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到了他为什么犹豫不决,“一会儿,我到你家,对你妈妈说去。”“嗯”在前前后后地选择中,虎子还是服从了多数;服从了眼前最现实的影响。于是,他随着姨、姨夫,默默地打道回府了。第165章 婆送儿媳上大学出租车停在了学校南门。狄花儿抢在美蓉前头付了车款。她说她能来滨海送她上学,已经让她感激不尽了,无论如何不能再叫她连出租车费也替她出。正是新生报道的日子,但是由于到了中午,大概人们都去吃饭了,校园里显得比较清静。她们二人走在被日头晒得微微有些晃眼的主干道上,还是遇见了迎面遇见了好几位蓟原二中来的同学。他们颇为礼貌地向狄花儿问好,目光却在美蓉和她手里替花儿拎的皮箱之间瞟来瞟去。美蓉挺直了胸膛,竭力不让狄花儿表现出难堪的样子。她还侧过脸去,轻松地对狄花儿说:看,这儿与蓟原二中差不多呀狄花儿听了一楞,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就像这句话别 深意似的。当她抬起头,看见路边树的投影,响亮的蝉鸣,绽裂出一道道纹路的水泥路面,远远能够望见的图书馆的白色屋顶时,禁不住会意地一笑:是啊,这校园,与蓟在真的很相似呢按照报道须知,新生被安排到宿舍七楼八楼两处居住。不过,等她们到达七楼前时,却看到楼的四周搭起了一排排脚手架,还有叮叮咣咣的敲击声表明它正在装修。于是,美蓉领着狄花儿来到八楼的服务台前,询问了接待人员,在这儿登记付费之后,狄花儿拿到了一把“616”的钥匙。美蓉又跟着服务员来到被褥仓库,领回了一床草绿色的军被和塑料脸盆。两个人上楼的时候,狄花儿显得格外兴奋。她不停地跟先前来的新同学们“嗨,嗨”地打着招呼,不论别人正在打手机,还是自上而下从她身边经过,好象随便哪个人都是她无比信赖、可以马上找个地方坐下来倾诉衷肠的知交。“妈,你知道吗”她笑逐颜开地对美蓉说:“和这么多新同学住在一起,感觉真是好极了。我肯定会非常喜欢这所学校,喜欢这儿的一切。”“花儿,看你这么高兴,我也很开心。”美蓉笑着对她说。走进宿舍房间,里面很宽敞。狄花儿选定了三张床中挨近暖气包的那张。美蓉在对面的床沿坐下,默默地注视着她拉开地板中央的皮箱和旅行包,让携带的物品分别进驻属于她那一半空间的各个位置。她带的东西并不多,可摆放起来却像是大伤脑筋,一部3和十来盘光碟先是搁在写字桌上,一会儿又被转移到书架的顶层,几双皮鞋和凉鞋刚刚摆到床底,转眼间又被收进衣柜,至于那一堆洗浴和化妆用的瓶瓶罐罐,究竟是放在一起,还是按用途分放,她半天也没拿定主意。她里面举起某本沉甸甸的大部头字典冲她晃晃,告诉她这是她在蓟原书店打折买的,同时又把几件又叠好了的衣裙展开,向她说明它们各自不同的来历。喏,这是在省城买的,这是高考结束后在蓟原专卖店杀价拣的便宜货,而这一件小小的衬衫,是虎子给她买的。呵呵,已经买了两年了,穿着都紧了。这个天真的女孩子,为什么要向她说这些这并不像是要炫耀什么,她脸上天真无邪的表情,不过是一付女儿态,是在对往事偶一回眸中的自得其乐罢了,有时,她的上唇一撅,浓黑的眉毛一挑,活脱脱一付淘气的样子在这个过程中,美蓉几乎一言不发。她知道这女孩儿为什么填写志愿时为什么不选择北大、清华而选择了滨海,她是在想念她的虎子哥呀一想到虎子已经离开了滨海,而他在蓟原探望她时又被美玉拦回来,心里就愧疚起来。当狄花儿背转身去,在敞开的衣柜前面忙活起来时,她终于想到,是该为这些天来两个孩子思念之间困扰对方的各种揣测提供一个提示了。这样,她索性站立起来,朝着她的方向走过去。面最后一刻的担心,却又使她不得不在距她咫尺之遥的地方收住了仓促的步子。与此同时,狄花儿显然觉得了后面她异乎寻常的举动,她正将一条连衣裙穿上衣架的双手一齐凝滞在半空。脑袋微微偏转,刚好让她能够看见她一只眼睛的睫毛在深思般地眨动。“狄花儿,我想问──”她的舌头有点不听使唤。“什么呀妈”花儿依然背对着她。