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会像谁呢像她还是像曹胄一定是很可爱的两个男婴吧。为未东尽了这责任,以后就能专心陪着他,执子之手,惟愿与子偕老。胃中一阵恶心,她弯腰又吐得天翻地覆,吐得眼泪都流出来。楚江,楚江,你在哪里又什么时候能回来呢不过无论何时我都会等你,等你回未东,等你来宠我,然后一辈子幸福、惊变时间不急不缓地流逝,太阳升了又降,降了又升,一日复一日。她的生活亦是一日一日重复着向前。最近胎动越来越明显,她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腹中有两个胎儿在折腾。一到晚上,他们折腾得更加厉害,她好容易安抚好一个,另一个又踢踏起来,简直让人半点睡不成觉。她瘦了很多,整个人都瘦上一圈,衬得那隆起的小腹无比显眼。行动之处亦笨拙下来,走不了几步就腰酸背痛,不得不歇上片刻,她直恨得咬牙切齿。命人做了曹胄的画像,贴在院中和卧房的箭靶上,每当腹中胎儿闹腾得受不住,她就朝曹胄画像上扔竹箭,扔一支恨一声:“吾靠,本门主再也不要生孩子。”看厌了曹胄那张扎满竹箭的脸,她又命人做了楚江的画像,与曹胄的并排放在一起,扔一支恨一声:“说好宠我的,关键时刻就脚底抹油,负心薄幸的渣男”此种胎教对婴儿影响甚大,以致两个孩子出生后,开口会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吾靠,渣男”,让人当场石化。众夫侍的消息依旧源源不断地传回未东,秦嫣每天除了批阅未东文件之外,便是浏览这些书信。瀛国和南疆关系缓和,瀛王伏承义已将大军退至白水以北。南疆军亦退了三舍。坊间传言,瀛王与南疆丞相米辞谈判有了实质性进展,或许这次能和平解决纷争。而北国情况却是不容乐观。皇族懦弱无权,北国彻底分裂为两派。而入夏以来,北国和西戎有过几次小范围的交锋,互有胜负,平均下来谁也没占到上风。不久前,北国以三大家族为首的主和派联名上书,以曹胄不作为飞扬跋扈横行军藐视皇权等为由,强烈要求将曹胄革职查办,由其他将军代为指挥。以宁府为首的主战派据理力争,针锋相对,半分不让。两派闹得武力相向,差点血溅朝堂。七月十五日,北国与西戎的战争正式爆发。西戎王姬若亲临战场指挥,对阵曹胄率领的北国军士。两军几次试探式进攻之后,于第三日,发动了震惊诸国的漠北之战。西戎军骁勇善战,最初占到上风。然而,北国指挥官曹胄奇策屡出,将战局扳平之后又压了西戎一头。正待曹胄欲一鼓作气击败西戎之时,前线北国将领率领主力部队突然撤离战场,一路赶回京都。曹胄这才知主和派私下与西戎签订协议,割漠北以求安稳。西戎军自北军缺口以雷霆之势插入,将曹胄等人重重围困,势如铁桶。西戎王发下赏令,取曹胄首级者官升三级,赏黄金万两,一时西戎军奋勇向前。而北国这边,因敌我兵力悬殊,曹胄率军几番突袭未果,似乎只能束手待毙。与此同时,北国主和将领率军回京都之后,与其余三大家族汇合,冲入皇城,以“诛宁微,卫皇权,还我三万将士性命”的名义发动兵谏,力请诛杀宁家。北国朝堂一时风云变色。接到这消息时,秦嫣正执了汤匙一口一口喝着生姜滚鱼汤,待看完这则书信,她手上一抖打翻了瓷碗,把鱼汤泼了一地。胃中翻腾,脸色煞白,她当场呕吐不止。母体情绪影响到胎儿,他们在腹中不安起来,胎动一下比一下明显。小腹阵阵剧痛,冷汗滴滴滑下,她强忍着去平静心绪,摸着肚腹柔声安抚道:“宝宝乖,没事的,爹爹没事的。谁也不会有事。”良久,胎动渐渐缓下来,他们终于不再折腾。她望着天边似血残阳,沉默好一会儿,这才唤书羽取来笔墨纸砚,慢慢写下一行字,尔后塞入竹筒,交给书羽道:“两日之内,将此信送至曹元帅手中。”信上只有一行字,一句话,没有称呼,没有署名,只有简单的九个字: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呢后来有人说,这封信成为决定漠北之战的关键,从而改变了整个北国以及西戎的格局。