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到军医站。慌乱的脚步声惊动了帐篷里的每个人,弗里茨没有向任何人隐藏他的焦虑,大声呼救,“医生,我需要医生”喧哗立即引来了军医,“怎么了”“救她,快点救她。”军医示意他将人放在病床上,才开始几项简单的检查,就被他拉住,问,“怎么样她会不会死”“我会尽全力,现在请你不要打扰我们的工作,在外面等待。”弗里茨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军医赶了出去,无处可去,只能在室外徘徊。军医在里面抢救的时候,他就一直坐在外面等,一大片夜色笼罩了整个人。他彷徨,一向坚毅的脸上闪过了茫然和无助。他突然意识到,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暴力蛮力来抢夺,只有一样不能,那就是人的感情。她不喜欢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令他无力。他说话伤她,威胁她,甚至刚才差一点掐死她,可是只能让她更恨、更厌恶他。他彷徨,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无措,他心里明明是喜欢她的,可给她带来的只有一次次的伤害和灾难。他眨眼,她的笑容闪过脑际,曾经说过的话吹散在风中。我心里是有你的你来抓我,只要你抓到我,我就嫁给你我们终于在一起了我需要你你就是我的力量这一句句让他心动震撼的情话,原来都不属于他,是别人的,只要一想到这点,就让他妒忌到发狂。怎么样,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让她的心里有他他反复思索,却始终得不到一个答案。刚才她那个眼神,明明除了憎恶再无其他,这令他感到颓废。他坐在那里,就像一座凝固的雕像,心中有悔恨也有恐惧。他回忆着两人在一起的时光,他背着她,在绝境中求生,那时,他是她唯一的依靠。当她陷入绝望中,她无处可去,只有投入他怀中索取温暖。她对他的依赖、对他的信任,和他的生死患与不离不弃,难道都是假的他不解,迷茫着。当初,有她在怀里,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她的颤抖和依赖。而如今,张开双臂,收拢双臂,抱住的只是一阵风,没有她的身影,什么也没剩下。也许,这辈子都不可能让她心甘情愿地投入他怀抱了,而这种无力感令他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不知等了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也许只有几分钟,终于,军医掀开帐帘,走了出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差一点就窒息而亡。”“我”弗里茨茫然地转头,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军医显然误解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就算她不是日耳曼人,但也毕竟是随军的医护人员,有些事情见好就收,不要太过分。”这话让他怔忪了片刻,突然如梦初醒,他这是怎么了一个强烈的种族主义者竟会去喜欢一个与雅利安血统完全搭不上边的外国人不可思议,这连他自己却觉得无法想象,可是偏偏发生了。过去四个月的患难与共,让他敞开了心扉,尽管现在回想起来,他原以为的那些感动和爱恋,其实只是一次次可笑又可悲的巧合而已。军医走后,他迟疑着,明知不该,却还是踏进了帐篷。她的脸色苍白,在床上昏睡,他走过去,伸手摸了一下她脸上冰凉的泪。如果她醒着,一定对他避若蛇蝎,只有昏迷的时候,才会安静。看见她,心中的后悔无限扩大,小心翼翼地守在旁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她回首对他的那嫣然一笑。她说,抓到我,我就嫁给你。他抓到她了,人却不属于他;不但人不属于,就连心也不属于。当愤怒过后,剩下的只是无奈,比战争带来的绝望更甚。心中真是又爱又恨,这一刻,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她。转身走出去,在原来的地方坐下,抽出上衣口袋的小酒瓶拧开,继续一口口灌着酒。希望自己能够喝醉,就不必再去想这些事,可偏偏越喝神智越清楚,越喝过往的记忆越明晰。沉寂在黑暗中,不知觉枯坐了一晚,第一缕阳光照在他脸上,让他睁不开眼,他忍不住用手挡住了光芒。人们说,阳光带来的是希望,可是他的希望却在哪里他眯起眼睛,像一只见不得光芒的蝙蝠,缩起了瞳孔。