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只是熟悉的房间与摆设,门窗缝隙射进的缕缕阳光,还有床前众多人影。琴声和缓,心神归宁。拳惊羽揉额坐起,有丝领悟:“我的蛊毒又发作了”雷牧歌点点头,停住抚琴的动作,银翼与魅影立在他左右,眼底尽是担忧之色,李一舟走上前来,手指搭上她的腕脉,过了一会,轻吐一口气道:“陛下只是一时情绪激动,引得那小股余毒有所起伏,并无大碍,修养几日就好。”看了看她,又蹙眉续道,“不过这余毒未清,始终是个隐患,我已派人修书送去东海密云岛,但愿圣女那边的动作能快些”“幽朵儿已往竭尽全力,进展神速了,这修习巫术不是件轻松事,既然我没事,就不要去催促她。”泰惊羽不以为然说着,目光一转,落在床边某处,定住不动了。光影斑驳,紫气萦绕。竟是她的琅琊神剑脑中轰然作响,昏倒之前的记忆尽数浮现,她以为他是萧冥,以为他对魅影偷袭下毒于,所以,全力相救,刺出那穿心一剑琅琊神剑在这里,那么,那个中剑的人呢咬了咬牙,她努力饰自己的声音平和镇定:“萧焰他死了吗”多希望,那一幕只是她所做的一个梦,梦醒就过一句问出,屋内静默无声。“都是哑巴吗”秦惊羽眼神掠过那一张张沉静的脸,手指揪紧了衣袖,心在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语调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谁来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候那丹枫亭后来又发生了什么虎啸崖的具体情形如何”“我来告诉你”雷牧歌站起来,李一舟暗地扯住他的衣袖,被他轻轻拂开,缓步走到床前,直视着她道,“你昏迷了一日一夜,就在你倒下的那一刻,琅琊神剑倒飞回鞘,萧冥封住他胸口几处大穴,抱着他回了南越军营,虎啸崖以南这两日连降大雨,山洪暴发,去往苍岐的道路全部阻断,萧冥发了疯似的在抢通道路,虎啸崖那边暂时没传出噩耗。”“没骗我”“没有。”萧冥在抢修道路是想送他回南越医治他,还没死心底那根绷紧的弦蓦地一松,勉力支撑的面具几欲崩溃,不知是喜是悲,她身子轻晃,对上雷牧歌微红的眼,当下又是一痛,喃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跟牧歌说。”看着几人沉默离开,房门关上,四目相接,她声音微哑:“牧歌,对不起”“别说对不起,我最不愿听到的,就是这一句。”雷牧歌自嘲笑笑,“你留我下来,想说什么说吧,我承受得住。”拳惊羽眼眶一热,险些落泪,嘴唇嚅嗫着,却仍是那么一句:“我对不起你。”她对不起他,辜负他,明明他那么好,那么优秀,自始至终都是对她深情不渝,她却没能爱上他,反倒是心属他人。雷牧歌紧盯着她的眼,眸光深邃而明亮,令她无处隐形,无法回避,一字一顿道:“你的意思是要我放手吗你想解除婚约你还是爱上了他,是不是不管他是谁,不管他做过什么,你终究还是爱上他,是不是是不是”拳惊羽被他逼问得心中一颤,酸涩难当,只点头道:“是。”这是她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心,将心思毫无顾忌,没有保留在人前道出。没想到,这倾述的对象,却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雷牧歌,她对他有愧有疚,有敬有怜,却唯独没有男女间的情爱。而对那个人,明知是错,明知不该,明知彼此身份立场相对相违,她还是爱上了,爱得那么小心遮掩,那么辛苦隐瞒,她扰拒过,远离过,可是她骗得了所有人,却骗不了自己的心。当他在她面前中剑倒下,奄奄一息,她才惊醒。不知何时,他的样子已经刻在她的心上,抹不掉,割不断,剜不去。无法言说那一瞬的震撼,她只知道,如果他因此丧命,那她这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她可以什么都不要,甚至是放弃继续报仇,只要他平安活着。