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瀑布散落,由得他以指作梳,在耳畔温柔言语:“困了吧,你靠着我睡会,等下游密弄好吃的我就叫醒你。”“好。”秦惊羽闭上眼,但觉满室珠光宝气,璀璨耀目,如此明亮的环境,又怎么睡得着雷牧歌见她眉头微蹙,环顾四周,不禁心有所悟,笑了笑,将自己外袍脱下来,盖住她的眼。眼前微黑,秦惊羽打了个哈欠,满意而笑:“不错,把本爷伺候好了,爷等下打赏你”“赏什么”雷牧歌问。秦惊羽还在想,他已经自己含笑接上:“提前洞房,如何”他在朝廷军营那是少年老成,严肃惯了的,如今佳人在怀,春风得意,骨子里那份轻狂便是再忍不住逆发而出。“色胚”秦惊羽脱口笑骂,忽然想起程十三来,当初他也不像这般嬉皮笑脸,屡屡轻薄想到这里,不由得轻叹一口气,笑容收敛,不再言语。雷牧歌不知她心思,只道是自己亲热太过,也没再出言纠缠,两人靠在一起,不知不觉就都睡了过去。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秦惊羽先醒,嗅到外间有股焦臭之味,其中又夹杂着一股奇异的香味,赶紧去推身边之人:“牧歌,醒醒,快醒醒”雷牧歌迷蒙睁眼,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才道:“怎么了”秦惊羽吸了吸鼻子,怔道:“好像是什么东西糊掉了不对啊,我们睡了多久”雷牧歌放开她,起身去往那孔道处,拔高声音唤道:“小游小游游密游密”连唤了十来声,外间都是毫无动静。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自己方才在地下沉睡之际,外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游密不是在烹烤食物吗,怎么会不知去向他们却不知,这游密本是天京人氏,家境小康,自入伍之后就去了西北军营,在黄土戈壁待了四年,才被雷牧歌调回京师,武功还是不错,对这东阳山林野物却不熟识,在采摘蘑菇的时候竟不慎拾了两只毒蘑菇,混在一锅煮了,还沾沾自喜,浑然不知。那边野味还架在火上翻烤,这边汤已经煮好,毒蘑菇闻有异香,熬汤之后更是鲜香扑鼻,他一时没忍住,先尝了口,这才盛在瓦罐之中,正放地上凉一凉,忽觉一阵晕眩,当场昏厥过去。此时若有人帮他催吐,或是服下解毒药丸,抑或银针施救,也许还能救得过来,只可惜身边无人,雷牧歌与秦惊羽又是被困地下,一无所知,那蘑菇是剧毒之物,毒性强大,渐渐地,就见黑血从他口鼻之中涌出。恍惚间似听得房中有人呼唤,游密勉强睁眼,却已经说不出话来,只积聚最后一点力气朝房间爬去,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触目惊心。“将军蘑菇有毒”墙上的窟窿近在咫尺,他却力气用尽,张开嘴,他以为自己已经大声在喊,实际却是悄声无息。还好,幸而自己这贪嘴的毛病,先尝了一口他满足闭上眼,一动不动了。“嘘,别吵。”秦惊羽比个嘘声的手势,阻止雷牧歌高声呼唤,“我好像听见游密在说话”雷牧歌停了片刻,又急道:“他说什么”秦惊羽侧耳听了半响,摇头道:“方才还似是在叫你,这会又没声音了。”想起那股焦臭味,还有那奇异的鲜香,赶紧上前一步,靠近孔道用力吸气,隐隐嗅得有血腥之气传来,顿时心头一沉,回头望向雷牧歌。从彼此暗沉的眼神中,立时读懂对方的心思,游密,多半是凶多吉少了。“山鸡野兔蘑菇蘑菇”雷牧歌喃喃念着,忽然僵直不动,“难道是蘑菇有毒”秦惊羽脑子里轰然一声响,自己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从来饮食都是有人准备,也从不担忧过问,竟压根没想到会出现这等祸事“都怪我一时大意,忘了提醒他”雷牧歌俊脸扭曲,碰的一拳捶在石壁上,自己平时做事谨慎,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怪我,全怪我,都是我的错”“别这样,牧歌,你别这样”秦惊羽握住他的手,见得那手掌处已经是鲜血淋漓,心痛如绞,泪如雨下,“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硬要拉你们来新叶寻宝”边说边是撕下衣摆来给他裹伤。