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这样死了,便是再好不过了,只是,她可从未如此让我省心。”苏丹轻轻一笑,底下的人心里嘀咕她这人的虚伪,要杀别人,还管那么多,那么关心做什么苏丹看着那些士兵满脸藏不住的鄙视,轻轻笑了,心情极好,她猜夏卿卿一定熬过去了,她的对手知己哪有那么容易死月明照千里,一日也就这么点好景致,不仔细留心便错过了。聂行远拿了海上青带来的情报,夏卿卿果然没有死,他想要去告诉苏丹,半路却又折回,思来想去,还是给夏卿卿一个机会吧。寒冷从心底升到苏丹四肢百骸里去,秦凉看着站在中庭的她,一贯的白衣,和平常时候不同,秦凉惊觉她只是这样站着,自己便觉得有一种敬仰,抑制不住地从身体里爬出。他的脑子里唯一闪过一句古话,慧极必损,情深不寿。她确实是可以站在世间最高处的女子,凤仪天成,岂甘轮凡杰她的才智注定了她要翻云覆雨只是,秦凉心里可怜她,杀了夏卿卿,有朝一日顾昭钰登基为帝,握玺为龙,她也不过是成为一个策论苍生的木头人,纵是做了千古贤后,名垂青史,后人敬仰,也已经心如槁木,苦不堪言“苏姑娘,此案一结,明年元宵我们一起赏灯可好”苏丹猛的回头看向窗边的秦凉,衣诀飞舞,眼底扬起一丝笑意,“休向明月说明年。”秦凉心底一凉,沉声道:“这万丈红尘纷乱不休,你没有看到海晏河清,没有得见他君临天下,而且衣锦夜行,你当真舍得”苏丹没有说话,秦凉开口:“夏卿卿有这么重要吗”“不错,以她这样的人才,若是男儿,定能叱诧风云,哪里轮得到昭钰”眼前浮现夏卿卿在战场上飞扬的眉目,叱红装,笑傲天下。“像她这样的人,你这一辈子遇到了几个”秦凉问。苏丹低眸,半响,又抬眸仰望明月。“此生能遇着这一个就已是千载难求,又怎么能奢望更多”外面有人回禀有一个红衣女子请见,苏丹展颜一笑,尽显倾国之貌,她拂袖出去。果然是夏卿卿来了,只携了一柄宝剑,纵然脸色苍白,纵然周围皆敌,她也丝毫不减气势,苏丹到时就看到那些士兵皆瞠目结舌,不敢妄动。“我正在想你,你就来了。”苏丹笑语翩然。夏卿卿也是一笑,两个大美人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笑的艳丽无双,一时间,当兵的大老爷们都觉得,这两个人可能疯了“虽说你我现在是你死我活的仇敌,但我见了你,还是忍不住想要和你多说几句。”苏丹缓缓一笑,目光清明。这一瞬间,夏卿卿仿佛看到苏丹的背后张起巨大的翅膀,苍生、梨花、江山、权利。“你这是有恃无恐。”她冷笑一下,“我一直想不明白,我们之间的情谊,难道还比不上权势”“那又如何夏卿卿,我就是要我的权势”“也罢,你放了那些人,没有必要把不相干的人牵连过来,他们只是无辜的百姓。”苏丹嗤笑一声:“只是可惜了,我等你等的心急,一不小心过了,这些人几乎死光了。”夏卿卿不可置信的看着巧笑嫣然的苏丹,她怎么能这么狠“我原本以为你是不会回来了,既然你自投罗网,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苏丹凝眸举剑刺向对面之人,夏卿卿马上向后滑行。还记当年,几番温存含笑,脉脉与殷殷,簪花弄影,笑里不知年华限,回首已是前尘过。“你以为你能从我手上再次逃掉吗”苏丹看出了夏卿卿的退意,狠声道,手上更是招招致命。两人边打边退,一路也不知道跑到哪里了,竟然慢慢退到一个沙洞中。她们互相打了一掌,分别退后几步,一起看向洞外。突如其来的爆炸,夏卿卿猛扑过去抱住了苏丹,返身回力往后面滚。洞外,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拿着一包炸药,抬头看着天空轻轻笑了,“母亲,我为你报仇了。”再说滚到洞里的两人不知道碰到了什么,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黑暗的通道。“这是哪里”苏丹从夏卿卿怀里起来,惊讶的问道。“不知道。”博学多才的苏丹都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墓穴”苏丹看了看四周,终于确定,这是一个墓穴,而且从墙上的雕花看,恐怕还是一个世家家主之类的墓穴。若说开始两人还认为可以出去,但在把墓穴里里外外找了个三遍以后,两人都有点颓唐了。