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筋儿的身体,打着长长的哈欠出了门儿,门外,梅儿坐在门槛儿的边儿边儿上,哈喇子流的哪儿哪儿都是,红绫见了,无奈地摇摇头,进屋去取了一条小薄毯子來为梅儿披上,这才整理了行装,往山下的仁善堂请师父去了。山下的仁善堂里,已经许久沒有见过风涧澈和红绫的身影,如今一见到红绫,便连连说:“稀客啊稀客红岭姑娘怎么想起來到仁善堂來坐坐,可是生了什么病了么”红绫听了老大夫这样说,也不答话,默了默,只说:“我來找张清芳,张大夫,烦请您通禀一声。”第五章 此心难忘炎炎夏日,地面如烤,只不过是在清晨,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但凡是个人,就沒有几个愿意在路上走的,然而,红绫心里念着风涧澈,本想叫梅儿來仁善堂请大夫,又害怕梅儿心里郁结着火气,出言不逊,反倒误事,不得已之下,只得自己亲自走一趟了。老大夫晃晃悠悠地进了仁善堂的后院,对正在汗流满面的张清芳说:“张师傅,外头大厅里,红绫姑娘找你呢,请你快去”张清芳一听老先生的语气焦急,又听说是红绫來了,从前,她是鲜少來仁善堂的,如今,既然亲自登门,必然是大事,于是,张清芳丢下手里的药筐子就同着老先生一并往前厅走去,一路上步履匆匆,边走边问老先生:“老师傅,你可问过红绫姑娘,她此次前來所为何事”老先生急急地跟着张清芳的脚步,本來就已经够呛了,这会子被张清芳问起來,自己又着实心急,忘了问这事情缘由,一走神而,脚下就错了步子,险些左脚绊右脚,把自己绊个大马趴。张清芳见了,心知自己走的急了些,险些害了老先生,但红绫若不是有非來仁善堂不可的理由,她是断然不会这样贸然登门的,再者,今天还是红绫出嫁的日子,她这会儿出现仁善堂,张清芳一听见这个消息,心里早已就乱成了一团麻,哪里还顾得上那么许多一时间忽略了身边儿的老先生,还的老先生险些跌倒,心中实在是愧怍。无奈之下,张清芳便只好对老先生说:“老师傅,你不用着急,慢慢走着就好,清芳先行一步,去问问究竟,容清芳先行一步。”老先生实在是被这一路快走折磨地够呛,沒等张清芳说完,晓得他的意思,便扬手叫张清芳先走,等张清芳走了,老先生歪在一旁的廊厅柱子上,气喘吁吁,当真是受不了了。來到前厅,红绫已经被微烟请到了帘幕后头,新上的清风荷露茶搁在桌案上,点滴未动,张清芳进來的时候,红绫见着他,一下子就红了眼睛,进了一礼,低头下拜道:“张太医,求你一定要救救风公子”张清芳一听这话,心中不由地一颤,连忙扶起红绫,请她坐在一旁,细细将话中缘由说來:“红绫姑娘请坐,不知道风公子除了什么样的大事,值得红绫姑娘行这样的大礼,张某人实在是担当不起。”红绫闻言,抬头已经是满眼泪痕,张口言语里也满是哀戚:“风公子他他被人推下密道,险些丧命,如今在竹轩小筑中,日日借酒消愁,摔伤的腿已经肿的不成样子了,红绫是实在沒有办法了,才敢这样冒昧地只身前來找张大夫,如若不然,红绫是断然不肯此时现身的。”瞧着红绫满脸泪痕的样子,着实叫张清芳心疼不已,究竟还是为了风涧澈,红绫才这般为难自己。红绫已经是要出嫁的新娘了,这会子,却为着风涧澈跑到了这里來,而仁善堂的人,有哪个不知道,风涧澈的心里装着的只有景宁,红绫这样來,很有可能,非但搬不來救兵,还会被人痛斥,毁了女儿家自身的清誉,甚至,也会失去即将到來的幸福,还有自出生以來,一直身在其中的家族。红绫这样的女子,当真是值得为人敬佩的,风涧澈好福气,一生之中,不仅有一个一心付出,不求回报的红绫,还有一个次次为他渡劫,生死一生的景宁。得红绫一生,何其有幸得景宁一生,夫复何求“红绫姑娘,你的情义叫清芳敬佩之至,我张清芳愿意与你一同前往竹轩小筑,只不过,红绫姑娘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你毕竟是个女儿家,如今又是要成婚的人了,风公子这里有我们,还有西林公子留下兵马谋士,只要能抓出究竟是谁冒充了风公子,查出他的底细,抓住他的软肋,那么,我们就一定能帮助风公子拿到原本属于他的一切。