依稀看见远方有人走来,扔掉酒瓶,他站了起来,拦住医护人员。沉默了半晌,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冷静不带感情,连他自己也觉得陌生。明明心在流血,为什么还能够这么沉着他说,“去把鲁道夫叫来。”那人莫名其妙地回问,“我们这里有好几个鲁道夫,你说的是哪个”“是”他一时语塞,随即挥了挥手,道,“算了。”作者有话要说:矮油,我不是后妈,我只是想虐鬼畜。大家表打我下集预告:静默了半晌,弗里茨才吐出一句不痛不痒的话,“你还好吧”哼,猫哭耗子假慈悲,昨天差点被他活活掐死,她能好得起来吗“托你的福,还没死。”她讽刺道,一脸拒他于千里之外。“我”他张嘴想说什么,可是看见她戒备的脸和眼底闪烁的怨怒,那一句道歉的话生生地被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林微微瞪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完全走出自己的视线,才松了口气。几步走过去,赌气似的在他衣服上狠狠地踩了几脚。正发泄着心中怒意,就听弗里茨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肆意践踏军装,就是藐视纳粹,藐视军队,该受到军法处置。”197第一百八十七章不懂爱的孩子醒过来,帐篷里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她的心也空荡荡的,闭起眼睛,什么也不愿去想。作为21世纪的现代女性,被不喜欢的人迷奸,回想起来固然不会好受,但也不至于非得闹个你死我活。而真正伤透她心的是,弗里茨当着鲁道夫的面,就这样赤条条地说了出来,被他剥得赤条条,这让她觉得难堪、羞愧、屈辱,自尊受到了伤害。鲁道夫曾来看望过她,却被她赶了出去。虽然他在门外反复强调,那个疯子说的话,他一句也不会相信。不管她林微微变成什么模样,他都不会嫌弃,可是,她还是不想见他。他不会知道,弗里茨其实只是原因之一,她心中还有另外一个心结。那天,在和鬼畜滚床的时候,她心里头想的人不是鲁道夫,这比单纯的身体被侵犯,更让人感到悲伤和愧疚。望着帐顶正胡思乱想着,外面传来交谈声,是鲁道夫,她不由地绷紧了神经。不一会儿,门被叩响,她立即大声地道,“你走,我不想见你。”门外沉寂了一会儿,然后,有人推门而入。“我说了我不想见你,出去”她想也不想,随手扔了一个枕头过去。进来的却不是鲁道夫,那人眼明手快地伸手接住向自己飞来的暗器,笑道,“好大脾气啊,难怪鲁道夫不敢进来。”这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林微微不由抬头。棕发碧眼,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就是眼盲的她一下子记不起来了。见她脸上闪过疑惑,他大方地自我介绍,“我们见过面,我是库特,奥尔嘉的男朋友。”经过他这么一提醒,林微微顿时恍然,原来是他。对啊,他和鲁道夫是一个营一个连,会一起出现也不足为奇。两人不太熟悉,想到刚才自己的失态,她不禁脸上一红,讪讪地道,“对不起,我以为”他不以为然地挥挥手,打断她道,“女人嘛,总归会有些小脾气,我不介意。”几步走到面前,库特将手里的花束递给她,“给你。”“谢谢。”“别谢我,这花是鲁道夫摘的,也是他送的,只是借我之手传递一下而已。”她已经接过花,又不好扔掉,只能捧在手心里。一簇野菊花,不漂亮、也没有芬芳的幽香,就像他们的爱情一样朴实平淡。随意客套了几句,库特就切入主题,道,“我来是想谢谢你,救了奥尔嘉。如果没有你,她恐怕就凶多吉少了。”“她是我朋友,所谓患难见真情,扔下她我做不到。”她停顿了下,问,“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不好。”提及自己心肝宝贝的现状,库特的脸色迅速沉了下去,收起笑容的他看起来有些冷峻,“情绪不稳定,不肯吃不肯喝。”虽然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寥寥几句,但林微微知道,奥尔嘉的状况一定很糟。想到那天发生的事情,就连不是当时人的她都忍不住瑟瑟发抖,更别提亲身经历过的人了。各自沉默了一会儿,库特忍不住问,“她到底遭遇了什么”“她没有告诉你吗”“说了,说她被强了。”是被十几个人轮之后还差点被人用那种变态残忍的手段杀掉任谁遇到都会精神奔溃。见她不语,他又追问,有些沉不住气,“肯定不止这些,她性格开朗,我不信这会给她这么大的打击。她一定还隐瞒了什么,请告诉我一切,让我知道如何去安慰她,如何去保护她。现在我只是看着她痛苦,不能替她分担,她一个人扛着,我却置身事外,这令我很难受。”