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微点点头,躺回床上,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忍不住问,“弗那个党卫军军官,他还好吧”奥尔嘉调整了下点滴,又给她打针喂药后,这才道,“他的情况比你好多了,当天就清醒了。”听她这么说,她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了。奥尔嘉抽空看了她一眼,好奇地问道,“这个帅哥是谁啊醒来第一个问起的就是你。”林微微脸上一红,转开眼,轻声道,“仇人。”闻言,她笑出了声,“是仇人,还是恩人”上辈子是仇人,这辈子却成了恩人。没有他,她活不下去;同样,没有她,他也早去见上帝了。见她不答,奥尔嘉忍不住又道,“袁,你真是桃花运不断,柏林一个,前线一个,现在这里还有一个。我看你怎么还这些情债”“谁说他是咳咳,我们不是,咳咳”一激动,她剧烈地咳了起来。见状,奥尔嘉连忙将水递给她,伸手拍着她的后背,道,“好好,你们什么都不是,我不过是随口说说,你别激动。”连着喝了好几口水,这才平复下来,林微微嗔怪道,“我都快病死了,你还取笑我”听见她的抱怨,奥尔嘉这才收起玩笑心,道,“我这不是想缓和一下气氛,刚才太凄凉了一点。”“那也不能拿我寻开心。喜欢谁,也不能喜欢上他呀。”“口是心非的女人。”奥尔嘉笑着,伸手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道,“你好好休息吧,这里是红十字,没有敌军。我过一会儿,晚一点再来看你。”她嗯了声,便合上了眼睛。安静了没多久,耳边传来脚步声,林微微以为是奥尔嘉走而复返,脱口道,“你怎么又回来了”空气一阵波动,似乎有人走到了床头,得不到回答,她忍不住睁开了眼睛。这一眼,却看见了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是你。”她吃了惊,不由地钻入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望向他。“不是我会是谁是柏林的那个还是前线上的那个”弗里茨咄咄逼人地凑近她。“你偷听我们说话”她有些震怒,显然他已经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真是无耻啊竟然偷听她和闺蜜的悄悄话。“偷听明明是你们说得太大声。”“弗里茨,你还知不知道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写”“我不介意你教我写。”他不以为然地靠回墙上,环胸看她,似乎挺热衷于和她拌嘴。林微微被他堵得气结,索性闭起眼,不去理他。弗里茨逗了她一会儿,见她总是不回应,不免觉得无趣。走到她病床前,伸手戳了戳她的脸皮,道,“喂,你刚才为什么说,喜欢谁,也不能喜欢我”被他逗弄地有些火大,她没好气地道,“因为你是党卫军高官,我只是一个低贱卑微的亚洲人,我怎么敢来混淆你们高贵的血统呢”听她这么说,他不禁扬起眉峰,沉默了半晌,一脸严肃地道,“你说得很对。所以,下次睡你的时候,我会做好保护措施。”次奥╰所谓战地医院也不过是借用当地的民宅,改为临时的医疗站。在奥尔嘉的照顾下,林微微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没多久便康复了。从一些伤兵嘴里得知一些最新战况,自从斯大林战役溃败之后,德军便不停地向西撤退,而南部高加索地区的状况也非常不妙,油田没有夺下,还损失惨重,这一仗已经彻底逆转了德军的局势,慢慢地走上了转胜而败的绝路。苏德两军间的大小激战不断,罗斯托夫和哈尔科夫的边界线不停在更移。德军一再失势,前些日子,元首终于下令从西线上调集了大量的党卫军部队过来,堵住缺口,形势才逐渐得以稳定。也是他们两人命不该绝,那天,这支医疗队在撤退途中,发现了倒在路边的弗里茨。于是,便将他们一起抬了回来。奥尔嘉的运气显然要比微微好多了,自从她申请去战地之后,就一直跟着库特所在的大军走。通过她之口,林微微才获悉,原来鲁道夫在42年6月初就被派去了巴黎驻守,参加元首的阅兵式。一直驻守到斯大林格勒战役结束,才重返东线。