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食指弹出了尖尖的指甲,闪着锐利寒光,然后用指甲在受伤的手臂上一划,启出了沾满血污的一片玉牌。这就是蛇妖遍寻不获的最后一枚玉牌,匆忙中被沐天南藏在了断臂中,以血肉包裹,才躲过蛇妖的搜查。见沐天南单手在破烂的衣衫上努力擦拭那块沾满血污的玉牌,想起那个第一次见面时从容潇洒的纨绔大少,林洛然突然觉得嗓子眼有些发堵。这是种很陌生的情绪,林洛然觉得不单单是“怜悯”和“同情”。“在海面上我不是故意伤你,当时身不由己,你别怨我。”沐天南觉得玉牌足够干净了,才将它递给林洛然,他低声辩解,似乎没太大底气。这样小心翼翼,带着愧疚和讨好的沐大少是林洛然所不熟悉的。她只得顾左右而言他,“我知道,先看看你伤口吧。”沐天南的伤口很麻烦很难处理,林洛然一探,就发现那些与骨血相溶的红丝,以极其霸道阴毒的方式,在破坏着沐天南体内的生机。林洛然以灵元截住了他断臂的几条血管,只能止血,暂时并没有治标的方法。她想问他怎么搞成了这样,毒潭已经有了动静。白仙子破开水面而回,也不知道她在潭水下遭遇了什么,灵体显得有些暗淡。她将十一枚玉牌放在地上,还有两枚有些妖异的红果子,带着些遗憾说道:“水下有机关,可惜匆忙间只抢回了玉牌和两枚果子。”看来蛇妖的藏品足够丰富,连白仙子都有些心动。不过林洛然志不在此,将玉牌收拢后,她才打量那两枚果实。冰冰凉凉的妖异红色,让林洛然联系起双头蛇冰冷的眼睛。妖兽爱选中某棵灵种看护,以享有成熟后的果实,妖族也不例外。一想到这红果子很可能就是蛇妖曾经给白芷吃,助她夺舍的那种,不止白仙子,连林洛然心中都有些歪腻。就在林洛然不知道拿这两枚白仙子顺便抢回来的红果子怎么办时,一直旁观的玄龟开口了:“给他吃下去,能牵制血毒。”他当然是指沐天南,林洛然依言给他喂了一枚红果子,沐天南痛得脸都扭曲了,一副吃了毒药的样子,但渗雪的断臂处,还真的奇迹般不流了。林洛然就问玄龟什么是血毒,玄龟面对沐天南的问题不太耐烦,只让林洛然去问沐天南。事情讲起来太复杂,沐天南没做好坦白一切的准备,这疑团就暂且放在了一边。玄龟不知道还要带他们去何方,让白仙子快点上来。白仙子有些迟疑,心里再有遗憾,在这看不出深浅的玄龟面前终不敢造次,乖乖上了龟背。林洛然看穿白仙子所忧,清咳了两声,“前辈,您可知那第一个在遗失之地渡化神劫的修士,成功了么”玄龟果然是知道的,它却没有立时回答,反而话锋一转,“你替我完成一件事,我便告诉你。”不就是一个小修士渡化神劫么,它要告诉她的事情,远不止这些林洛然想不明白有什么事情是她能替玄龟办的,但从她第一眼见玄龟起,就没怀疑过它会害她。一龟,一人,半妖,魂灵体,四个奇怪的组合从遗失之地招摇而过,一路上引得众妖瞩目,不过它们刚一露面,懂行一点的看见是“牢头儿”,溜得比兔子还快。其实关了这么多年,牢底都快坐穿,不少妖族妖兽都洗掉了戾气,试炼的修士不主动招惹它们,它们过着安居养老的日子都懒得动弹,并不是每个妖都有老蝙蝠或者双头蛇这样执念的。一直到了某处风沙严重的戈壁,玄龟才停了下来。林洛然没想到遗失之地还会有戈壁,一跳下来,眼尖的她能看见几只蝎子迅速躲到了岩石缝隙中。玄龟走动间是毫无声息的,将林洛然扔在戈壁上,指着前方的岩石山告诉林洛然,要寻到一颗桔树,将它连根带回来。到戈壁的大环境下来寻一颗橘树林洛然觉得不是玄龟不太正常,就是她耳鸣听差了。想不通什么样别扭的桔子树会挑一座岩石山生长,林洛然捏着鼻子为大自然的创造力认栽。奈何玄龟十分认真,并且连白仙子都不能同去,坚决要求林洛然独自上山。玄龟坚持,林洛然只得在沐天南和白仙子担忧的目光中独自往岩石山走去。见她的背影在天幕下微缩成一个小点,没有了林洛然从中调节气氛,白仙子和沐天南很有眼色从龟背上翻下来,安静在戈壁上等候。直到代表林洛然的那个“黑点”突然消失,玄龟才冷不防说道:“你配不上她。”白仙子和沐天南都一愣,这话没头没脑,两人却都听懂了。前者有过相似经历,蜀山掌门可不就是觉得她配不上叶昭阻止了那么多年,等两人好不容易在一起,却在接连的阴差阳错和阴谋算计下走到这样的地步。