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她这是在揶揄自个儿,顿时自己也绷不住,大笑出声。杏儿和银环一人说一段儿把去圆光寺发生的事儿给说了一遍,旁人还好,关文和关武却是有些若有所思的。他们的反应也在杏儿的意料之中,杏儿顿了顿,道:“后来沈家也没来人,我们也就没多待。但到底是在那儿挨了会儿,不然不会这么晚回来。”孙鸿雁点点头,说:“大宅门儿里的事儿,咱们还是不要去掺和的好。”银环便不乐意了:“我这是帮人家”“说不定你害了人家呢”何春生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直肠子热心眼儿啊保不准你转身一走,住持方丈便借机修禅不见外人,这事儿就给瞒下了,仆妇们收敛得了一时,可收敛不了一世。表面上人家恭恭敬敬你也抓不到错处,背地里呢你不是说那什么太太,声儿都不吱一下”银环本想反驳,但听着何春生说的话,好像又说得有两分道理,竟然是反驳不了,当即就不高兴,讪讪地戳着自己的碗。李欣煮了酒回来,见银环好似赌气似的在那儿顿着,也不知道她怎么了,便撞了撞白慧,问她:“银环怎么了”白慧笑了一声,道:“被她当家的训了。”李欣不大相信:“她当家的能训得了她”白慧和李欣说话,银环都是听见的,恰好这句话说完,杏儿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银环脸上便挂不住了,悻悻地指责白慧和杏儿:“你们可该是跟我一边儿的,怎么这会儿也笑起我来了”“我可没笑啊。”李欣眨眨眼,但眼里还是有笑意:“我这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呢。”银环哼了一声,喝了自己面前的绿豆汤。过了会儿话题转移开来,她便不再记得这事儿了。送走何家和孙家两家人,李欣赶了扬儿去睡,也让关武把杏儿和小康带回去休息,说这边儿的东西他们来收拾。关文搀了老关头去睡觉,韦大娘也不惯熬夜,早早便去休息了。阿妹帮着在灶间洗锅涮碗。李欣和关文在堂屋,见没其他人,便低声跟她说:“安家小姐瞧着精神头不大好。”关文皱眉:“她已经不是安家小姐,而是沈家四太太了。”李欣抿抿唇,问他:“你在镇上就真的没有听说她的事儿”关文摇头:“一直没听沈家传出什么消息来,想必她去圆光寺礼佛什么的,也是很悄无声息的。不然怎么一点儿风声都没有”“那就是沈家的人也在瞒着这消息。”李欣擦了桌子,关文拿着扫帚在扫地,闻言轻应了一声,顿了顿又抬头问李欣:“她见着你和杏儿,有没有流露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来”关文蹙了眉头自言自语地道:“你说她一句话都不说总不能是哑巴,不是哑巴,那就是她不想说话”李欣细细思索了一边,想起一个细节来,忙道:“你还真别说,她一直低垂着头的,应该是没注意看我和杏儿,至于看没看到我们,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当时银环指责那些欺负她的仆妇的时候说了一句人在做,天在看,善恶到头终有报,她浑身上下抖了一下。”李欣点头道:“那应该就是在心虚,怕说的是她自己吧。”“有这个可能。”关文呼了一口气。“算了,不说这个了。”李欣笑了笑,道:“今儿你倒是喝畅快了是吧午晌到时候就喝,晚晌还喝。”关文低低笑了起来:“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偶尔喝喝倒是无妨,但是天天喝顿顿喝就不行。”李欣正经地道:“而且小酌养身,海量伤身,酒不是什么好东西,能不沾最好就不沾。”关文低声答应道:“我知道,你说过了,我平时都没喝酒。”“那便最好。”“只是哥们儿几个在一起,不喝酒,找不到别的事儿做。”