“不关你的事”雷牧歌声音沙哑,一把将她按在怀里,仰天长叹。“军人,服从命令乃是天职所在,怎么没有流血牺牲,但就算要死,都应当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而不是死得这般窝囊这是我的错,我的失职,你明白吗”“我明白,我明白的。”秦惊羽点头,仅仅抱住他,黯然流泪。在荒蛮密云两岛,在被掳去南越的路上,在暗夜门的总部山庄,她也是眼睁睁看着那么多弟兄因为自己而失去生命,那种痛彻心扉而又无力回天的感觉,她是感同身受两人沉默相拥一阵,都是心意惨淡,勉强打起精神互相安慰,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开始商量对策。按照最初的想法,留下游密的目的也是为了有人传送吃喝,使得两人能够坚持到救兵到来,但现在游密已遭遇不测,无人再做此事,便须得重新打算。自从被困地下,仅是一人喝了半钵清水,并未进食,肚子早已饿得咕咕作响,又因为知道有人照顾饮食,她身上的那点果脯已经吃了大半,余下也就是那么七八颗,而室内一点水都没有了。秦惊羽看着掌中的果脯,分作两份,苦笑道:“我们半日吃一颗,能够吃两天。”雷牧歌看也不看,只抚着她的脸颊道:“我不饿的,你都吃了吧。”“说什么呢,这个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若不吃,那我也不吃。”听她说得坚决,雷牧歌也没法,在她超常的眼力督促下又不能耍点小把戏偷梁换柱,只得轻叹一声,将她喂过来的果脯吃进嘴里。困在地下不见天日,仅凭那孔道透出的光线感觉是白天,抑或黑夜,虽然腹中极度饥饿,都还不算什么,睡一会也就过去了,最难受的却是缺水,口中焦渴,五内如焚。那花岗岩的石壁缝隙。半滴水珠都沁不出来,秦惊羽一觉醒来,新顿气躁,拉了拉他披在自己身上的宽大衣袍,舔了下嘴唇,只觉头痛欲裂,嗓子都快要冒烟了。“还记得我教给你的内功心法么”雷牧歌忽然开口询问。秦惊羽无力点头:“记得啊。”“屏气凝神,运转周天,从头到尾默诵口诀。”雷牧歌说着,自己靠墙盘腿而坐。秦惊羽学他模样坐好,在心中默然记诵,从头至尾背完,又从最后一字倒背回来,这样心有所注,舌底生津,焦渴之感果然减弱不少,并觉得有股温热之气顺着经脉流动,很是受用。如此翻来覆去背了几遍,正在潜心默诵,忽闻的顶上传来急促脚步声,有人在外高声叫道:“有人吗里面有人吗”那嗓音好生熟悉,竟是萧焰雷牧歌一跃而起,回头看她一眼,大声应道:“有人我们被捆住了”外间沉默一下,声音又起,似是难抑激动,微微发颤:“殿下她还好吗”秦惊羽咳了几下,朝那孔道回应道:“我很好。”萧焰长长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我总算没有来迟。”秦惊羽心中念着中毒的游密,也顾不得与他周旋,径直道:“这石门开启不了,你能不能想办法让我们出去”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声:“接住”那孔道里莹光一闪,有什么物事被塞了进来,直落地面。雷牧歌伸手抄起,低头一看,竟又是一枚莹白透亮的玉钥,也是一模一样的凤凰纹路,只不过比起秦惊羽之前那一枚,稍微大得一些。秦惊羽是何等机灵之人,一看之下,赶忙从他手里抽过来,贴在那凹进的空处一试,只听得咔嚓一声,石门应声而开门外,萧焰眸光如水,笑意吟吟,在看到她披散的长发,斜斜披就的男子衣袍的刹那,欣喜闪耀的眼神忽而一愣,笑容凝在唇边,宛如石化。朕本红妆王者归来第二十三章斗智斗勇玉树临风,梨花带露,一袭素白衣袍上泥水点点,却无损他的丰神俊秀,轻朗儒雅,只是那脸颊身形,好似又瘦削了不少,看着他幽深的眼神,不知怎的,竟令得她想起经常在幻梦中出现的那双眼,温润明媚中带着浅淡的无奈,与深切的孤寂。