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骆志远走下去,还是转向费建国,拿不定主意。突然听到费建国点自己的名,就勉强一笑道:“我汇报一下近期的党务和纪检监察工作。上月,县委督查室来镇里检查党建工作,我们准备比较充分,对于我们的工作,县委领导给予高度肯定。还是上月,镇党委跟县委和县纪委签订了党风廉政建设责任书,县委和县纪委要求我们抓好今年的廉政工作今年,县里分配给镇里3个党员发展的名额,我建议上半年发展2个,下半年发展1个”黄坤简单把近期工作汇报一遍,完了其他领导就依次汇报。人大主席计为民汇报之后,就轮到了熊国庆。熊国庆干咳两声,端正身子,有意把声音提高了几度:“我汇报一下最近的工作。在镇党委和费书记的坚强领导下,作为党委委员、副镇长,我主要是抓了以下几项工作”熊国庆故意强调他“党委委员兼副镇长”的职务身份,明摆着是向骆志远和高欣庆示威。骆志远无动于衷,高欣庆却有些不爽,恼火地抬头望着熊国庆,暗暗冷笑。这倒也罢了,不过熊国庆还是充当着费建国枪手的角色,旋即主动按照费建国的背后嘱咐开始“放炮”:“根据今年的工作实际,同时也本着合理配置干部,提高工作效率的原则,我郑重向党委提出建议,调整三个部门的中层干部人选。”骆志远神色不变。熊国庆跟费建国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立即又道:“赵寒,你先退场回避一下,我们研究干部。”赵寒哦了一声,郁闷地合上笔记本,然后转身走出了会议室。会议室门外,党政办副主任王倩见他脸色不好看,就压低声音道:“怎么了,赵主任,里面有情况了”赵寒轻叹一声:“费书记和熊镇长提出来要调整中层干部,肯定涉及我们几个人。这不,让我回避了。”王倩吃惊地望着赵寒:“咱们领导是什么反应”赵寒摇摇头:“不知道,等等再看吧。”两人心急如焚地在会议室门外转着圈子,各怀不安焦躁的心思。会议室里,高欣庆侧首望着骆志远,见他仍然是一幅古井不波的样子,不由暗暗发急,心说人家的刀子都递到面前了,你竟然还能沉得住气一旦在会议上达成决议,熊国庆的提议得到大多数人的通过支持,就形成了既定事实,赵寒这些人被边缘化甚至是被清理出去,取而代之的都是费建国的嫡系一旦到了那个时候,还怎么开展工作管大军也有些愕然,他也是没有想到,骆志远竟对此不加反驳,任由熊国庆从容不迫地提出了建议。这与骆志远一贯的风格有些不符管大军皱了皱眉,双手紧攥起来。黄坤和魏艳秋则非常失望。骆志远的表现加剧了他们内心的疑虑和猜测。骆志远之所以如此,恐怕主要因素还是因为他要调走,既然要调离鹏程镇,那以后鹏程镇的干部如何调整,他当然就撒手不管了。熊国庆略有些得意,继续道:“我建议党政办主任还是由宋成年来担任,老宋干了接近十年的党政办主任,工作经验丰富,赵寒虽然能力也不错,但与老宋相比还是差点火候,让赵寒跟宋成年对调一下。”“经济发展办公室,是当前镇政府序列的一个要害部门,管理着镇里大大小小六七十家企业,责任重大。”熊国庆说到此处,费建国突然插话道:“我完全同意老熊同志的意见。党政办的赵寒跟社会发展办的宋成年对调一下,更能发挥干部的特点。经济发展办管理企业,担子很重,单纯由中层干部承担,我觉得不够稳妥。我看,还是让老熊同志兼任主任,孟晓光改任副主任。”“同志们什么意见,可以敞开来谈谈。”费建国好整以暇地笑着挥了挥手。目光首先投向了胡涛。胡涛心领神会,立即站出来赞同:“我赞同费书记和熊镇长的意见,我们使用干部要顾全大局,要统揽全局的工作。我完全赞同。”费建国又望向黄坤:“黄书记,你的意见呢”黄坤咳咳两声,刚要开口,高欣庆早已按捺不住,直接大声道:“我反对。”高欣庆跳出来唱反调了,这虽然早在费建国的意料之中,但费建国还是眉头一簇,慢慢转头望着高欣庆,尽量放缓声音道:“欣庆同志,有意见不要紧,可以谈”鹏程镇的党政班子里,除了骆志远之外,高欣庆是唯一一个让费建国头疼的人。高欣庆背景深厚,个性鲜明,不要说他,就连县委书记朱睢良都不得不给她老爹几分面子。