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这场仗吗秦王、齐王,是谁高高在上真的会有所不同死这么多人,真的是有意义的吗如果是有意义的,那么对那些失去所爱之人的人们来说,一切已不能挽回,那么对他们而言,意义又是什么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使得荆天明更加浮躁起来,他摇摇头不愿顺着这个思路再想。“如果阿月她也看到有这么多招魂幡的话,一定又被吓得哇哇大叫了吧。”想到高月一边叫着有鬼有鬼啊,一边抱头鼠窜的模样,荆天明的嘴角情不自禁泛起了一丝微笑。“不行怎么又想到阿月了呢”荆天明打了自己一掌,放慢脚步随意前行,他越是提醒自己不要想起高月,偏偏脑海中就越是会浮起那些曾与高月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但在这些快乐的回忆后,随之浮现的便是盖兰的死状:盖兰僵硬地坐在桌前,屋子里一丁点儿打斗过的痕迹也没有,她的长剑也未曾出鞘,桌上还有两杯喝到一半的茶这些都显示出兰姑姑毫无戒备,因为兰姑姑绝不会想到阿月竟会害死自己,恐怕直到自己都已经中毒了,兰姑姑都不知道阿月害了她“不行怎么又想到阿月了呢”荆天明深深地吸气,但下一秒钟他仍旧想起高月。“阿月虽是无心之过,但此仇不共戴天,兰姑姑死得这么惨,我竟无力为她报仇,我兰姑姑我对不起你”想起盖兰对自己关怀备至、温柔慈蔼的模样,荆天明顿时内疚满腔,“可是可是阿月绝不是有意的,更不可能是什么鬼谷的奸细,我虽然没有动手杀她,但是满城的人哪一个不想要她的命就算她身边有姜婆婆保护,能够逃出城去,城外满坑满谷的秦国士兵,她与姜婆婆二人又如何能够安然脱出”荆天明脑中混乱至极,一会儿悔恨自己不该没杀了高月,一会儿却又悬心高月性命有虞,翻来覆去弄得自己几欲发狂。他站也站不住、坐也坐不了,只能像是一缕游魂似地在深夜中到处游荡。两眼迷濛之间,似乎瞧见天空中有一丝丝的零星白絮在飘来荡去,抬起头来,却原来是此冬初雪落下了。荆天明茫茫然呆呆立了好半晌,拔出青霜剑狂削乱刺,蓦地转头瞪视右前方一棵枣树,吼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啊,为什么呢”在无人的暗夜中,除了自己浓浊的喘气声与狂喊之外,荆天明听到有人回答自己,那声音似真似幻,竟是高月的声音。原来荆天明胸中怀着对高月的满腔思念,竟然不知不觉行至城东,来到了过去两人最常来的那片小树林。荆天明五指一松,长剑落地,想要转头向声音的主人望去,却又像充满了无限的恐惧似地僵住了动弹不得。那声音又问道:“天明哥,你怎么了为什么哭得那么惨”“阿月阿月”荆天明口中喃喃自语,忍不住望去。不远处,一名红衫少女伫立在轻飘飘飞荡着的雪花之中,却不是高月是谁“阿月你真的是阿月”“嗯。”高月牵起一抹浅浅的微笑,“我是阿月。你的阿月。”高月的笑容更大更甜美了,她摇摇头说道:“不是,不是作梦,我真的在这里。”荆天明呆呆地向高月走近两步,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脸颊,“不是做梦,你真的在这里。”一旦确定了眼前所见并非幻觉,理智立即又回到了荆天明脑中。荆天明甩开了高月想回握住他的手,后退两步说道:“你怎么怎么还没走你不该待在这里。”高月脸上的笑容顿时消褪三分,但她勉强自己笑着,双唇轻颤回道:“我想你忽逢大变,人有些糊涂了,很多事没想清楚,所以再来看看你。天明哥,现下你可想清楚了吧你已经相信我了吧你一定是以为我真的走了,这才哭得如此伤心,你瞧你多傻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在你面前吗”“什么好好的兰姑姑已经死了,无论如何已经死了,不会再活回来了”“可可是兰姑姑的死跟我无关”“说谎说谎”荆天明红着两只眼睛望向高月,先是哑着嗓子吼道:“你到现在还说谎干什么”过一会儿却又温柔地说道:“对了,对了。你不会承认的,你怕我生气,怕我伤心,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的。”