只要他活着“因为他,你又一次舍弃了我,是吗你可知道,我有多不甘心,每一次我都是努力朝你靠近,为何总是只差那么一步,就败下阵来我又输给他,又输给他他到底有什么好,竟让你这样义无反顾”雷牧歌手上一紧,攥得她指尖生疼,声音暗哑,“你告诉我,他到底好在哪里好在哪里”拳惊羽蹙着眉,有些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只凝聚气息,低声道:“他没有你好,真的,你是这个世上最好最好的,只是”往事一幕一幕在脑中呈现。她从雪山坠落,他紧随跳下她一剑刺出,他挺胸相迎他也有欠缺,也有弱点,但却肯为了她,放弃生命。雷牧歌嘴唇微动,溢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如果这是苦肉计呢是他身处劣势扭转战局的计策昵”“我相信我的直觉。”她低低喟叹。她从来都是个认死理的人,既然心意已定,就算是苦肉计,她也认了。那个人,已经为她做了那么多,付出那么多,她,也当为他做些什么吧。“那你想怎么样,下一步,是停战收兵还是就地议和”雷牧歌敛容道。泰惊羽咬了咬唇:“我想去南越军营。”“你疯了”雷牧歌愣了下,低吼出声,“萧焰受了重伤,只剩下半条命,你以为萧冥会善罢甘休以他的心性,必对你恨之入骨,你这次才是真正的自投罗网自掘坟墓你知不知道”“我知道,我会带上一舟一起。”她披衣站起,话音虽轻,却异样坚决。现在外公穆青和东阳王后宁若翩都在千里之外,李一舟,他便是这里医术最高之人,萧焰的伤势经不起长途跋涉,只能在这里救治,她那一剑已经尽量偏离,上天垂怜,不曾伤到他的心脏要害,但愿还有希望匆匆整理好衣衫,她推门而出,听得他在身后低叫:“一舟不会跟你去的,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坐在这里等着,他是死是活,都由老天决定”老天不,她只相信,人定胜天明霞岭夜宴,局面混乱,双方互有折损。找到李一舟的时候,他正在为当晚受伤的联军士兵换药。听得众人口称陛下,齐齐行礼,规整退下,李一舟头也没抬,自顾自收拾药箱,向来毒舌的他,极难得用种洞察了然的话气淡淡道:“陛下决定了”秦惊羽咬着唇点头:“我希望你帮我,救他。”“陛下应该知道,跟这里所有人一样,我也恨他,巴不得他早死早超生。”屋中一旦无人,他便是恢复本性,原形毕露。“我知道,但是他不能死。”拳惊羽眼睫垂下,默然看着地面,忽然膝盖一弯,朝他跪了下去。李一舟惊得呆住,半晌才厉声吼道:“你这是做什么求我救他”拳惊羽保持着这一动作,低头不语。李一舟怒气渐盛:“你这么这样傻,明知道那个萧焰是不,你根本不明白,他骨子里是个怎样的人他到底做过什么你不明白,你不明白你”一句话反反复复说着,似是卡在喉咙,终是化为一声长叹,“你知不知道,这样对雷多不公平不公平啊”“我知道不仅是对牧歌,还有银翼,还有魅影,还有你”他们都是真心诚意对她,为了她的复仇大计,两肋插刀,义不容辞,而她却如此自私任性可是,那个人,受了那么重的剑伤,生死一线,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不能“求你,帮我。”她咬牙,深深低头。“他怎值得你如此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李一舟闭上眼,颓然叹息,“罢了,我答应你。”“谢谢”她松了一口气,若非如此,就算他跟了她前去,也是极有可能敷衍了事,不会尽力。想去拉他的衣袖,不想李一舟竟是退后一步,让她扑了个空。讶异抬眸,却见他眼光闪烁,似有深意:“我丑话说在前头,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后悔今日之举,”拳惊羽闻言一笑,笑得谩漫往心:“那好,到时候你再来打击我便是。”这次前往南越军营,虽比不得明霞岭之约,但也不算单刀赴会,除了李一舟,还有银翼陪同前往,另外还带上了那五千西烈铁骑。雷牧歌对那萧氏兄弟始终恨意难消,她无法勉强,也不想让他为难;至于魅影,当初他是被萧冥一箭射伤,跌落深渊,才有后来的毁客残缺,所以他自觉回避,正合她心意。只有银翼,与萧家素无纠葛冤仇,却是陪她前往的最佳人选。但此时,银翼也是沉闷了不少,越近目的地,也是闷闷无声。之前已经派人送信告知来意,一路倒是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伏击阻拦就到得虎啸崖,南越大军营寨,但也说明,情形危急,萧冥已经没有精力再来顾她。