关文笑道:“谈事儿聊天儿,不都得在酒桌子上吗”“你就找借口吧。”李欣白了他一眼,拿了抹布丢到水里投,一碰到水,李欣便“嘶”了一声。“怎么了”关文忙凑过来。李欣摇了摇头,说:“没事儿,水有些凉。”“凉就换热水。”关文道。李欣点了点头,端着木盆出去,嘱咐关文把地收拾干净。水倒掉添了热水,李欣才轻轻攥了攥拳头。手掌心还是有些泛着细微的疼。第五百一十八章犯愁那日圆光寺的事情李欣便淡淡揭过了,关文也没有起疑再问过。天气越来越冷,韦大娘巴巴地等着韦行知回来,李欣也开始忙活起准备阿妹的嫁妆了。韦大娘已经说了的,韦行知一回来,便让他跟阿妹成亲。在此之前,阿妹的陪嫁东西,李欣都得给她准备好。不管韦书生有没有考上举人,这门婚事都是板上钉钉的。关家如今也算是富裕,最小的妹妹的婚事儿关文也很是上心,还跟李欣商量,皮货铺子准备的时间也差不多就在韦书生回来前后,要不在阿妹出嫁那天把县太爷的匾额给挂上去,把开张的日子定在同一天。李欣只笑着说好,韦大娘却还说要找人看看日子,毕竟宜嫁娶的日子不一定就宜开张了。找了道士算过黄道吉日,定在大年初七那天让阿妹和韦行知成亲。大年的时候韦行知是肯定回来了的。如今是冬月月中,估摸着月底的时候韦行知就回来了。花一个月的时间准备新屋和迎娶事宜是足够的,李欣也算了清楚,这段时间准备嫁妆,再教教阿妹那个事儿,也足够了。说到这个,李欣便有些赧然。本来这种传授夫妻之道的事情应该是由做娘的来说的,但周氏在阿妹出生时就去世了,长嫂如母,这个重担便落到了她的身上。她的尴尬之处也不好跟关文说。关文虽说心思细腻,但女儿家的这种事情还是他这样的大老爷们儿不知道的。思来想去李欣还是觉得自己对阿妹开不了这个口,打定主意出嫁前几天请关文姑姑回来教教她侄女儿。做嫂子的跟小姑子说这个以后她在阿妹面前可臊了脸皮了。关氏好歹是长辈。又是过来人,她应该不会不好意思的略待了两天关文便又回镇上去了,这事儿还得跟阿秀和关全通个气儿。李欣写了书信托人带去平沙县给阿荷,嘱咐她正月初七回来观礼。荷花村难得平静了下来。孙喜鹊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进去了关文去找孙培说的那番话,再也没有来滋扰过李欣,连带着也销声匿迹了似的。没再在外面来溜达。但大家都说,姜师傅连尾款的工钱都没要便走了,那是对孙喜鹊弃如敝履。然后便猜测孙喜鹊不怎么出门了是因为她被伤了心,郁郁寡欢。李欣耸了耸肩。孙喜鹊对姜寒应该没有所谓的“爱情”吧,她只是看上了姜寒,结果姜寒不理她,所以她才一直不依不挠的。最近她为什么不闹腾了李欣不清楚。不过她很乐意见到这样的结果。家里的事情都如火如荼地开展着,这一次办婚事儿,自然不会像关全娶胡月英的时候那样寒酸。关文想好好办一场,李欣也想好好办的。撇开阿妹是关文的亲妹妹这一点不说,阿妹在她身边跟了一年多了。李欣是看着她从不爱说话、做什么都怯生生的成长到现如今的温婉大方。于家事一事上也从不怎么精通到现在在灶间游刃有余。李欣心里是自豪的。她有时候就不禁想,自己要是有个闺女,一定把她养得跟阿妹似的。她喜欢女孩子文静不聒噪,也喜欢女孩子会处事儿,不张扬。内敛是最极致的张扬。阿妹出嫁了以后,家里就少了一个帮忙的人了,李欣很是舍不得。约了杏儿一起拟嫁妆单子,听了李欣念的一遍她拟好的东西,杏儿不由有些瞠目结舌。“你这是嫁姑娘。不是娶媳妇儿,怎么把男方家要准备的都给准备好了”李欣摸摸头:“有吗”“怎么没有”杏儿瞪了她一眼说:“那些家具物什的,都该是男方家准备的。女方要是备多了,会被人说是财势压过男方,不是嫁姑娘,而是娶上门女婿”李欣忙道:“我可没这个意思啊”“不过倒也是。韦家不富裕,韦书生去参加这一场秋闱吧,想来就算不把家底儿给掏空,那也差不多了。”杏儿叹了一声,犹豫了一下方道:“可是韦书生到底是读书人,你要是这么大张旗鼓地把东西给抬到他家去,他这心里”李欣不由想起自己当初嫁给关文时候的场景。