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取她身契。”为首的婆子便是张嬷嬷,闻言诚惶诚恐地应了,罗扇在旁看得小嘴儿大张惊讶不已:行啊鹰同学几年没见混出来了昂好有派头好有气场好有ose啊主子身边的贴身丫头说打发就打发,根本不用跟主子打招呼啊这是什么情况什么情况鹰子挥挥手,众婆子便低头躬身地退去,这才将目光望向近在咫尺的那张明妍生动的面孔,数年不见,记忆中那个干黄枯瘦的小毛丫头竟已是如此的婷婷玉立光彩照人,没变的只有那眼里透出的温暖、唇角抿着的慧黠,还有一直不曾消磨去的自尊与独立。“罗扇。”鹰子开口,仍如少时般不苟言笑。“嗳。”罗扇笑着应声。“这些年过得可好”鹰子早已没了小时候的羞涩,不急不徐地问着,沉稳笃定。“好得很,你呢”罗扇见到故人,打心眼儿里高兴,一双眼睛弯成了下弦月。“我也很好。”鹰子浅浅勾起唇角,“我爹的脚伤没落下任何病根儿,谢谢你。”“啊”罗扇一怔,隐约想起自己曾经给鹰子爹贴了治脚伤的医药费来着,嗨,都哪年的事儿了,早就没了啥印象,“不客气,应该的,伯伯对我也照顾良多。”“你现在在绿院做事”鹰子打量着罗扇身上的行头,“二等丫头”罗扇点头,开玩笑地反问:“你呢看上去好威风的样子,莫非做了管事”鹰子笑了笑:“算是罢,我现在在蓝院三少爷的手底下做事,才刚从外省回来。你哪一日轮休”白府下人按等级不同每隔数日都会有一天的轮休时间,这一天只要够了年纪的都可以去管事处做个登记,出府自由行动也好,在府里呆着也罢,不用干活,工钱照拿。“呃就这几天罢,”罗扇含糊过去,“怎么”“我娘这几年一直念着你,说你帮衬了我们家不少,又替我爹贴补了医药钱,他二老对你却始终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娘说做人须知恩图报,虽说我们家财浅底薄,没法子回报你太多,却也想力所能及地表示一下谢意,”鹰子神色十分自然,“因而我娘想邀你去我家里做客,你若不嫌弃,待确定了哪天轮休,我就去绿院接你。”啧啧啧,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啊罗扇眨着眼睛,眼前的鹰子可真是与小时候的沉默寡言有了质的区别,一句“你若不嫌弃”就提前把罗扇可能会拒绝的话给堵死了,她要是说不去,那岂不就真成了嫌弃人家了罗扇挠了挠头,歪着脖子想了一阵:“这样罢,我定好日子就让人捎信儿给你,你也不用去绿院接我,到时候我们约个时间府门外见,如何”“就这样罢。”鹰子看着罗扇因一歪脖而暴露在光线下的那张浮着巴掌印儿的脸,眉头不由皱起来,“一会儿我叫人拿些消肿化淤的药膏给你送到绿院去。”罗扇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个儿的脸,笑道:“不妨事,我皮嫩,平时洗个脸还能留下手指印儿呢,不过就是一巴掌罢了,想当年在南三西院的时候吃这玩意儿不是家常便饭么麻子婶儿的功力可比她深多了,咱好歹也是熬练出来的”提起那时的事,罗扇眉眼愈发弯得柔和,感染得鹰子原本深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两个人望在一起,眼波交互中流露着只有彼此才理解的默契,曾经的年少时光,历尽岁月悠长,早已成为醉人沉酿,嗅之芬芳,品之甘凉,余味犹香。数年不见的生疏与距离因此而一下子拉近,鹰子便浅笑着道了一句:“罗扇,你没变。”“嗳,我以为你会夸我变好看了呢。”罗扇开着玩笑。“你一直都很好看。”鹰子垂了垂眸子:即使面黄肌瘦,身处卑微低贱的最底层的时候。“嘿嘿。”罗扇憨笑。鹰子抬手,自然随意地伸过去,替罗扇拍去肩膀处因映蓝那一脚而留下的灰印子就像多年以前两个人躲在那间废弃的小库房里偷吃烤红薯时,饿坏了的罗扇吃了满脸花,他便伸手替她擦去脸上蹭到的食渣儿,同样的动作,熟悉却又有着不同的感受。“啊,没事没事,回去洗洗就成了,”罗扇偏头看了看自己肩膀,一抬眼,却见远处白大少爷正带着人往这边大步过来,一对利眸盯着这厢,直把她吓得一哆嗦:艾玛白大醋坛子来了赶紧清场“那个,鹰子,你还有事要办罢三少爷刚才往那边去了,我这儿也还有些急事,咱们改天聊哈,你赶紧走罢,别耽误了正经的。”