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融入了深沉的松涛。“美蓉我,我们”像是饮了一杯苦酒,他发出了一声质疑的叹息。“明哥哥,我们这样就算是夫妻了。我要等你。哪怕是等白了头”她将那条黑油油的大辫子一遭一遭地缠在了他的脖子上,然后睁开那双深似黑潭的大眼睛,眉宇间显出无限的悲怆与凄凉。在这个世界上,很多很多的事是难以明了因果的。有时,那想不到的结果近乎非常的残忍和痛苦这夜明明只似梦幻般的缥渺,但他却在缥渺之中加入了严酷的现实。于是,本来是幻想了一种无形的出世或解脱,却单单是因为迷恋而背上了终生的负担。他们依偎着走出丛林,发现今天的夜色是如此柔和皎美。她深深地吻了他,告别她的身子转过去,像舞台上的阿娜少女轻轻在回旋裙边荡漾起来,飘飘欲举,宛如立在水中的白莲。明月、清风、青纱帐那白莲在夜的波光里摇曳着渐渐逝去了烟色茫茫的幻景从夜色深处显现出来。轻烟落了,明月当空。月光里弥漫着田园里的香气。多么浓郁啊这浓郁的芳香,把天边的大气充实得这么深沉,这么厚重,给那幽蓝似水的月亮,增添了大大的浮力和光辉。“五弟啊”又高又远的苍穹里,传来了大哥那一声声苍凉的呼唤。注释:北方农村用的一种筛面工具。第64章 暗刀出鞘厚重密实的窗帘,隔断了外面纷纷攘攘的世界。低徊的音乐声在蓝色的香间里流淌着,与装点屋饰的一簇簇荷兰郁金香组成了一道别致的溢满域外风情的风景线。侍立的外国小姐身着蓝白相间的裙装礼貌地站在那儿,毫无城府的小脸蛋上不时地漾起一阵迷人的微笑。这儿的奢侈程度与他想象的逊色了不少。老生浏览着这昂贵的“蓝色包房”,心里不是太满意。在他心里,“蓝色包房”充满了神秘的色彩。五百美元的入房费,哪个地方的价格能定得这么高可是,身置此地,所享受的不过是几碟外国冷菜,几瓶歪把子果酒。矗在身边的这位侍女自然是洋味十足。可是,她不会说中国话,除了几个“您好”“请喝酒”“对不起”简单的会话之外,然后就像一根木头棍子似地立在那儿,还不及他计划生育培训中心的那位餐厅小姐,那小姑娘长了一双吊梢眉,两只豆荚眼。见了他生主任的面,两只眼睛就熠熠放光,咄咄逼人。餐桌上的她,打情骂俏,撒娇调笑,十分老道,不把他这位“一把手”哄得喝个烂醉就别想下桌。“来来来,老生,喝”善于喝白酒的吕强今天为了给老生饯行,一改往日的嗜好,陪他端起了路易十三xo。“这洋酒啊,八百元一磅,真他妈的砸人。不过,为壮行色,美酒送英雄啊老兄,祝你马到成功”“谢谢二位领导,百忙之中为我送行,而且还这么让你们破费。真不好意思。”老生眨了眨眼睛,陪吕强干了一小杯。“老生,你为组织承担了重任啊”杨健的脸上早已泛起了红光,说起话来却毫不走板,字里行间都是政治语汇,“计划生育啊,是国策。不管是哪一级干部,违犯了就得严惩。不管他伪装得多么巧妙嗯这一点上,老生,你要为组织打头阵啊”为了对付庾明,杨健和吕强把三十六计都用上了;庚明软硬不吃,从不上套。那个季小霞那么风流,在庾明面前却没弄出什么故事来。不似那个老秦头,趁他与季小霞接近的一瞬间,一张照片就解决了问题。眼下惟一的一招,就是趁他离婚之际,迅速将他计划外生育这件事查实,捅开。这样,庾明将处于被动,他们将处于主动。他们和庾明的处境就调过来了。陷入政坛危机的人,不再是他和吕强,而是他庾明了。“老生,”吕强的眼睛都要红了,“你这些年抓一个准一个,在这关键时刻,决不能马失前蹄哟”“嗯,对”杨健听到这儿,板起脸来,严肃地强调了一句:“老生,说句不客气的话吧,你这一次,只准成功,不准失败。”接着,他站立起来,亲切地拍 拍老生的肩头,“事成之后啊,我们二人不会亏待你的”第66章 他是市领导夜色微茫,秋月初上,以浪漫的夜生活而闻名的“花花世界”,开始了灯红酒绿的喧闹。蓟原钢铁公司正在这儿召开订货会。杨钰找到了总经理哥哥,要了三张饭卡,早早来到了餐厅。