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筱冉一脸娇羞,佯装生气地在夏筱冉身上轻拍了几下,“小姐你笑话我,看我待会儿不把你化成个大花脸。”两人说笑间,喜鹊已将夏筱冉推到了洗漱的隔间,伺候她洗漱完毕后,便将她拉到妆台前坐下,认认真真替她梳起头来。夏筱冉见自个的头发被喜鹊束成一个又一个花样,摆弄来摆弄去,折腾了好半天还没完事,有些没了耐心。这发式好看是好看,可这多花时间啊,今日也不用去天水楼,梳这么个好看的发式,难道让她去花园给下人们表演扑蝶吗。“喜鹊,梳个简单的发式就成,不然晚上还得拆半个时辰才能歇息。”夏筱冉可忘不了上回喜鹊乐滋滋地拉着她,说发明了个特美的新发式,非得给她梳上,结果那天晚上卸妆时折腾的,夏筱冉差点没想把脑袋摘下来。可喜鹊显然不认可夏筱冉的意见,“唰唰唰”的,手上的功夫半点没迟疑,“小姐,今日可不能简单,我要不把小姐你打扮成仙女儿下凡的样子,我就对不住过世的夫人。”夏筱冉终于觉出一点怪异来,怎么连她娘都拉出来了。夏筱冉垂下眼,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今日是什么重大的日子,让你这么上心。”喜鹊停下手上的活,突然冲到夏筱冉面前,鼓圆了眼,一脸惊讶地盯着她,道:“小姐,你该不是把老爷的生辰都给忘了吧。”喜鹊那一脸惊叹的表情让夏筱冉有些心生内疚,她似乎一不小心就成功地打破了自己或说是夏筱染,在喜鹊心目中二十四孝乖女儿的美好形象。夏筱冉摸摸耳鬓,低下头刚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就听喜鹊道:“也是,小姐你最近太忙,人都清瘦了不少,一时半会儿忘记了也不稀奇。”听她这一言,夏筱冉头回打心底里赞赏这丫头的善解人意。喜鹊又回到了工作岗位,边继续手上的活边颇有感触地说道:“所以我觉得还是嫁官家好,如果当日小姐你是嫁进严家做官太太,每日清闲着逛逛花园喂喂鱼,看看书画弹弹琴,这日子多好打发。可嫁进这商家,还要劳心劳累在外头抛头露面的照管生意,唉,太累人了。”喜鹊这话自是有些抱怨的意气,但夏筱冉也知道她是因为看自己每日里里外外的忙,心疼自己。古代的女子自小就圈养家中,出去抛头露面绝不是光彩的事情,在一些民风比较封建的地方,更甚有女子被人说三道四骂做不正经。好在逐月是个民风比较开放的国家,虽然大多数大家族对闺阁女子的管束还是颇严,但对已出嫁的妇人倒是很宽容,女子随夫从商之事很是平常。虽说不是什么风光之事,但也并不会惹来闲言乱语。夏筱冉可是在中华大地上萌芽,改革开放春风沐浴下成长的花朵,让她做个深藏府中的女人,她早晚会变成一抹怨魂,而且还是因无聊而发霉死掉的那种。夏筱冉笑着回头,握了喜鹊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柔声道:“你的心意我都懂,可是喜鹊,我现在过得很开心。若是当日所嫁之人真是严骏,我或许要苦闷许多。我觉得嫁到沈家来挺好,真的。”这话,夏筱冉说得很真诚,也确是她心中所想,只是她这话还是让喜鹊红了眼,“要不是二小姐使坏心眼,严少爷也不会被逼要娶二小姐,如果不是严少爷要娶二小姐,小姐你也不会跳湖,那也就不会被老爷不会嫁进沈家。”哎。夏筱冉在心里暗叹一声,这丫头的心真实诚,跟石头似的,居然还以为她在安慰她,一心只当她没嫁给严骏是天大的损失。夏筱冉瞅瞅喜鹊的模样,决定放弃劝服她,一些根深蒂固多少年来深埋人们心中的观念,最好不要妄想轻易改变它们,它们只会让你看到自己是多么的有心无力。夏筱冉把发梳重新塞到喜鹊手中,“快些梳头吧,待会儿还要去天水楼给爹挑寿礼。”嫁入商家有什么不好的呀,买东西多方便,还不用给钱,大笔一挥签个名就行,长这么大,夏筱冉还是第一回发现自己的签名那么值钱,跟刷无限额的信用卡似的。谁知喜鹊接过话茬,一句话就把夏筱冉的计划扼杀了:“小姐,咱们不用去天水楼,老爷的贺礼,姑爷早就备好了。”