“你的分数这么高,你为什么不报北大、清华却报了这儿”“哦,没什么。”狄花儿淡淡一笑,像是极力减轻这个话题沉重的份量,“我这么做,只是为了保险”“保险”“是啊”狄花儿的语调照常很轻松,但是声音却明显低落下去,“虽然我的分数很高。但是,鉴于我的家庭情况,负责招考的人难免要给我出些难题,说不定会遇到哪个小人使坏,就把我的北大、清华梦给搅碎了。所以,考虑再三,我还是觉得选择滨海把握大一些。就这些”“另外呢”美蓉不相信她的解释,追问了一句。“要是还有另外,那就是,我离虎子哥近一些,说不定他会来学校看我呢”“可是,花儿”美蓉觉得自己要说的话有些个残忍,但是她还是要把实情告诉她,“你的虎子哥,他已经不在滨海了。”“什么,虎子哥换防了”花儿大吃一惊。“不是。”美蓉冷静地告诉她,“是部队送他上炮兵学院进修。“啊,虎子哥也上大学了”花儿听到这儿,倒显得十分高兴。“是啊,”美蓉叹息了一声,“他现在正复习,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呢前些天,他回蓟原的时候,我让他去找你,补习一下高三课程,没想到让她姨给拦住了。”“妈,那个姨,不同意我和虎子哥的事儿,是吧”“你怎么知道”“她找我谈过了。”“她找了你”“是啊。”花儿一脸的疑惑,“她对我说:虎子要考大学了,毕业后就是高级军官;她希望我不要打扰虎子,不要影响他的前程。”“你怎么说的”“我说:阿姨,我和虎子哥就是同学,是朋友。离谈婚论嫁还远着呢。我只能帮助虎子哥上进,怎么会影响他”“嗯”美蓉点点头,不知道是同意花儿的话,还是不同意,“花儿,虎子不在滨海,让你失望了。”“怎么会呢”花儿摇头说,“虎子哥读大学是好事,我高兴啊今后是信息时代,没有知识的人,怎么会干一番事业来呢妈,你放心,我来滨海,不是为了牵他的心,我只是想他啊”说着说着,姑娘眼圈一红,泪珠儿就扑簌簌滚落下来。“孩子,别伤心,妈疼你呢”美蓉不忍心孩子掉眼泪,上前就将姑娘抱在了怀里。两个人正悲苦着,屋门被撞开,另一位家长领着女儿查看宿舍来了。“嗨嗨,哭什么呀”这位家长心直口快,看见美蓉抹眼泪就数落上了,“女儿大了,该自己出来闯一闯了,老搂在怀里不撒手,将来怎么成人”“嗯,这道理我懂,可是,一离开她,我心里就不放心啊”美蓉将错就错来了一句。“嗨,没啥不放心的。”那位家长继续开导着,“多留些钱,这地方啥都能买到咱们就别杞人忧天了。”接下来,美蓉让狄花儿认识了同室的室友,领着她到外面的海鲜馆改善了一顿,就离开学校奔省城找庾明去了。狄花儿像女儿一样将妈妈送到火车站,看到她上了开往省城的火车,挥泪招手再见。回学校时,她按照妈妈的嘱咐,打了出租车回去。出租车行驶在滨海路上,望着路侧一望无际的大海,姑娘的心里禁不住泛起一阵悲凉:虎子哥,按照我们的约定,我来滨海上大学了,可是,你现在,在哪儿呢但是,她看到身上穿的红色的代表着吉祥的体恤衫,心里顿时感到了温暖的母爱,是的,妈妈被“双规”了,爸爸催款忙的没时间,可是,这个美蓉妈妈更疼她、更爱她。有了这么慈祥的好妈妈,她还有什么担忧的呢第166章 亲家挣扎在死亡线上“双规”的生活,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可怕,也不像电视剧中拍摄的那么优雅。记得有一部电视剧叫人大主任,讲了一位正直的人大主任因为得罪了权贵被诬陷而双规的情节,那位人大主任被双规时,竟然住到了宾馆里,一个人住着自己的单人间,像出差似的,好不优雅现在看来那真是扯淡。被双规的人,说到底就是一个准犯人。惩罚他们还来不及,哪儿会在生活上受到优待女处长被第一次谈话教育后,就被带到这一栋旧楼前。这儿原来是省委招待所,房间格局陈旧,倒是打扫得很干净。环境也很肃静。住这儿的人都是“双规”对象,一个个愁眉苦脸,没有笑容,要说与真正的招待所有什么不同,就是这儿的房间里都没有电话,没有电视机,没有了与外界沟通的自由。