据说,当时曹胄已穷途末路,三万兵马仅余一万不到,将士饥馁,马匹乏力,营中哀歌四起,士气低落。这时一只大雁飞旋于军营上空,久久不去。其余军士虽想射杀,奈何臂力不足,最后还是曹胄前来一箭射落。大雁足上绑着一个竹筒,竹筒里有一封信,信上有一句话九个字。将那句话反复读了十几遍,堂堂大元帅几乎当场落泪。是晚,曹胄命人杀战马饱腹,整顿军队,与西戎军进行了最后一场战争。这一战,北国以不足一万的伤残军兵,力敌西戎八万强兵精将。这一战,持续了足足两日两夜,直杀得天地变色日月无光,血流成河尸骨累累。信发出去的第五日傍晚,秦嫣半躺在院中休憩,吹着习习凉风。未东属下一路奔来,大声道:“门主,瀛国与南疆谈判破裂,两军陈兵水上,正式开战。瀛国五万水军,南疆八万水军”他的话还没说完,又有一骑绝尘而来,翻身下马伏地大哭道:“门主,漠北之战结束,北国全军覆没,曹元帅战死沙场。西戎元气大伤,西戎王被一箭射穿心肺,不治身亡。古意公子失踪,下落不明。”又是一骑绝尘而来,于马上大呼:“门主,北国京都军士围玄武殿以血为谏,北国皇上已下令,宁微谋逆,诛九族,后日午时三刻行刑。宁府败了”脸色一瞬惨白,她怔怔地望着霞光遍布的天空,目光中再没有任何生气。半晌,她倾身突然呕吐起来,胃中本就没多少东西,没几口开始呕出胆汁,然而开始呕血,一口又一口,染得脚下土地殷红一片。腹中阵阵剧痛,这痛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她忍不住呻吟出声,额头冷汗遍布。身下一热,小溪似的鲜血顺着双腿流下,浸透裙裤。众属下吓呆了,片晌才反应过来,大叫道:“大夫,快找大夫。”特殊情况,书羽顾不得冒犯,忙将秦嫣抱起放回床榻之上。疼得眼前阵阵发黑,秦嫣艰难道:“叫、稳婆。”众属下一愣,忙又冲出去叫稳婆。她的预感是对的,真的是要生了。刚刚七个月,谁也没料到她会这般早生产,是以手忙脚乱。一盆盆的清水端进来,一盆盆的血水端出去。冷汗浸透发丝,浸透枕头,她咬破丹唇,始终没有痛叫一声。隐忍,这么多年她早就学会了隐忍,无论多大的痛都要咬牙忍过去,因为她是未东门主,所以不能像其他女人般娇气。一日一夜,已经整整一日一夜,她用尽了所有力气,孩子还是没生出来。她动了动手指,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但却什么都没抓住。转眼环顾四周,只见那贴着曹胄和楚江画像的箭靶静静地立在墙边,上面还有几个竹箭箭孔,看起来可笑极了。眼角涌上潮湿之意,慢慢凝出一滴清泪。稳婆还在鼓励着,安抚着,只是声音中明显含了颤意:“夫人,用力,用力”她用尽所有力气,然而这力气却像撞上铜墙铁壁,怎么都冲不破束缚,就像笼中的鸟,无论如何挣扎总是徒劳无力。她望着稳婆,自牙缝中挤出字眼:“大娘,保孩子。”稳婆眼中流出泪:“夫人。”她咧嘴做出笑的样子:“保孩子。”总要为曹家留下一脉骨血,总要为未东留下新的继承人。未东门主承受着最大反噬,生育子嗣难之又难。这次孩子没了,恐怕以后就再也没了,她终究还是不能让未东断送在自己手上,她不能让那些人白死。目光空洞地望向房顶,尔后慢慢转向那画像。她似乎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勇气与力量。她太累了,或许死亡是种解脱。、身死稳婆颤巍巍地举起剪刀,慢慢往下落去,堪堪触及她肌肤之时,听得门外一声怒喝,“住手”声若金石,清越干净,似不染世间烟火,不沾任何杂质。即使怒喝,听入耳中亦让人几分神醉。房门打开,一个完完全全苍白的人驶入其中,于她床畔停住,抓了她的手,举袖为她细细拭着冷汗。苍白的脸,苍白的手,苍白的衣袍一尘不染,连松松束着的长发都是银色的苍白,唯有那双眼眸是近乎纯粹的黑。秦嫣从未料到,在她最艰难的时刻,陪在她身边的竟会是夏漠迟。一向冷漠无表情的苍白面容此刻却满了慌乱。