“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心中焦虑,眼角余光瞥见身旁之人脸色变幻,她瞪他一眼,径直开口。“其实”银翼欲言又止。“你有毛病啊,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吞吞吐吐的性子了”“你还是不要救他的好,这是他自作自受。”他皱眉说道,末了又补充句,“他这个人,向来爱算计,鬼点子多的很,最拿手就是苦肉计,你要小心些。”“哦,没想到,你这样了解他。”泰惊羽又好气又好笑,连银翼都这么说呢,萧焰啊萧焰,他可真是人气低到没救了“我自然是了解他,我跟他”银翼说着说着,突然打住,神情有丝古怪,“算了,不说了,我知道你听不进去。”拳惊羽笑了笑,她还真没听他说了什么,注意力全被那迎面而来的人影给吸引了去。发冠凌乱,形容潦倒,眼睛直直盯着她看,连那身血衣都没换下竟是萧冥他怎么变成这副模样,难道是心头一紧,刚疾走两步,就被来人一把抓住胳膊:“阿焰夜里突发高热,一直叫你的名宇,快,跟我来”银翼刷的拔出刀来,挡在她面前,秦惊羽冷哼一声,使劲甩开萧冥的手:“我自己会走。”她前来此地是为了救人,并不表示她己消除对他的仇恨。前仇旧恨,只是因为那个人而暂时放在一边,却终归是存在的。萧冥见得她身边背着药箱的李一舟,眼神闪了闪,惊疑不定,却没说什么,由得她大步进屋。屋中堆了不少人,个个忧心忡忡,软榻上静静躺着一人,悄无声息,一名白发苍苍军医模样的老者正立在榻前摇头叹息。见他们进来,众人先是一愣,随即怒然拔刀,却听得萧冥在后厉喝一声:“放肆”一条人影从中跳起,冲了过来:“你到底来了”正是那假扮萧焰的黑衣首领,扯着她急急过去,道,“快来看看主子,他怕是不行了”榻上,萧焰安静躺着,外袍除去,白布裹胸,俊秀的面容没有一丝血色,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断绝。她知道他伤得很重,那一剑,几乎是穿胸而过,却没想到,会严重到这样“二殿下失血过多,之前心口又遭重创,要不是剑身偏离寸许,也许早就”那老军医似在向萧冥汇报,叹了口气,又道,“但现在情形非常糟糕,二殿下是伤了根本,小人这里只有些寻常金创药,却没有续命的灵丹妙药”拳惊羽的心瞬间冷了下去。这场仗打到现在,人力物力耗费巨大,南越军中缺医少药,三国联军也未尝不是李一舟经常都是带人在附近山野采摘药草,他手里,也没有续命良药忽觉一股戾气过来,她心有察觉,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觉肩上一沉,没有半分怜香惜玉地,被人大力推倒在榻前。“阿焰现在这样,都是拜你所赐是你一手造成你现在满意了吗”萧冥森然低喝,”不管他是死是活,你哪里都不准去,必须给我在这里守着陪着”“姓萧的,你别太过分”银翼忿然跃起,被她哑声唤住:“我没事。”银翼悻悻然站回原位,哼道:“我就说不该来的,既然没救了,那我们回去,我倒要看看,谁拦得住”拳惊羽及时拉住他,转向一旁的李一舟,眸底泛波,面露希冀:“一舟,你看看他,好好看看他,还有没有救”李一舟沉默一会,过去探了探萧焰的脉息,又检视了胸前伤口,对上众人相询的目光,清淡一笑:“老人家说得没错,他先受重制,伤了经脉,又被一剑捅出个大窟窿,流了那么多血,就是铁打的人也捱不住还是那句老话,早死早超生。”“你”萧冥指着他,怒不可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终是颓然转头,看向榻上那人,低喃道,“我不信,他当年更重的伤都受过,比现在还要糟糕得多,所有的太医都说没救了,但他不一样挺过来了”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飞一般扑过去,凑到萧焰耳边,大声叫道,“阿焰,你心里惦记的人就在这里,你要活过来,活过来就能见到她你听到没有听到没有”望着那毫无起伏的身躯,拳惊羽心头又悔又痛,脚下发软,单膝着地,摸到他的手,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