“现在该怎么办等死”夏卿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人并不颓废,还很淡然。苏丹摇摇头:“不,等人来救。”夏卿卿眼神一黯,“你早有安排”苏丹又摇头:“没有。”夏卿卿静坐在苏丹身边,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微笑道:“如果我们死在这里,也算同一个椁了。”苏丹莞尔一笑:“不会的,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夏卿卿见她神情坚定,自己心中浮起一丝闷痛,连忙闭上双目调节气息,自是没有看到苏丹那要哭不哭的样子。偏偏又坐不住,心里满满的是苏丹,夏卿卿睁开眼抚额,闭眼轻笑了一声:“丹儿,你这样,真是好没意思。”沉默在蔓延,在墓穴之中,不见天日,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惟有心跳的声音一直在四周回荡。“你要是当时丢下我,是能出去的。”苏丹突然说,当时她在里面,的确没有时间出去,可夏卿卿在外边,如果不是护着她,是能出去的。夏卿卿没说话,事实上,当时她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抱住了苏丹往后滚了,并非是出自本心,而只是身体自己做出的一个决定。苏丹看不清她的脸却也知道她是什么表情,突然就觉得有些得意:“你还舍不得我,还想着我。”不是疑问,是肯定,得意洋洋的,这世上被偏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本以为夏卿卿会否认,可事实上她却抬起头,翻身压到了自己身上,看着自己苦笑道:“你说得没错,到这个地步,我还是放不下你,这一切的确是我咎由自取。”苏丹本来还要说些风凉话,见了她这模样,薄唇方才还想吐出恶毒言语,此时却颤抖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她摸了摸夏卿卿的脸,问道:“我要是死了,你会怎么办”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十分镇定,半点都没有害怕死亡的样子,可是这镇定的让人感觉寒冷。夏卿卿思潮起伏,与苏丹相识十数年,其实这一刻她是开心的,这里没有别人,只有苏丹在这里,一伸手就能够摸到,没有人可以抢走她。她的声音听上去很镇定:“死便死吧,也许,我们只有死了才能容下彼此吧。”苏丹定定地看着她,突然仰天大笑,眼角却似有泪光闪烁。是的,这个世上已经不允许夏卿卿和苏丹同时存在,在这个世界她们可以相知,可以相惜。但却是不可以相守的她苏丹不可能留在夏卿卿的身边不问世事,夏卿卿也无法放下所有的恩怨帮自己为顾昭玉得到皇位。她与她,是两道平行的线,永远不可能合二为一。她们都不是只顾着一己之私,置国家天下于不顾之人,所以各自背负着与对方背道而驰信仰的她们,能有那么十数年的相伴已经是幸运,又怎么能奢望更多了也只有在这个无法与外界相连的地方,她们才能平静的坐下来。苏丹笑道:“夏卿卿啊夏卿卿,你看看外面那些的冤魂,你怎么就死都不肯恨一个苏丹你那么正直聪慧,怎么遇到苏丹就立即变成一个助纣为虐的白痴”夏卿卿默然,半晌才苦笑道:“你自己也知道是助纣为虐,为什么你不肯放手顾昭玉哪里好值得你这样帮他”“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顾昭玉君临天下,为了这个目的,我没有舍弃不了的东西。”说出这句话时苏丹很平静,带着狠劲,那种不可逆转的信念透在其中,“你是我的知己,可我的路子和你的不一样,我们不是一路人,你挡了我的路,我不能不杀你”“既然如此,我也不想留你作恶”夏卿卿抽出宝剑抵在苏丹脖子,雪刃欺进,立刻割破了她皮肉,鲜血顺着伤口渗了出来。苏丹倒是没有反抗,甚至一点动作都没有,她看着夏卿卿,没有一丝动容,好像算定了自己会没事。夏卿卿果然下不了手,她咬了咬牙,仍不死心的问道。“你手上这些杀孽,可悔过”“不悔。”“那些人何其无辜,你不觉得罪孽深重”“一将功成万骨枯”即使命被把握在别人手上,苏丹亦是死不悔改,连口头上都不愿意骗一骗夏卿卿。