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来,转悠去,明明喜欢的不得了,偏偏又舍不得银子,我口水都说干了,他那边还不肯松口。别的客人见李大人盯上这玉佛了,也就都不敢把心思放在这上头了。”启运一脸苦涩,像是追忆到了那段痛苦的时光,“没想到少夫人你一出马,三两句就把这笔买卖做成了,而且还让李大人掏了大价钱。三少爷眼光真好,咱们天水楼今后算是无忧了。”夏筱冉笑笑,对他的奉承不作应答。她没做过生意人,更不是启运口中那般了不得的生意奇才。只是作为一个喜欢逛街的女人,她比较了解购买方的心态而已。遇到一件喜欢的东西要买,又想讨价还价时,最怕什么遇上抬价的竞争对手。李大人是男人,又是官员,摆官架子,收刮民脂民膏或是阿谀奉承,送礼赔笑的事情,他拿手。但这种讨价还价的事,三两句对话就能知道他还是个菜鸟生手。李大人不是买不起这尊玉佛,他只不过是想用银两上的小便宜,搏一个心理上的大满足。但若是因为贪图这个小便宜,让他买不到心头好,那便是万万不可的。丢了玉佛事小,丢了面子事大。他堂堂三品李大人看上的东西,最后掉进了别人兜里。这话要是传出去,让他的面子往哪摆让今后想拍他马屁送他礼品的人,去哪里找他的品味。所以,这玉佛得买,就算价钱翻倍,也得买此时启运对夏筱冉的敬仰之情正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若是少夫人早些教我们用这一招,我该少些两头受气了。”这一招当然不是谁都用得了的。若是这李大人不是早先知道她是夏清庭的女儿,今后还不知要给天水楼穿多少小鞋了。这天子脚下,一块横匾砸下来,砸中十个人,十个人中有八个都是官,其中三个都是四品以上。虽然沈家财大业大,但以逐月国重仕轻商的势头来看,他们得罪任何一个,天水楼,甚至沈家都不会好过。可是,如果沈墨宣有左相女婿这一层身份在,这其中的关系也就微妙了。嘿,好家伙。沈墨宣这小子先是把她的左相爹爹当金钟罩铁布衫,这会儿又拿她当枪使,真当她们一家是飞虎队啊嘴上虽然碎碎叨叨地咒骂着沈墨宣,手上却依然会半点不迟疑的处理天水楼的各项事务,这就是夏筱冉。“少夫人,邵府二夫人和余府小夫人都看上了那颗东海玄珠,这可如何是好”“少夫人,许大人那方,可能还需要夫人你亲自去谈,拿主意这种事,我们可不敢妄言。”“少夫人,这月的月结账目,还需您过目。”“少夫人,徐老爷领着人带着货物过来了,正在大厅里候着您,还请您赶紧过去。”夏筱冉听着这一连串的工作报告,再抬起头,看见站在她桌前那一排黑压压的人头,顿时有阵黑云压顶城欲摧的晕眩感。她感觉自己的头,有点大。其实之前并不是这样的,她刚到天水楼那会儿,每天的工作,都只有反反复复地回答一个问题。“少夫人,不知三少爷何时回店里来”这已经是这一天第五个来问她,沈墨宣何时来天水楼的人了。夏筱冉忍住心头的不耐烦,面带微笑,态度良好地重复道:“夫君他在忙别的事情,近期可能都不会过来,你有什么事情就和我说吧。”夏筱冉感觉自己是一部被人按了无限循环的复读机“噢”来人一拍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看都不看夏筱冉一眼,转身就往外走。被这样晾了两天之后,夏筱冉纳闷了。整个天水楼里,除了启运把她当管事的之外,其他人都把她当透明人,视若不见。刚开始的时候,夏筱冉还真有点憋屈,每天夜里头对着沈墨宣又啃又咬的,私报公仇。但她很快就想开了,晚上提着算盘爬上床,啪啦啪啦地跟沈墨宣“商量”自己的工酬。她心里想着,空坐着就有银子拿,这样也不错。谁知她这如意算盘还没打响,那一排黑压压的乌云就集体杀了过来,就跟商量好了似的。夏筱冉直觉认为这是沈墨宣搞的鬼,她前天夜里才想到要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磨着沈墨宣高薪聘请她,结果第二天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压了下来。夏筱冉抬眼看着头顶那一团乌漆麻黑的乌云,咬牙切齿地想:果然资本家都是吸血鬼“林伯,徐老板那里请你先好果好茶的招待着,说我马上就过去。再请你帮我把鉴真的甄师傅和验收的严师傅带过去,我一会儿就会来。”