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也跟着开口,刚叫了一声,意识到不对,随即改口,“嗯,嫂嫂,舒河这个家伙被九哥宠坏了,任性妄为,没大没小,嚣张跋扈,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除了九哥,还没有人能压住他,这次栽在六嫂手里算他倒霉,就留着他的性命,以后慢慢折磨驯服不是更有乐趣,嫂嫂你说好不好”她说好不好苏末看了眼十四急切的双眼,这个看起来才十六七岁的少年,心思是如此单纯率真,却又不失伶俐,就连求情的方式都别具一格。心下想笑,面上却依旧是莫测高深的神色,直叫人看得心里忐忑不安,一颗心直沉入谷底。“你们不用为我求情,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即使再来一次,舒河也不后悔今日所为,若舒河不曾无礼挑衅,不曾辱骂冒犯,又哪里会见识到一个女子胜过男人千倍的绝世风采。只是,有些遗憾”心下有些黯然,声音也渐渐低沉下去,“仅仅有些遗憾而已”这个世间少有的奇女子,伴在同样风华绝代的主人身边,日后并肩傲视天下,将是何等潇洒的风姿,何等耀眼的光芒只是这些,以后再没有机会看到了。“末主子。”没有起伏的冷沉嗓音响起,苏末懒懒转头看过去,对上墨离漠然无绪的双眼,却听他道:“前几日墨离也曾无礼,末主子并未计较,甚至不曾伤属下毫发,何以这次”见识了她今日展现的手段,思及那日,才知道她对他实在是太过仁慈。苏末并不动怒,淡淡道:“墨离,可一不可二,我那日已说过。”“可是舒河并不在场”“这不是理由。”苏末轻松打断他,“墨离,月萧,十四,我刚才已说过,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求情的话,你们这是明知故犯吗还是仍旧没把我放在眼里”几人心里同时一紧:“属下不敢。”苏末轻哼:“最好是不敢。”“墨离愿以一条手臂为代价,保舒河一命。”冷沉的嗓音不屈不挠。“墨冰块你疯了”舒河转过头怒吼,“我不需要”“月萧也愿以一条手臂保住舒河。”温文的声音隐含坚定。舒河更怒,气得眼睛发红:“我不需要你们听到没有你们一个个都疯了”“我也愿意。”十四不甘落后,也上来掺和一脚。“妈的”舒河气得口不择言了,“你们都去死吧”可惜没人理会他。“真好笑。”苏末深深叹了口气,“看不出来你们如此情深意重。不过,我要你们的手臂做什么能炖了煮了拿来吃我可不是妖精,对吃人肉不感兴趣。”这是什么油盐不进,刀枪不入。任何言语到了她那里,就似轻飘飘的一缕青烟,风吹即散,不留一丝痕迹。站在高处的苍昊不言不语,静静地看着,凤眸眸底波光流转,深邃难测,旁边两名贴身侍卫也不敢随意开口,只是心底却忍不住打个寒战,为了苏末狠辣的性子,高超的手段。墨离性子极冷,平日难得言语,今日几句已是破例,哪知遇上不按牌理出牌的苏末,硬是被逼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沉默片刻,竟是俯身垂首,重重叩下头去。冷酷无情的墨离,从来不会把情意二字宣之于口,可这深深的一叩首,却将他的一身铮铮傲骨尽折于此。苏末睨了他一眼,对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反应,看向一直静默不语的舒桐,见他面色苍白如纸,下唇已被咬破,双手在身侧握紧,指甲深深掐进肉里,鲜血一滴滴溢出拳心,滴落地面,足见心中痛极。可是,却始终一声没吭,是不敢,还是突然间,苏末有一种错觉,似乎自己成了白雪公主里恶毒的巫婆皇后,而眼前这几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则化身成了被邪恶后母欺压的白雪公主和几个小矮人。“舒桐,“苏末心里小小地反省了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清清冷冷,“你没话要说吗“这句话一问出口,苏末就后悔了。这意思怎么听着像是就等着舒桐求情一样。舒桐低垂着头,声音隐隐颤抖:“属下无话可说”艰难地自唇畔挤出几个字,椎心的刺痛几乎要将他击垮,垂望地面的双眸已凝聚水光。