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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了。熊正伸手自怀中摸出了一个小小的荷包,轻轻放在案上道:“此药还剩下一些,你拿回去吧,今后各自保重。如果,在百越受了欺侮,便来郧县找我,我随时等你回来。”熊芊转过身来,伸手拿起案上的小荷包,轻轻塞回熊正怀中,掩了掩他的衣襟,轻轻说道:“我再用不着这个了,你留着防身吧,从今往后,天各一方,各自珍重”。熊正再也忍不住,伸出手臂拥住熊芊,无语哽咽。窗外的闵旬听到这里,慢慢缩了头,悄悄溜下了柱子。他对二人的私情并不感兴趣,熊正提到的药,却让他恍然大悟,原来莫敖所中之毒的来处,竟然是这个公主芊。闵旬感觉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想像的范围,这个熊正居然还有同伙虽然他报了杀父之仇,但下一步要做什么,还是不得而知。想了想,至少要回东阳宫和太子说明此事,太子是将来的继君,熊正心怀不轨,自己还是应该提醒一下。熊正顺着原路回到东阳宫,坐在榻上,心情不能平复,久久不语。突然黑暗中亮起了烛火,太子端正地坐在榻上,看着自己。眼神中透着一丝失望和陌生的意味。熊正吓了一跳,转眼便镇定了下来。平静地说道:“这么晚了,太子哥哥怎么还不睡”太子商一步步走了过来,面色沉如千年寒冷,缓缓地开口道:“正儿不也没睡么,你方才去了何处”能正脸色惨白,口中支吾道:“并未去何处,正儿一直呆在这里。”太子商微微一笑,弯腰挑起熊正榻前的鞋履,看着上面被打湿的鞋底,还沾着几丝草叶,问道:“既然不曾出去,那么此物从何而来”熊正平息了一下情绪,张口便说道:“正儿睡不着,出去院中走了走。”太子商负着手,凝视着这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脸孔,如今上面满是慌乱、欺骗、躲闪和不安。太子商将手中鞋履“啪”地丢到地上,直起身,声音冷冷:“你睡不着,是怕莫敖伯父的鬼魂找上你么”熊正一瞬间突然镇定了下来。抬头看着太子,一语不发。太子商接着说道:“熊正,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天快亮了,时辰不早,你若如实说来,或许我还会考虑替你求个情。若你抵死不认,那我便只有将你交给父王母后处置了。”熊正突然咧嘴一笑,摇了摇头道:“太子真是聪明,居然能猜到莫敖的死与我有关。其实,这宫中谁不知道,是莫敖伯父视我为己出,而我,又因他与熊职打了多少次架”太子看着他,点点头道:“确实如此,那你为何还要杀他”熊正敛了笑,平静地说道:“因为我证实了一些事”窗外曙光渐露,鱼肚白般的天空中飘起一丝红霞,星子渐渐隐去,天亮了。太子穿好了衣衫,对站在一旁的闵旬和熊职说道:“你们且在此好生看着他,待我去禀报母后此事便回。”闵旬和熊职点点头。熊职自怀里掏出了昨日闵旬捆他的绳子,嘿嘿地向熊正笑道:“早看出来你不是好东西,那么宠你的伯父都要杀”边说边麻利地将熊正捆成了个粽子。闵旬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太子平静地看着熊职举动,并无异议,转身离去。熊正被捆的动弹不得,却并不反抗,也不说话,一直坐在地上,垂头昏昏地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一阵鼓瑟吹笙的声音渺渺地传来。熊正抬起头,侧耳细听着。脸上似露出一丝微笑。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小宫人成丁气喘吁吁地说道:“公子,公子。”公子职不耐烦地翻翻白眼道:“何事如此慌张。”成丁嘿嘿地笑道:“长公主出嫁,觅香宫门口正在打赏呢,宫人去道喜的都有钱拿,小的刚才还去领了五枚蚁币。”公子职十分不满地哼道:“瞧你那点出息。跟着小爷这么久了,五枚蚁币还看在眼里。”成丁嘿嘿地揉揉鼻头道:“这就是讨个喜嘛,讨个吉利,讨个吉利,公子勿怪。”