阳,这不是一回事,你不要胡思乱想。”应千蕊的眼泪倏然滑落,哽声道:“堂兄,我终于明白敏君为什么会死了她不是病死的,而是伤心而死的”婉媚见她情绪激动,已是觉得大大不妥,忙对应啸天道:“夫君,你不是说父王还有事情要交待么眼看天色不早,我们赶紧回府吧”应啸天还未表态,应千蕊已是擦了眼泪道:“慢着你要走可以,但须带上敏君的冰弦琴再走”婉媚的指甲扣进掌心,冷声道:“郡主,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姜家小姐的任何物事,我都不可能收下还有,就算你再不待见我,当着无忌的面,也请你唤我一声堂嫂”她话一出口。却又有些后悔。刚刚已经得罪了康王府,若是又与左相府交恶,夫君会不会更加为难应千蕊面色涨红。气结道:“苏婉你”她吸了口气,缓了缓面色,“好。堂嫂,这冰弦琴可是稀世之宝。也是敏君的一番心意,你若是不肯收下,我就亲手砸了它”婉媚冷笑一声,“这样么那就请郡主即刻动手吧”她已经想过了,姜敏君的遗琴,自然是送给夫君的。此人虽已香消玉殒,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小姐。姜家的人不好亲自出面,这才会拐了一个弯儿,经由应千蕊来送给她。这般行径,简直就是打她的脸了她若是一声不吭地收下,那不等于明说:她家夫君是可以觊觎的“你你放肆”应千蕊被她这一堵,眼中喷出怒火。婉媚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郡主,我想你明明知道,放肆者另有其人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甘心受其利用”应千蕊被她嘲笑得一脸惨白。胸口起伏不定,终于放下了强势的姿态,缓缓冷笑道:“堂嫂,我总算看清了。原来你比我堂兄更加自私、无情哼,你不顾惜别人的情意、别人的生命,你自己将来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转而招呼自己的使女,“来人把冰弦琴取来,当着我这位堂嫂的面,砸了”“是,郡主”康王府的使女领命而去。婉媚放松了紧张的心情,这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吧可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看向应啸天,不安地蹙起眉头。其实晋阳郡主说得没错,如今的她,真的算不上一个好人。重生以后,为了所谓的尊严,为了所谓的幸福,她可以漠视别人,心狠再心狠。她有时候也会感到迷惑,这样究竟对吗应啸天一直沉吟着,终于静静道:“晋阳,姜家小姐把冰弦琴托付给你,可有别的话说”婉媚心下一沉。夫君他,他终究还是不能无动于衷么应千蕊眼中泛出欣喜的泪光,“堂兄,你知道敏君她弹的一手好琴,可是她病重时已经无力抚琴,只是流泪说恨无知音赏,弦断有谁听所以她想让这把琴留在你身边,只盼琴声响起的时候,你还能偶尔响起她”应啸天叹息一声,喃喃道:“她曾经病重么”婉媚本该尴尬,可是却怔怔无言。天下痴人,大抵相同。姜敏君单恋而死,而她自己,不也曾尝尽伤心欲绝的滋味么一时冰弦琴已是取了过来,原来确实是一张宝琴只见琴面黑红相间,猗桑为木,大流水断纹,以五彩光莹的冰蚕丝为弦。据说冰蚕丝入水不濡,投火不燎,制之为弦,琴音清远松透,有天然古韵。应千蕊素手拨弄琴弦,她不通音律,但那琴音叮咚作响,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人忍不住心生赞叹。“心已死,留着这把破琴做什么”她断然决然地下令,“砸吧”“且慢”应啸天突然出声喝止,“我要代我夫人,收下这把琴”在应千蕊惊喜的目光中,他给了婉媚一个温柔的笑容,牵起她的手,淡淡地、却又是不容抗拒地道:“夫人,带上琴,我们回家吧”他的声音里有浓浓的萧索之意,婉媚却必须掩饰自己的委屈。先前她故意与晋阳郡主争执,该说明的都已经说明,就是为了看看夫君的决定。可是他一直保持沉默。那时她就知道,他的心还不是完全属于她的既然如此,她又何需跟一个死人计较,白白地让他看轻她收起纷乱的情绪,面上浮起一个柔美的微笑,“好的,夫君”所谓的强颜欢笑、故作大方,原来痛彻心底回去的路上,她明显有些懒言。像来时一样,应啸天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婉媚,你可是怪我么”婉媚摇摇头,“不,我相信夫君这么做,一定有你的道理”但她的笑容还是有些勉强。应啸天点点头,“是我也知道,收下这张琴,我与左相府的关系将变得有些微妙可是你昨夜问我的那个问题,我已经仔细想过了我,其实也是有野心的”婉媚无比惊讶,半刻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难道是在承认,他希望得到世子之位她怔愣不能言语,像是重新认识他一般,傻傻地看着他脸上坚定自信的光彩。无忌,你终于要想阻扰你的人宣战了么“所以,我要动用一切力量,让更多的人来支持我不只是康王府,也不只是左相府”应啸天继续说道。“好,夫君,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婉媚微笑着握紧他的手,传递着自己的温暖。车轮滚滚,一如他们澎湃的心情。一场恶战,开始了未完待续067 危机回到紫竹轩的第一件事,应啸天把冰弦琴赠给了侍妾曹思琴。曹思琴的惊喜溢于言表,含着眼泪,忍不住当场弹奏。她倒是人如其名,五彩七弦在她的十指拨弄之下,就像突然活过来一般,淙淙琴音柔滑地流淌而出,端的是妙音天成。婉媚出神地听着、看着,忽然浑身战栗,冒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没想到曹思琴第一次弹奏此琴,竟也能达如此化境活像是被原主人姜敏君附体了一般烛光中,曹思琴十指如飞,浑然忘我,柔美的脸上洋溢着醉人的微笑。应啸天远远地袖手相望,婉媚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背影好像痴了。如他所说,他将加入对世子之位的争夺,也将改变以往疏远贵族女子的态度。他将向她们主动示好,换取她们家族的支持。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希望得到她的理解,而她也只能理解,虽然她的心开始滴血晚间睡在床上,他们相互搂抱着,他的手习惯性地在她身上摩挲,但是两个人都久久提不起情y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