所以,对高欣庆的态度,费建国一直是“敬而远之”挂起来,本来高欣庆也没有什么,可自打骆志远来了之后,这个女人就坚定不移地跟骆志远走在了一起,让费建国心里羞恼万分。高欣庆有些情绪激动:“熊镇长,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严重怀疑你提出这种建议的居心”熊国庆恼火地一瞪眼:“高镇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高欣庆冷笑着:“两个多月前,镇里刚刚进行了机构调整和干部配置,赵寒几个人刚在新的岗位上开展工作,时间这么短,就又再次调整,这是拿工作当儿戏还是拿干部的前途当儿戏嗯熊镇长,你倒是说说看”“你说宋成年适合干党政办,我倒是觉得宋成年固然稳重,但开拓精神不足,创新意识更是匮乏,尤其是服务意识差。而赵寒与他相比,素质全面,服务意识强,上任几个月以来,党政办的工作很有起色,相信诸位领导都看在眼里,不会昧着良心说瞎话吧”“至于孟晓光,请恕我直言,熊镇长,在镇里企业的管理上,你可是栽过跟头的,你来主持工作,我看,更加不能让人放心。”高欣庆的言辞尖刻,一点面子都没有给熊国庆留,直接将矛盾激化了。其实高欣庆是故意的,她想把水搅浑,免得让费建国操控着形成统一阵营,到那时就大势已去无可挽回了。熊国庆恼羞成怒,猛然一拍桌案:“高欣庆,你简直岂有此理胡说八道”高欣庆一甩头:“怎么,捅到熊镇长的痛处了有些事情,还要让我说在桌面上”高欣庆冷冷一笑,坐直了身子。熊国庆顿时语塞,正如高欣庆夹枪带棒所言,他在这方面是有污点的,起码还有一个向镇里企业敛财私用的小金库问题没有擦干净屁股,如果被高欣庆不管不顾地捅了出来,甚至闹到了县里,他就完了。熊国庆像是吃了屎一样哆嗦着手,脸色苍白,低下头去,几乎要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费建国面色一冷,心里对熊国庆的死狗扶不上墙更加鄙夷,几句话就被高欣庆这个娘们给堵住,你熊国庆就这点本事黄坤和魏艳秋面面相觑,心说好戏终于上演了,不知道骆志远如何表现。两人下意识地望向骆志远,见对方面带从容地微笑,缓缓点上一根烟,轻轻扣了扣桌子:“呵呵,费书记,既然大家形不成统一意见,那么不妨先搁一搁日后再议”“其实啊,镇里就这几个中层干部,调换来调换去,就这么几个岗位,党政办也好,社会事务办或者经济发展办也罢,其实都是分工不分家,赵寒老宋孟晓光几个同志的工作,就跟我们在场的班子成员一样,还是要互相配合才能形成工作合力,单纯挑出哪一个人来,单打独斗,都成不了气候。”“大家说是不是这样”骆志远朗声一笑:“先搁一搁吧,过一段时间再议吧。”费建国沉吟了一下,知道今天的良好局面被高欣庆破坏搅局,不适合继续提这个问题了,勉强坚持下去,如果让高欣庆不管不顾地捅出一些事,对他也不好。想到这里,费建国就沉声道:“好,既然同志们有争议,那就先搁置,下月召开专题党委会再讨论”第381章 你确定骆志远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费建国这是以退为进,打的是好一个如意算盘。开党委会再讨论,就把非党委委员的高欣庆给排除在外了。而在现有几个党委委员中,费建国、熊国庆、胡涛、计为民四位一体,剩下的黄坤和魏艳秋随时可能出现倒向,而骆志远直接成了孤家寡人,孤掌难鸣了。真是好算盘到了此刻,费建国其实都有些后悔,今天应该召集党委会讨论调整干部,而不是召开党政班子联席会。如果是党委会,作为党委书记,他拥有绝对的话语权,骆志远一个人能翻腾出什么浪花来其实,也是费建国有些贪心了。他是想借着联席会把骆志远给死死压制下去,从而一举定鼎,再次确立他个人在鹏程镇的无上权威和地位。结果却不尽人意,令他懊恼不已。一念及此,费建国就想结束本次会议,但他刚要宣布闭会,骆志远却开口淡淡道:“费书记,我有个事想要跟大家商量一下。”费建国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哦你说。”