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不记得,加奥的副官流那蒂卡曾经告诉我们,加奥的弱点是什麽”纳纳努力回想四个碧骸袭击城堡时的情景,不太确定地回答:“他说,加奥的心脏放在另一个碧骸的身体里,为了延续那个碧骸的生命,他必须每时每刻把自己的血输送给她啊”说到这里,她叫了一声,克雷蒙德知道即使自己不说她也懂了。“没错,此刻在母亲身体里跳动著的,正是加奥的心脏。”话音落下的一刹那间,山顶狂风大作,气温骤降,黑暗在两人周围弥漫开来。克雷蒙德把纳纳掩在身後,带著早已预料到的神情,定定地看向墓园里唯一明亮的地方。在那里,一个高大的黑影小心翼翼地抱起希尔凡娜,用无比怜惜的动作抚摸她的脸。加奥纳纳不用问也猜得出来,这个黑影除了加奥之外不可能是别人。怎麽办,现在杰欧瓦不在,克雷蒙德又不是他的对手,他们现在岂不是很危险不料加奥却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只是专心地把希尔凡娜重新放回到黄金棺里,盖上棺盖,然後把土重新掩上。做完这一切後,他转身注视克雷蒙德和纳纳,黑色的斗篷下风平浪静。“克雷蒙德,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做这种事的。”苍老的声音从斗篷下传出,“但我希望这是唯一一次,若是再被我发现你来打扰你的母亲,我不会放过你。”克雷蒙德露出厌恶的表情,低哼:“我也不想再看见她的脸。”加奥微微侧身,把黑布罩著的脸转向纳纳。纳纳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但是为了不长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她勉强装出很淡定的样子。“真叫人意外啊,克雷蒙德”加奥带著玩味的语气,冷笑道,“即便知道这个天使是杰欧瓦制造的,是属於他的玩具,你仍然接受她做你的女人吗你难道没有男人的自尊心吗还是说,你为了她,连自己的自尊心都舍弃了”克雷蒙德一瞬间被激怒了,青筋从太阳穴凸起,瞪著加奥的目光充满憎恶。好半晌,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纳纳也没勇气开口解释,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加奥的这句话无疑是在给他们的关系雪上加霜,使他们好不容易营造出的自然气氛出现了阴影。纳纳明显地感觉到,克雷蒙德原本握著她手的手指变松了,虽然没有完全松开,却有一种左右为难的犹豫。她立刻主动抽回手,替他解除了烦恼,同时心里对自己说:这没什麽,一开始就说好是朋友的,她不能期待他做出超友谊的反应。克雷蒙德回头看她,眼中满是失望,却无法将真实的心意清楚地表达出来,只能无奈地搓搓手指,使劲握紧拳头。加奥观察著这一幕,渐渐停止诡异的笑声,最後向克雷蒙德投去一瞥,转身走进黑夜般的幕帘:“克雷蒙德,你简直和你的母亲一样固执,不过我又何尝不是呢”直到黑暗消退,白昼重现,克雷蒙德才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慢慢回头看向纳纳,对她说:“别在意他说的话。”“我知道。”纳纳直视他的眼睛,淡淡说,“你现在只是把我当朋友。”“嗯。”他咬著嘴唇,回避她的视线。然後,他走回到石碑旁,想拾起自己的外套,下山去让自己的脑子冷静一下。就在这时,他发现了一个照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陌生人,手里拿著他的外套,正以猴子般佝偻的姿势站在他面前。这个人有著一头红色的头发,眼睛原本也是红色的,可是由於疾病或衰老之类的原因,变成了接近枯木的颜色。他的眼眶凹陷,皮肤又干又皱,两腮的肉全部垂到下巴上,使得整张脸的形状非常诡异。当克雷蒙德和纳纳惊讶地瞪著他时,他不徐不疾地开口说:“克雷蒙德,你一定没认出我是谁吧”“”克雷蒙德确实没认出。除了德梦之外,他没见过如此丑陋的人物,不过他的一些毛发特征倒是让他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哼,你果然不记得了,真可恨”红发人像个老人一样嘀咕道,“你怎麽可以在毁了我大半个人生之後,又轻易地把我忘掉呢”克雷蒙德这才察觉到他的真面目,从牙缝里挤出轻蔑的字眼:“莱麻”“没错,是我。