“哗”剑掉到了地上,夏卿卿一把将苏丹搂入怀中,她是多么想留住她,哪怕挫骨扬灰苏丹没有表情,任夏卿卿搂着,许久,她缓缓从头上将簪子拔下,想要刺入夏卿卿的心脏,气势汹汹,到了皮肉边又刺不下去了,簪子从手心滚落到地上。“夏卿卿我的心里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姐妹,我的心里从来没都没有你。”苏丹发了狠,一把将夏卿卿推开,力道大的让夏卿卿一头撞到墙上,昏了过去。她回过神来,连忙将夏卿卿揽入怀中,摸了摸她撞破的额头,从怀里拿出伤药给她上了药,确认没什么大不了的后,就呆住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了,半响,她隐隐听到了交错的脚步声,连忙将夏卿卿放下,微微顿了顿,她背着夏卿卿回到了进来的地方,那一堆被炸出来的巨大碎石边。远处的脚步声很急促,苏丹来不及多想,把夏卿卿往最向着外面的石缝里塞好了,又搬了将她挡的严严实实,这才回过身寻着脚步找去。这墓穴中,也不知道是秦凉他们找来了,还是别的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不是人的生物。作者有话要说:、重见云英掌上身苏丹朝着声音的方向走,越走通道越宽敞,四周一片黑暗,不见五指,她把口袋里的一颗掌心大小的夜明珠拿了出来,映入眼帘的是看到一尊暗金色的雕像。心中震惊,她靠近前去,以手指弹了弹。雕像如真人大小,低眉顺眼的,双手捧一个金盘,高举过头,足底牢牢连在地面,苏丹以手去推,雕像纹丝不动。“汉服”苏丹仔细端详着雕像,自言自语的说:“看来这座墓很有来头。”没有迟疑的,她继续前进,在一座桥边停下了脚步,头顶是人工造就的封顶,,脚下则是湍急而过的水流。是什么人能在这沙漠之中造出这样的一座墓穴这该是耗费了多少人力财力啊苏丹心里无比震惊,前路恐怕凶险难测,她镇定下来,抬眼看去。对面是一扇青铜大门,看不清钥孔在哪里,苏丹飞身到门边,趴在门边仔仔细细的摸索了一遍,又翻身回到对面,这门是往外翻得,当你把门钥匙去以后,大门就会轰隆一声压下来,把开门的人压死当场。苏丹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碎银子,银子划出一道弧线,凌空飞向那扇青铜门,精确无比的嵌入了那扇数十米的铜门中央,那个小小的孔里。大门轰一声巨响,整个倒翻下来,砰然拍在悬空的石台下,形成一座石桥。苏丹定了定神,还好刚刚没有冲动,自己用手去开门,否则一定会被大门拍得摔下河里,虽不至于被拍死,必也是狼狈万分。大门之内非常明亮,墙上的壁灯照亮了一切,苏丹皱着眉,从壁灯里捻了一点灯油放到鼻尖嗅一嗅,随即惊讶的自言自语:“这,这是用鲛人练的尸油”不远处有歌谣传来,隐隐碎碎的编磐声在这寂静的四周回荡,一切都是这么安宁,这样的安宁将苏丹拖入了一个幻境,一个永远不愿醒来的梦境,因为,那幻境里是快意恩仇的江湖,天知道她其实也想过和夏卿卿一起浪迹天涯,不问世事,过闲云野鹤的日子,有酒有花,相顾一生。寂静中有什么流淌着又有什么失去着,一切的一切都在苏丹的渐渐清明中泯灭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她有的不是刀光剑影、快意恩仇的江湖,有的只是杀人不见血的诡计,以及无休无止的阴谋。苏丹慢慢走着,烟月剑藏在腰间,那彻骨冰寒的剑气贴着丝绸弥漫开来。不知走过了多少盏鲛人灯,几抹如豆的暗色跳跃在光明之中,然后暗色渐渐变大、蔓延,如同打翻在布上的墨汁,于是映着半边通明的天际全部暗了下来,脚踏入一个大厅。苏丹静若止水的心开始有了波动,就像绷紧的琴弦,只要用手轻轻一碰就会甭断。一抬头,空荡荡的大厅中央高台之上是一个舞衣女子,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而苏丹此时却记起若干年前的自己那一舞,天下有传闻,说凌国苏氏女一舞动天下,当时连骁国皇上连日送了帖子,愿以一城换此女,后来知道自己死了,还在宫中吊唁,并奉为花神。今天看到这个女子的一舞,方知,自己那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一支舞比起这支舞,并不如何好,只是在技巧和场景上比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