“费书记,同志们,我这一次去京城培训,与著名作家西夷先生等多位文化界的名人接触了一下,对方表示同意,愿意在我们镇里搞一次以纪念王家岔子起义和西夷先生作品为主题的座谈研讨会。”骆志远的话音刚落,费建国就脸色一变挥挥手道:“骆镇长,不是我扫你的兴,你这事办的不妥。你前面给县里打的报告,县里两位主要领导都先后作出了批示,表示王家岔子起义的历史地位是不是需要重新定位、大张旗鼓地进行宣传,事干重大,不能草率,县里不能做主。要先缓一缓再说,等县领导跟市领导沟通后再另行安排。”“可你却还是坚持要做,这岂不是要跟县里领导拧着干志远同志,不是我说你,你还是年轻了些,做事有热情有闯劲可以理解,但不能失去基本的分寸哟。”某种程度上说,费建国的话中规中矩,不算出格。但问题的关键在于,费建国反对不是为了维护朱睢良和孟可的权威而是为了私利,而骆志远坚持要做,不是为了跟朱睢良拧着干而是出于公心。这便是区别了。因此,骆志远面不改色,淡然反驳:“费书记,朱书记和孟县长批示的是重修王家岔子起义纪念碑和建设纪念馆的事情先搁一搁,但并没有说我们不能搞一些小规模的文化类的纪念活动。”“西夷先生是国内赫赫有名的主流作家,擅长红色题材写作,他的小说烽火的翅膀,取材于王家岔子起义的大背景,他个人有意愿在故事的原生地举办一次作品研讨会,作为我们来说,这也是一次难得的提升知名度和镇域形象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呢”费建国冷冷一笑:“话虽这么说,但你搞这种活动,没有县委宣传部的参与配合,你怎么搞越过县里自己搞绝对不行,我不能同意”骆志远缓缓点上一根烟,好整以暇地吐出一个烟圈:“费书记,我准备明天就去县里,向县委宣传部的周部长当面作汇报”费建国嗤笑一声:“如果你非要去碰钉子,那我也不拦你,随你的便吧。如果县里同意搞,那我也没意见。但是我有言在先,倘若没有县委宣传部的参与,这事儿坚决不成”费建国心说,县委书记朱睢良和县长孟可早已有批示在前,有两位主要领导的态度在这里,县委宣传部的周部长怎么敢答应这茬。既然骆志远不死心,那就让他去碰个头破血流再说。这小子就是欠碰壁。费建国心里冷笑。骆志远闻言拍了拍手:“好,费书记,咱们一言为定。如果我说服了县委宣传部的领导,只要宣传部出面,镇里就大力配合,搞好这一次的研讨会和座谈会。”费建国嘴角一抽,霍然起身,拂袖而去。他这一走,计为民、胡涛、熊国庆三人紧随其后。黄坤和魏艳秋犹豫着也起身,草草向骆志远打了一个招呼,也相继离去。望着两人有些“避祸”的身影,骆志远淡然微笑,心里古井不波。他其实可以理解黄坤和魏艳秋明哲保身的心态。毕竟,对于他们这种年纪的乡镇干部而言,升迁基本无望,能保住现有的位置是最重要的。当前,费建国卷土重来气势汹汹,两人出于自保,刻意与骆志远保持一定的距离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在这种情势下,两人没有公开倒向费建国而是暂时保持中立,已经让骆志远感觉还不错了。副镇长管大军笑了笑,过来跟骆志远握了握手,又说了会话,才走。他原先在鹏程镇就是一个被边缘化的人物,长期被费建国所忽视。骆志远来了之后,才渐渐将他推在了一线工作的前沿,给了他权力和工作的机会,对于管大军来说,骆志远即是他的恩人也是他的伯乐,他不想争权而是想做事基于此,骆志远是他唯一的选择。如果选择错了,那也只能承受代价。管大军终归还是一个官场上少见的老实人,也有几分清高,不屑于来回折腾,降低自己的人格。高欣庆幽幽一叹,一边陪着骆志远往会议室外走,一边压低声音道:“志远,黄坤就是一个老狐狸,见风使舵;但魏大姐的人还不错,只是她家庭负担重,年纪也偏大,各种顾虑多,你可别怪她”高欣庆跟魏艳秋的私交比较好,这大概是因为鹏程镇只有她们两名女干部有关系。骆志远笑了:“没事,这已经比我预料中的要好多了。人在江湖,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