你可以到楼下的院子里走一走,散散步,散散心,但是门口有警卫,你不能出大门;尽管门外的街上有商铺、水果摊、有公用电话亭,但那不是供你享受的。你要是有需要,必须申请,由主任指定专人为你买来需要的东西。电话不准打,家属亲戚来探望当然也被禁止。最让人烦心的是,你进了房间之后,一举一动似乎都有人监视着你,即使到了房间厕所,便噐和水具也进行了软包装处理,以防止被双规的人想不开自杀。看到这些,她就浮起一种罪恶感,像是自己做了由见不得人的丑事,处处有一双眼睛看着你的一举一动。没有一刻的人生是自由的,是属于自己的。当然,办案人员都是机关干部,不像传说中的狱警、狱吏那么凶狠。他们说话是文雅的,甚至是温柔的。但是在这些表面的文雅和温柔里,却暗暗隐藏着一个阴险的动机,那就是,落实你的罪行,然后把你送往法庭审判。凡是进来这儿的人,很少有人获得自由大摇大摆走出去的。等待他们的,不是公安部门的拘押,就是检察部门的起诉、法庭的审判,最后的结局都是一个地方:到监狱里服刑或者是等待行刑的日子。自己的罪行或者错误是明摆着的,一千万元的受贿。这些,她不想隐瞒,也隐瞒不住。所以,她从开始到现在,就是一个态度:供认不讳。至于具体的情节,她细细回想,大致也能理出头绪来。所以,主任办她的案子觉得轻松些,平时也就没有难为她,她破例两次与爱人通了电话,得知女儿考上了滨海的理工大学,已经上学了。为此,她觉得很骄傲,自己的人生垮了,还有一个这么有出息的好女儿为她争气,她没有了牵挂,没有了后顾之忧。相反,一想起女儿,她反倒是升腾起一股希望来,女儿谈恋爱了,恋人就是省长的儿子;虽然这个庾虎去部队当兵了。但是,他与女儿的感情并没有完结。两个人依旧在眷恋着他们的未来是美好的,值得期待的。现在,惟一不如意的是自己,自己失去了自由,面临着庄严的审判,这审判是什么是死刑无期长期她不敢想了。对这个问题,她多次与那个女工作人员探讨,一千万元能定个什么罪“什么罪不好说。”那女的思索了半天,“照过去的严格规定,几百万有判死刑的。”说完,对方伸了伸舌头,她倒抽了一口凉气。“不过,现在宽松些了。”那女的又说,“嗯,最近,上海的案子判了。有个一千万元的,判了个无期”“无期”她的蹰哆嗦着,“那就是终生监禁啊要是那样,还不如一枪打死我”“呵呵,别悲观你这种情况,决定刑罚轻重的因素很多:譬如,案件在哪儿审理辩护律师的水平等等。这些事,都还没有定呢你的事,变数很大呀呵呵”女人说话很实在,也很随意,口气中还带了几分神秘。她知道对方的冷笑中有那层意思:你的儿女亲家是省长,你为什么不求求省长大人出面,为你的事儿说上几句话那样,也许就会轻判了,何必一天天焦虑莫不是人家省长根本就不认你这门亲可是,想起这些,她更愁了。花儿与省长儿子谈恋爱不假,可是,自己刚刚来这儿时就利用了一次这种关系,人家破例地照顾了她,给家里打了电话,就够意思了,自己不能把这件事反复地讲来讲去,像是自己有什么靠山和后台仰仗着。这样做只会引起人家的反感,对自己更不利。最重要的是,在她的心里,她觉得自己不配与省长这样的人结为儿女亲家。庾明虽然在政治上与她不属于一个战壕的人。但是,人家清正、廉洁,万民拥戴,前程无量。自己算什么,受贿腐败不说了,就是自己与杨健、吕强那种不明不白的肉体关系,就够恶心人的了。她常常觉得自己是个脏女人,烂女人,不要说自己目前没有自由,就是有了自由,她也没有脸面跑到庾明眼前去攀这门亲事。至于女儿与庾虎,他们年青人的事儿,只是给她带来了宽慰和希望,她可不敢奢望会从这场纯洁的恋情中获得自己的什么利益。所以,从那以后,她对儿女亲家这件事三缄其口,不再说起,免得自己心里堵得慌。然而,由于一千万元的受贿额毕竟是不是个小数字,由于媒体那些王八蛋记者无休止地炒作和宣传,她的案件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花边新闻,就其社会影响而言,无疑成了一个重大案件。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