“萧二殿下不是回南越去了吗,没想到却在这里碰到。”雷牧歌朗声笑道,从后面过来扶住她,适时打断两人的对视。秦惊羽定了下神,戒备看着门外之人:“你怎么会有轩辕王室至宝,鸾凤玉钥”萧焰目光落在她红肿的唇瓣上,薄唇微抿,眼神转暗,瞥了一眼她身后的雷牧歌,神情慢慢平复,淡淡道:“这个并不重要。”说罢朝她伸出手,欲拉她上来。秦惊羽见他无意作答,也懒得多问,解下琅琊神剑卡在石门闭合处,直接忽视悬在半空中的那只手,由雷牧歌托在腰间,脚尖在斜壁上稍微借力,便是从门里跳了出来,循着血腥之气飞奔过去。“游密游密”看着地上俯卧之人,她眼眶一红蹲下去,连声呼唤,雷牧歌单膝点地,将游密翻转过来,伸手去探他的气息。“他中了毒,救不活了。”萧焰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平静中带着一丝微怒,“为了这身外之物,只身犯险,险些送掉性命,你认为值得吗”秦惊羽垂下眼眸,的确,如若不是他赶来开门,自己与雷牧歌深陷地底,顶多再坚持三五日,能不能等来救援还真是个未知数,心道如此,嘴上却不相让:“干卿何事”碰了个软钉子,萧焰也不生气,神情淡然,又朝雷牧歌道:“我来的路上,看见你那些侍卫掉进了陷阱,如果现在去救,兴许还能捡回一条命。”“你既然看见,怎不顺手搭救”秦惊羽脱口道。萧焰轻笑一声,抚着右边腰侧道:“拜雷将军与李副将所赐,卧着伤还没好全,倒是想救来着,但有心无力啊。”秦惊羽对他受伤之事一无所知,闻言不由微微愕然,下意识朝雷牧歌望过去,但见雷牧歌抱着游密的尸体站起来,一脸肃然,问道:“陷阱在何处”“屋后朝西北方向三里开外的峡谷里。”萧焰答道。雷牧歌盯着他的眼道:“当真”萧焰笑了笑,却是看向秦惊羽,轻柔开口:“我说过,我不会再骗你。”秦惊羽不予理会,站起身道:“牧歌,我们一起去。”这轩辕王室的先祖好生狡猾,宅前有石笋迷阵,屋后有丛林陷阱,处处设防,处处要命。雷牧歌还未回答,萧焰已经低沉接上:“去那峡谷须得沿山崖绝壁攀援而下,你一人独去便是,何必拖着她去冒险”先前那幅地图已将附近山岭的全貌金属展现,雷牧歌看过不止一遍,峡谷处地势险要,却是去往沁城的捷径,稍一回想,便知他并没有说假话,沉吟道:“羽儿,你确实不宜前往,就留在这里等我回来。”秦惊羽没有再坚持,叮嘱道:“好,你小心些。”“你也小心。”雷牧歌点点头,深深看她一眼,抱着游密疾驰而去。他前脚一走,萧焰也跟着出了门,只留下她一人,在屋里呆立半响,想了想,过去抽去门上的另一枚玉钥,两枚一齐收好,走出门去。看着那一地狼藉,不由得又是一阵痛心疾首,她也明白雷牧歌带走游密,尸身的用意,这王室祖屋就算现在荒芜人迹,以后也总会有人前来,是以没法在此为其筑坟立碑,只能远远葬在山野。想了许久,好半天才恢复平静,秦惊羽深吸一口气,找出破败的工具,又从水缸里舀出水来,将院子里的血污灰烬一点点清理干净。做完这一切,这才觉得焦渴难耐,腹中空虚,将就瓢里的水咕咕喝下,刚喝了一口忽觉墙头微有风声,接着手腕一麻,水瓢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成几瓣,一时水花四溅。“你做什么”她握着手腕,瞪向那从高墙上飘然而下的素白身影。萧焰抢上前来,眉头微皱,低声埋怨:“喝了生水会腹痛的,怎么这样不爱惜自己”“你管我呢,我都快渴死了,还讲究那么多干嘛”秦惊羽看着地上的水渍,没好气道,“你不是带雷牧歌救人去了吗,怎么就回来了”“那是他的属下,又不是我的,我没落井下石已经算不错了。”萧焰瞧她一眼,含笑捧出一串鲜红欲滴的果子,衬着翠绿的蕉叶,水淋淋的吗,很是诱人。秦惊羽久未进食,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萧焰见她眼露犹豫,勾唇一笑道:“我路上已经尝了一只,放心吧,没有毒。”笑话,真要有毒,她一尝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