早就备好了夏筱冉问:“他不去吗”“当然去。”喜鹊对沈家的家世虽有些介怀,但对沈墨宣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平日没少在夏筱冉面前说沈墨宣的好话,所以她也是个纠结的娃。“姑爷说了,怕老爷舍不得小姐今日就回来,要留宿一宿,所以他今日早起,先去店铺里打点一下。”不管前世的夏筱染是如何想,她爹确实给她找了个省心的夫君。不一会儿,发髻梳好了,喜鹊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只精致的锦盒,夏筱冉见她打开盒盖,盒子里正装着一件紫锻珠帘裙,外层是淡紫轻罗纱,样式并不复杂,却在每一处小细节中隐现着细腻精致,珠帘随着裙摆的摇曳,耀着温润的光泽,看似简约却透着不凡。“这可是姑爷让罗敷坊的曾师父专门为小姐量身定做的,这世上就只有这么一件。”见夏筱冉一直看着那件衣服,喜鹊心里更是欢乐,捧着锦盒笑眯眯地走到夏筱冉面前,一脸神秘地冲她眨巴眨巴眼,刻意压低声音,小声道:“小姐,这衣裳上的珍珠,可都是姑爷一颗一颗亲手串上去的,我见他不会就想帮忙,他还不让。”夏筱冉轻轻抚上细滑的锦缎,胸腔中有一股温热的气息上窜下撞,将心中的思绪扰得凌乱,好一会儿才说出一句话:“难怪这珠帘这么难看,我还道是曾师傅手艺退步了。”“是吧。”喜鹊赞同地点点头,又道:“我同姑爷说他串得不整齐,他还道他是刻意的,说这叫什么,错落美。”、大红朱门,不速之客于是咱们夏小姐换上这件沈姑爷友情缝制的“错落美”,领着喜鹊,喜滋滋地出门了。马车驶至半路忽然停了下来,随后便听见门帘外,赶车的小厮恭敬地叫了一声“少爷”。夏筱冉下意识的整了整衣服,又让喜鹊给自己理了理发髻,一小会儿功夫,手心居然浸出了细细的湿汗,心中倒比出嫁那会儿还紧张。帘外传来不大不小的声响,引得夏筱冉抬起眼,正好对上沈墨宣帘布掀开后落下的目光。这一刻,他望向她的目光微微有些愣神,眼前这个每寸肌肤都为自己所熟悉的女子,竟还能每时每刻给他带来惊喜,不得不叹,上天待他不薄,这亲,没抢错。“少爷”车外的小厮犹豫着说道:“时辰已不早,是不是该上路了”小厮也很纳闷,少爷刚刚还交代他要快些赶到少夫人家,怎么这会儿又堵在车厢门口一动不动的。“咳。”沈墨宣干咳一声,避开喜鹊迷惑的视线,挪身到满脸娇色的夏筱冉身旁坐稳,这才开口吩咐小厮起步。车轮滚滚,沈墨宣一直牵着夏筱冉的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颜,一路未语,不多时便到了夏府。平日的高门府第,今日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好不热闹。夏筱冉已多日未回夏府,再回来时,只觉得夏府就连大门都重新刷了朱红金漆,整个府苑看上去焕然一新,气派非凡,一看就知道是花了心思的。不过夏筱冉倒是没有多少感触,对于如今的她来说,沈家远比这娘家夏府来得亲近熟悉。因为他们回来的时辰尚早,稀稀落落也只看到偶尔有身着华服的客人,三两一群的拿着请柬,捧着各色锦盒在接客小厮的引导下,走入夏府。“纪总管纪总管我们回来了”大老远的见着纪总管,喜鹊就欢天喜地朝他冲了过去。今日确实有太多事情要忙,莫非喜鹊突然窜到他面前,纪总管倒还真是没注意到夏筱冉这一行几人。“大小姐,沈姑爷。”纪总管见了他们果然高兴,盯着夏筱冉不住的赞:“大小姐可真是一日赛过一日,有姑爷在身边相伴,再过一些时日,怕是美的老奴都不敢认了。”说完就立马抓了一个忙得团团转的小厮,让他转告老爷和夫人,说大小姐和沈姑爷到了。不一会儿功夫,夏清庭就和孔氏迎了出来。等见了两人,孔氏丢下稳步迈进的夏相,一马当先的快步冲到夏筱冉面前,拉着她左看右看,一声一叹,满脸心疼地说夏筱冉瘦了。夏筱冉被她这股亲昵劲弄得有些无措,她们之间虽没有白雪公主与恶皇后那么恶劣的关系,但着实也没有熟到亲生母女一样的亲昵关系。