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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由不得自己不惧怕。“放心,他们赢不了。”顾婉的声音很平淡,却是不容置疑,宝琴和王刚都没去他们自家的庄子。而是跟着自己,这种时候,她到有些后悔,当初不该带她们一起来。真要出事儿,他们单独在外面,想必会安全很多。毕竟,没谁会在意一个奴婢出身的小丫头是死是活。“早点儿歇着,别想太多,会过去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有等待。顾婉安抚了几句,就把宝琴打发回去,自己和衣睡下。狂风咆哮。宝笙借着一豆烛光,替自家小主子纳鞋底儿,半个晚上,却是扎了自己的手指十几次,她却恍若不知。不知过了多久,宝笙的眼皮都开始打架,外面的灯火忽然亮了起来,人流涌动。宝笙站直了身子,就听有人喊“王爷来了。”沐延昭带着一身的雪花,进屋的时候,已经洗过脸,只是没换衣服,不敢伸手抱自家媳妇:“我身上脏。还带着寒气,你别起来。”顾婉伸手握住他的手指,紧紧的,感觉到那温热的气息,一颗浮在半空的心,总算落回胸腔。沐七失笑:“想我了”“很想。”顾婉认认真真地点头,脸上的表情严肃,又说了一句,”我很想你”两夫妻头抵着头,在那儿诉衷情,大门外的小侍卫耷拉着脑袋,苦着脸,探头探脑,好半天,见沐七还不出来,才讷讷出声:“王爷,客人还在客厅等着。”顾婉一怔:“有客人是谁”沐七微笑,目光闪烁:“只希望此人是个知情识趣的好客人。”本来由沐七待客就好,顾婉不用去,可沐七脸上笑得神秘,她也忍不住有一点儿好奇,也便起身,换了能见客的衣裳,陪着沐七一起去客厅。那客人,是一老一少。少年顾婉是认得的,就是那个曾经在京里掀起风雨的金家大郎,那老人,却很眼生,不过,看他气度,似乎不像常人。金家大郎见到顾婉,连忙起身行礼,“王妃援手之恩,小侄没齿不忘。”顾婉微笑,连忙把那少年扶起:“不是大事,小郎君不必多礼。”眼下这少年年纪虽小,却气质温文,举止高华,老人抚须一笑,眼睛里隐约露出一丝骄傲,显然是对这少年十分满意。顾婉亲自奉上茶水,便静悄悄地坐在一边,不打扰三个大小男人说话。那老人并不理会顾婉,甚至没有抬头看沐七一眼,只是反客为主地招呼下人,替那少年准备一碗暖胃的热粥。沐七也不恼,遇上乱局,他反而越发镇定,笑道:“于老好本事,可惜队友太糟糕。”他身上的石青色的长袍尚残留了泥污和乌黑的血渍,可他轻轻落座,洒洒脱脱,那一身衣服,便成了锦衣华服。沐延昭的目光落在于老的面上,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荆国公和燕国公与蛮人勾结,意图让我中原大好河山,落入贼手,不知,这是不是也是于老的意思”他声音一顿,随即又道,“是了,水家本为异族,想必是觉得蛮人更亲近些,也未可知。”于老闻言,猛然抬头,面上烧得通红,就如他身上的皮,被人扒开,血肉骨髓,都裸晾出水家与达瓦族之间仇深似海,谁人不知不知有多少水家的儿郎,死在达瓦族的手里,无论如何,与蛮人勾连,实乃对不起祖宗更何况,水家是异族,但他姓于于乃大姓儿,于家诗书礼仪传家,于老也是从小读着圣贤书长大的,明白事理,他心里明白,就是再想恢复旧王朝,也不该和蛮人扯上关系。于老叹了口气,终于正视沐七,郑重其事地道:“无论你相不相信,此事,我并不知情。”沐延昭一笑,扭过头去打量了一下那少年,目中露出几分惋惜之意:“于老把他教得这般好,何苦又让他卷进这场是非中”这句话,不知是不是戳中了老人心中的隐痛,他第一次怒目圆睁,恨道:“这个天下,本该属于他”第二百二十三章辩才金家大郎一怔,猛地抬头,愕然地看着眼前的老人:“爷爷”于老目光迷乱,脸上闪过一抹后悔,叹道:“罢了,说这些还有何用小郎君,是小老儿糊涂,不该被燕王的花言巧语迷惑,不该在燕王面前露了行迹,竟害得小郎君陷入险境,小老儿早该知道,燕王若能成事,一定会第一个冲着小郎君下手。”他面上一苦,似乎一瞬间就老了十岁,慈爱地看着眼前风神俊秀的少年,呢喃:“若是此次得脱大难,小老儿只愿你一生平顺。”