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惊,他惊心的是这里头的信息。他从来不知道,那个张绣茹,居然会是一位制药高手,她可真是隐藏得够深的。将心头的种种想明白了,沈澜抬头看着牧叶,问:“阿牧,乾清宫里,你可有人”沈澜这一开口,便问到了乾清宫,别人或许惊诧,牧叶却只当寻常。他点点头:“周期如今就在乾清宫里当差。”周期沈澜也记起了自己当年那个内侍。他低头想了想,忽而想起另一件事,他笑道:“乾清宫那边,只要将消息悄悄递上去就好,不需要用到周期,莫要误了他。”若是别人或许困难,但有牧叶在,随时都能将这消息夹杂在各处的密折里,递到上头。再说,如今高坐皇座的这位,可还没有老糊涂,正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呢。牧叶点头:“我走这一趟也好。”沈澜点头:“嗯。至于大皇子和二皇子,”他沉吟了一阵,“他们的事儿,我们不用管。”“再顺道将这些消息递给许维扬就是。”牧叶点头,沈澜继续道:“我们准备了这么多年,如今又隐在幕后,再有意外那就真的是天命了。”牧叶这回没作声,倒是沈澜又说了:“不过就算是天命,我们也得要改一改。”听了这话,牧叶脸上才有了些笑意,他点点头,看着沈澜细心选了纸张笔墨信封,又连换两种字迹将这消息各抄了一遍,用崭新的信封包了,才将这两封信交给牧叶。“夜深后阿牧你就走这一遭,然后,我们就等着好戏开锣。”作者有话要说:、第五十五章准备张绣茹双手捧盒,站在齐暄书房外,旁边则是齐暄的得力侍女。侍女看了张绣茹一眼,轻声敲门。很快,里头传来了齐暄的声音:“进来。”声音有点急,侍女连忙帮张绣茹推门。张绣茹稍一停顿,却没有再犹豫,抬脚往里走。房里很暗,张绣茹只是勉强看得清。还未等她福身行礼,齐暄便已经开口了:“成了”张绣茹当下双手将木盒奉上,道:“不负殿下重托。”齐暄快步走过来,接过木盒,拿到案桌上,打开取出里头的一个瓷白长颈玉瓶。“可曾试过药了”张绣茹不相信齐暄对此一无所知,但她还是点头,如实交代:“试过了,一应药效都已记录在案。”齐暄这才注意到盒底的那一本册子,他珍而重之地将玉瓶子小心放到一边,随手取过那本册子,随意地翻了几页,对上面的人数稍稍一瞥,便扫了过去,视线定在后头的观察记录。他点点头,赞道:“很不错。朱夫人果然不愧是医中大家。”“殿下谬赞了。”她没说别的,此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齐暄转身看着张绣茹:“朱夫人助孤良多,孤心中感激,待事情告一段落,定有重谢。”张绣茹只是温温婉婉地低头抿唇笑:“多谢殿下。”她只站了一会,见齐暄没有别的话要交代了,便识趣地告辞离开。齐暄没有留她,到得她远去,便将木盒里的东西重新收拾了,安置在案桌上。而他则是走到案桌后,在画缸后寻到一处活括,轻轻一按。书架后方传来一声不大的闷响,齐暄丝毫没有惊疑。他捧起木盒,走到书架后头,那里不知何时赫然出现了一个往下走的台阶,一旁还有壁灯照明。齐暄抬脚便往下走,走到台阶尽头,在右手侧的壁灯轻轻一托,又是一声不大的闷响传来,上头的入口已经合上了。走了约莫一顿饭一个小时,齐暄才又寻了一个活括,顺着打开的门出去,却正是齐暄王府里的书房。在这个书房里,穆家穆谙棋、张家张霆、陆浅秉并着沈家沈润早早便已经在等着了。见到齐暄自地道里出来,几人脸上全然没有异样,他们站起身,躬身向着齐暄行礼:“属下等拜见殿下。”齐暄将木盒放在案桌上,点头叫起:“嗯,你们都来了。坐吧。”这书房里最年长者不过而立,都是齐暄多年发展下来的心腹。除了穆谙棋和张霆是齐暄的伴读外,沈家沈润是忠勇公一脉的代表,而陆浅秉,便是齐暄特意寻来的寒门一脉佼佼者。文官、武官、寒门、功勋,朝野势力齐暄这里最少占了十一。而这,才是齐暄夺嫡的根本力量。至于张绣茹精心配制的浮梦粉,只是用于辅助的手段而已。齐暄向来分得清轻重,熟知阳谋与阴谋的差别。“你们那边的情况如何了”众人静默,穆谙棋站起身,拱手作礼,侃侃而谈:“清流里刘大人对大殿下和二殿下颇有怨言,与家父交往日渐密切;张大人一直没有准话,顾左右而言其他,不过小张大人似乎可以拉拢;”他洋洋洒洒将朝中文官的动静说了个遍,各方势力之间的离散聚合,他几乎一清二楚。