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就通通被抓到顾婉和沐八娘身前。八娘一见那少女的衣衫凌乱,连忙走上前,扶着她到车上,笑道:“妹妹可是吓着了别怕,收拾收拾,若是他们欺负你,我定给你做主”顾婉哭笑不得,见八娘眼角眉梢写满了得意,心知她一直是最小的一个,平日里在她们这些嫂子面前,都被当成小女孩儿,这会儿遇见个年纪更小,更羞怯可人的,也就顾不得其他,先偏向几分。“咳咳。”她可以随意说话,顾婉却是明白人,目光落在那几个也是惊疑不定的壮汉身上,冷声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追赶这少女”那几个壮汉对视一眼,这些人显然都是在京城混熟了的,一眼就看出顾婉的出身来历非同寻常,能在大庸堂而皇之地带着十几个带刀侍卫逛街的,明显是皇亲显贵。几个人都很客气,并无任何无礼的举动,其中一个看样子是领头的,听了顾婉的问话,目光闪烁,却是恭恭敬敬地答道:“夫人,我等乃是周员外家的家丁,这个女子乃我们家娘子买来的奴婢,她私自逃走,我等奉娘子之命,特来寻回”他话音未落,那少女已经由八娘带着步出马车,一听那人的话,立时脸色雪白,哭喊道:“我不是奴婢,我是被骗来的。”说着,她扑通一声,跪在顾婉膝前,垂泪道:“夫人,您救救小女,小女是薛郡人,家里虽不富庶,可小女的爹娘,万不肯把小女卖为奴婢的,还请您明察”这一哭,一闹,周围涌上来一群看热闹的,都对着几个壮汉指指点点。那壮汉见这情形,也恼了,怒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娘子花了足足二十两银子,才把你买回家,卖身契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你说你不是奴婢,就不是了天下还有这等道理如意,你乖乖跟我们回去,别让我们为难,我们便在娘子面前求情,免得娘子重罚于你,你若是不肯,哪怕对簿公堂,身为逃奴,你可讨不得好”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顾婉听得头痛,八娘一个劲儿揪她的袖子,她也不好放下这女子不管,只能摇头道:“这样吧,这女子既然求到我面前,我也不能当没看见,这便带她一起去京兆府,既然你说你家娘子是白纸黑字买的这女人,那便拿着卖身契过来,你也不必担心,这本不算是什么麻烦事儿,很容易查清楚,若她真是你们家正正经经买去的奴婢,别无隐情,相信京兆自会给你们做主。”说着,顾婉扭头带着八娘和那女子上了车,那几个壮汉欲言又止,可看见那些通身彪悍气息,怎么看怎么不好惹的侍卫,一个个都不敢出声。那女子这才松了口气,咬牙拜谢道:“多谢夫人。”顾婉摇头:“你也别谢我,还是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若你有理,我定然保你无事,可你若真是逃奴,我也不能为你坏了朝廷律法。”其实,顾婉看得出,这里面大概是有隐情,但这女子的卖身契握在人家手里,想必也是事实,要不然,那几个壮汉不会那般理直气壮。顾婉按了按眉心,暗道,这女子莫不是让拐子给拐卖来的这到不奇怪,拐卖人口的事儿,虽然朝廷严令禁止,可屡禁不绝,就是正规的牙行,每一年都少不了有这种不明不白地被拐卖来的奴婢。但那女子流着眼泪一开口,顾婉就知道自己想错了,便是沐八娘,也惊得目瞪口呆:“还,还有这种事”第一百一十七章采选“奴本是为应选而来,谁知遇到的竟是骗子。”那少女眼睛红肿,泣不成声:“不只是奴,便是隔壁已经出嫁的曹姐姐,也被选中,让曲大人强行带走他看中了奴的容貌,本是要把奴卖去倚翠楼,幸好周家夫人为周公子选妻,这才出钱买下奴,让奴幸免于难,只是周公子根本就是一呆傻痴儿,奴实在不想委身。”顾婉和沐八娘面面相觑,好半天,才弄明白这女子话中之意。沐八娘惊讶之极:“我记得去年是有人提议重启采选制度,皇帝哥哥也答应了,准备明年开始,五年一次大选,现在,还不到时候吧”前朝开始,宫廷便开始向民间采选良家女子入宫,只是沐家得天下之初,宫中主子并不多,需要的人手也不多,一时半会儿,就耽搁下来。