目光闪烁,眼眶微红,夏漠迟执了她的手,放在唇边吻着,哽声道:“夫人,别放弃。”她疲惫地望向他,空洞的目光有了些许神采,虚弱地启唇:“漠迟,你开口说话了。”夏漠迟重重点头,为她拭去渗出的冷汗:“夫人,你坚持一下,我以后天天陪你说话,好不好”她凄然一笑,缓声道:“你怎么还没走”他们都走了。夏漠迟默了片刻,放轻声音:“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早就没了家,除了未东还能去哪里”眼角滴出清泪,她唇角蠕动,却没再说一个字。因为有些话已不必多说。韩筱说,漠迟外冷内热,其实人很好的。夏漠迟握紧她的手,黑瞳坚定,目光纯粹:“夫人,闭上眼睛,把我当作他。”阵痛一波接一波,她黛眉紧蹙,顺从地阖上双目。深吸一口气,夏漠迟俯身靠近她耳畔,学着楚江的语气,柔声道:“嫣儿,我回来了。”嫣儿,我回来了。嫣儿,我回来了。一连三声,一声比一声深情,语调中尽是浓得化不开的情意。眼中渗出泪珠,她拉着他的手贴上脸颊,低声喃道:“楚江”掌心摩挲着她的脸庞,他声音更轻更柔:“嫣儿,放轻松慢慢感受。”“嫣儿,别担心,我就在你身边。”僵硬的身子渐渐软下来,紧蹙的眉头亦慢慢舒展开。她相信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全心全意信任他。夏漠迟冲稳婆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即会意,忙重新近前来,让秦嫣安然仰卧,尔后用手轻推腹中胎儿,以正胎位。又喂她饮了半碗催生汤药,稳婆这才道:“夫人,试着用力。”咬上丹唇,她紧闭双目,集聚全身气力。额头冷汗落如雨,枕头上湿渍渍的。稳婆喜道:“夫人,看到孩子的头了,用力,再用力。”丹唇咬破,她强忍剧痛,好看的眉黛皱成一团。将手掌横放于她唇畔,他继续柔声道:“嫣儿,咬住我的手,嫣儿,我在你身边。”张口咬上他的手掌,咬得鲜血淋漓,她含糊恨道:“我真是作孽,爱上你这种男人。”他柔声低语:“嫣儿,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不敢了。”猛地用力,几乎把掌上血肉咬下来。这时,一道婴孩哭声打破此刻的沉闷。稳婆大喜道:“夫人,孩子出来了。”第一个孩子出来后,第二个的生产变得轻松。不多时,两个婴孩成功生下来。因为早产加难产,他们哭声细弱,有气无力。但总体还算康健。剪断脐带,做了产后清理。裹好婴孩,稳婆一手抱着一个,喜道:“夫人,是两位公子。”她一点点张开眼睛,倦容上有了欣慰之意。夏漠迟接过两个婴孩,放在她身前,似喜似叹道:“夫人,他们多可爱。”侧目凝视良久,她咧嘴笑了笑:“长得像他,真好,真”语声骤止,她蓦地睁大眼睛。血水自身下潺潺涌出,怎么都止不住。夏漠迟扑过去抓住她的手,高声道:“夫人”脸庞白得无一丝血色,白得吓人。瞳孔中的光芒一点点涣散开。血越流越多,不多时便在身下积出了血泊。夏漠迟的手在颤抖,抖得厉害,他甚至能感觉到她体内的生气随着鲜血一起潺潺流出。他冲稳婆怒喝道:“救她,救她”旁边孩子被惊到,哇哇大哭出声。她唇角轻动:“漠迟,别、吓着孩子。”稳婆冲上去止血,谁知所有措施皆是无效,她忽然跪下来,哭道:“老身、老身无能。”蓦地转眼,黑瞳猩红骇人,夏漠迟叫道:“大夫,大夫呢去把未东大夫都请来。”大夫很快进来,检查一番,摇头叹道:“夫人若有心事未了”夏漠迟截断他的话,暴怒道:“滚”血越流越多,整个人都似被抽空,只余一副躯壳,只余两只眼睛在消瘦的脸颊上,显得特别大。眼中涌出泪水,夏漠迟抚着她的脸颊,泣道:“夫人,你一定要坚持住。夫人,算我求你。”无神眼珠转动,望向房门之处,她喃喃道:“他,回来了吗刚才我好像听到他的声音了。”涕泪零如雨,夏漠迟悲声道:“夫人,你等等,他马上就回来,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