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的是要我陈州白做这生意,白给他冀州做搬运苦力吗”伯邑考连忙摇头道:“邑考不是这番意思,那江一春也非是愚蠢之辈,自然不会妄想能做成这样的买卖。”环都闻言更加错愕,可是错愕之后却是若有所思。皱紧眉头的他思量了一番后对大公子说道:“公子之意,难道是说陈州可以脚力之便为价码,收购冀州的棉花难道冀州有其他货物要运输到别处吗”伯邑考笑笑道:“邑考认为需要陈州脚力的非是冀州,而是朝歌。”环都闻言更加诧异,却是想起伯邑考刚刚对江一春性情的描述,顿时了悟,知道那江一春怕是担忧下一季种粮上来后,悭吝的纣皇依旧不肯承担路途上的费用,而耽误了百姓的农耕时机,所以想借助陈州遍及大商的脚力,将粮种顺道带去各个地方。如此心性,倒也真是一心为民,环都不禁也暗自叹服江一春的玲珑心思,只是另一方面又担忧这样一来陈州岂不是又要承担一份脚力上的花费。伯邑考见环都有此疑虑,连忙劝说道:“棉花利润高昂,若是陈州能拿下此物,所得利益不知有多少。而新种粮食出产极高,依伯邑考所见,如无意外两年之内各地必能自产自足。陈州至多只需要从冀州和朝歌搬运新粮二三次,日后只需从新的出产地将粮食运送到别的需求地,脚力上的花费会大大的减少,如此熬得两年,新粮已经不需再推广,陈州便不需要再多出这番花费,而棉花的利润却可继续,长远看来,此笔生意却是可做。”、七年之养十五作者有话要说:环都听了大公子一言,恍然大悟,颇为赞同道:“公子所言确实有理。”伯邑考却又说道:“只是冀州若在两年后将棉花如同其他新粮一般推广出去,陈州还是白白做了这份苦工,因此邑考认为先生不妨在交易上设下一个限定,要冀州五年之内不得将棉布的织造技术传播出去。如此一来棉布的销售便只能从陈州中来,而陈州则可以将其他地方的棉花收购回来,返销于冀州,如此便又得一笔财路”环都一听此法甚妙,他也知道棉花一定会被朝廷推广种植,原本还觉得出售棉花的买卖做得不会太长久,却如今看来,竟是有大大的利润可享。但是很快他便想到了若是全国的棉花都收入冀州,也不知冀州能否吃得下。伯邑考见环都面有难色,猜出他心中的顾虑,便说道:“若是陈州能在棉花推广之时在各地设下店铺,那便可以囤积一些棉花,待到棉布的纺织技术传播开来,有了这些棉花便能大大地赚取一番。若是能建立专门的作坊,那冀州于棉花上的垄断便要落入陈州了”环都闻言大惊,有些怪异地看向伯邑考道:“公子是说要设下专门的店铺与作坊吗”老实说现在的经商之道多是商人天南海北地闯荡,赚取的便是两地物价的差额,便是有店铺也只在本城中经营,像伯邑考所说的这般专门在外地开设店铺、作坊,并且彼此联系成为一体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但是环都虽是经商出身,但此时毕竟已是一城主事,眼界自然不与寻常商人相同,听了伯邑考的话竟是有茅塞顿开之感,觉得此法大有可为。环都甚至觉得自己以前只叫陈州百姓做个走货买卖实在是太失策了,以现在陈州的经济实力,完全可以将收购来的东西运送到固定的商铺里出售,这样一来既省却了脚力,又可以把握住潜在商机,不用再像以前那样走过一条街道吆喝过一条街道,这条街道上的生意就算完了环都不禁对这种新的经商模式大大地激动了一番,仿佛见到数不清的钱财从各个州府里向他陈州奔涌而来一般。同时他也对伯邑考这个西岐来的大公子跨目相看,原本还觉得对方歧视经商之人,不通庶务,现在看来却是比他这个经商多年的老商人于上商道更加真知灼见。不可否认,此时环都已有了拜伯邑考为师的念头。而大公子呢这些连锁商铺、作坊的事情他本就是从纣皇那里听得的,因此只以为这是世上常有的经商伎俩,并不认为多稀奇。