5:30,哥哥领着客户们涌了进来。后面跟着销售公司的公关人员。高个子的花美玉早早就看到了她们。她笑了笑,提醒自己的总经理。杨总看到了她们三个人,就信步走过来,向那位女学生和小刘警官问好。“哥哥,你们今晚住这儿不”“住啊。”“你让花总给你安排514房间。”“514开什么玩笑”“我有用嘛”杨钰缠住哥哥不放。哥哥着急去陪客人,看妹妹焦急的样子,立刻拿出手机,向花总这要这个房间。“什么,514”花总接了杨总的电话,觉得十分意外,“那个破房间号,你干嘛要”“我想清静一下。”“哈哈对不起杨总,这房间,早有人包下了。”花总抱歉地告诉他。“哥,你问他:是谁包的”杨钰小声提示哥哥。“你问这干什么”杨总看了看妹妹,收起了电话。哼杨钰气得捶了哥哥一拳头,“你呀 ,什么忙也帮不上。”“喂,杨总,市领导来了”餐厅入口处,花美玉大声冲这边喊着。“好,我马上过去。”杨总顾不上妹妹生气了,他冲小刘她们抱抱拳,慌忙去入口处迎接了。餐厅入口处,杨健和吕强两位市领导与熟悉的客人打着招呼,然后又过来与杨新闻中心 握手。握着握着,他们就拉扯起来。好象 是杨总要留他们吃饭,他们地有事要告辞似的。其中一上高高的个子,脸上五官轮廓分明。陡峭的额头,好象被横劈的一切削了似的,苍白的脸上凸现出一双透出血丝的大眼睛。他他是市领导女学生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眼睛一下子直了。“你怎么了”杨钰和小刘关切地问她。那两位市领导 看来是留置不住了。杨总带领一拨人礼貌地送别。他,他真的是市领导她茫然地喊了一声。接着,突然地站立起来,拨开身边的人群,疯狂地向门口跑去杨钰和小刘像看明白了什么,紧随不舍地跟在了后面。女学生跑出餐厅,市领导早已无影无踪了。她未停脚步,转过厅堂,直冲楼梯入口处。怒火点燃了她,痛苦唤醒了她。来到楼上的514房间。她哭天喊地一般,双脚肢冲着豪华的门扇,愤怒地踢打起来。此时,杨钰似乎才明白,新来的纪委书记为什么要派她这个一天到晚闷在屋子里写材料的人出来侦破这个奇特的通天大案。第67章 穷乡僻壤长途公共汽车颠簸了四个小时,在一个书写着“庾镇”的站牌前停下了。老生伸了伸疲乏透了的腰肢,随着最后的客流慢慢涌出了车厢。小汽车站的墙上刷满了白灰。它孤兀地立在那儿,像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弃儿,远远被抛置于镇外的荒野里。去镇里的人,打这儿下车,还得走上几步路程。节气到了处署,秋色浓了。老生眼前,绵亘了一片茶褐色的田野。在渐劲的秋风萧瑟里,秋野点缀了变化多端的色彩:一簇簇芬芳馥郁的羽扇豆的金黄色,覆盖了山下大片的原野。山涧的河流干涸了,伸展到山岭的成行成列的高大的白杨和落叶松,蔽荫了山间幽静的道路。山远处,是布满山川丛林的蓟原地界。自此往北的平原,即是长白市蓟北县的土地。一条公路,算是界限,将两个地区截然分开。在涌动的人流里,老生经人指点,走向了稀疏参差的几座旧房。人家说,那儿就是乡政府所在地。小镇很古老,也很贫穷。几间颓败的殘垣老屋,挂了一个个乡政府机构的牌牌。两旁紧紧夹着的,是错错落落清一色的青砖青瓦的老式铺面。街上,鸡鸭徜徉,牛马信步。从繁华的蓟原赶到这儿一看,真真是到了穷乡僻壤了。庾明啊庾明,如此发迹的你,家乡竟是如此贫寒。看来,你在老家,不会有多少好人缘的。虽然眼睛里充满了鄙视 ,心里却还是有些不托底。这次来出差,总有一种做贼似的感觉。人生地不熟,别出什么纰漏啊承担这类重大使命,带了出厂价是不便于保密的;坐小车来,张张扬扬的,办起事来倒不方便了。他抓这类事情,向来是轻车简从,秘密进行。抓一个成一个,从未失手过。这一次,不知道运气如何走进乡政府的院子,他看到“计划生育”牌牌挂在临近厕所的一座矮房里。老生掏出介绍信,敲敲门,走了进去。