见到我这副可怕的模样,你是不是特别高兴,特别痛快”莱麻咧开皱巴巴的嘴唇,自嘲地笑起来,“那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伤害了你的弟弟,你恨不得杀我为他报仇。不过现在你可以不必动手了,我这样活著,比死还痛苦,我已经遭到报应了”克雷蒙德上下打量他。他本该感到幸灾乐祸的,可是由於这一切并非他亲手造成,因此报仇後的快感也就一点都没有产生。“你怎麽会变成这个样子的”他问。“提起这茬,就又是一件叫我痛苦的事了。”莱麻攥紧他的外套,喃喃说,“你知道,我曾经服用过大量黑苦艾,那是组织上层才有的一种珍贵药粉,它能够迅速治愈吸血鬼的伤,对魅蓝尤其有效。可是,我当时并没想到,它会有巨大的副作用,那就是,令我上瘾。”“你应该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要不然,黑苦艾也不会被列为禁药。”“是啊,可惜我发现得太迟了。等察觉到身体的异样时,我已经毒瘾太深,无法回头了。那段时间,我拼命寻找立功的机会,想获得更多黑苦艾,可惜事事不遂人愿,我最终被组织扫地出门後来,我开始自己炼制黑苦艾,凭自己的感觉摸索出一个配方,通过它炼出来的黑苦艾真的可以解除我毒瘾发作时的痛苦,我以为我获得了惊人的成功可没想到,却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克雷蒙德看著这个可悲的吸血鬼,心中产生一丝感慨。说起来,莱麻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也有责任,当初若不是他把银针插入他心脏的话,他也不会去服用黑苦艾疗伤。但说到底,他还是不能原谅他,想到他对堤法做的那些残忍暴行後,更是对他一丝一毫都怜悯不起来。“莱麻,如果你是来博取我同情的话,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我帮不了你,也不想帮。”“即使我快要死了”克雷蒙德注视他,不为所动地说:“你活著时受到的惩罚还不足以抵消你的罪孽,所以你就继续在地狱里偿还吧。”“地狱”听到他这样说,莱麻转动眼珠,用意义不明的眼神飞快地瞥了纳纳一眼,“克雷蒙德,你认为我会下地狱”“像你这样的混蛋,下几次地狱都不够。”“哼,如果我说,我想上天堂呢”他的手突然伸进克雷蒙德的外套,从衣服的暗袋里揪出一只精美的貂皮饰袋,把它高举在空中,大声笑起来:“啊哈哈哈哈果然被我找到了”克雷蒙德霎时变了脸色,作势向他冲过去。“别动再靠近一步的话,我就把镜子砸碎”莱麻威胁道,并且很快就看到了威胁的效果:克雷蒙德僵硬地停下脚步,一脸後悔,痛恨自己心慈手软,没有第一时刻杀了他一旁的纳纳这时急切地走上来,问:“那个袋子里装著月亮百合”克雷蒙德声音懊恼:“不错,我一直带在身上可恶,是我大意了。”纳纳微微皱眉看他,轻声安慰说:“这不能怪你,我也有错,我在酒馆就发现有人鬼鬼祟祟盯著我们,却没有及时告诉你。”“我也发现了,没想到居然会是莱麻。”“那现在怎麽办”纳纳问。克雷蒙德没有回答,双眼牢牢盯著莱麻手里的袋子,他担心的不止是月亮百合,还有一些令他羞於启齿的东西。莱麻扔掉外套,把袋子抱在怀里,一边抖抖索索地解开绳结,一边发出猥琐的笑声:“呵呵,我在酒馆听到了你们的对话,什麽天堂啊,魔镜啊之类的。原来,天使是通过魔镜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呀,那如果我得到魔镜的话,是不是也能上天堂了呢”住手,你这个混账,快给我住手克雷蒙德开始在心里默念,同时尽可能用身体挡住纳纳的视线。莱麻的手伸进了袋子里。“噢,除了镜子之外,好像还有不少东西呢。”他一边摸索,一边笑著说,“看来克雷蒙德担心我在天堂没有钱花,连临别的礼物都准备好了,我看看,这是什麽”他说著,拿出一只透明的玻璃瓶。瓶子大约巴掌大小,由盖子密封著,里面隐约有张白色的纸片。纳纳远远看到这样东西,愣住了。咦这不是她写给克雷蒙德的道歉信吗她以为这只瓶子还躺在城堡的废墟里呢,没想到克雷蒙德已经找到了它,而且还特意带在身上她唰的一下看向克雷蒙德,後者唰的一下把头转开了。