直到环都一脸崇拜地看向自己,伯邑考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刚所说的事情,或许呃并不那么常见但是大公子毕竟是贵族出身,非是商人,环都虽然很钦佩对方在商道上的眼界,却也不能真的拜对方为师,但是这份欣赏却是存在了心上,一来二去如何不能与之真心相交,结为知己之情而那冀州竟真是打着陈州货商的脚力,在见了陈州新给出的交换条件后并没有多作犹豫,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只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不允许陈州将大量的棉花销售到特定的一个地方,比如东鲁这些诸侯之地,要将棉花公平地销售到各个地方。一心想要拿下棉花的陈州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并没有多想什么。反而是伯邑考在听说了这件附加的条件后略有所思,渐渐明白了棉花没有被大肆推广的原因。不说冀州与陈州在棉花的买卖上各自进项多少,却说环都将伯邑考引为知己后是再不将他当做客人看待,时常将一些事务拿出来与他商讨一番。而这日女医官芳忧将纣皇坑了陈州两个“老师”的事情说了出来后,环都那是一千一万个郁闷、不高兴。只是狗皇帝身居天子之位,不是他一个小小诸侯的幕僚能够置喙的,于是恼火郁闷的环都只好找上伯邑考,愤愤地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并且想要跟他一起声讨狗皇帝的行事不公伯邑考听了环都的抱怨,面上笑笑,心里却早已经皱紧了眉头,以他对纣皇的了解,当初既然能够将棉花的销售交托在陈州手上,必然是已经将陈州看重,甚至存了促进陈州成为商业重地的打算,如今如何会这般马虎,将陈州份额内的两名“老师”给漏了需知道这两个“老师”可是能传授算术的,对陈州的发展可比其他地方重要许多伯邑考思来想去,最后却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要么是纣皇真的犯了糊涂,要么就是对方在报复自己,报复自己宁可来到陈州帮助陈合也不肯留在朝歌陪在他身边。虽然按照常理,前者的可能性高一些,但是熟知狗皇帝别扭心性的伯邑考就是觉得后者才是真正的原因想到此,伯邑考便不免得头疼起来,不禁扶了扶额,劝解环都道:“此事先生无需这般愤慨,许是其中出了差错才会漏了陈州的份额。”说罢见环都依旧愤恨,大公子便叹了口气道:“若只是天朝文字与算术之类,邑考也曾学过,或许可以教授陈州百姓。”想必那狗皇帝也是存了这份心思,一面气他一面充分压榨他的价值,便省了这两个人没有送来陈州伯邑考心中叹息一声,而后道,“如此一来邑考于陈州也能有所贡献,不再如过去那般白吃白住于此,叫邑考心中不安”环都闻言,先是心头一喜,然后又连忙对伯邑考说道:“公子千万不要这般说,您是侯爷恩师,对侯爷有教导之恩,陈州百姓供养公子本就是分内之事。而今公子不嫌弃陈州百姓愚钝,亲自来教导,我等更是感恩不尽,若是公子还要这般自谦,岂非要羞煞我等”伯邑考闻言,也不再谦虚,只将此事绕过,重新与环都商量起在学校开设学堂的事情来。这学堂之事却是老早就有的,只是因为文字非是百姓能够学习,所以能够上学的人也只有贵族世家的子弟,但是套路却是可以沿用的。环都得了伯邑考的承诺,立即着手安排,却是并没有将所有的老百姓都编排进学堂里去学习,而是专门弄来了二十几个十一二岁的学生,放在学堂中专门跟着伯邑考学习文字、算术。伯邑考本意上更乐意传授圣人道理与诗词歌赋,但他不是迂腐之人,知道陈州的情况,课业的设定上是半点也没有涉及诗词歌赋,连他最擅长的乐理也没有教授,只教这些学生写字与算数,以及一些做人的基本道理。这些被挑中的学生,可谓个个被寄予了极大的希望,几乎每一个都被家人和环都督促了一番,来到学堂后自然学得十分认真。这还不止,回到家中还要将自己在学堂上学到的东西交给自己的家人与朋友。渐渐的,虽然大公子只收了二十来个学生,陈州的百姓却有许多跟着“自学成才”,字学会了一些,算数也学会了一些,跑出去经商也不用再用打结计数这样粗犷原始的办法来记录买卖出入如此这般,陈州百姓对自家侯爷的师父更加钦佩与崇敬起来,而伯邑考见到自己传授的东西确实能够帮助陈州的百姓,心里也很高兴,于是更加用心地教导这二十几个学生。