突然熊正低低地向熊职说道:“阿兄,我胸口痒的很,可否替我抓两下”熊职“啊呸”地一口啐了过来:“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也配叫我阿兄”熊正低了头,略带哭腔地说道:“阿兄,正儿真的很痒”,泣不成声,呜咽不止。成丁看着这个孱弱的苍白少年,肩头一耸一耸地哭的可怜,自己也不知熊正犯了什么事,以为和平时一样,得罪了熊职,又被熊职欺负,便凑到熊职面前说情道:“公子,要不小的替他抓抓吧,看他怪可怜的。”熊职眼珠一转,突然转身抓起案上的水瓮,直接泼到熊正胸口,冷冷笑道:“还痒吗这下就不痒了吧”熊正低了头,看着胸口正慢慢浸出蓝荧荧的光,口中微微笑道:“多谢阿兄,这下真的不痒了。”闵旬看在眼里,电光石火之间,突然想起了一事,口中疾呼道:“不可”作者有话要说:惺惺相惜,算是一种爱么熊正还只是少年心性,熊芊却己是心机成熟的女子,在这种不平衡的关系里,熊正自然只能是牺牲品,在他执拗的心里,熊芊便是最懂他,最值得他爱的人。、第90章 一切来我背第二日清晨,便有司宫来报,绣坊的绣娘死了两个。似是中毒而死,两只手指尖泛蓝,手指肿大,双目圆睁,眦目欲裂,除此之外,便再无异样。公主芊的出嫁仪式要在午时前进行完,此刻正该去往少庙祭祀先祖,允儿收拾停当,正欲往外走,便被司宫拦在了宫门口。司宫不敢耽误襄夫人的时间,却又觉得此事不得不报,便三言两语地急急说完,躬身立在一边,等候着吕允儿拿主意。吉时是三日前大巫卜出来的,不能耽搁。司宫说的虽急切,允儿却听的一句不落。停住了脚步,仔细问道:“却是哪两个人”司宫躬身恭敬地答道:“正是那两个为夫人做孔雀裘衣之人。”允儿难以置信般地问道:“什么做裘衣的绣娘全部中毒而死”司宫惶恐不安地说道:“并不是,做裘衣的绣娘共是四人,只有两人中毒,另外两人并无事。”公主炎铮陪在宫门口,听到太庙的钟声悠悠地敲起,急忙对允儿说道:“时辰要到了,不如母后先去太庙,孩儿随司宫前去看看,待仪式结束后,孩儿便前来回禀母亲。”允儿见状,也只能如此,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莫要用手去碰那死人,你去看看便罢,凡事等我回来再说。”公主炎铮道:“便依母亲。”于是各分两路前去不提。绣坊之中,两个死去的绣娘脸上蒙着白布,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两手的指尖自袖中露了出来,炎铮掩着鼻子上前查看,露出来的手指竟涨的有寻常人的三四圈大小,指尖处泛着蓝荧荧的光,竟似有点点金砂掺在里面。炎铮想了想,拔下头上的银簪,轻轻地点在那蓝光处,只一瞬,银白色的发簪便从尖到尾通体变得乌黑当啷一下,炎铮哆嗦着将簪子扔到地上司宫急忙上前,连声问道:“公主,公主可无事”炎铮镇定下来,摇摇头道:“我无事,此毒甚烈,且莫要使人碰到手指,不相干的人都赶了出去吧,门口派人把守,不得使闲杂人等进来。”司宫连声应着。炎铮迈步走了出去,绣坊一堆的人被司宫拘在庭院中跪着,不敢乱动。见到炎铮出来,绣娘们哭喊着:“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奴婢们并没有害人,求公主放过奴婢”炎铮环视了一眼众人,朗声说道:“尔等且莫要急,待我细细问过之后再做定夺,若有人图谋不轨,做这种戕害人命之事,被我寻出来,必要她与这二人抵命当然,本公主也不会随意冤枉好人,若果真与你们无关,本公主还要重赏尔等,尔等近日为长公主之事通宵忙碌,实有功劳。”朝霞之中,炎铮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绣坊之中,众人被她的威慑镇住,都低了头,有几个人小声啜泣着:“公主明断,公主明断啊”炎铮转头对司宫说道:“且一个一个来,那两个未死的绣娘,先叫进来。”自己迈步往正堂中坐下。司宫点头应着,扬声问道:“线娘和丝娘在何处”两个女人自人群中走出来,脸色煞白,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地来到炎铮面前。太子商一大早来到流观阁,却被告之襄夫人已去了太庙,太子商顿了顿脚,只得又上了车辇,奔太庙而去。心里着急,催着御人再快点,御人“啪啪”地清脆抽了两声,马车在开阔的宫道上飞奔起来。