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吹来却别有一番慷慨激扬的气象,那笛声绵长有劲,破空之音却不刺耳。悠扬激越的笛声从窗栏远远的传了开去,在河面发散开来,平静无波的河面顿时激起一圈涟漪,那圈渐渐的扩散开来,月色下,眼见那圈越来越大,圈中的水波越来越急,终于几尾青色鲤鱼从那水圈中一跃而出,鳞光闪闪的鱼尾在空中半划一圈又沉入水中。只见那些鲤鱼此起彼伏接连不断的从那水圈中跃出在空中跳跃翻滚,如水月色下,鱼身银光闪耀,河水波光粼粼,实是难得一见的奇景。江萱大奇,也大为开心,指了河面上跳得欢畅的鲤鱼,拍手欢笑,惊喜万分的大声说道:“三皇。。。。,恩,哈哈,鱼儿真的跳出来了真是有趣”本想说三皇爷,突然醒悟不能暴露三皇爷身份,及时住口。三皇爷面带微笑,心中也有些奇怪,看这些鲤鱼的活跃程度,只怕不仅仅是受了曲音穿透水波的影响。凝神细听,只觉那高昂欢快的曲调中隐隐却有一丝似呤似鸣的音律,颇为怪异三皇爷微一思索,突然想到先皇曾提过族中先人对虫蚁百兽和声的见解,心中大为诧异,难道这家伙在这些年中居然把这鲤鱼的声调习性给摸透了。当下心念一转,且让我来试试单手凌空虚抓,一双木筷被抓入手中。三皇爷哈哈一笑,朗声说道:“相庄兄,如此好曲自当有好歌相伴才是”当下双筷在那窗栏上一击,啪的一声脆响,三皇爷击节大声唱道:“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吼万里冲龙门。。。。。。”歌声沉厚雄壮,携气吞山河之势远远的传了开去,与那笛声一起一伏相交呼应,歌声洪亮,笛声激越,相得益彰,歌声笛乐中更有豪情万丈的英雄气概江萱在一旁听得也是心潮起伏,豪情汹涌,只觉得一股冲天豪气似要破胸而出,只想将那无边天水尽揽在手。再听得一会,却发觉有些异样,只见那些随乐跳跃不断的鲤鱼逐渐的减少,渐渐的只在那水圈之中,波光之下来回游动,却不再冲天而起,跃水而出。江萱看得奇怪,正想询问。却听那笛音一声长鸣即骤然而止,江萱诧异,只见那人收了铁笛,瞪圆了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看着三皇爷,怒道:“好小子,居然又给你瞧破了”三皇爷微笑,“相庄兄学究天人,博烨实是佩服佩服”那人哼了一声,怒目瞪了三皇爷半晌,突然哈哈大笑,“好好个咆吼万里冲龙门”伸手与三皇爷一击掌,啪的一声大响,两人都迎天长笑,笑声直入云霄。笑毕,又大呼酒来,侍从忙将酒水呈了上去。江萱心中豪情大发,也接过大喝了几口,哪想这酒后劲甚足,江萱脸上不由就泛了红晕,顿时有些轻飘的感觉。那人更是大大的直灌了几口,又纵声长啸,啸声从那窗栏越出,沿河呼啸而过,激越豪迈中却有一丝萧瑟。啸毕,那人静立栏边,望了那夜色长河,半晌,才缓缓说道:“我蔺相庄少年成名,意气风发,更自负博学多才,无人能及没想到那年在河间府却败在你手下,从此二十年来潜心研究武技,只盼终有一天能胜了你一招半式。二十年来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从不气馁今日却终于明白,我想以武功胜你,那是不可能了”看向三皇爷,淡然一笑,慨然说道:“好我认输了从此以后我不再找你比试武学”三皇爷哈哈一笑,说道:“如此说来却是我要失望了,我却想继续品尝相庄兄的美酒呢”那人浓眉一扬,狠狠的看着三皇爷,重重哼了一声。突然也哈哈仰天大笑,说道:“你小子,终究是想骗我的酒喝。这已经骗了我二十年还不知足好我虽认输,三年之约却不取消,三年后我们河间府再见,到时我们只拼酒量不比武技哈哈,哈哈哈”说完纵身一跃,越过那窗栏而去,只见月色下一条淡色人影从那河面一点而过,远远传来那人吭然高歌,浮利浮名何足道, 酒到酣时尽笑傲。一年更胜一年欢,天涯路远风萧萧。。。。。。”眼见那人就要远去,突听得又有一声长啸传来,那啸声厚重绵长,直透人耳膜。江萱一奇,发这啸声之人内力雄厚,显然也是个顶尖的高手。