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就打好了主意,想着无论这家老板怎么嫌弃她的货。她好求歹求也得求他帮忙把货带上。就算那老板要撵她走,她也要挺住,赖在那儿与他磨。她就不信了那些人有时间与她干耗着还没那个时间看一下她的货。不过现在她才知道,人家不收她货的真实原因。原来是嫌她丝少啊,看样子前面那几家说什么货足了、丝差不够档次都是诓她的,只是变着法的把她弄走啊。不过想想也是,昨儿在路上也曾听席元龙说过这丝厂的规矩,一般最起码要一百斤朝上才愿意开秤,她这卯足了十来斤的东西,那些大老板又怎生瞧得上眼“钱老板。我等你忙完后再拿给你看好吗”甄肥肥见钱老板没吱声,又上前两步跟在他的屁股后面问。钱老板正好在这时候回头,这一不小心就踩上了甄肥肥的脚了,甄肥肥惊呼一声。“我说你没看到这儿正忙着嘛,你干甚在这杵着,碍着我做生意”钱老板吼了两嗓子,无意间瞥见甄肥肥正被他踩着的脚。“哎呀,算了算了。算我怕了你了你先到一边等着,等我把这几家看了,有时间的话再来看看你的。”“哦,好。”甄肥肥脸上一喜,忙拖着袋子走到丝厂的一脚,站在小拐角等着这边忙完。来卖丝的人走了一拨又来了一拨。甄肥肥几次趁着空档想把丝拿给钱老板看看,可是钱老板磨磨蹭蹭地,一脸的不耐,又是要喝茶又要指挥着别人装货。到头来甄肥肥手上的那点东西还是没有看。甄肥肥气得发抖,可是她又有什么法子。如果你这时候拖着千百斤货来。这个姓钱的还能这么瞎折腾你吗到时候巴着赖着求人的就不是你了,而是他了。生怕丢了一单大生意可是现如今,货摊在手上,不卖出去就想不到回家。她的货又不是什么香饽饽,出了这家,下家不见得就比这家好,不等着还能咋办甄肥肥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时辰,眼看就晌午了,还有几个人在那边等着。轮到她时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喂,肥婆,让一让,没见到货到了”两个小伙计搬来两袋丝,来到甄肥肥站的拐角。也不知是累到了,还是在钱老板那儿受了气,见甄肥肥在那孬一站着火就上来了。不等甄肥肥自动让开,一个肘子过来就给她撞到了一边。甄肥肥回头狠狠瞪了那俩伙计一眼,心里骂虽骂着,但还是老实地走到厂里的另一个拐角。可是不多时,那俩人搬着两袋货又过来了,甄肥肥只好在他们先下手前主动挪地。就这样,甄肥肥像个讨人厌的蟑螂一样,被人从这儿赶到那儿,从那边又赶到下一边。终于,丝厂最后一个卖货的人拿着钱出去了,甄肥肥浑身一震,随手抓起手边的货,想让钱老板看看。却在听到下一句话时呆住了:“四儿,家里的饭好了吧你把东西收收,我先回家吃个饭睡个觉再过来”说完就挺着大肚皮往外走,完全不记得有甄肥肥这档子事。“钱老板,我的货”甄肥肥连忙张口喊住快走出门的钱老板。钱老板懒懒的回回头:“哟,你咋还在这啊”“不是你说忙完后要帮我看看货吗”甄肥肥拼命压抑着即将迸发的怒火,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哦有这回事呢你看我家婆娘还等着我吃饭呢,这货我是没时间看了。要不这样,你要真的想卖,看在你等了那么久的份上,你明天再过来。就明天好吧,明天我抽空给你看一下”甄肥肥看着那个拍着胸口保证的姓钱的嘴脸,蓦地冷笑起来。她甄肥肥要是再相信这种人,就真是t的有病活该被人骗一手拽起自己的布袋,忍着眼里即将决堤的泪一步步往外走,在走到钱老板身边的时候,甄肥肥忽然停了下来:“钱老板,在走之前我想要送你一句话:精明的商家可以将商业意识渗透到生活中的每一件事中去,甚至是一举手一投足。充满经营头脑的商人,赚钱可以时无处不在、无时不在。那些感觉迟钝、好高骛远、闭门自锁的商业老板常常会无所作为”这话说得掷地有声,让钱老板也止不住地一愣,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甄肥肥拎着布袋大踏步地越过了他,走出丝厂一出丝厂,甄肥肥的泪水顷刻就凝满了眼眶泪眼朦胧,脚下的路都看不真切。