齐暄满意地看着穆谙棋,点头赞道:“很好。”穆谙棋耳根子有些发红,脸上倒是没有什么,他坐回原位,宽大的袖摆下,修长的手指忍不住地发颤。张霆没有看穆谙棋,站起身来冲着齐暄一抱拳:“禁卫军中受杜都督统领,不易策动。”武官势力,一向被徽帝紧抓在手中,确实很难策动,但因为大皇子和二皇子多年相争,徽帝倒是将一小部分的武官交到了齐暄手上。虽然依旧不多,但总比那些连碰都碰不到的好。齐暄理解地点点头,他轻声安抚道:“劳烦守正费心了。”守正,乃是张霆的字。听得齐暄这话,张霆微微低下头去,道:“属下有愧。”“哪里,这事本就困难,守正如今这番,已经做得很好了。”张霆退回座位,便有沈润站起身,躬身一作揖,道:“如今大皇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相争越烈,常国公和谢侯府不堪其扰,似有意向。”齐暄点头:“嗯,常国公和谢侯爷都是老狐狸了,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如今还只是隐隐有些意图,日后自然就能定下立场了。”陆浅秉见前头三位都已经退回来了,他施施然地一甩衣袖,站起身来,冲着齐暄随意地一拱手,道:“翰林院顾常青、殷兆麟、莫逐境以及他们组建的常竟学社都很是钦慕殿下才学人品,殿下若是空闲,不如与之一会。”殷兆麟的名头,齐暄也听说过,其才学过人且处世圆滑,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他点点头,应了:“若有机会,定与他等一交。”齐暄又交代了几人好些事情,才放他们离开。戌时刚至,陆浅秉就悄悄地到了齐暄的书房。他熟门熟路的,守门的奴仆也都由着他,丝毫不曾阻拦。满府上下谁人不知,这陆先生是最得殿下敬重的门客。再说,早有人传了殿下的话,让他们放行。陆浅秉进了书房,先对齐暄一见礼,然后就垂手站在那儿。虽然很是守礼安静,但陆浅秉的动作中,还是带了几分刻入骨子里的写意风流。齐暄自案卷中抬头看了他几眼,站起身来,走到案前,问:“如今钱庄里头能调动多少银钱”陆浅秉提起唇角:“六百万两白银。”这是可以随时调动的银钱,还未包括需要确保钱庄正常运作的钱财。齐暄也是一惊,他看着陆浅秉,笑赞道:“好样的,果然不愧是定正啊。”然后,他禁不住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盘算这这么些银钱该如何花用。“既然有了这么些银钱,那么我们早先计划的,就可以动一动了。”早在两年前齐暄确定陆浅秉为自己首席门客后,两人便已经准备了一应规划。包括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购买兵器铠甲,包括放弃武官而收拢更低一层的各军小吏,也包括培养各处府邸的眼线。他转身直直地看着陆浅秉:“景王府和靖王府府上各处钉子名单,给孤一份。”陆浅秉低头应是,没有多话问什么。两人又说了几句,陆浅秉便识趣地告辞离开了。陆浅秉走后,又有王府里的管事太监悄悄入了书房,更有人自暗道去了书房。将事情都安排了下去,齐暄慢慢地翻着张绣茹递上来的那本册子,视线在症状、药效上慢慢掠过,却根本就没有看进去。夜色渐深,书房里却没有再添加蜡烛,夜风自窗外吹入,卷起了帐幔,摇曳了烛火。在不住晃荡的烛火里,齐暄的面容也明灭不定。翌日一早,陆浅秉就出了王府,去了安和钱庄。钱庄内室,有人已经在等着他了。见到他自外间进来,那人只是转过头来瞥了他一眼,便低头继续看账册。陆浅秉毫不避讳地走到他身旁,整个人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压了下去。那人身上一沉,却依旧毫不理会,只继续埋头账册。陆浅秉乐得这人不理会他,直接将头埋到那人脖颈处,磨磨蹭蹭着,好不惬意。那人被他扰得心烦,不由得伸手将他往外推。