她惊异地发现,他的耳根泛红,脖子非常僵硬。莱麻打量了瓶子几眼,随手丢开,又从袋子里掏出了一样东西。这次他感到很满意,因为那是一条镶了几百颗钻石的金色丝带,在太阳底下散发出夺目的光彩,光是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件首饰价值连城。纳纳又愣住了。她记得这条丝带有个名称叫“项圈”,是克雷蒙德给她的订婚信物,她由於穿越的关系无法带走,结果仍然留在了他手里。难道这样东西他也一直带在身上她又唰的一下去看他的脸,他还是唰的一下把脸转开了。这次被他传染,她的耳朵也变得红了起来。当莱麻要将最後一样东西拿出来时,克雷蒙德突然大声喝止:“停不要再动我的东西了你可以把魔镜拿走,爱上哪就上哪去”“克雷蒙德”纳纳连忙向他抗议,“那可是我的镜子耶,你不可以”她的眼角忽然瞥见莱麻手上“以备不时之需”的圆盒子,声音一瞬间卡在喉咙里,眼睛瞪得滚圆。克雷蒙德这下是彻底无地自容了,莱麻这个下三滥的小偷,把他的脸给丢尽了他闭上眼睛,按著太阳穴,心情就好像被人扒下了衣服当街示众一样。纳纳倒没有他这麽尴尬,她了解他的本性,身上带著那种东西并不奇怪。她只是红著脸心想,原来这就是罗密欧要她偷窥的东西,难怪他当时笑得那麽贼。她忍不住斜睨他,咕哝说:“原来,你想跟我做的是那种朋友”“我”克雷蒙德尴尬地看著她,动了动嘴唇,却似有一百张嘴也辩解不清。就在他们各自沈默之际,莱麻拿出了月亮百合,满足地看著它,自言自语起来:“我原来以为,我的生命快走到头了,等待我的只有地狱,想不到上天还是眷顾我的,让我抓住了通向天堂的钥匙呃哈哈哈哈,来吧天堂之门,快打开吧”出乎他意料的是,什麽都没有发生。不论他怎麽嘶喊,怎麽央求,镜子还是镜子,墓园还是墓园。他气急败坏地对克雷蒙德吼:“这是该死的怎麽回事为什麽魔镜没有反应”克雷蒙德根本懒得理他:“我早说过,你不配上天堂。”莱麻霎时沈下脸,咬牙切齿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打碎它,我不能去的天堂,你们也别想去”说罢他握紧拳头,对著镜子狠狠砸下去──“不要啊”纳纳吓得跳起来。霎时,一条赤裸的手臂从莱麻背後伸出来,在离镜子一公分左右的地方接住了他的拳头。随即一颗金色的脑袋出现在纳纳和克雷蒙德面前。、29鲜币女巫的奉献 第六章第六章his eence onsieur tefa 堤法阁下驾到赤身裸体的少年一手掐著莱麻的喉咙,另一手拿著随他一起穿越而来的镜子,向前轻轻一挥,算是向克雷蒙德和纳纳打了个招呼。出於腼腆,他那颗可爱的金色脑袋只露了一小会儿,便急匆匆缩了回去。但这一小会儿已足以让人看清他的面孔。“天哪”纳纳捂住嘴,高兴得简直想放声尖叫。真不敢相信,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她感到喜悦就像决堤的河坝一样,猛地从心口倾泻出来,让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她知道高兴的时候不能哭,可是不知为何,她偏偏就是笑中含泪。那个人是堤法那麽可爱又别扭的家夥,除了堤法还会有谁十分难得地,克雷蒙德也笑了起来,在纳纳的记忆中,他很少如此坦率地表达自己的快乐,但此刻面对他最疼爱的弟弟,她知道他根本无需隐藏发自内心的喜悦。只有莱麻被蒙在鼓里,他竭力拧过脖子想看清背後的人是谁,却听耳边传来陌生的嗓音:“好久不见了,我的仇人别动先乖乖把镜子交给我,然後再让我们好好算一算旧账吧。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麽样的,只是把你当初对我的伤害加倍奉还而已。”“原来是你,堤法”莱麻终於明白过来,“你居然还活著”“很讽刺吧吃下血族秘药的你快要死了,而被你钉成十字架的我却还活得好好的,我们的境遇颠倒过来了。”堤法说完,把自己那面镜子叼在嘴里,腾出手来夺取莱麻手里的另一面。当他把镜子握在自己手心时,纳纳和克雷蒙德都松了口气。“堤法,小心不要将两面镜子靠得太近哦。”纳纳笑著提醒他,“免得刚穿越来又穿越回去。”堤法探出脑袋,向她丢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