话毕,他不去看那少年越发迷惑的面孔,转过头,望着沐七,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你想怎么处置我又要把小郎君如何”“他只是个孩子,而且,除了于老,怕是不会有其他人愿意相信他的身份,既然如此,他就永远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少年,再无其它。”沐延昭摇摇头,没理会于老口中的恶意。于老松了口气,却也有些怅惘说来也不知为何如此的巧,他们无奈之下给这个孩子找的养母,竟然会和沐家扯上一点儿关系其实说是有关系也并不准确,毕竟,金香浓的儿子,实际上也并非沐延旭的骨血。一笔糊涂账,于老的眸子幽暗,他也不知为何,在燕王和荆王得知大郎的身份之后,会起了这等念头,会想让大郎认下沐延旭私生子的身份若是先皇地下有知,怕是会怪自己让大郎认贼作父。房间里一时有些安静,沐延昭倚在椅背上。透过窗子,看着窗外的雪花,想起前几日大庸的乱局,想起皇宫中的大火。那映红了半边天的火光,想起街面上惊慌失措的百姓,他忍不住苦笑:“从我沐家举兵。到如今已有数年于老可相信,沐家本也不是一心一意要去当所谓的乱臣贼子的”于老脸上的冷笑更浓。沐七苦笑:“当年水泽亲征,陷入达瓦族的困马阵中,是我爹杀入重围,拼着受了七十三道刀伤,救回水泽。当年水泽欲行新政,天下臣子群起攻之。我爹却大笑三声,沐家上下一心,支持皇上我们沐家,也曾经对水泽抱有过巨大的希望,希望他是明君。希望他能开辟万世太平,希望他能让老百姓生活安宁。”于老的面皮抖动,他并不是不知人事的稚子,自然清楚,沐延昭所言,一分不差。“万岁并非昏君”沐七点头:“可那又怎么样丰朝的确亡在他手,而非我们沐家。就是没有我们沐家,难道丰朝就不会亡了”是,水泽并非昏君。只是那个朝廷已经糜烂到即使出一个明君,也扶不起来的地步了,如果他们没有外敌,也许,君臣戮力同心,花费几十年。上百年的时间,还能慢慢地进行社会变革,除掉寄生在朝廷上的毒瘤,达到中兴,这还要说,继任的君王不要太糊涂才行。可是,老百姓的日子过不下去,流民四起,外面还有达瓦族虎视眈眈,时刻觊觎中原,他们怎么敢等又怎么等得起于老低下头,看着手边茶杯上升起的水雾,他想起他的水泽哥哥,想起那些亲朋故旧,想起丰朝,想起大庸,丰朝的国都大庸在他的记忆里,永远繁花如锦。他叹了口气,心下悲凉,脸上带了几分苦涩,目中犹有怨怒:“沐七,我知道你想我做什么,我且劝你一句,你还是死了心,燕王和荆王再不好,他们也是我水泽哥哥的骨血,他们也是我丰朝的延续为了小郎君的安危,我可以不再帮他们,可也绝不肯坏他们的事”复国,本就是于老心中仅剩的执念,哪怕复国之后,是荆王和燕王这般小人得势,那也只有认了。只可惜,事情还未成,燕王和荆王就欲取小郎君的性命,他左右为难之时,又碰上一个奸诈狡猾如狐的沐七于老的目光冷厉,盯在沐七那张清俊的面孔上:“你堂堂七王爷,可不要自毁言诺”他和沐七做了约定,沐家派人送小郎君离开大庸,去往北地,让他从这场混乱中脱身,他便承诺,两不相帮。“我自当一言九鼎,还请于老放心,只是,我想问于老,你是不是当真希望燕王和荆王与我沐家大动干戈他们便是成功了,又能如何”沐七一字一顿地道,“如果燕国公和荆国公真有坐拥天下的本事,当年的丰朝,也就不会亡国了。于老,你就醒醒,你心心念念着的那个旧国,早就亡了,你已经回不去。”沐延昭的话,便是有道理,于老又哪里听得下去,他面色惨变,心中的怒气喷薄欲出。沐七只是抬头,平平静静地看着这个老人的脸:“难道于老不知,我中原一乱,蛮人就会趁虚而入,到时候,不知会有多少百姓死于非命,而于老心中的旧国,在老百姓的眼里,早该毁灭,连提起,大家都不乐意提起,荆王和燕王不反,他们还能当一辈子逍遥王爷,可他们这般不自量力,若是成功,他们也是连累我中原百姓遭蛮人毒手,若是失败,更是所有的前朝的遗老遗少,都要给他们陪葬。”