陆浅秉立时不满意了,他控诉道:“顾城,我对你一片赤诚,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么见我进来,不闻不问,不理不睬,不说不笑就算了,你居然还要推我你,你,你,你就是个负心汉”那人眉清目秀,面上带着几分憨厚,身上也很有几分书生才气,但那一双眼睛,此时却也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几分精光。可不正是顾城么顾城抬头,默不作声地看着他耍宝。此时的陆浅秉,哪还有几分在齐暄书房的精明能干模样,简直就是一个憨货。他信手拉过顾城长长的袖摆遮在面容上,嘤嘤嘤地哭了起来。顾城不理他,直接将自己的袖子往回拉。拉了几下,又用力扯,愣是没能将他的袖子从陆浅秉的魔爪中抢救回来。顾城忍不住,放手揉了揉太阳穴,由着陆浅秉自个儿戏耍去。陆浅秉见顾城愣是没有动作,便自行动手,凑到顾城面前占了好些便宜,才算是放过了他。顾城面色绯红,拉着自己的衣袖拿着账册子,离着陆浅秉远远的。陆浅秉见顾城防备森严,脸上有些哀怨,但很快又收了起来,正色道:“齐暄要真正开始动作了。”见陆浅秉说到正事,顾城也正色了,他认真地看着陆浅秉,听他说着昨天齐暄书房里发生的事儿。陆浅秉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果然还是这样的招数好用。顾城精准地捕捉到陆浅秉的那一抹得意,眼神不变,但心底却是有些无奈。听完了陆浅秉的话,他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今日便将事情告知沈公子。而你行事也要小心些。”陆浅秉转身扑向顾城:“是,小的晓得了,定会好好的,少爷给个赏吧。”顾城终于忍无可忍,一个用力敲在陆浅秉头上。陆浅秉捂着脑袋,委委屈屈地缩成一团,眼泛泪光。顾城抚额:“尽早将事情了结了,我不想再看到你这张脸。”陆浅秉的手摸上自己的脸,声音都是弱弱的:“呜呜呜,你居然会对我说这样的话说,你是不是看上别的什么人了呜呜呜,我不过离开不到三年,你居然就已经变心了”顾城阴森森地道:“将你的那张脸换回来,我就还喜欢你。看见你这张脸,会让我有强烈的,撕了你的冲动。”陆浅秉畏缩在角落里,不敢多言,只依旧一副万分委屈的样子。顾城看着这样的陆浅秉,很是无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过两年的功夫,这人的病就越加严重了。委实让他无奈作者有话要说:、第五十六章风起当值的太监抬头一扫下方,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深吸一口气,拖长了声音高呼:“皇上驾到。”徽帝自下方步步登上朱红台阶,转身走到案后。下方诸大臣推金山倒玉柱跪下行礼,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一甩衣袖,在皇座上坐下,往下方大臣扫视一眼,平声道:“众卿平身。”诸大臣齐齐站起:“谢万岁。”东拉西扯了一番,下方有人一瞪眼睛,出列跪倒于地。徽帝打眼一看,监察院的御史大夫王大人,向来都是一块硬骨头,倒是难得的忠心耿耿,从不参与党争,他如今这般,只怕是因着那事了。想到被昧下了的折子,徽帝眼神一黯,面上却无异色。“启禀陛下,臣有本要奏。”徽帝哦了一声:“王爱卿,你且说来听听。”“回万岁,臣听闻现今河南山东一带自今年五月至七月无雨,民之饥殍不可胜记,又有蝗灾并发,数千里间草木皆尽,百姓流惶失所,然河南山东两省知州一直不曾上达天听,望陛下怜恤百姓,赈济救灾,臣请弹劾河南山东两省知州渎职失察之罪。”话语间,他竟眼泛泪花,匍匐跪倒于地,但他也很聪明地没有提起前些日子进上却一直未有音讯的折子。徽帝勃然大怒:“竟有此事”天子震怒,整个金銮殿中的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仓惶下跪,不敢多言。其中,尤以大皇子齐景为最。如今在位的河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