只是,尘埃落定之后,你要怎么样呢请恕清芳冒昧,说出这样折辱你的话來,但是,红绫姑娘若是肯用心思量,清芳的话定然会给姑娘一些明白,风公子他不适合你,属于你的,你要自己去体味。”张清芳原本沒想过要跟红绫说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可是,瞧着红绫一颗心都扑在了风涧澈的身上,全然是一副浑然忘我的样子,张清芳知道,最后的最后,风涧澈的选择必然会伤了红绫的心,所以,此时此刻,张清芳更愿意跟红岭说清楚这些话语,叫她不要错过了属于自己的幸福。红绫何其聪慧听了张清芳的话,她自然也晓得,张清芳如此这般是为了自己好,只不过,每次一旦涉及到风涧澈的事情,叫她袖手旁观,就难上加难,那种不由自主的力量,让红绫把这一切都像当做使命一样地在完成。听完张清芳的话,红绫的心里难以抑制的有些黯然,只不过,当下救风涧澈是要紧事,红绫便也不再说那么多,只道:“张先生只要去见了风公子,确认他的身子沒有什么大碍,那么,红绫定然就会放心,也会放手,红绫从來沒有贪心地想要把风公子据为己有,张先生不必忧心,只要风公子好好的活着,从今以后,红绫只怕去见他的时候也是寥寥无几了”张清芳听着红绫的话,知道红绫已经受教,只不过,自己的措辞不当,到底还是叫红绫伤了心,张清芳自以为万分愧疚,可是,当他想到红绫一生的幸福的时候,张清芳倒觉得,自己这么做,就算招了红绫的怨恨,也是值得的。招呼了微烟照顾着点儿门店,张清芳这便带着红绫上了后山,这里离皇城很近,然而却是张清芳鲜少來过的地方,因为,传言当年张清芳的父亲就是在这附近被捉住的,之后受了极刑,所以,这地方一直都是张清芳心里的禁地。竹轩小住里,依旧是荒草丛生的模样,只不过竹楼掩映当中,仍然凸显着这里曾经的雅致和不凡,风涧澈在内室当中,依旧是醉意浓浓,看到张清芳进來,眼前不觉一愣,可是,这一愣过后,也不过是颓然的哂笑,那笑容里,张清芳看得清明,也看得伤心。“风公子是打算就这样躺着终老一生吗”风涧澈听出张清芳语气里的不悦,不以为然地说:“如今,我什么都沒有了,连腿也摔断了,我再也回不去了,皇城里已经有了一个风涧澈了,我成了多余的,除了躺在这里终老一生,我还能怎么样呢”张清芳听到风涧澈这样自暴自弃的话语,简直恨得要她切齿:“那宁儿呢你口口声声说你爱她,如今却任由她在敌手当中受屈辱,若是早知道结果是这样,那欧阳先生和雪先生,还有西林公子又何必为了成全你和景宁的幸福去牺牲掉自己的生命”风涧澈听了张清芳的话,头也不抬地说道:“你怎么就知道她受了屈辱若是我记得不错,你仿佛是早就被列在了被诛杀的名单里面,你又是如何逃出來的”“你居然怀疑我”张清芳听着风涧澈的话,心中的恼恨不打一处來:“风涧澈,我才发现,你根本就是个混蛋,亏得宁儿一颗心守着你,任由苦痛折磨,也一定要撑到你赢过一切,沒想到,你竟然根本不顾她的死活,还在这里说这样的胡话”张清芳恨不得现在就甩袖子走人,可是,一想到风涧澈摔断的腿,还有外面一直等着听风涧澈平安的消息的红绫,张清芳生生给忍住了。伸手拉住风涧澈的腿,扯过裤腿到大腿,风涧澈肿胀的膝关节立刻暴露在了张清芳的眼前。“你走,我不要你看”风涧澈一是不曾防备,被张清芳看了个正着,他心里的自尊心一下子泛起來,伸手就要扯开一边的薄被子遮上去。张清芳一见风涧澈这样一副样子,立刻就爆发了:“你以为我想來要不是红绫姑娘在大婚的这一天亲自跑到仁善堂去找我,凭你风涧澈现在的这副模样,就是尸首烂在这里,我张清芳也不闻不问”屋里一开口就充满了火药味儿,叮叮咣咣地吵个不停,屋外的红绫听见了,哪里还等得下去,连着敲了好几次门都沒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她也顾不得那么许多,推门就进來了。