沐天南更是对这话不陌生。是,很早前他就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因为那是她是华夏修真界的中流砥柱,他是会生老病死没有道基的普通人。几百年后,他还是配不上她。她结婴而回,成为地球联邦人的信仰之神,是最明面的一面。他和妖物勾结,半妖半魔,只配躲在阴暗处密谋算计,浑身沾染了洗不掉的黑。沐天南突然觉得有些萧瑟,他的爱情多年前突然而来,林洛然只是拍了他一掌,不知为何在他心中发了芽生了根,成为绵延多年的执着。新纪元那些矫情的文青说,爱一人的深浅,不是她对你有多好,而是你为她付出了多少。沐天南一直没得到回应,偏偏在年复一年中,入了情爱的魔。见他沉默不语,玄龟的心情似乎好了些,又接着说道:“你这种情况,就算她有塑基的法子,于你却不适用,以你半妖半魔的状态,要不就是走火入魔,要不就是为天地所不容,你还是早点放弃吧。”玄龟的话句句在理,沐天南纵然想反驳,却因说来说去,这只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单相思而心中无底气,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紧紧抿住了唇不发一言。他的脸上还带有血污,戈壁西沉的阳光却让这一刻的沐天南显得冷峻难言,和他的断臂一起形成一种奇异而慑人心魄的美感。白仙子淡淡开口:“小林子怎么想,外人也没立场搀和进去。”这话虽短,却在明着帮沐天南了。玄龟就笑,没再发表意见。当戈壁的地平线吞噬了夕阳最后一抹光亮时,林洛然才晃悠悠到了山脚。因不知道要面对什么,她一路慢腾腾加紧恢复灵元。加上前往戈壁路途中她没有一点放松,遗失之地中灵气又浓郁,她体内灵元还真恢复了八成。站在山脚上林洛然有了底气,径直御剑上了山。她的目力足够夜视,这岩石山头荒芜得很,视野极其开阔,林洛然不一会儿就飞遍了整个山头。出乎意料,玄龟让她寻得桔树很好找,岩石山的另一面十分陡峭,一截枯死的大树根旁用柴木搭着一个硕大的巢,一棵金光闪闪的桔树就长在窝旁。充沛的金系灵气让林洛然心跳快了许多。植物为木本,大自然的造化不可估计,然金系的灵种真的很少,因为金的锐,会伤了草木的生机。这还是林洛然第一次发现如此纯正的金系异种。如此异种,怎么会没有灵兽看守林洛然心生警觉,险险避过了身后偷袭的锐刃。一片金色的薄刃钉在她站立过的地方,在夜色中流动着和金桔树一样的光。第五百三十五章五行之金夜色朦胧,也只有以修士的目力,才能辨认出深入岩层三寸的金设薄刃,本体是片金设的羽翼。从内里透出的金设质感,让林洛然感觉到了熟悉。她心脏似被人轻轻捏住,跳动变得缓慢。她期待又惧怕,一个名字含在舌尖打滚,翻来覆去折腾,总落不到实处。她镇定望去,一只金设大雕站在柴木巢边的老树根上,头上顶着神气的王冠,一双金灰设的眼睛炯炯有神望着她,充满戒备和冷漠。是一只成年期的金翎雕林洛然有些失望,没有契约的感应,对方冷漠的眼神,它不是她的小金呀。林洛然想起玄龟的要求,要将金桔树连根带回,看眼前的样子,不解决掉这是成年体金翎雕,她是没有办法带回金桔树的。那像桔数一样的金设异种,显然就是金翎雕守护的本命灵种。难道玄龟是在帮助她凑够五行金系林洛然深吸了一口气,秘境开启的一月中,所有大妖的实力都被削弱到了最弱,按照之前对付双头蛇的经验,她没有对比,也知道那绝对不是化神期该有的修为。它们被限定在化神期以下,林洛然觉得因为几千年来,人族能进来的修士,决计也没有化神修士。对付双头蛇还有玄龟给她掠阵,对付金翎雕,也只有她自己了。会成功吗这些电光火石的想法述之笔端很繁琐,实际上从林洛然躲开金设羽刃,看清对方样貌,再到确认它不是她的小金,不过是几个呼吸间。金翎雕显然也在同时打量判断,并以更快的速度将林洛然看成了觊觎它灵宝的入侵者说实话自新纪元来,地球修士迁徙,秘境已经有三百年没有人族修士踪影,之前的千年中,进秘境的都是些小修士,金翎雕对元婴期的林洛然有些轻敌。