顾婉也知道,随着时间过去,宫里的宫女子年龄渐大,逐渐放出宫,皇室子弟也渐渐长大,免不了要挑选姬妾,采选势在必行,但实在没想到,宫里的采选尚未开始,下面就有人打着采选的名义,到处骗取小姑娘了。“你说,你是参加采选,被选中之后,才来到大庸”沐八娘蹙眉问道,”是什么曲大人把你带来的可知道他的官阶名号”那少女迟疑:“曲大人来到薛郡,说要为万岁爷广纳秀女,只要家里有女儿的,都必须参加,还说一旦被挑中,就能进宫当娘娘享清福,好些姐妹都很开心,因为姐姐已经订了亲,爹娘就要我去参选”她说起要进宫当娘娘的话,明显有些羞涩,随即。脸色又苍白下来,“那曲大人只说自己是万岁爷的使者,并未告诉我们官阶,就是说了。我们小家小户的,又哪里听得懂,但他在县老爷那里,都备受礼遇,想来是个大官儿”顾婉苦笑又是一个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美梦的少女前朝开始,每次采选,民家都会兴起一阵嫁女儿的风潮。只要稍微周正些的男儿,都被抢回去当女婿,但即便如此,还是免不了有些人家主动送女孩子应选,只希望有朝一日,自家的闺女能够当上娘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其实,后宫又哪里是那么好进的。一批又一批十来岁的娇弱女子。被选入宫中,除了个别姿色十分出众,或者机遇极好的。能被册为嫔妃,或者指给太子,诸王为妃,大部分都是当个普通的宫女,在宫中了却一生。这还算好的,万一有个别蒙了恩宠,却转头又让皇帝忘在脑后,那便一辈子都别想离开这座宫廷,即便是圣上偶尔开恩,肯放人出去。她们这些女人,也没了机会。沐八娘满脑袋浆糊:“婉儿姐姐,真有很多人希望入选吗我记得小时候,涯州也来过丰朝皇帝的花鸟使,满涯州的百姓到大街上逮郎君,连四哥都让城东一户人家给抢了去。后来知道四哥成了亲,对方甚至哭着喊着要做妾,就为了不被采选入宫。”“那什么使者选不到人,甚至放下话,若有颜色出众,被选上的,哪怕许了人家,照样要带走,吓得好多女孩儿都投河自尽。”“后来,还是大哥直接把那个什么使者给赶了出去,说我们涯州的好女儿,不进宫去当奴婢,那会儿,可是很多人松了口气,连大嫂都说大哥好魄力”顾婉牵着沐八娘的手,安抚她略有些凝重的心绪。“醉酣直入卿士家,闺闱不得偷回避。良人顾妾心死别,小女呼爷血垂泪。十中有一得更衣,九配深宫作宫婢。”老百姓里真心疼爱女儿,脑子清明者,都不愿意女孩子被选入宫,这部分人,还是占了大多数,可也有一些人家,不把女儿当回事儿,或者家里穷得养不起闺女,宁愿送她们进宫,好歹比卖到别处,日子过得更好,要是万一有大造化,那更是了不得。沐延旭本身就是考虑到这一点儿,才特意规定,五年一次的采选,不派所谓的花鸟使,凡是身家清白,并且有意入宫者,可以到县令处报名,由县里在报名的女儿中,择选身体无残疾,五官端正的,送入京城,再进行第二次挑选,由皇家提供路费,即使未被选中,也可拿到回家的盘缠。万万没想到,采选尚未开始,就有人借着这个由头闹事。沐八娘沉默下来,她已经不算年幼,长在沐家,不是那等无知小女儿,稍微想一想,就能猜出大半因果,只是,这种事情根本断绝不了,今日算这姑娘幸运,被她二人碰上,没被她们遇到的,还不知有多少。很快,马车赶到京兆府。京兆不好当,沐延旭登基以来,光是京兆就换了五个,前面的几个,不是因为不尽责被免职,就是压力太大辞官而去,还有活动活动,赶紧调换位置,实在不行,宁愿下放的。眼下这一个,刚做了三个月,姓吴,是个年轻人,才四十岁,还算有冲劲儿,一接到顾婉的帖子,立时吓出一身冷汗,他身为京兆,哪里会不认识顾婉可以说整个京城权贵里面,不能得罪的人排一排名,沐七和顾婉两口子能排在前五。顾婉和沐八娘不好在外面久呆,京兆尹也是有眼力的,马上派人把那女孩子请去问话,还立即让人去周家将周员外并他的夫人一起请来,才恭恭敬敬地将在整个大庸,最不好惹的女人之二送走。那姑娘被带下去之前,哭得是伤心欲绝,拉着顾婉的袖子死活不撒手,生怕她们一走,自己又入火坑,还是沐八娘哭笑不得地抚慰几句,告诉她此处是大庸,不是薛郡,没有哪个官员能一手遮天,京兆也一样,那姑娘才一步一回头地跟着人下去。