“小飞,你告诉邵夫人和余夫人三天之后会有一个小型的拍卖会,那颗东海玄珠会在当天卖出去。然后再将这个消息放出去,特别是要让邵府和余府的其他夫人知道。”小飞一愣,顿时想明白了夏筱冉的意思,一脸傻笑地应声跑了出去。夏筱冉提起毛笔,低下头在手边那张纸上划了两道,又抬头看看老臣子一般高傲神态的于掌柜,转头对桌对面的启运交代道:“启运,去把关于许大人家的情况摸清楚,实在不好查,就去夏府找管家纪叔,就说是我让你去的,他自然有办法帮你查清楚。记得,查到的东西务必详细准确,最好是连他家茅厕的门朝哪边开都给我调查出来。”“呃是。”启运跟了夏筱冉几天,也算是了解她的脾气,知道她做事情总是有她的道理,所以也不多问,领了口谕,乖乖的做事去了。于掌柜见夏筱冉让启运去处理他说的事,却将他晾在一边,十分不悦,怒意冲冲地哼了一声,摔门出了小楼。这样的怒气在夏筱冉的意料之中,前一段时间她一直隐忍着,想着新来的人要低调,这可是职场黄金律。可是她只不过是将姿态放的低了一点,有些人就真的把她当乌龟了。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还是怎么的当然,也不能到处随便发威,杀一儆百,要找到那个一,所以夏筱冉决定杀鸡给猴看,而经过这两天地观察,这位对她毫无恭敬之礼,且没有半点归降之意的于掌柜,成了那一只鸡。“少夫人,您看这账目”天水楼也确实如沈墨宣所说,是一只好的大船。天水楼里的分工很明确,从进货验货,到货物保管,再到货物售出流通整个过程,都有专门的人打理,管理起来一套一套,有条不紊的。而眼前这位记账先生,正是天水楼的账房掌柜。夏筱冉接过章掌柜递来的账本,翻开两页一看,里头密密麻麻的“壹贰叁肆”看得她一阵头晕。“这个先放放,待我得了空,看完了再让人给你送过去。”查账本来就是个复杂的技术活,现在还要她面对那一堆繁体的大写数字夏筱冉在考虑,是不是该给自己培养一个账目翻译。看着手中那张列着未完事项的单子被一笔笔横线划去,夏筱冉心中有种充实的满足感,手忙脚乱了几天之后,她总算能将这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有紧有条地理出头绪来了。如此一想,夏筱冉心中顿时大有乌云散去清风迎来之感。“少夫人,有人想见你,想问你可否有空”夏筱冉眉头微蹙,手中理着剩下的杂事,头都没空抬一下,“是哪家的客人,之前可有令人事先告之”“不是客人,也不曾提前知会。”夏筱冉眉心收紧,事多心烦,口气颇有些不耐烦:“不是客人见我做什么,咱们这天水楼又不是茶馆,要闲聊去青楼去。”夏筱冉停顿一会儿,抬头又补上一句,“青楼的头牌还得提前预约了,让他拿个号排队,我待会儿还得先去跟徐老板收货了。”“啊这”那人听了夏筱冉这话,很为难。夏筱冉抬头看了他一眼,竟看到他鬓角冒着点点细汗,“什么这啊那啊的,人家不是还等着你去回话吗,赶紧的。”小青年抹抹汗,伸着脖子看着夏筱冉,小心翼翼地问:“这话小的要怎么回”“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回,一个字都别给我少。”“是。”小青年答应一声,飞快地跑了。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原因,近来夏筱冉总觉得心里躁得很,身体里像是放了一堆易燃物品,一点一个着。夏筱冉端起桌上的那盏今日从沈府送来的蜜花茶,浅浅饮上一口,舒舒心,打算到后院的会客厅里见见徐老板。虽说她既不会验货,又不懂名器,但作为天水楼的新掌事,和徐老板这个长期合作伙伴见见面,培养一下默契还是必要的。谁知,还未等夏筱冉起身,门“哐当”一声,突然被踹开了。待夏筱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突然闯进来的沈墨宣连搂带抱地压在了小榻椅上。沈墨宣呼出的热气暖乎乎地扑在她的脸颊上,从他口中发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去青楼还用提前告知这不是我的风格。”