那是他的弟弟呀,这世间唯一仅存的亲人,若下跪磕头能换回他一条命,他愿意每天跪在苏末门前,哪怕不吃不喝不睡,磕到头破血流,也无怨无悔,可是“一群蠢蛋。”苍昊低声一叹,似觉得好气又好笑,微抬手招来南云,淡淡吩咐:“传音入密给舒桐”“无话可说非常好。”苏末转身欲走,淡淡撂下一句:“本姑娘乏了,舒河,自我了断吧。”“末主子噗”急痛攻心,舒桐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脸色瞬间惨白如雪,嘴角点点殷红触目惊心。“哥”舒河急呼,此时方知自己的任性究竟造成了怎样严重的后果,他一个人死了不打紧,却连累多少人为他伤心难过。最痛心的,莫过于他的哥哥呀。“咳咳末主子”忍住喉间不断上涌的血气,舒桐眼含哀求,仰头望着面前冷情的女子,一字一句,字字泣血:“末主子舒家十三年前是个大家族,家里世代从军,享高官厚禄,只因遭奸臣陷害,一夜之间九族下狱,满门被斩,只余我和舒河两人同年腊月,舒桐落入那奸臣之手,因被迫害,舒桐从此再无生育子嗣的可能,舒家香火从此寄托在舒河一人身上舒河目无尊卑,以下犯上,罪无可恕,舒桐不敢求末主子饶只求能让舒桐替他一死,不让舒家从此后继无人也叫舒桐九泉之下,不致无颜面见舒家列祖列宗舒桐在此,叩谢末主子恩典”“哥”舒河痛哭出声,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满脸泪水,满腔悔恨。哥哥心底最深的痛啊,是他亲手将结了疤的伤口硬生生撕开,鲜血淋漓,痛彻心扉他这个弟弟,到底当得有多失败啊苏末深深叹了口气,觉得太阳穴在突突地跳,这个舒桐“末主子”舒河跪行上前,带着悔恨的泪水,将自己一身的骄傲亲自掩埋,卑微叩首:“我知道错了属下任性妄为,傲骄自大,以下犯上,有眼无珠求末主子大人不计小人过,大人大量饶过舒河一次,舒河从此愿听末主子差遣,绝不敢再犯”无比卑微的祈求,放下所有自尊傲骨,只为了唯一的亲人不再伤痛,冷酷无情的墨离能为他跪地叩首,温润如玉的月萧为他惊惧了容颜,身份尊贵的十四也同样祈求保住他的贱命一条啊,小小的一个求饶又算得了什么呢如果保住自己的尊严,要用所有人的伤痛来换,他宁可卑微。“够了”苏末冷冷低斥,“舒河,你以下犯上,三番两次辱骂于我,若依本姑娘以往的性子,早已叫你尸骨无存,哪里还会给你们这么多废话的时间。不过念在你诚心悔过,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逃,姑且赏你三十脊杖,你可有不服”舒河诧异抬头,满脸的泪水未干,衬着不可置信的神色,显得几分滑稽可笑。苏末却没有笑,冷冷再问:“我问你服是不服”舒河瞬间反应过来,忙不迭道:“我服心服口服”欣喜若狂,是所有人的心境,舒桐尤甚,感觉像是从地狱瞬间转到天堂,其余人也同时松了口气,却听苏末冷冷再道:“所有求情者,一律同罪。”说完,再无逗留,直接往凉亭方向走去。三十脊杖,叫所有人长长记性。当然,需要长长记性的几人是绝对不会有任何意见的,区区三十杖,他们领得甘之如饴。、20第20章 校场立威三“看得还过瘾吗”站在九级台阶上,苏末星目微眯,似笑非笑,凉凉看着亭内主从三人。南云南风噤若寒蝉,自是不敢搭腔,一个劲地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保持再恭谨不过的侍卫之责。主子看上的女人实在不一般,见识了她的本事和手段,没有人在面对她时还能保持轻松平常的心态。苍昊笑叹:“你这一手,成功震慑住了所有的人,足以叫他们刻骨铭心,永生不敢忘却。”苏末扬眉:“你心疼了”苍昊道:“嗯,本王既心疼又生气,气你为何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个女人强势到很容易叫人忽略她受伤的事实。苏末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上还在流血的伤口,淡淡道:“死不了。”说罢,朝南云招了招手:“去给我拿点止血的伤药。”“呃,主子不需要传楚大夫过来包扎一下,或者直接回梅园休息”南云愕然,这么重的伤,是需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的吧。