出了京兆府,沐八娘也没了逛街的兴头,顾婉把她送回宫里,这才返回王府。正是深秋,又逢月圆。顾婉亲自到厨房煮了一碗芝麻糊,自己慢慢喝了,又捧了一碗去看自家男人。沐七坐在书房,正看定州那边送过来的情报。最近达瓦族异动频频,那边儿的情报也从三日一送,变成日日送到,沐家的情报系统运作越来越顺畅,还专门拨出一笔资金,一些人手,和车行那边儿联合,建立了一个专职送信的机构,除了运送情报,还有传递军中兵士的家书以外,沐七还琢磨着让民间老百姓也能享受便利。这主意是他自己想出来的,顾婉听到,也不觉惊奇,沐家人居然不用自己提醒,就弄出了邮政局,这要是运作得好,可是个赚钱的大事业。顾婉捧着芝麻糊递过去。沐七抬头一笑:“娘子,我占着手呢。”顾婉失笑,把碗往桌子上一搁,“正好,晾凉了再喝,喝烫的没好处。”沐七眨眨眼,把手里的册子往桌子上一扔,一手端起碗,另一只手拉住顾婉的胳膊,稍一用力,就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很香”沐七深吸了口气,笑道,也不知说的是碗里的芝麻糊,还是怀里的小娇娘。顾婉脸上绯红,一个白眼儿飞过去:“老夫老妻的,连孩子都有了,你也好意思”她一低头,便瞧见眼前略有些发硬的纸上,被特意写得很粗重有力的一个名字风恶来,顾婉挑眉:“这小子又惹事”沐七叹了口气,苦笑道:“自从放他去定州,小雨每三封信,其中一封,必定是要弹劾他,欧和听说被他气得差点儿吐血明明当年的七窍将军以心有七窍闻名于世,怎么就教出个莽夫来”风恶来是丰朝七窍将军风高和的徒弟,孤儿出身,本没有名字,当年带着一帮小乞儿在街上混饭吃,正好让风高和将军碰上,那位也是难得好心,就收留了这几个,本只是当奴仆待,没想到,机缘巧合,到处得不错,风将军便把他们收为弟子,风恶来还随便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就叫风随自。大约是他希望能随自己心意而活。这名字实在不怎么样,偏偏风高和也是个洒脱的,居然没有反对,只是等他成年,就给他取了一字恶来。这人是一员猛将,只是,性子实在孤拐,不好驾驭。沐七苦笑:“如果不是我朝的大将太少,实在不能和达瓦族比,我是真不敢用他,他那样的人,用好了自能伤敌,用不好,怕是要自伤的。”说起来,这个风恶来还和顾婉颇有渊源,沐七看了自家媳妇一眼,不欲让她为了这些事儿烦心,外面的风雨,本该由他这个男人应付。“不说这些,皇后嫂子的身体如何”“嫂子没事。”顾婉这时才想起,该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给沐七听。等顾婉将事件经过平平淡淡地述说一遍,沐七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十分难看:“这才太平几年,底下的人就开始不知所谓”第一百一十八章公示顾婉正梳头,宝笙替她打乱一头秀发,轻轻巧巧挽成凤髻,精致的步摇小心戴好,明珠垂在耳旁。“有发卷然,倒挂幺凤,浓欲吹箫,凌风飞动。咱们宝笙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顾婉满意地看着镜子里比少女时期多了三分妩媚,还是艳若桃李的自己,女人嘛,无论什么时候,总不会不爱美。宝笙失笑:“王妃这是夸自己,还是夸婢子”顾婉碰了碰额角:“大哥又回宣州了”“王妃忘了是昨日走的。”也难怪顾婉不记得,实在是顾安然经常来来去去,已经没一开始离别相逢的感觉,就连她家嫂子方素,都不再闹着要跟顾安然一起出京。虽然顾安然做了宣州刺史,但他还是时不时地回京城一趟,没办法,顾南的身体最近不大好,在沐延旭眼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是天不假年,生怕临死见不到钟爱的弟子,闹得沐延旭头痛万分,好几次发话要把顾安然调回京,顾南又不乐意。幸亏宣州离大庸极近,也就两日的路程,沐延旭只好下令,顾安然每三月返回京城一次,回禀宣州试验田的情况。顾安然自到宣州,就在农业上下了好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