甄肥肥本能地朝前走,泪眼中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静立在不远处席元龙沉默地站在不远处,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甄肥肥的方向。望着她的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沉默和复杂,他独自静立在人群中,微风拂过吹起他额前的发丝,莫名地让人觉得萧瑟悲凉甄肥肥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微仰着头,让即将滑出眼眶的泪水再流回去鼻中豁地卷来汹涌的涩意,让她不自觉地呛咳出声,甄肥肥用手捂住嘴,闷咳了许久才缓过来。在她的极力忍耐下,眼里的泪水终于都咽回去了,甄肥肥捏紧手中的袋子,沉默的继续朝前走在这期间,席元龙一动不动。他的身体好像被定住了一般,无论多久也不见他有一丝动弹,唯独他的眼神,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愈加的沉默、深邃和复杂甄肥肥按捺着心里的悲愤和忧伤,极力昂起头挺起胸,镇定地向前走去这一刻,她的眼里看不到落寞和悲伤,也看不到痛苦和愤怒,有的只是倔强和坚强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好像经历再多的事,也无法击倒她的倔强和坚强这个世上有一种人,受到的挫折越多,她的斗争精神就越强烈;有一种人,人家越是伤害她,她就越加坚强;有一种人,别人越是瞧不起她,越是想看到她怯懦的流泪,她的心灵就更强大甄肥肥就是这种人所以即使她的肚子里已经装满了泪水,盛不下多余的泪,她也不会允许自己脸上流出来一滴泪稳稳地抓紧手中的袋子,平静地越过席元龙,她的脚步没有一丝的迟疑席元龙蓦然回头,望着那晌午的强烈日光下,拎着袋子走得镇定从容的女人她的脚步是那么的稳,她的背脊挺得笔直、笔直未完待续第五十八章第一步我迈过了第五十八章第一步我迈过了甄肥肥现在站在第五家丝厂前。也许是因为受了太多的打击,体内已经生成抗体了吧,这次甄肥肥毫不迟疑地就走了进去。据甄肥肥观察,这家丝厂除了卖丝的商人,总共还有五个人。一对中年夫妻,应该就是这家丝厂的老板和老板娘了,其他的三个站在一旁打下手,看起来应该是丝厂的伙计。排在卖丝队伍的最末,反正闲着没事,甄肥肥就仔细观察起那对中年夫妇来。令她大吃一惊的是,那个中年男子也就是众人口中的吴老板只负责看丝,精眸随意一瞥,只需要数三个数的时间,立即就能将丝分出六等。即上等,偏上;中等,偏中;偏下,下等。而讲价、剔丝、决定最终收不收货的人都是那位坐在小板凳上半眯着眼的老板娘。但见这位老板娘在没有人上前的时候,总是一副惬意地眯眼状,对着旁边的小伙计也是和颜悦色。甄肥肥心里不禁暗喜,暗道自己的丝有销路了,毕竟这样一位有涵养的老板娘可比那姓钱的好说话多了。正当甄肥肥在心里将那位老板娘赞了一百八十遍的时候,有个卖丝的商人提着自己的货来到了那位老板娘面前。但见前一秒还眯着眼的老板娘大眼陡的一睁,眼里激绽出一抹耀眼的星辉。略微瞟了一眼商人手中的丝,然后打了个手势,后面的三个小伙计齐上,迅速地将手伸入袋中,随机地抽出一把来。“啧啧啧。我说老田啊,你这臭毛病能不能改改,到我家来卖丝,还敢在里面掺歹货我家男人的本事你又不是不晓得,十几年了有哪单歹货能在他面前蒙过去的”老板娘说完后深情地瞥了一眼专心在那看丝的男人,脸上满是自豪。甄肥肥看到这里微微一笑,不可否认,她很喜欢这位老板娘。不为别的,只为她的真性情那位姓田的商人听到这儿,脸上似乎无光了。只得对着老板娘嘿嘿傻笑。老板娘吴氏纪玲说完田某以后,就专心低下头剔起丝来。只其中一小把丝就硬生生地挑出三股一来,记玲平静地脸上愈发的不耐,最后干脆将丝扔到一旁,恼火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得得得了,老田,今儿你先回吧。这丝先搁这儿,我也不要你的。我帮你带着去卖,卖得掉就卖,卖不掉我就捎回来,你自己打主意。”