鹰子余光里看见了白大少爷,只作未察,点头向罗扇道:“就这样罢,记得通知我哪日轮休。”说着也不多留,转身径自去了。罗扇快步迎着白大少爷过去,涎着脸笑道:“让爷久等了,嘿嘿”白大少爷一眼就瞅见了罗扇脸上的巴掌印儿,声音登时彻寒入骨:“谁干的”罗扇连忙摆手:“没事,已经把那人打发了,甭再”“谁干的莫再让我问第三次”白大少爷黑眸里满是厉色,一瞥罗扇身后那两个小丫头,“你们来说”小丫头们嘴皮子倒是利索,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把刚才那一幕幕给叙述清了,眼见着白大少爷脸色愈发阴沉,罗扇飞快地四下瞅了几眼,见没有旁人,跨前两步使小手轻轻抚了抚白大少爷的胸膛,又拍了拍人家的脸,好声好气儿地安慰:“沐云,乖,别生气了,那丫头已经让蓝院的管事给打发了,何必还揪着这事不放”白大少爷拍开罗扇的爪子,手指轻轻抚上她被打的那半边脸,沉着声道:“是我没顾好你,厌恨她不若厌恨我自己。走罢,先回绿院去给你上些消肿的药。”“沐云,你不用自责,这世上哪里有人能做到保护一个人到时刻不离左右的地步呢你若是为了让我不掉一根头发就天天粘在我身边,那样我才鄙视你呢,”罗扇边跟着白大少爷往回走边好言好语地给他消气,“再说,我也当真不喜欢被人保护得像关在笼子里一样,比起安全却狭小的鸟笼,鸟儿们更喜欢危险却广阔的天空啊我也一样。”白大少爷顿住脚步,回过头来盯着罗扇看:“扇儿,你是不是在怪我夺去了你的自由”“我没有怪你,”罗扇抿了抿唇,暗叹他的敏感,“我只是确实不太喜欢像现在这样百般束缚,不过你不用介意,我知道这样对我才是最好的,毕竟我的身份还是个下人,没有什么保障,就算帮不了你什么也不能拖你的后腿不是再说又不会一辈子这样,我能忍得,放心。”白大少爷不再言语,只管在前走着一路回了绿院。才进了上房还未待坐下,便见绿蔓手里托着个药瓶进来,冲他行了一礼后才找罗扇说话:“姑娘,这是有人方才送到咱们院门口的,说是给你用的消肿化淤的药膏。”罗扇知道是鹰子给的,连忙接过来,也不敢看白大少爷一眼,脚底抹油溜回了自己房间。白大少爷跟在她身后进去,拎住脖领儿问她:“谁给的”“那个蓝院的管事”罗扇挣扎。“那个方才摸你肩的”白大少爷一把钳住罗扇下巴,扳过她的脑袋来垂了眸子盯着她。“不是摸,是我肩上落了灰,他帮我拍”罗扇惶惶地睁大着眼睛。“所以随便哪个男人碰你你都可以任之由之”白大少爷眼底蹿起熊熊怒火。“你,你你,保持正常状态啊听我说那人小时候是同我一起在南三院做事的,他帮过我不少忙,对我也照顾良多,我们是好朋友,真的,你别多想”罗扇拼命解释。白大少爷放开她,只沉着脸盯着她看,直把罗扇盯得心里发毛时方才开口:“许是我错了,不该只顾自己的想法,一厢情愿地把你拘起来。扇儿,莫以为我曾那般风光过就事事都拿手,真正的男女之情,我这也是头一回碰,难免有许多想不到、做不全之处,难免让你受我的委屈受我的气。这几日我也在想,是否该换个方式照顾你,想是过去我的想法太过偏颇了,所谓的照顾不该仅只是保护你的安全、让你吃穿无忧,使你开心快乐才是最好的照顾,而我却忽视了你真正想要的和喜欢的。扇儿,你喜欢自由,我就给你自由即日起,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是做之前一定要支会我一声,也最好莫要一个人行动,像今天这样的事,若是只有你自己,岂不是吃的亏更大虽说这么一来会将你置入较为危险的境地,可是只要你能高兴,我就是担着比过去重十倍的心也认了。你觉得这样可行”罗扇抿着唇,忽地张开双臂一个猛子扑过去扎进白大少爷的怀里:“沐云这天下没人能比你再好了谢谢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白大少爷紧紧搂着罗扇,埋下头来在她的发间轻笑:“敢和我说谢谢看样子是从来没把我当成自家人哼小屁股欠揍了”“我允许你轻轻地揍一回”罗扇红着脸,扭扭捏捏地道了一句。白大少爷微怔一下,转而明白了:“轻轻地揍好,你既这么说了,我就不客气了。”