夏筱冉被沈墨宣的突然来袭惊得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明白原来沈墨宣就是小青年口中那一号人,于是捂嘴笑道:“青楼不用,我这用。公子,你拿了几号”沈墨宣抬抬眉,松开了夏筱冉,直起身子,颇为不在意地道:“我等不及了,还是去青楼吧,那儿不用排队。”说完转身就要走。夏筱冉赶紧笑着拉住他,对他道:“你来了直接进来就是,找人通传做什么。”沈墨宣故作悠长地叹了一口气,“日子没法过了,见自家娘子还要提前知会。悔不如当初”夏筱冉嘻嘻一笑,挽住沈墨宣,颇有诗意地吟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沈墨宣也笑了,目光在桌上某处停留了片刻后,他转过身,伸手温柔地捧起夏筱冉的脸,目光轻柔地注视着她,润声道:“娘子,花茶好喝吗”夏筱冉一愣,目光落在那盏茶杯上,眸光有些闪烁:“夫君你要喝吗我这几日有些虚火,就让人泡了杯花茶,夫君想喝的话,我让人给你也泡一杯。”沈墨宣开颜一笑,摇了摇头:“我不喝。”夏筱冉眼巴巴地看着他,刚想暗暗偷舒一口气,就听他又说:“若想要泻火,我这有更好的法子,绝对比二哥送来的茶管用。”夏筱冉瞪圆了眼,本是不想沈墨宣多想,她才扯了个谎,没想到他竟然全都知道。“走。”沈墨宣拉过夏筱冉,将她往门外带。“去哪”夏筱冉有不好的预感。“泻火。”“等等,等等”夏筱冉使劲拖住沈墨宣,水眸一闪一闪地凝视着他,开口道:“徐老板带着货过来了,我还得过去一趟了。”沈墨宣对她这套说辞毫不在意,轻描淡写的就给驳回了,“收验货物有严、甄师父两位师傅,出出账付银子有章掌柜,你不去不碍事。”“我现在是天水楼的掌事人,天水楼是我的,我有权也有义务打理好它。”夏筱冉坚定立场,据以力争。沈墨宣伸手一揽,看着怀中低他一头的人儿,勾唇轻笑:“可你也别忘了,你的现在和将来都是我的娘子,你是我的。”、竹轩往事,记忆掀起“娘子。”“嗯”沈墨宣搁下笔,扭头看向躺在床上,正懒洋洋睁开眼的夏筱冉,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我认为,娘子你这种记账的方法十分之好。”夏筱冉支起头,拿那张慵懒的侧脸对着他,问:“然后呢”“然后。”沈墨宣顺势在夏筱冉身边躺下,接着道:“今后让天水楼和沈家其它店铺,都用这种记账的方法,你觉得如何”夏筱冉对着沈墨宣眨了眨眼,左手上支着的那颗头慢悠悠地晃了晃,回道:“我觉得你还是赶紧下床,坐过去把那本账本记完比较好。”沈墨宣见夏筱冉以为他是想偷懒,才提出这事,便笑道:“娘子交代的事自然是要做,只是这种记账的法子简单,让人一看就清楚明白,不拿出来用,实在可惜。”见沈墨宣说得有一有二的,夏筱冉知道他不是开玩笑,于是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也摆出了正经的态度,“相公,我让你用我这种法子,将账目替我重新抄一份,你觉得麻烦吗”沈墨宣也起身,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开始时觉得麻烦,但顺手之后,发现这法子确实不错,进出账目清晰明确,能给每月的核账省不少事,不愧是我沈墨宣的娘子想出来的法子。”夏筱冉冲他翻了一个白眼,这可不是他沈墨宣的娘子能想出来的,这是千千万万财务劳动人民的心血结晶。夏筱冉伸手在沈墨宣脸上轻拍两下,说道:“夫君,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聪明的。既然你都觉得麻烦,丢给别人就更不用说了。再说,惯有的记账方式是公认的,只要是懂账目的人,都知道那种方法,已经形成了一种很成熟的流通渠道,如今你要去打破它”沈墨宣倒是一派轻松,对夏筱冉这些顾虑并不在意,“旧的不去,新的又如何来太过依赖一种固定的东西,并不是好事。”夏筱冉眨眨眼,忽然对她这位夫君有了点特别的认识,“夫君,我突然发现你很具有跨越时空的思维能力。”沈墨宣没听懂夏筱冉这句话,但是,这样也并没有影响到他接着往下说:“这种方法先在京都的沈家商铺推行,之后再把分布在其他城郡的账房掌柜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