经过一处岔路,冷不防从斜边上出现一辆安车,差点与之撞上,御人急忙用力拉起缰绳,马蹄高高抬起,堪堪从安车车顶擦过,车辇倾斜,太子一个骨碌自辇上掉落下来。在地上滚了几滚,又急忙站了起来。御人禁住了马,急急地跳下马车伏在太子脚前请罪。太子看向安车中的人,扬声问道:“车上的人没事吧”那边也是惊魂未定,听得太子出声询问,炎铮掀开安车的帘子,奇问道:“阿兄,怎么是你何事如此着急,竟敢在宫中纵马狂奔”太子沉声道:“是无毒杀了莫敖伯父,闵旬寻到了证据。无毒已经认罪,现在被我禁在宫中。我正要前去禀报父王母后,不想他们已经去了太庙。”炎铮瞪大了眼睛,急忙说道:“今日芊姐姐出嫁,原定这个时辰在太庙中祭祀先祖,此事非同小可,不若与我同去太庙。”太子见炎铮盛装打扮,坐在安车上,又问道:“你为何现在才去误了时辰,你不怕父王母后怪罪于你”炎铮下了车,走到太子商面前,脸色沉静如水,凝重地开口道:“阿兄,为了芊姐姐出嫁,我使人为她制了件孔雀裘衣,不想昨日裘衣刚刚制好,便有人毒害了绣娘。我怀疑有人要害芊姐姐,现在便要去太庙禀报母后,并拿回那件裘衣验看。”太子商也被这意外的消息惊了惊:“岂有此理,宫中何人这么大胆,敢在公主出嫁之物上动手脚”炎铮惋惜地说道:“我已经在绣坊审了一个时辰,也未审出什么来。那件裘衣想必是不能用了,那可是上好的翠羽,原来是要进献给母后的”太子一楞,问道:“你方才说什么”炎铮眨眨眼,又重复一遍,“原本是要进献给母后的”说到此处停顿了下来,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眸,“难不成,是有人想毒死母后”太子急问道:“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件裘衣是为了母后而准备的”炎铮回味过来,迟疑道:“还有文珠是她帮我想的主意。”突然掩口惊叫了起来:“还有熊芊正是她献的翠羽这翠羽便是从她所饲的锦阑身上剪下来的”太子眯了眯眼睛,攥紧了拳头,咬了咬牙,狭长的凤目中闪过一道狠厉:“必定是她一定是她她原本想借你的手献了裘衣给母后,那么母后一旦出事,便是你献的衣,下的毒,与她无关,且今日之后她便在千里之外,再难将她治罪”一言点醒梦中人,炎铮切齿道:“这个贱人,好狠的居心”太子转过身去,令驭者解下马车,翻身上马,转过头对炎铮说道:“你且去我东阳宫中,与职儿和闵旬看守好熊正,我去太庙禀报父王母后”炎铮应道:“诺,阿兄小心”兄妹二人分头匆匆而去。东阳宫中一片混乱,熊正胸口被熊职泼来的水一激,竟有股股白烟冒了出来,熊正身着的那袭白衣,在白烟之中,胸口遇水处,竟慢慢渗出了蓝荧荧的颜色。熊正咳着,脸色痛苦而扭曲,慢慢倒了下来。熊职目瞪口呆地看着,手里还拿着那个水瓮,回过神来,当啷一下把水瓮丢得老远。闵旬扑了过来,掏出鱼肠短匕,三两下便割断了缚住熊正双臂的绳索,又三两下快速剥下了他的衣衫。脱掉了那件的长衣,贴身之处,一个蓝荧荧的小荷包啪地掉了出来,丝丝缕缕的白烟,仍袅袅不绝地从那荷包上冒出来。熊职皱眉要凑上去看,被闵旬大喝道:“此物有毒,莫要碰它”熊职已经被白烟呛到,咳咳了两声,急忙后退。熊正倒在地上喘息着,嘴角挂着冷笑,眼睛斜睨着二人。正束手无策之际,炎铮迈步走了进来。熊正赤着上身,倒在地上,胸前泛起一片蓝荧荧的光,眼开着皮开肉绽,鲜血迸了出来,汩汩地流下。炎铮也楞住了,那片荧蓝之色,与绣坊中死去的绣娘竟一模一样口中喃喃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这样”闵旬也无计可施,沉声道:“这东西好像遇水而融,才会发挥毒性,公子泼了水在他身上,才变成这样。”熊正倒在地上,气息奄奄,口中轻声说着什么。闵旬和炎铮凑过去,只见他嘴巴一翕一和,轻声地念着熊芊的名字。二人对视了一眼,炎铮转过头去,心中惊骇。闵旬却比她先知道一步,并不诧异。炎铮看着熊正,问道:“你究竟中了什么毒,可有解药”熊正勉强睁开一丝眼缝,咬牙狞笑道:“此乃孔雀蓝,无解。我活够了,尔等也不必救我。”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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