“不。不是的。天明哥你相信我。像以前那样相信我啊。我没有杀死兰姑姑,那是紫语”“紫语怎么可能办得到”荆天明抓住了高月的双手,喊道:“兰姑姑是中毒死的啊看到没就是你这双手杀死的啊”高月喃喃道:“我没有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泪水终于决堤而出,高月双膝一落,重重跪地,抽抽咽咽地大哭道:“天明哥,你你一定要相信我,你一定一定一定要相信我啊”“笨丫头作甚么自取其辱”一直站在高月附近的姜婆婆,眼见高月如此,心中好生不忍,终于出言骂道:“这毛小子跟其他人一般都是混蛋值得你冒险回来再看他一眼吗还是快跟婆婆走吧”“不天明哥一定是相信我的。”高月满心期盼地望向荆天明,道:“对不对天明哥,你相信我”但荆天明却摇了摇头,若是办得到的话,他多么希望能跟高月厮守一辈子;若是办得到的话,他就应该手刃高月为盖兰报仇。但这两件事情荆天明都做不到,他自怀中掏出一块黑色铁牌,递给高月说道:“这是秦王托我师叔拿给我的令牌,持此令牌之人可直入秦宫,无须通报,你和姜婆婆赶紧带着它出城吧,有了它,秦军便不会为难你们了。”高月不肯接过那黑色令牌,依旧跪地反覆哭喊:“你相信我呀你相信我呀你一定要相信我呀”荆天明凝视着高月,诸般过往记忆如浮光掠影在他眼前冲过,最后只剩下盖兰惨死的面容,那面容渐渐淡去,成为眼前高月那张哭喊不止的苍白小脸,他泪水渐干,但觉心中一片茫然,将令牌朝地上一掷,低声道:“你走吧。我再也不要看见你。”姜婆婆终于再也按捺不住,目露凶光,自高月身后慢慢踱上前来。先前谈直却只因三两句出言不逊便已遭她一顿掌掴,更何况她马家的小外孙女对荆天明如此跪地哀求,荆天明却依旧不知好歹她心中泛起杀机,唇边却嘿嘿冷笑,说道:“毛小子,架子挺大呀,咱们马家人连跟你下跪都不配是吧”伸掌便欲朝他顶上拍去,却见荆天明脸色一变,竟是不闪不挡,只是怔怔望着高月。高月见姜婆婆出手,也不阻止,捡起地上青霜剑道:“很好。你杀了他之后,我自刎便是了。”姜婆婆看看两人,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呸了一声道:“罢罢罢。我老婆子不管这事,也管不了这事。”闷哼一声,拾起了地上的黑色令牌揣入怀中,往前踱了几步对高月道:“瞧也瞧过了,人家也不爱见你,这就走了吧”高月将青霜剑抛落在地,和荆天明相对凝视,他们心中原本最确定、最是坚不可摧的一个东西已然破碎了,但觉这世上的是非黑白已全然没了道理,再没有什么值得相信。高月说道:“再说一次。把你最后那句话再说一次。”荆天明沉默片刻,哑然道:“你走吧。我再也不要看见你。”“是吧”高月牵起最后一抹微笑,轻轻说道:“只怕我忍不住又要回头啦。天明哥,还是你先走吧我答应你,只要你不回头,你便再也不会看见我了。你你自己可得好好保重。”“你也还有这个,你收下。”“这什么”高月接过荆天明递过来的物事,低头一瞧,竟是当初自己交给他的那块白鱼玉坠。高月手握着那块白鱼玉坠几欲昏厥,颤声道:“要还我你果然真的再也不愿意见我了。”荆天明点点头,拾起长剑,直视高月的脸喃喃唤道:“阿月阿月阿月”呆了半晌,骤然转身急奔,头也不回地拼命直奔,像是这么一路奔去,便能逃出这场永远醒不来的噩梦。高月则怔怔地在原地伫立良久,荆天明的背影转眼间便已消失在夜色中了,她却觉得自己仿佛还一直能够看见似地,仿佛只要再多站一会儿,就能看见那背影停下来,转过来,走回她身边。姜婆婆在旁一声不吭,也不催促,便任由她这么痴痴呆立。细如碎花的初雪继续自夜空无声飘落,就这么地渐渐将那棵落叶已尽的枣树,覆上了一层白白寒霜。二、智尽能索眼见得双方约期只余七日,齐、秦两国于桂陵城内外皆似群蚁般忙进忙出,片刻不得闲。路枕浪处将士原分三拨以鼓声为号相互交接,到如今鼓声擂擂沸腾澎湃,竟似没个停。白芊红为求速胜率所余五万秦兵,不分昼夜强行攻城,完全不取巧,云梯车、投石器、强弓硬弩配上悍勇已极的秦国步兵,一波又一波结结实实地轮番压制桂陵城下。秦军人多势众,尚有休憩可言,但桂陵满城军民却是毫不得喘息,如此三昼夜打将下来,秦军两次仗势欺近门下,以镶铜巨木撞门,城门虽未被撞破却危如累卵,只怕难再受一击。