紫衣骑再不济,一剑下去也绝对不会是轻伤。苏末睨了他一眼,淡冷道:“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南云脸色一白:“属下不敢。”飞速退下。苏末盯着他像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再瞧一眼那边身姿站得笔直视线却越垂越低的南风,目光调回苍昊如玉俊美的脸上,微一挑眉:“我很可怕”苍昊面不改色摇头:“不会。”伸手将她拉进凉亭内,推到桌边坐下,才又淡淡道:“只是他们还不习惯。”南风只敢在心里嘀咕,这样的女主子,只怕很少人能习惯。动作轻柔撕开她胳膊和腰间的衣襟,瞥见深可见骨的伤口,苍昊修眉微蹙,“你没有痛觉”这么深的伤口,怪不得一直血流不止。瞧她跟没事人一样的表情,若不是因失血太多脸色略显苍白,谁会看出她居然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是人,不是机器,怎么会没有痛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即转开眼看着校场之上,语气太过无所谓:“唔,只是早已习惯了罢了。”苏末压根没发觉自己刚才一刹那太过情绪化的表情。眼神犀利的苍昊却没错过,凤眸快速闪过一丝晶亮的光芒。如此近乎孩子气的表情,这代表,她已在不知不觉中交付出信任了吗其实苍昊此时还不大明白,苏末虽然冷心冷情,但只要认定了一个人,就会全然付出真心,不会无聊到再去刻意表现什么疏离怀疑等负面情绪。唇角勾起欣悦笑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苍昊眸中笑意更浓:“你可别告诉我,受了如此重的伤不去包扎,只是为了想留在这里看他们挨打。”苏末想也没想,直接点头:“不错。”那边南风嘴角一抽,再一次只敢在心里嘀咕:末主子您是不是有虐待倾向啊凉亭下,五个人同样一字没落听到了苍昊和苏末的对话,身躯跪得笔直,眉眼却也是忍不住不停抽动。很快便有五名执刑的士兵走上前来,每人手执一根手臂粗的刑杖,同时跪地对着上面的苍昊和苏末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然后起身,各自对舒桐几人道:“属下得罪了。”抡起刑杖刚要动手,舒河喊道:“请等一下。”那士兵不敢违抗,停下动作问:“将军”舒河对着他笑笑,示意他别紧张:“让我先脱不了战袍。”那士兵看他解衣的动作,茫然不解:“将军,夫人没说必须除了衣服行刑。”脊杖比臀杖重得多,虽然一件薄薄的衣服减轻不了多少疼痛,但总比裸露脊背要好上太多。“你懂个屁”舒河没好气,暗自嘀咕,“你不知道本将军这件战袍可是稀世珍宝,价值连城,世间仅此一件,万一毁坏了或是脏污了你赔得起吗”解了披风,脱了战袍,直到上身只剩一件白色中衣,舒河才道:“好了,动手吧。”苍昊手下最为得力的五位公子同时受罚杖责,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场面看起来颇为壮观,刑杖一下下毫不留情击上脊背,不大一会儿,便衣破见血。苏末以手支颔,懒懒地看着下面五个家伙痛得脸色发白额冒冷汗却很有骨气地一声不吭,心头冒出几颗恶劣因子,玩心顿起,凉凉一笑,道:“十四,还受得住吗”十四疼得呲牙咧嘴,闻言脸色一苦,不由得把哀怨的目光投向苏末,苏末不痛不痒,回以一记魅惑浅笑。当着两位主子的面,执刑的士兵不敢手下留情,每一下都打得是结结实实,几人只有咬牙硬撑的份。“今天才知道,为什么人人都渴望登上权力巅峰”苏末单手托着下巴,笑得那叫一个妖娆妩媚,直把身后的南风看得头皮发麻,“那是因为掌握生杀大权的滋味实在是太美妙了,谁敢冒犯,或者看谁不顺眼就可随意处置了,最重要的是被处置的人啊,还一声不敢吭。”微顿了一下,道:“你说是吗,墨离”墨离疼得苍白的脸色微微一僵,垂眼望着地面,任由刑杖一下下重重落到后背,带起一片血迹,却一声不吭,继续保持沉默。苏末本也没期望他回应,所以并不以为意,浅浅一笑,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