接介绍信的是一位中年妇女。“蓟原来的”她夹起老生递过的“红塔山”,嘴里吐出了一串烟圏。“是的。”“可是”中年妇女看着他只身一人,似乎有些怀疑。“哦,是这样”老生知道女人的疑点在何处,自己连忙解释,“我们是两个人一齐来的。因为那位同志得病,在长白市住院了。我着急,就一个人来了。”“找花美蓉”“是。”“干什么”“了解她的婚姻状况、生育状况。这事牵涉到我们政府机关的一位领导同志。”“她的婚姻状况,我们也一直不清楚。不过,生孩子的事,你们矿山机械厂已经开除了人家。政府没有理由再去找她的麻烦了。”“是啊是啊。不过”老生立刻递了一包烟过去,这包烟盒里面鼓鼓囊囊,明白人用手一捏,就知道里边的内容了。“她的事,对我们很重要。一个政府干部,有了计划外生育现象问题严重啊这位大姐,咱们是同行。请你帮忙啊”女人手里捏着胀鼓鼓的烟盒,态度立刻变得柔和了。“你想怎么办”“我想见见这个人,如果能看到她生的那个孩子,就更好了。”“嗯”女人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下了决心,“正好,她今天没去庾家庄。在她自己开的缝纫点儿里,我派人领你去吧”“太好了”老生满脸的褶子堆起来,咧开大嘴乐了。“不过,你问话要客气点儿。她们孤儿寡母活得很不容易。”“那当然,那当然”第68章 差点儿挨揍乡政府的一个小伙子带着老生走过两条街,来到一个挂了“美蓉缝纫点”牌牌的小铺子。小铺子前面临着小街,很是热闹。后面是一大片庄稼地。前商后农,这大概是小镇各家铺面的一大特色了。“美蓉姐”小伙子尊重地喊了一声。“哎谁呀”随着一声清脆的答应,一个模样俊俏的少妇走出来。蛋青色的黑缎绣花滚边儿大褂,隐隐透着一副窈窕的身材。大概是利用率做买卖的需要,她的头上云鬟雾鬓,恰到好处地装饰了一下。脑后面,一条辫子垂肩。瓜子脸上一双水杏眼,见了人便忽闪忽闪地放射了晶莹的光亮,就像会说话似地招呼着你的到来。唉唉天下的美人胎子,怎么都 让庾明这小子一个人占了。老生感叹了一下,自觉老天爷在男女情感分配上太不公平了。“这是蓟原的生同志。”小伙子介绍了老生。接着又指着花美蓉说:“生同志,这就是你要找的花美蓉。”“蓟原”花美蓉怔了一怔,立即又恢复了常态,不无热情地招呼了一下,“这屋子太小。那,到后院坐吧。”老生和小伙子越过摆满了衣料和线卷的加工间,来到了后院。院子里很宽敞。周围种了不少花草。院子与庄稼地接壤处是一棵棵参天的大杨树。树的里侧,是紧紧扎起的一道篱笆墙。上面藤藤葛葛地挂些豆角、西红柿、黄瓜。一小畦菜蔬疯狂地长着,肥厚的叶子 蓬蓬松松,悠闲自得地早到院子里。夕阳下,院子错落在浓荫之中,十分清凉。好一派农家田园风光啊老生心里赞叹着,同时为自己闯入这幽静的生活而感到自愧。“生同志,天儿热,吃几串葡萄吧”女主人很热情,端了一个水果盘放在他面前。“啊,谢谢。”老生歉意地举举手。“生同志,俗话说,官家无事不下乡。到我这小院里,找我有什么事儿”“呃”老生尴尬地咳了一声,“对不起,打扰了”接着,他把自己此行的目的婉转地表达出来。“哈哈”女主要坦然大笑起来,“计划生育的事儿,我知道自己有错。可是,矿山机械厂已经开除我了。怎么,你们蓟原还 抓住我们娘儿俩不放”“不是那个意思这次来,我们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孩子的父亲”“他在国外。”“他姓什么,叫什么名字”“这是我的私事。我没告诉过任何人。”“能告诉我吗”“谁也别想从我嘴里问出来。”僵了“娘”正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孩子的喊声,突然在屋后震响。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