到得第三日日落,桂陵城内已是伤亡者不计其数,兵将疲惫、百姓哀鸣,但城外秦军攻势却未有缓减之象,豪杰们浴血奋战,几日不曾合眼,除了偶尔发出一些粗重的喘息声,谁也无力再多说些什么,但齐国百姓们之间确实谣诼纷纭,人心惶惶,只道桂陵城怕是撑不到天亮了。深夜时分,食棚附近几家民房前,上百名儒家弟子东倒西歪睡成一片。原本为了守城之便,几日前,儒家掌教端木敬德便离开了西官廨,搬到此处。这些儒家子弟皆是好不容易才能小睡片刻,因此个个都睡得异常的沉。邵广晴与谈直却两人领着几个弟兄,亲自在暗夜中巡逻,一方面护卫着自己兄弟,另一方面也好随时注意城头上的战况。城墙外头杀声震天,墙这头则是各式鼻息与鼾声齐响。邵广晴在众兄弟身边轻轻踱著步,尽可能不打扰到他们的睡眠,也别让他们身上的血污弄脏了自己。这样的夜晚是奇异的,邵广晴心中转着各式各样的念头,“能胜利吗或许吧或许能亲眼见到白芊红自刎哪。不过也有可能,几个时辰之后,自己便跟眼前这些兄弟们一起倒在战场上了”想到了死,邵广晴的思绪便自动转向了别的念头紫语,她既是颍川双侠的女儿,跟自己便是天造地设、郎才女貌的一对,只盼这场战争快些结束,那时定要父亲跟颍川双侠提亲不可只是万一万一自己不能活到那时候呢邵广晴想起昨夜紫语对自己的魅惑与殷勤那女人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只要能拿到父亲身上那块白鱼玉佩她便是自己的了邵广晴感觉一股热气直往脑袋上冲,下意识地偷偷瞄了一眼端木敬德正在休息的小屋。邵广晴壮起了胆子悄悄将房门拉开了一条缝,端木敬德的鼻息如雷,正沉沉睡着。“别怕。别怕。爹若是醒了,就说我是来问安的。”想起紫语的娇娆媚态,邵广晴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小心翼翼地侧身而入。他先在原地站定一会儿,让眼睛慢慢适应黑暗,再蹑手蹑脚地靠向床边,见端木敬德仰面而睡,浑然不知床前有人,邵广晴心中不禁叹道:“爹年纪都这么大了,别人打仗还硬是要来蹚这趟浑水,也真是难为了他老人家。”一会儿又想:“幸亏是爹已经这么老了,要不然还不知道得等多久,才轮到自己当掌教”如此站着又犹豫了好一阵子,这才下定决心,伸手去取那块挂在端木敬德脖子上的玉佩。一条红绳将玉佩挂在了端木敬德胸前,邵广晴心中栗六,颤抖着手慢慢伸将过去,只觉得下一秒钟捏住了玉佩的前端,就在此时,端木敬德却好巧不巧地向右翻了个身,邵广晴深怕惊醒父亲,连忙放手,那玉佩遂噗地一声被端木敬德给压在了身下。邵广晴被老人家这一转身吓得魂飞魄散,差一点儿就叫出声来。别说那白鱼玉佩如今被父亲严严实实地压在身下,就是刚才差一点儿就碰到父亲的肩膀,就足以让邵广晴打退堂鼓。邵广晴蹑手蹑脚一步步地摸黑退出房外,直到轻轻掩上门缝,确定并没有把端木敬德吵醒为止,这才拔脚逃命也似地奔离。邵广晴离去后,端木敬德又打个呼噜,忽地坐起身来。原来打从邵广晴溜进房中,端木敬德便随即惊醒,他原本以为是有奸细混入房中,要取自己性命。但听那人动静,似乎仅仅是个小贼罢了。但那偷儿进屋之后,却又不立即东翻西找,端木敬德满心狐疑,暗暗将眼睛张开一条细缝,这才发觉那无用的偷儿竟是自己的亲生爱子邵广晴。端木敬德不知邵广晴为何溜进自己房中,索性继续装睡,心想倒要瞧瞧这不肖子意欲何为邵广晴伸手要来取玉佩之际,端木敬德本想起身大骂,但他转念一想,自己这一喝骂,屋外众弟子必定冲进屋来。邵广晴身犯多条戒律,加上这般无耻的行为,教他日后如何做人端木敬德人虽严肃,毕竟有舐犊之心,这才假意翻身,吓走了儿子。“不肖子。不肖子。”端木敬德背倚着墙口中喃喃念道,脑中却想起了邵广晴小时候的模样,自己是如何对他寄予厚望,如何为了免除骄气要他跟随母姓,如何念兹在兹要他修身养性,想着想着老泪纵横,不知何时湿了衣襟。“宽文宽文”不知过了多久,端木敬德踱出屋外放声喊道。他这么一喊叫,原本睡倒在附近的儒家弟子纷纷惊醒。杨宽文两日前于战场上左腿深受一刀,此时见师傅招呼,还是三步并作两步,连忙跑了过来。端木敬德言道:“宽文,你去叫所有的弟子们都过来,叫不在战场上的人都过来。”待到儒家弟子们齐至,端木敬德放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