听了之后,她不禁一阵长吁短叹,为了他她历遍磨难、吃尽苦头,可搞了半天,这小子一直都舒舒服服地待在巴黎,毛也没少一根。虽然她知道,这只是命运弄人,可心里仍然很不是滋味,总觉得自己和他之间少了些什么。现在想起来,她才恍然,原来他们缺少的是缘分。见她无精打采,奥尔嘉安慰她道,“他们很快就会从罗斯托夫撤回来,相逢的日子就在眼前啦。”“是吗”林微微懒洋洋地靠在座位上,一点劲儿也提不起来。袁若曦的编制原本是跟着第六军团,但现在既然保卢斯已经弃甲投戈,自然得重新编排。能够和好友待在一起,微微挺高兴,一起奋斗怎么都比独自挣扎要强。弗里茨是第三骷髅师的战士,理论上他应该尽快归队,但现在既然作为伤兵,也就理所应当地停留在这里,等伤愈后,再做打算。“袁,你的头发呢”闻言,微微哀叫了声,“别提了,都被那个无耻之徒给绞了。”“无耻之徒你说的是赫尔曼弗里茨上尉吗”“除了他,这里有谁还能比他更无耻更没底线的”奥尔嘉抿了下嘴,不予评论,沉默了会,忍不住好奇又问,“他好好的干嘛剪你头发”“就是啊,我也想知道,本来就没胸,这一下子更是没女人味了。”听她这么说,奥尔嘉的目光不由落到了她的胸口,一本正经地嗯了声,道,“确实如此。”林微微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愤愤地道,“等我回柏林,第一件事就是丰胸,让你们跌破眼镜。”“我支持你。不过,就按你现在这个尺码,要丰到c,怎么也得十年吧。”她顿时泄了气,“讨厌啊,你不打击我会死吗”“不打击你,我怎么增加自信”我去“奥尔嘉,我突然发现”“什么”“你和弗里茨其实是兄妹吧说一句话能让人活生生地气死。”“嘿嘿,好说好说。”“这不是赞扬。”“”两人说笑了几句,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汽车喇叭的长鸣,尖锐的啸声顿时打破了午后的宁静。奥尔嘉脸色一变,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地跑了出去。见状,林微微也随即拔腿,紧跟其后。原来是从战线上到达了一辆卡车,运来了一车厢的伤病员。他们每一个都伤得很重,不是被炸得血肉模糊,就是要害中弹,奄奄一息地躺在那边,安静地等待死神降临。经历了战争的洗礼,两个姑娘都不再是当初见血就慌的菜鸟了,奥尔嘉沉着地安排伤兵入驻,而微微在病房里检查伤口,做基本处理,两人合作默契。这个临时的医疗站里有一名医生,加上微微是三个护士,四个医护兵。前线上的伤兵并不是个个都那么好运,能够挤上回国的军列,那些重伤到无药可医的就被丢到战地医院来,由他们陪护走完人生最后一段旅程。大家脸上冷静,心里却无比沉重,低头各自忙着手头上的工作,没有多余的废话。送来的伤兵起码有十几个,缺乏医疗物资,让工作很快无法进展下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战士们受罪而坐视不理,军医反复思考后,决定铤而走险,派人去周边地区的医疗站借调。除了一名医护兵和弗里茨,没有其他人可以调遣,大家都将希望压在了他们两人身上。心急火燎地等着他们的归来,不料,没将他们俩盼来,却盼来了一支来自于苏联的蒙古兵193第一百八十三章遭遇蒙古兵下在战争期间,为了避免受到敌军的攻击,医疗站在临时驻地上挂上了一面白底红十字旗帜。按照日内瓦公约,他们甚至在大门口最醒目的地方,竖立起一块写着horsdebat的牌匾。医疗站不是军营,所以受国际法保护,交战国对于受伤患病军人给予人道待遇和照顾,此条款不分国籍。军医瓦利亚斯博士还特地吩咐,将所有军用武器放在外面院子里最显眼的地方,以表示该地区确实没有战斗力。但,即便如此,还是未能让他们免遭厄运的侵袭。一支由八名蒙古人组成的苏联小队,悄悄地包围了这个临时的医疗站,他们从四面八方围拢,偷偷地潜入院子。而这个时候,军医和他的助手们正紧锣密鼓地抢救着手术台上的伤者,谁也没料到危险已然步步逼近。这个士兵身中两枪,一颗打中胳膊,一颗陷在胃部,情况非常不妙。手术火急火燎地进行着,倏忽之间,外面的大厅突然响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破声,紧接着,整栋房子剧烈地摇晃了起来,陡然落下一阵石灰雨。“怎么回事”瓦利亚斯从手术中抬起头,望向外面。“我们被人攻击了”有人在外面叫道,“是苏联兵。”