却是好景不长,学堂办起来之后不久,陈州忽然迎来了一位贵客,不是别人,正是受了纣皇旨意,领兵巡视全国的太师金甲这金甲而今贵为太师,手握重兵不说,又深得狗皇帝重视,手中一道旨意更是让他有对诸侯生杀予夺的权力,而今这大商,除了纣皇,哪里还有人敢与他对抗便是诸侯之长姜桓楚见了他也要七分客气,远远地就带了人将他迎入城中好生招待陈州不比东鲁有权有势,见了金甲自然更要好生巴结,谨慎地伺候着。好在陈州如今的守将郑伦乃是金甲的旧将,金甲也不会特意地去与陈州刁难。但是不管如何,自从陈州在许多地方购买了店铺后,其财大气粗的名声就渐渐传播开来,现在金甲来到陈州,一点点孝敬是不可避免的于是在环都的示意下,陈州侯陈合怀着忐忑不安地心情将一大份礼品送到了金甲面前。那金甲只轻轻地瞥了一眼礼盒,也没有说什么话,便让手下将礼盒收了下去。陈合见到礼盒被收走,一时尴尬起来,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是个老实人,即便环都事前教授了一些巴结谄媚的话与他,此刻也只咯咯巴巴地说了一些,却是说得颠三倒四,没一会儿就静默了下来,生生地在金甲冷酷强大的气压下软了腰板,低下了头颅,明明是八月秋老虎的季节,却是一滴滴冷汗从额头上泌出,掉落在地上,浑身都泛起了惊悚的冷意。结果就这样,那金甲只端坐在侯府的大堂内,似笑非笑地收了一份大礼,喝了一杯清茶,而后一句话也没说,便抽身走了出去。金甲一离开,那陈州侯便如一条离水许久的鱼儿终于回到水中,浑身都松快了下来,一面抹汗一面大口地喘息,同时叫人赶快去通知环都,告诉他礼物已经送出去了却说金甲来到陈州的消息,与环都亲近的伯邑考自然一早就已经收到了消息。只是他虽明白金甲与纣皇是同一人,但是过往印象实在太差,便是这段时日时常想起纣皇那混蛋,也并不想与金甲这家伙相见。只是他不想见别人,却并不能阻止别人来见他很快伯邑考便发现,金甲,亦如过去一样,只要有机会逮到与他独处那就一定会将他逮住,绝不会让他轻易地逃过去、七年之养十六作者有话要说:若是过去,金甲来寻伯邑考必然是抱着调戏的极大目的而来,只是如今真面目被揭穿,在伯邑考与纣皇本尊吵翻的情况下,金甲这受控于本尊的分身心境与纣皇一般无二,又哪里还能与过去一般因此这人虽是寻来了伯邑考,人却一直是冷心冷肺的模样,眉宇间还是不是闪现狠狞的神色,叫伯邑考不得不想起那日在朝歌时,自己说要前往陈州时纣皇的神态。那时的纣皇阴沉着一张脸,分明已有了火气,只是不肯表现出来而已。只是可惜伯邑考当时先一步被御七激怒,再来又被纣皇亲自嘲讽,酒醉刚刚醒来的人根本不能细心地去观察对方的一切。何况当时的他确实并不想那么快地与纣皇相见,不论是渭水河边还是在冀州,不论是纣皇还是江一春,说出的话做出的事情都已经超过伯邑考的容忍,大公子便是知道对方性情别扭与人不同,但在找到改变这一切的方法之前他都不想与纣皇相见,更不要说想过去一般日日相处在一起。如今金甲来寻伯邑考,从他面上神情,伯邑考也知道纣皇并没有因为这段时间的分别而有所改变,在对方的心中依旧不能接受自己的这份爱慕,甚至不相信自己是爱着他的,至于要对方回应这份“爱意”更是不可能思及此,伯邑考也不禁露出沉郁的神情,一双灰暗失望的眼睛远远低看着金甲。这金甲却是忽然抬头朝伯邑考笑了一下:“看你在学堂里倒是自得其乐,难道真要将陛下抛弃不成”就在刚刚,金甲来寻伯邑考时,伯邑考正在学堂里教导学生,结果一回头就见到这个煞神依靠在门框上,引得学堂内的气氛一变,原本活泼积极的学生被这混蛋冰冷的气压压得一个个正襟危坐,不敢抬头。伯邑考见此,没有办法,只能提前下课。现在,学生早已走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伯邑考一人站在课堂内,倚着讲桌看着金甲。这金甲嘴里竟然还叼着一根烟,烟头已经点着,明明暗暗地被他抽了起来。这烟是去年年末时冀州上贡来的一批贡品,在过去是从来没人见过的东西,用上好的宣纸将烧烤好的烟丝卷住,要用时便用玉制的烟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