“丰朝已经不可能存在,即使我大哥愿意退位,天下百姓,也不会再想要一个姓水的皇帝,于老可以随意出去问一问,除了那些皇室宗亲,除了那些根本不在乎朝代更替的世家大族,寻常劳苦百姓,谁肯道丰朝一句好”于老顿时一口气堵在心里,压抑得难受,他本是聪明人,又哪里用得着沐延昭去提醒,他何尝不知,他心念着的,只是一场支离破碎的美梦不,在他心中的美梦,恐怕在寻常百姓心里,其实是一场噩梦吧。他生在帝王家,自幼出入掖庭,他喜欢着自己的生活,喜欢那些文雅风流,喜欢那些华服美食,喜欢那些举手投足,都带着贵气的亲朋故旧。也许人老了之后,总会回忆过去的时光,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想,想那些过去的人和物,想念宫里的御书房。就是在那个明亮堂皇的书房里,他和水泽哥哥讨论天下文士的字画,他也想念坐落于夜池的玉台,就是在那碧色的玉台上,他曾经欣赏过天下最美的舞姬献上举世无上的舞蹈,也听见过教坊中最出众的琴师演奏的琴曲。他还惦念着他那些珍玩玉器,一想起当年的兵祸,竟是将他最珍爱的东西,都给毁灭掉,他就痛不欲生,也很难不恨沐家人入骨无数个日日夜夜,他回到歌舞升平的旧国,回到金碧辉煌的皇宫,又沉浸在那些纸醉金迷的美梦中。此时,梦却醒了。他心心念念的这些东西,老百姓们并不在乎,老百姓们不懂那些歌舞,不懂那些美妙的艺术品,也不在乎哪一只玉瓶儿是哪个巧手工匠所做,甚至相反,他所念着的那些东西,正是寻常百姓深恶痛绝的东西,正是那些,把丰朝的底子耗得干干净净,正是他们这些人,这些奢侈的享受,成为了压塌丰朝的的稻草中的一根。于老颓废一叹,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以前,他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如果不是沐延昭,他可以一辈子沉浸在旧国的繁华美梦中,怀着对旧国的思念和对沐家的痛恨,终此一生。并不关心于老心中的抑郁,沐延昭笑了笑,轻声道:“于老当政时,大庸的老百姓都夸赞于老是当世圣人。”“听闻景天三年,云州地动,于老不顾危险,亲赴云州赈灾,为了让灾民不至于冻死,不眠不休地带领兵士搭建房屋,一天下来,手脚都磨出水泡,那时,整个云州百姓,都给于老供奉长生牌位。这还只是小事一桩,你当政三十年,正是做了不知多少利国利民之事,才赢得天下人赞誉。”“于老难道希望自己晚节不保燕国公与荆国公勾结蛮人,一旦曝露,必遭天下人耻笑,于老难受想被他们牵连沐延昭的声音并不响亮,甚至因为连日来的疲惫,带了些许嘶哑,于老却怔怔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心中难受的厉害,良久,终于闭上眼:“沐七王爷声名不显,没想到,却是辩才无双。”沐延昭只在家里呆了一夜,甚至只看了看儿子的睡颜,来不及等留哥儿醒,第二天天一擦亮,就匆匆出门。顾婉一直送他到门外,往他手里塞了几瓶治疗外伤的药膏,也不看他尽力藏起来的,染了血丝的手脚,目送他乘坐的马车,渐行渐远,只在雪白的地面上,留下两道深深的痕迹。不知是不是老天也想沐七走得顺利,下了好几日的雪,竟然停了下来。雪一停,天反而更冷,宝笙怕冻到自家主子,只要顾婉在的地方,一定要点上四个炭盆,似乎不用火盆把她围起来,就不放心,也不怪她,庄子毕竟不比王府,没有装顾婉最喜欢的壁炉,又是山区,冷的厉害。日子一天天过去,眼见着新年将到,庄子上的人,心里都有些乱了。反而是顾婉最悠闲,不像上一次分别那般担忧,便是宝笙偶尔露出忧虑,都能笑着宽慰几句。第二百二十四章笑话转眼间,一月光阴流逝,到了寒冬腊月,马上就是新年。院子里寒雪之中,竟然开了早梅,嫩黄的颜色,香气扑鼻,宝笙捧着花瓶,剪了几支,插好搁在窗台上。顾婉从榻上起来,对着镜子梳头,看着明亮的玻璃镜中的美人儿,忽然发现,眉头竟是轻轻皱起的,她不觉愣了愣,伸手抚平了眉心,又拿了只犀角梳子,把一头乌发挽起,配上赤金的步摇,两边的络子,用红色的珍珠串了,带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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