他急切的声音让她有些晃神,答非所问地道,“库特,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什么”他低下头望她。“你能接受自己所爱的人被强这个事实吗”他愣了一下,随即道,“说完全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我会伤心会难过,但是我会接受现实。错不在她,在我,是我不够强大,无法保护她,才让我的女人受到伤害。在战场经历了太多的生和死,现在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我们能够留着命活下去,这样才有希望重新开始。所以,我不在乎她变成什么样子,不在乎有几个人对她做了那事,我只求她能够坚强地活着。”他说得很慢,一字一句都出自于肺腑,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相信这样的话,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会被感动,林微微也不例外。爱,需要包容,包容一切过失。她想起了鲁道夫,他也说过类似的话。或许,现实太凄苦太残忍,所以大家一退再退,只求能留存这最后一线希望。她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妥协,“好吧。但在我向你坦言之前,请你答应我,你一定会善待她,因为她再也经不起任何一点刺激了。”闻言,他随即站直了身体,神情严肃地点头,道,“需要我发誓吗”看着他古板严谨的模样,她笑着摇了下头,眼中却倒映出了无奈和悲伤。回想起那天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对奥尔嘉而言,更是灭顶的在灾难。她真心希望库特是愈合她破碎灵魂的良药,是帮她挡住危险的盾牌,是拯救她逃出劫难的守护天使,所以,她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叙述出来。库特的眼神随着她的话一变再变,尤其当他听见奥尔嘉如何惨遭毒手,他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狠狠地一拳砸向床边的茶几。那张刚毅的脸上露出来的除了仇恨,还是仇恨“该死的尹万,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听见他的咆哮,林微微伸手按住了他青筋暴起的手臂,道,“和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去复仇。如果不是你们入侵家园,他们也不会疯狂报复。你去报复他们,然后两年后,他们再来报复你们,这个因果循环永远不会有结束的那一天。还是好好去想想,怎么安慰奥尔嘉吧,她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你的关怀。”库特没有反驳,虽然不苟同她前面半句,但不得不承认,她后面的话也正是他心里所想的。干咳几声,他平复下狂乱的心情,微微一笑,道,“不管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她摇了摇头,道,“我救的是她的命,还你救的却是她的灵魂。”他沉默,一时无语,林微微摆弄着手上的花,两人各自想着心事。安静了一会,库特转移开话题,再度说道,“虽然不知道你和鲁道夫之间是怎么回事,但是,我们行军在外,都是有今天没明日地在枪口底下讨生活。今年年初,他在巴黎演戏时,被敌军飞机扔下的炸弹炸伤。当时他伤得挺重,可手里还捏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我们都看不懂的文字。陷入昏迷前,他紧紧抓住我们军医的手浑浑噩噩地说,一定要救活他,因为他答应过一个人,要活着回去娶她。我想那个人就是你吧。”他还没有说完,她就忍不住哽咽了,心里一阵阵地刺痛。活着回去娶她很久前她随便兴起写的纸条,却一直被他珍藏,扪心自问,到底是什么让他们一次又一次地背离彼此见她红了眼睛,库特拍了拍她的肩,道,“在战场上面,我们靠着惊人的勇气和意志存活下来,而让我们有这坚强意志的人,都是所爱的人。刚才,我看见他独自在外面徘徊,觉得他很可怜。所以多嘴来和你说这些,你要是不想听,就当我没说。”林微微抿着嘴唇,没接口,却心绪万千。库特走出去没多久,她也跟着出去了,可是让人失望的是,外面没有那个熟悉的影子。鲁道夫已经走了,只剩下他送给她的花还在手中,她紧紧地握住,即便花梗上小刺扎入手心,都不觉得痛。她的任性,让她更觉得自己愧对于他的爱。他全心全意地爱她,而她却不能全心全意地回报,本想守不住自己的一颗心,至少能够守住身体,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