想不到今日居然有如此多的高手聚来荆洲,却不知这人又是谁只听得啸声一落,就有人高声说道:“前面是蔺相庄,蔺大侠么在下华山风诒子拜会了”江萱一听,顿时心中高兴万分,大声叫道,“道士伯伯,我在这里”只听得那蔺相庄远远大笑,“原来风掌门也来了荆洲二十年不见,风掌门别来无恙。哈哈,在下此间事已了,这就去了风掌门莫怪。再会再会哈哈哈”大笑声中远去了。片刻,只听有风声掠过,一条人影从窗外飞身而入,脚下一点,站定转身说道:“小丫头,你怎么在这里”此人正是风诒子。江萱大喜,忙上前拉了风诒子的衣袖,高兴道:“道士伯伯,想不到你也来了荆洲你来这里也是为了喝酒么你今日怎么穿得不破烂了咦,你换了一把拂尘呢史小子呢你有没有欺负他。。。。。”问话滔滔不绝。风诒子立时就想用手捂了耳朵,瞪眼看着江萱,强忍了不大喝听完江萱那堆滔滔不绝的废话。终于耳根清净了,才不由甩了甩头。说道:“小丫头,我听说前段时日你在江湖上胡作非为,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呢”皱眉看着江萱,“你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不痛快的事,这才胡乱杀人。你,唉,这杀孽也造得太重了小丫头,你这样任性妄为可不妥当,会惹大祸的”果然又有些罗嗦。江萱瘪瘪嘴说,“道士伯伯,你也来训我。我都被三。。。。被狠狠教训过了。你放心好拉,我以后。。。”悄悄看了三皇爷一眼,低声说:“我以后也不敢这样乱杀人了。”风诒子奇道,“怎么这天下居然还有人能狠狠教训你。啧啧,真是奇了。不知是哪位高人,如此能耐”见江萱表情奇怪,转眼屋中众人,目光落到三皇爷身上,心中不由打个突,皱眉看向江萱,问道:“小丫头,这位是”江萱转眼瞧瞧三皇爷,见三皇爷微笑不语,只看着她,眼底却有些威严。江萱赶紧微微低了头,低声说道:“道士伯伯,这是,这是三。。。。是我。。。三叔”话到后面声音如蚊蚁低不可闻。江萱这还是第一次当面叫三皇爷三叔,是以觉得非常不自然。风诒子心中更有些吃惊,看向三皇爷,目光却有些疑虑,做个稽,说道:“在下风诒子尊驾是”三皇爷微微一笑,抱拳为礼,说道:“在下博烨,风掌门有礼”风诒子听得三皇爷自称姓博,猛然省起那日在华山那两名三皇使者也是自称姓博,不由脸色大变,满脸的惊疑,心念一转,又看向江萱,问道:“小丫头,这位博兄,是你三。。。叔”江萱悄悄瞟了一眼三皇爷,只得点点头。风诒子凝神看向三皇爷,缓缓说道:“恕风某冒昧,风某觉得博兄很象一位故人。博兄应和风某有过一面之缘吧”三皇爷微笑道:“风掌门交游满天下,遍地是故人无论是否有过一面之缘,只要意气相投,便如故人相交又未尝不可。”风诒子眉头一皱,旋即哈哈一笑,说道:“好,好一个遍地是故人。今日重交得博兄这位故人,风某实是有幸”江萱这才问道:“道士伯伯,你怎么会来荆洲呢”风诒子这才看向江萱,若有所思,说道:“我是来找故人之子。听说那人在荆洲”又说道:“史良也。。。”正在此时,窗外传来呼叫声,“师父”江萱一听这声音,立即大喜,俯身窗栏外,大声叫道:“史小子史小子我在这里,风老。。。风道士也在这里。”片刻,一个人影从窗外跳了进来,又惊又喜道:“萱儿姑娘你也在这里真是太好了”心情激动之下,抢步上前就想去拉江萱的手,刚触到江萱的指尖立时察觉不妥,讪讪的退开一步,目不转睛的看着江萱,说道:“萱儿姑娘,你,好象瘦了些”江萱笑道:“你也说我瘦了这些日子还好了些呢,你要前些日子见到我,那定然会吓一跳,那阵子我才是真的瘦呢”史良一怔,有些心疼,温言道:“为什么会那么瘦,你,吃了很多苦么”江萱:“恩,也没吃什么苦,只是,只是饮食有些不惯这个,这个还好拉。”转口问道:“史小子,你怎么也来荆洲了。”史良:“我是来荆洲找你你,最近心境好些了么”江萱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在荆洲”史良道:“是大公子派人到华山通知我的。”江萱更是诧异,“大哥哥”史良点点头,“我本该早就来了。