“你给我滚,带着红绫,梅儿,你们都给我滚”一进门就是风涧澈的咆哮,红绫登时两行泪不由自主地就顺着脸颊滑落了下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红绫拖住脚已经转了方向打算离开的张清芳,哑着嗓子道:“张先生,求求你,不要跟风公子制气,他病着,如今又是这样自救无门,所以才会这样自暴自弃尽说些伤人的话,求求你,看在我的新郎还在等着我的份儿上,帮帮风公子,也叫我安心,好顺顺利利地举行我的婚礼。”一番话说得张清芳眼泪横流,伸手扶起红绫,张清芳当真是既怜爱又恼恨:“你去成婚吧,风涧澈的命自有他自己去承担,出了这个门,就忘了这个人,从此,不要再回來了,你走后,这里不会再有竹轩小住,也不会再有风公子,你若答应,我就救他,你若不答应,我现在就走。”红绫听着张清芳的话,泪水涟涟,却无法撼动心中对风涧澈的珍视,最后的最后,她还是眼看着风涧澈,一步步退出去,答应了张清芳的条件,只不过,就算这里成了一片荒芜,红绫的心里,也难以就此割舍掉这一切,这里终究承载了她太多的东西,这一生都将是红绫的牵绊,注定了此生难忘。第六章 空洞洞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竹轩小筑,红绫的心根本一刻也无法安宁,本來,红绫是要把梅儿留在竹轩小筑的,可梅儿说,小姐出嫁,自己身为贴身丫头,怎么能不陪伴在身边儿呢加之,张清芳也不答应,红绫只好带着梅儿不甘心地走了。竹轩小筑中,风涧澈和张清芳横眉冷对,一个个都是脾气臭的要死,瞧见风涧澈一副混账样子,张清芳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你就打算这么着混吃等死,把原本属于西林锦春的家国天下还有女人,就这么都拱手送给那个冒牌货吗”张清芳被气急了,一时间口不择言,却也是为了好好刺激风涧澈一番,这个混账家伙,想当初,西林锦春一切具备,眼见着就是皇权天下唾手可得了,若不是为着景宁的病可以万无一失,西林锦春就是这吴珠国的皇帝,哪里还由得风涧澈这混账小子在这里猖狂风涧澈一听张清芳的话,立刻恼了,张口说道:“什么叫原本属于西林锦春的家国天下,还有女人从來都沒有拥有过的东西,又哪里谈得上属于”张清芳一听风涧澈这话,晓得自己的话一语中的,刺中了风涧澈的心,于是,便变本加厉地责骂、嘲讽起风涧澈來:“是吗在西林锦春沒有帮助你之前,你又曾真正拥有过什么吴珠国的家国天下还是你深爱的景宁”“我是吴珠国的皇子,皇太子辞位,理应由我接替。景宁是我的未婚妻,只不过时候未到而已,她早晚会是我的妻子。”风涧澈不服气地跟张清芳理论起來,明明是他费尽心思打下來的家国天下,西林锦春虽然有帮忙,可打仗的毕竟还是自己,西林锦春充其量也就是给予了人手、军队和财物上的资助。景宁是西林锦春的徒弟,从來师傅如父,他们感情深厚也是情理之中,可若是非要说西林锦春拥有过景宁,那就是,这是对西林锦春的污蔑,也是对景宁的侮辱,风涧澈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哈哈”张清芳闻言而笑:“说來说去,你还不是一样不曾得到过江山和美人西林锦春若是不顾及景宁,哪里还会与你的菜论谋略,论才华,论胆识,论关系西林锦春不见得比你差,要是放下景宁,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吴珠国,就是整个天下,只怕只要西林锦春想要,就沒有得不到的。”“可惜他如今已经躺在千龙湖中,纵然有千军万马,却也还是指挥不得,现在,家国天下,连带女人,都是我的,都是我风涧澈的,从來,胜者王侯败者寇,我走到了最后,我才是王者,我才是”风涧澈不服气地争辩道。张清芳和风涧澈正正吃不下的时候,竹轩小筑的门忽然间“吱呀”一声开了,张清芳警觉地向外张望,却看见莺儿來了,四处看看沒有什么人,张清芳快步出去,伸手就把莺儿抓进了房间,低声道:“你怎么來了”莺儿扒开张清芳的手,用力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这才开口道:“红花夫人跑到桃花谷去找茬,一定要我把西林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