这种东西她可不想往自己家里的货搀和,不好卖倒是其次,影响她家丝厂的名誉就不好了。“嘿。表姐,你看你说的。你一大丝厂的老板,能耐大着呢,别说我现在的货巴巴欠欠的还照。就算我收的是一车的烂尾巴草,表姐你都会有法子的不是而且我昨儿来的时候娘对我说啦。在苏京有啥事都找你,怎么着姑姑都是俺老纪家嫁出去的姑娘”听到这肥肥就奇怪了。他们不是表姐弟嘛,老板娘干甚叫他老田呢纪玲几次张了张嘴想说啥,最后都生生咽回去了,无力地挥挥手:“算了算了,这丝留这儿,我也不剔你的丝了,给你算个中等丝,拿了钱尽早回吧。”叫了两个伙计当着田某人的面把货约了下,数着一笔款子交到他手上,还包了他几十文的船钱才将那位姓田的请走田某人走后,老板娘才轻吐了口气坐到凳上,来替他收拾烂摊子。今儿忙活一天,有一半全为他忙活了。这也是的,自家男人开个厂做点生意,娘家人听到消息后,什么表弟啊表舅啊三叔公四姨婆的,一些对葛藤丝一窍不通的门外汉都整起葛藤丝来了。完了千里迢迢的还硬要送到她这儿来卖,说什么好歹是自家的闺女出来的权当来照顾照顾你的生意,哼,什么照顾,根本就是一个个拿她当冤大头、肥羊来宰嘛。正逢纪玲对着一地的乱丝坏丝头皮发麻的时候,甄肥肥好心的走上前:“老板娘,你看我在那等着也没事,我来帮你理丝吧。”纪玲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乡下妇人模样的女人站在面前,微笑着提议。“这”不是她不放心,而是这理丝虽是个简单的活儿,但是光理丝还不够,还要剔丝。剔丝不是简简单单的挑出白的,黄的,有黑皮没黑皮就行了,还要将其具体划分,每一个档次价格算起来会不一样。而你剔丝剔得精,剔得巧,也是可以为丝厂赚不少钱的。“老板娘你放心,我懂的,其实我刚刚说的理丝并不是全部。如果老板娘信得过,我也可以为你剔丝。”为什么这么急着帮她,除了自己乐于助人的性子之外,她也是想为自己多争取一点机会吧。来这里卖丝的最多有上千斤货,最少的也不少于两百斤,就她的一个袋子都还没装满。这样的情况她实在没有把握他们会收下自己的丝,而在她看来,这家丝厂的老板老板娘人都还不错,如果他们都不要自己的丝那到别家丝厂希望更是微乎其微了。纪玲听到这一愣,显然是有点怀疑她说的。不过人家既然好心帮忙,她怎么着也不能让她热脸贴着她冷屁股不是“哦,那就麻烦你了啊。”说完就叫小伙计搬来一张小凳子,让甄肥肥坐下。甄肥肥忽然觉得有点感动,跑了四家丝厂,遭受的无不是白眼和嘲笑,像她这样还弄张凳子给她坐倒还是第一次。在这之前,她一直觉得这些都是基本礼貌,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是经过今天,当她撑着肥胖的身躯,呆站在角落一上午,苦苦等着别人看一下她的丝,还总是遭受驱赶时。她不这么认为了。没有哪一件事是铁定的,对于别人给予你的,不分大小都应该充满着感激。双手扶着酸痛得打哆嗦的腿,像卸了全身的力气似的不受控制的往小凳上一坐,坐下之后就再也不想站起来在这之前,她一直在咬着牙强撑,沉默地站在队伍的后面,不管自己如何地想赖在地上,她都紧咬牙关,不给自己一点脆弱的机会。因为她明白。这个缺口一旦打开,全身的疲惫立即就会像山洪暴发一样俯冲下来,将她整个人都给压垮可是她现在还不能倒下,货没卖出去,她就不能倒下她想回家,现在就想回家她真想回到爹娘和娃身边,泡上一个热水澡,然后大睡个三天三夜。忘记在苏京发生的所有不快但无论她多么想回去,她都得将这批货卖出去。卖多少钱并没多大关系,她只是要将它卖出去。这是她第一次出来,她不想扛着货来再扛着货回去。她承受不了这样的事,老妇人也承受不了而且她在走之前,答应过星星。等丝卖钱了就会给他带好多好多好东西吃;她也答应过毛毛,会给她很漂亮很漂亮的红头绳。她不想让两个娃失望“你这是咋子啦”纪玲见她往凳上一跌,连忙问道。甄肥肥也不打算跟她隐瞒啥,就直接将自己在前面几家丝厂里遭遇的事说了。纪玲听了只是沉默。见她没啥话说,甄肥肥就低下头。麻利地帮她理起丝来。看到地上的丝甄肥肥就可以想象面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