轻轻地揍不就是摸嘛白大少爷很听话地依言揍了一回。“还有件事要同你说,”罗扇滚烫着脸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白大少爷咦什么时候揍到床上来了“我和那管事约好了,过几日去他家里做客,主要是为了探望一下他的爹娘,以前他们家没少帮我的忙,我饿得受不住的时候是他偷了自家的红薯来给我吃,否则说不定我早就饿死在南三西院的柴禾堆里了,所以这次去也是想表示一下谢意行么”白大少爷支着头,倒没有什么不高兴:“去罢,需要买什么先让外头小厮去买好了,去他家的时候你带上四个丫头四个小厮。”“我带那么多人去不让人家起疑么”罗扇好笑,“他们家又不是坏人,我自个儿去就行。”“他既是你的好友,你纵是把我们两人的关系告诉他又有何妨如此你带着人去也就天经地义了。”白大少爷挑着眼儿看罗扇。罗扇额上划下一根黑线:敢情儿这位还是在吃醋啊让她把同他的关系告诉鹰子,不就是在宣告她罗老扇子已经狗尾巴花有主,其他人勿近嘛“可以告诉么”罗扇也不总是懒得费心思,“他是三少爷的人,若告诉了他,只怕三少爷那里就会知道你已经恢复了呢。”“他叫苍鹰是罢”白大少爷眸光闪动。“嗯,一直跟着三少爷在外省读书来着,”罗扇道,“是三少爷的伴读,好像现在做了管事。”白大少爷看了眼罗扇:“你自己去也成,不过我会让人暗中跟着保护你,不让他们露面就是,且你这次去也不单是探望他爹娘,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啊啥任务”罗扇瞪大眼睛。“从他嘴里套些话出来,”白大少爷手里捻着罗扇一绺头发,“打听打听白小三儿这些日子在外头都结交了哪些人、同谁来往亲密不用勉强,只作同他闲聊,问出多少算多少,你可能胜任”“这个”罗扇挠挠头,“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厚道人家拿我当朋友,我却对人家别有目的”白大少爷古怪一笑:“这世上最易变的就是人心,那个小钮子的事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么你若怕良心上过意不去,不若用个法子试探试探他,倘若他对你以诚相待,你便不必理会我交你的这任务,该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而若他对你抱有戒心不说实话,便只能说明你与他已无法同舟共渡,你又何必心怀歉意,如何呢”罗扇想了一阵,望着白大少爷:“什么法子”189雄心壮志罗扇这是第一次单独出府,虽然一到府门外就有鹰子早在那里接着她,不过也总算是能自主掌握一回行动,心情雀跃得很。手里拎着个篮子,篮子里盛的是她亲手做的小点心,穿着干净得体朴素大方的衣裙,小辫子也梳得利利索索,精心画了个淡妆,满脸的明媚灿烂。鹰子一身玄色长衫立在晨光里,高大挺拔,成熟内敛,眼睛在罗扇脸上看了一阵,道了声:“走罢,不远,不必坐车。”罗扇在后头跟着,个儿矮腿短,走没多久就落了十来米去,鹰子在前面停下,回过头望着她,待她走近了便放慢了步子同她并排而行,也不多话,这一点倒仍像小时候的寡言少语。穿街过巷,春光胡同第四个门户,虎皮石阶,乌油小门,水磨青砖墙,红檐滴水瓦,芳香馥郁的桂花树遮了半院阴凉,空气里飘着一股新漆和新木头味儿,罗扇不由低声问鹰子:“你们家里才刚粉刷过么”鹰子垂了垂眼皮:“这是新家,刚搬来没多久,味道还没散净。”“你自己买的还是主子赏的”罗扇眨着眼睛问。鹰子看了她一眼:“我自己买的。”“哇,好厉害看来你很受三少爷重用嘛”罗扇笑眯眯地道,“大家都没看错,早就说你是个有出息的。”“进去罢。”鹰子迈步往里走,罗扇推测他是不好意思了,窃笑着跟在后头。鹰子的新家是很宽敞的一套四合院,处处透着新亮,鹰子娘苍氏听见两人说话声从屋里迎出来,罗扇喜眉笑眼地叫得响亮:“伯母好我是小扇儿”苍氏乐得上来牵罗扇的手:“嗳哟哟好个俊俏机灵的丫头可算是见着了快快,进屋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