特别是它眼前的,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元婴女修。对付金系的妖物,该写哪个字“风、雨、雷、电、冰、霜、雪、火ot八个烂熟于心的金设字符走马观灯从她心头掠过后,对付金系该用哪个字,她心中已经有了明悟。对付蛇妖可先用火攻,因为蛇性喜凉处,火是冷血动物的克星。但金翎雕不同,锐利之金,经过火的煅烧,只会翼翼生辉,用火字,甚至是在给金翎雕补充能量。小金的羽毛是防水的,她也不会写水字,她也准备写“雨”字,在炎热的戈壁环境下,那只会加速她灵元的耗损。但换了“霜”却不同,可以小范围包围金翎雕,也满足她的下一部需求。林洛然抬腕,并指成笔,指尖的每一个颤抖都显得不可触摸,那是无边无际,来往悄然的“风”。戈壁起风了靠着这片滩涂为生的小动物们四下逃散,躲避着突来的风沙。风将沙粒碎石一起卷离了地面,戈壁从来没有起过这样的大风,当风夹杂着沙至,金翎雕突然发现它一贯引以为傲的视力受到了干扰。空气中充斥着细小颗粒,还有一些碎石打在它身上,金翎雕突然发现林洛然的气息消失了。不,应该是她整个人,都凭空消失了。出于对人族的警惕,金翎雕靠着直觉张开了羽翼,准备脱离这怪风,高空俯视,反而更利于它发挥。碎石沙粒打在它金设的羽毛上霹雳作响,金翎雕本欲腾飞,想到消失的林洛然,它心里不太踏实。谁知道这不是调虎离山计,人族素来狡猾。在它迟疑的一瞬间,却觉得冰冰凉凉的水柱从头顶浇下。金翎雕愤怒往上望去,林洛然笑吟吟在它头顶悬空而立,手上还有未完全收势的手印。这个可恶的人族女修,居然拿最基本的水系术法来对付它通过躲入珠子空间让金翎雕无处可寻的林洛然,此时却顾不上金翎雕的怒火,她手腕一动,想要趁着它还没反应过来时再书“霜”字,金翎雕眼神一冰,双翅一扇,金设剑羽如雨点一样密集,像林洛然鸡设而去。一人一雕的间距太短,剑羽的速度快得肉眼难辨,一阵金光残影,林洛然狼狈躲避,遁入珠子空间的举动可一不可二,这一回合她已是被金翎雕逼得失去先机,勉强躲避下,她四肢多有割伤。金羽之锐,轻易割穿了她穿了多年的“如意衫”,特别是书写字符的右手,肩头受了很重的伤。太漂亮的衣服,防御果然是渣林洛然只来得及感叹一句,金翎雕不容人喘息的攻击又至,头上的王冠一晃荡,吐出一口炽白的火焰。林洛然一愣,她是养过金翎雕的人,怎不知白火的厉害。一只成年体金翎雕吐出的白火,她深信连看不透深浅的玄龟在此都要避让但同样因为她对金翎雕的了解,林洛然感觉危机的同时,上天也给了她危机中的机遇。她知道,当那团轻飘飘可让她肉身元神俱灭的火焰辅佐在某物上后,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覆盖上诡异的冰。林洛然没有以火相对,冲忙间她落笔成势,一个冷凌的“冰”字从有她指尖微妙的颤动而形成。她需要一堵坚固的冰墙,法则抽取她灵元,予以她丰厚的回报。一堵冰墙突现,拦截住了白火,金翎雕眼中的轻蔑消失了。白设火焰若蕴含高温,让冰墙迅速融化,冰墙增厚的速度赶不上融化,很快冰墙就只剩下薄而脆弱的一层。林洛然却胸有成竹停下了“冰”,冷冽的笔锋突变,高亢激烈的雷之乐章再现。当金翎雕吐出的白火转化为冰层,两堵冰墙相互碰撞,林洛然那边薄薄的冰墙不能支撑砰然四溅时,林洛然已经唤来了雷。她需要雷。雷电落下,将挡在金翎雕身前的冰墙劈碎,冰屑四溅,林洛然固然是伤上加伤,金翎雕也不见得好过。最重要的是,九天之外引下的雷电终于落下,金翎雕之前沾上的水珠变成了导电因雷的绝佳导体,再加上它体质属金,通俗来形容,像一根沾满水的金属棒,雷电击中了它,迸发耀眼的蓝设电弧火花。金翎雕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血中带有金设的粉末,让雕血显得慑人心魄。林洛然的身上也沾染上了少许雕血,和她身上的伤口一沾,是带有刺痛感的滚烫。她没有想到金翎雕比双头蛇还难对付,后者似乎因为当时玄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