那会儿她娘刘氏也是想给她弄上一大堆东西,被她给劝住。当时她理智地跟她娘说,不能一嫁过去就平白压了关家一头,怕会惹人反感,她娘最后也听了,改为结婚后悄悄给她塞体己银子。当时李家并不富裕,大哥二弟他们给她置办嫁妆是自己亲手做的,买的布料什么的也都是她娘给花的压箱底儿的钱。尽管她回来的时候身上有东西留着的,但是她都分给父母兄弟了,自己没留下多少,她娘还说过要把钱全部给她。现在想来,这会儿的情景倒是调换了个个儿。她体会到了她娘当时的心情了。李欣对杏儿笑了笑,说:“你说的倒也是,这是其一。其二呢,也怕韦书生读了那么多书,有点儿清高气,有文人的迂腐他不是不擅策论却擅长文赋吗一般这样的吧,遵守格式韵律的,就怕他心里想歪”杏儿挑眉道:“那你倒是舀个主意,到底是往大了送,还是往小了送”李欣搔搔头:“不然问一问阿文去这个我也不好做主。”关文在镇上,要问他的话势必要往镇上走一趟。李欣跟阿妹打了招呼,便于一日上晌往镇上赶了。关文的皮货铺子她只在关文定下这铺子的时候来过一趟,只知道地方还算大。后来她便没来过了,一切都是关文自己在打理。到了镇上她还差点没找着路。皮货铺子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货来摆齐然后开张。关文这时候没在铺子上,倒是关全正在忙活着。正在拨着算盘,铺子里有几个人进进出出在搬货。李欣咳了一声,关全没注意。李欣便上前去在高柜台上伸手敲了敲。“四弟。”关全忙抬起头来,见是李欣立刻笑道:“大嫂来了”李欣点点头,关全搁了手里的事儿便快走了出来,冲忙碌的一些个大汉喊道:“都先别忙活,见见咱们东家夫人”李欣吓了一跳,忙碌着的汉子们却都停下手上的活,对着李欣行了注目礼。然后声如洪钟地齐齐喊道:“东家夫人好”“你们好,做事儿吧。”李欣尴尬地应了一声,埋怨地看向兀自笑着的关全:“四弟,你作什么怪。”“我没作怪啊。”关全笑道:“大哥是东家,大嫂可不就是东家夫人了吗”李欣无奈地摇摇头。问关全道:“你大哥这会儿没在”“没在呢,大嫂你多等会儿,大哥差不多就回来了。”关全道。“他去哪儿了”“去码头上提货了。”辉县码头李欣很久没去了。“货走的是水路”李欣一边坐下,看着忙碌着给她倒茶抓瓜子的关全说道:“你别忙活。”“不忙活。”关全应了一声,在李欣令一边坐下,说:“要是走陆路,关卡多些,时间还用得多。走水路的话,没关卡。而且那边儿过来顺水,成本就低些。”关全笑道:“这些我跟大哥都算过的,反正怎么便宜快捷就怎么来呗。”李欣点点头,对关全笑道:“倒是有赖你帮你大哥出主意。对了,你媳妇儿还在沈家做事儿吧”“在呢。”关全道:“她如今是上了手,做得很不错。”关全说了一句。倒是想起问李欣:“大嫂今儿来是有什么事儿急不”“不急。”李欣笑道:“有些事儿得跟你大哥商量商量,我一个人舀不定主意。”关全点点头,叹道:“哎,大哥现在在镇上,大嫂在村里,来往也不大方便。要是可以,大嫂不如也到镇上来住”李欣摇头说:“他这忙着,我来也帮不上多少忙。再说村里家里边儿还那么多事儿,我也走不开。”关全便点了点头,无奈道:“也只能挺过这一阵再做打算。”“对了。”李欣笑问道:“县太爷不是赐了牌匾下来的吗在哪儿呢”“在后边儿院子里。”关全站起身道:“大嫂想去看看”“我去看看。”李欣随着关全到了后院,关全打开一间屋子说:“大哥平时就在这儿凑合着睡。”屋子不大,里边儿就搁着一张床和一个木箱子,木箱子下边儿是个木柜子,开了扇小窗。关文大概是早起了,没有叠被,床铺稍微显得凌乱。关全走向屋子另一角,揭了上边儿盖着的红布说:“大嫂,那便是县太爷给的匾额。”李欣看了看,字倒还算好字,县太爷虽然有些喜欢敛财,但那手字还是不错的。上面写了“关记皮货铺”五个字。“大嫂觉得怎么样”关全问道。点了点头,李欣笑道:“县太爷的字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