不过,前些时日一直陪了师父闭关。就没接到口讯,直到出关后才知道你到了荆洲这就匆匆赶了来”江萱这才明白,心中只有高兴,说道:“史小子你来了就太好了。我好想有人陪我象以前那般玩乐,嘻嘻,这里的人都不知道我其实在江湖上大大有名呢,所以就没人能陪我玩闹。。。”转眼见三皇爷皱眉看着自己,心中一跳,忙闭嘴,跟史良引见,说道:“史小子,这是我三。。。叔”怯生生看了一眼三皇爷,低头说道:“三叔,这位史良是道士伯伯的关门弟子。”又在史良耳边悄声说:“跪下给我三叔磕头”史良果然依言大礼参拜。见江萱对她三叔如此一副敬畏的神情,风诒子心中连连称奇,这丫头居然也会畏惧长辈。以她的武功,这天下有几人能管教得了她这博家的人实在有些来历只听三皇爷说道:“相请不如偶遇,今日难得风掌门大驾光临,不如大家以酒论武,痛饮一番”风诒子朗声笑道,“恭敬不如从命”第 117 章当下命人在房中重摆了酒菜,三皇爷与风诒子谈武论道自是相见恨晚,惺惺相惜。江萱和史良在一旁也小声闲聊,慢慢喝酒,只觉大为开心。慢慢的江萱就觉得有些头重脚轻,眼前人影模糊。恍惚中只听到风诒子说,“小丫头醉了呢”三皇爷轻轻取了江萱手中犹自抓了紧紧的酒杯,抱起江萱说道:“萱儿,我们回去了”江萱唔了一声,双手顺手搂住三皇爷的脖子,将头靠在三皇爷肩上,口中含糊不清说道:“三叔,求您。。。不要打萱儿,萱儿不敢了”。三皇爷心中微微一震,轻叹口气,温言道:“三叔不打你”江萱迷迷糊糊听得,心中大定,靠了三皇爷肩头沉沉睡去。三皇爷心中叹息,看了怀中沉睡的江萱,满眼的怜爱,抱了江萱缓步走过寂静的长街,向行宫而去。翌日,日上三杆,明媚的阳光从碧纱软幔边缝透了进来,照亮了窗边角落,在深广幽暗的寝殿中投下一丝暖意。江萱从沉睡中慢慢睁开双眼,朦胧中只觉软床香衾,高栏大帐,帐顶宝蓝云绣,帐幔莹润,绕顶一圈垂下无数的流苏。江萱有些恍惚,更觉额头有些生痛,不由单手扶了额,略为支撑起身,心中疑惑,我这是在哪殿中侍立的宫女见江萱醒了,忙近前束起联珠帘帐,轻声说道:“小姐,您要起了么”江萱转眼帐外,立时醒悟这是宁恒宫的寝殿。皱眉回想昨日情景,只记得跟史小子聊着聊着就扶桌睡过去了,想来是自己喝醉了就被三皇爷顺便带回了宫。江萱扶了额头,皱眉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那宫女答道,“回小姐,近巳时一刻了。”江萱唔了一声,突然面色一变,噌一下坐立起来,失声道:“糟了,我误了早课”心中顿时有些着慌,转眼看向那宫女,眼中有丝怒色,正想呵斥怎么不按时唤醒我,又一转念,自己醉酒误事又何必迁怒旁人,心中哀叹又要受罚,目光却已转平和,说道:“传人来更衣吧”那宫女刚才正想回话,却见江萱面有怒色,神情威严,顿时心中咯噔一下,低头没敢说话。此时听得江萱的语气平缓,才小心应是,悄然示意候在不远处的宫人准备侍奉。又才说道:“回小姐,木总领说三皇爷有旨意,免了小姐今日的早课。”江萱一听,顿时松了口气,立即觉得睡意又上来了,倒头正想继续睡,却听见碎步轻响,笙香领了一队宫人捧了面盆等洗换之物鱼贯而入。江萱皱眉,扶了额头挥手让那些人退下。笙香见状近前说道:“小姐,奴才们备下了醒酒汤,您要不要喝点”江萱点头,喝了宫人呈上的醒酒汤,倒头又睡了一个时辰,这才心满意足的伸个懒腰,起身传人梳洗。江萱坐了妆台边,宫人手执犀角梳小心为江萱梳头拢髻。见那宫人挑了一支粉色的珍珠钗就要为自己插上,江萱苦笑,说道:“我是个囚犯,怎么能戴如此精致的头钗。用我昨日戴的那根木钗就好。”那宫人一愣,看向一旁的笙香。笙香也有些诧异,忙近前说道:“小姐今日不换宫装么”江萱微微摇头,“就换我昨日穿的衣衫”,心中想,我昨日偷溜出大牢被三皇爷抓个正着,今日多半是要挨打何必穿得这么光鲜去受刑况且,这宫装一穿上身只怕就脱不下来了,能不穿还是不穿的好。笙香应是,忙派了人去将已经浆洗干净的那身囚服取来为江萱换上。用完早膳,江萱命人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