夏筱冉突然发现,自己其实还是比较习惯顾清蓉那种淡漠的相处方式,让人不会有太多负担,既不过于热情,也不会让人觉得冷淡,轻松又自然。“爹。”“岳父大人。”两人给夏清庭请安后,便一行四人人边走边闲聊起来:“爹,我看着这架势不小,这几天忙坏了吧。”夏筱冉挽着夏清庭的胳膊,侧脸望向他,见他似乎也清瘦了几分,又补问一句:“爹爹的身体近来可好”夏清庭点点头,斜眼瞥了孔氏一眼,道:“原本我只打算把你们几个孩子招回来,一家人一起吃个饭,不曾想让他们都得了消息去,非得让我大办一场,这不,瞎折腾。”从夏清庭时不时瞟一眼孔氏的神情,不难看出,这事是孔氏招来的,而夏清庭似乎并不大乐意,但也碍于情面,出于面子考虑,不得不妥协。在这个时代,没有网络没有新闻报纸,传播消息就靠一张嘴,找几个平日熟悉的牌搭子,往牌桌前一坐,有意无意的泄露出一点半点的消息,这些官家夫人立马就能小宇宙爆发,将消息广为传颂。还有什么是比嘴巴对耳朵的传播方式更快更直接的了由此,左相生辰一事,不胫而走。面对夏清庭明语暗喻的指责,孔氏充耳不闻,丝毫没觉得自己做了件多不如夏相心意的事情。夏筱冉突然有些同情自个这个娶了一个这样媳妇的爹,她安慰性地轻轻拍拍夏清庭的手背,暖暖笑道:“爹,二娘这不是想借此机会让你热闹开心一回么。自从我和月怡出嫁后,咱们府里怕是更加安静了,对吧,二娘”孔氏见夏筱冉顺着她说,心里虽有些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夏筱冉见她点头应声,笑了笑,接过话茬又继续道:“未出阁时,我就觉得咱们家院子太大,人又太少。爹,你看京里这些老爷,别说三品以下的,就看三品以上,那奉霖苑的太中大人林伯伯,虽然年纪比爹爹还要大上一圈,但听说前几日又纳了第八房夫人;还有大将军光禄大人,他那个最小的夫人不久前又给他添了一个儿子,据说比他那个最小的孙子还要小上半岁了,他家的子子孙孙一路排过去,能从祠堂跪到大门口去。”夏筱冉话语一听,一眼瞟过去,见孔氏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不忘火上加油,笑眯眯地再道一句:“爹,要不让女儿我再给你找几个知心人,免得二娘怕你寂寞。”话一说完,孔氏的脸果然黑了。“哎哟”夏筱冉捂住自己的脸,一双眼睛水溜溜的,委屈得很。“坏丫头。”掐了人的夏清庭倒是似乎心情不错,平日严肃惯了的脸颊也有了些许笑意,“以前在家中都不见这般嬉笑乱语,这出了嫁反倒顽劣起来。”夏筱冉讪讪一笑,正想扯点话来搪塞,就听见沈墨宣开口道:“还请岳父大人原谅,都怪小婿平日疏于管理,这好花也生出了浅草来。”浅草夏筱冉瞪圆了眼朝沈墨宣丢去一个卫生球。长在花盆里的浅草不就是杂草,哼居然说夏筱染是鲜花,她是杂草沈墨宣,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夏清庭摆摆手,表情依然淡定从容也就是没啥表情。“长些浅草也不错,这花儿束久了容易谢,有些浅草配着,倒显得生机有趣,小婿无须自责。”夏筱冉瞅瞅他俩,十分不给面子地扯了一个大哈欠,“爹,你们赏花观草能不能挑个好时辰,我饿了,你的好女婿没让我吃饭就把我拉出来了,就怕误了你这个好岳父的好时辰。”在接受了老爹和老公大声乐笑,与孔氏的目光鄙视之后,夏筱冉终于如愿的坐到了阁楼的内室,她面前摆了一桌的小吃美食任其挑选。沈墨宣是京都第一富商的接班人,虽不是皇城中人,但也相识甚广,加上夏清庭有意为其引荐几位朋友,他也就随夏清庭去大堂迎客了。夏筱冉带着喜鹊待在这内室之中,左手一口杏仁酥,右手一口软香糕,口渴了就拈一颗葡萄丢进嘴里,这一大桌似乎都是她爱吃的,她一个人在这待着乐得清闲,吃得不亦乐乎。从阁楼的外窗望下去,能看到大门通向大堂的路,随着开席时辰的临近,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虽未达到人山人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