“该死,他们没看到我们的红十字旗帜吗”手术进行了一半,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要是离开,那个这个士兵必死无疑。于是他差遣了一个医护兵出去查探情况,并让他告诉这些苏联人,这里不是军营,没有战斗力。可是这个医护兵出去了不到一秒钟,就撤了回来,他神情慌张,惊恐万分地叫道,“天啊,他们根本不是人,把我们的伤兵全杀了,而且,而且”他一连说了好几个而且,然后便一弯腰,吐了。瓦利亚斯博士不由地皱起眉头,作为医护人员,在前线上什么恐怖场景没见到过,他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正想斥责几句,这时,那些苏联人已经闯了进来。他们举起手中的冲锋枪,瞄准了医疗室里的人,嘴里恶狠狠地咆哮道,“法西斯猪猡们,举起双手。”在分发给东线德军士兵们的俄语手册上,曾背熟过几句日常用语,于是,博士道,“我们是红十字的,我们没有武器,我们投降。”“双手抱头走出来,走到花园里。”他们带着浓重的口音,令人难以听懂。瓦利亚斯用蹩脚的俄语,企图和他们解释,“这个伤兵正在手术中,请允许我”那几个蒙古兵顺着他的手势看了眼手术台上的伤兵,不等博士把话说完,其中一个冲了过来,直接端起冲锋枪对着这个重伤员扫了一梭子,十发子弹全部打入了他的身体里。伤者抽搐了一下,当场心脏停止了跳动。看到他们的暴行后,瓦利亚斯眼中闪过惊骇,但好在他是历尽沙场的老兵,随即沉静了下来。他立即举起双手,向后退了一步。一个蒙古兵走上来下达了一道命令,但他的话除了他们自己,没人能听明白。得不到反应,他脸上的神情立即扭曲了,举起枪托对着瓦利亚斯就砸了下去。军医踉跄了几步,被他砸倒在地上,顿时头破血流。他本来想开枪,却被同伴阻止了,“等等,留下活口,我还有事要盘问。”于是,这些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躺在地上的其他伤病员身上。只见他们快速地拔下枪头上的刺刀,拎起那些伤兵的头发,就像屠宰牲口一样,在他们的颈间狠狠地割下一刀,动作既狠又快。在战场上杀人是不得已,可是他们的方式却野蛮而残忍。受害者大动脉被割裂,鲜血源源不断地涌出来,顿时流了一地。他们倒在血泊里,双眼翻白,浑身抽搐,一下子死不了。见状,林微微胃部一阵翻腾,不禁连连干呕。这个情景,就像几年前在集中营里纳粹逼迫犹太人屠宰牛羊一样,只是现在由家禽换成了活生生的人。在这里的人,大多数都经历过战争的丑陋和残酷,可现在,人人脸上苍白惊慌,浑身颤抖。大家瘫软在那里,双手抱头,全身瑟瑟发抖,不敢正视这惨烈的画面。这些蒙古人在当兵之前,必定是屠夫,因为他们拔刀磨刀的动作非常利落而敏捷,在割脖子时候没有半点迟疑。他们对德国人深恶痛绝,所以即便制造这人间惨剧,还觉得而不够发泄,又跑到没死透的士兵面前,狠狠一刀子刺进了他的心窝。锐利的刀锋穿过肋骨,血一路狂飚。那士兵被活生生地痛醒,他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什么,双目爆睁,本能地发出了凄惨的叫声。那声音传入耳膜,令人毛骨悚然,林微微张着嘴喘息着,背脊被冷汗浸透了,仿佛这一刀俨然捅进了自己的心口里。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谁也不敢发声,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倒霉鬼。这几个蒙古人当中有一个是少尉,他从大厅走进来,四处观望了下,似乎对手下处理敌军的方式很是满意。他下达了一道命令,所有还有一口气在的德国人都被赶了出屋子,在院子里集合。在走过被炸碎的大厅时,两边横七竖八地倒着好几具尸体,血流了一地,这个医疗站已然变成了人间屠宰场。仿佛身临恐怖片现场,林微微每一步都走得胆战心惊,目不斜视,根本不敢东张西望。咬紧牙关,才勉强不让自己腿软倒下去。外面已经站着好几个德国人,定睛一看,奥尔嘉和另外两医护人员也在。她心里登时一宽,大步走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袁”奥尔嘉的脸色煞白,脸上血迹斑驳,手脚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