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缩减。五官都要揉成一团的她令图特不觉好笑,他不由挑起了眉,晓蓠终是接过缰绳,不太灵巧地控制着战马的跑动。忍着右肩的锐痛,他拿出青铜弯弓和尖头木箭,朝着雄狮搭箭拉弓。太阳在斜上方散发着无穷的光热,一阵目眩赫然袭来。然而雄狮速度丝毫不减,犹如猎物离它只一步之隔,所以越发卯足了后劲,凌厉奔来。图特眯起了眼睛瞄准。还差一点,四步、三步、两步、一步就是现在旁边传来了晓蓠的抽气声。图特以为她是为自己的目标命中喜悦或者为狮子的倒下而震撼,但是下一刻由她口中蹦出来的话却使他无来由地力气尽失。“血你流了很多血是什么时候的事刚才吗为什么受了伤也不吭声你你简直疯了”她的语无伦次让图特回想起她被毒蛇咬伤他替她吸出毒液的情景。还真是差不多一样的话语。尽管鲜少被人担心,图特自己也不喜让他人担心,但是接连两次看到她因自己而惊慌失措的神情,他霍然萌生一种生命变真实了的感觉。轻轻抚拍着她的背,想要出声示意他的伤并不严重,却虚脱得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只能以安慰为名,一遍遍地抚拍她汗水淋漓的背。他的手仿佛比他的心还想念她的身体,即使中间隔了一层亚麻布。图特忽然想起了梅莉塔吞,他最年长的姐姐。他们一家都长相奇特,父亲尤甚,除此之外他还是个疯子。梅莉塔吞在某种程度上也遗传了父亲的疯狂,她对父亲有种超乎亲情的热忱。自他记事起,梅莉塔吞就已经和父亲十分亲近,热爱吟诵和编写礼赞诗,终日缠着父亲讲述阿吞神如何惠泽这块圣土。偶尔图特会想,是不是梅莉塔吞的母亲也不及这个女儿迷恋她的丈夫不管怎样,梅莉塔吞不久后成为了父亲的第三位妻子,那么的理所当然,尽管在他看来,她也有因理解不了那兼之她丈夫和父亲的男人而受挫失落的时候。在八岁那年,图特见证了太多变故,其中包括父亲的病故和梅莉塔吞的自杀。也许年幼是借口,也许他始终没怎么关心过他的家人,哪怕是他早逝的母亲。当看到梅莉塔吞毫无呼吸地躺在床上,手边跌落一纸莎草纸书,他其余同父异母的姐妹都掩脸痛哭,他却只懂得站在原地,静静观望。依稀间听到猫的叫声,他低下头,梅莉塔吞的爱猫费塔在他脚边停下,歪着头蹭了蹭他的脚,然后仰起头哀叫,直到沙哑。她真的如此爱父亲吗图特想不懂。是怎样的爱慕让梅莉塔吞舍得背弃她在人界的亲人,也要追随在冥府的父亲他不懂得爱。这是唯一可能的答案,饶是在他成婚后这点也不曾改变。然而,在晓蓠握紧他的手任他牵上来的一刻,他生出了莫名的狂喜,也感到了一阵隐忧。因为梅莉塔吞的影子在他眼前闪过。在那样的一个瞬间,他忽而反应过来,晓蓠身上有他姐姐的影子,那种可以为了认定的事情奋不顾身的坚强和无畏。即使明知前方等待的是无望绝路。那么,图特想,倘若有一天他死了,她会怎么样但这只是他的自寻烦恼。晓蓠关心每个人完全是性格使然,并不见得他是特别的一个。况且,最重要的一点,她说她想回家,而她的心不在这块土地上。不在这里。晓蓠趴在国王尺寸的大床床边,盯着那个如今只在腰下围了一条短裙的少年。古埃及人对亚麻织品真是情有独钟。她的视线上移落在黏在他右胳膊的鲜红刺眼的棉布上。两名医生和她见过几次面的神官离开有半天时间了。他们给图特清洁了伤口,在狮爪抓伤的血肉上洒上一堆混合了各种她来不及辨识的药粉,然后用棉布把伤口缠起来。这样的伤口处理真的没问题吗看着血红还在加深的棉布,晓蓠不禁担心起那些成份药效未明的粉末。他的伤口很深,晓蓠直到现在仍为此震惊,血淋淋的皮肉下面隐约见到白骨。那头狮子是真的动怒了,在它眼里图特一定变成了一只嚣张的猎物,让它欲先撕裂而后快。一个青少年要流多少血才会晕厥过去答案是250毫升。图特躺卧了这么久也不曾翻动身子,可想而知他要么睡相极佳,要么确实失血过多。但她依然比较希望只是人体免疫系统起作用,才导致他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可他醒过来说不定又会揶揄她。谁让他看到了她也在“流血”,而且是从下体流出来的。不过他是该如何的经验丰富,只瞟了一眼就用戏谑的眼神看向她噢,夏娃的裂痕该死的月事自从回到古代,晓蓠的月事就没正常过,更糟糕的是她的卫生棉在她一再无视卫生下才勉强维持到上一次月事结束。现在她不得已效仿床上的这位伤者,用棉布包垫着,再利用腰带束好。不舒适之余,但求那东西别走着走着掉出来看来得找聂芙忒讨教一下,只是一想到要开口问这种私密问题,晓蓠又一次想要掩面哀嚎。失神看着他受伤的地方,晓蓠不由回忆起自己在哈图萨遇险的情形。上一次她以为当了回英雄,结果还是被他救了,这一次,她依旧是被保护的那一个。这是不是说明她太没用,总是做不好保护者的角色抑或他习惯成为拯救者的一方,不愿意颠倒过来晓蓠的目光缓缓下移。她不是没看见过他几乎全身赤裸的模样,事实上日常生活当中,古埃及人,尤其男性,身上的衣料并不比女性少。可是每一次碰上他,她的眼睛就会像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一样,带着新奇的眼神流连探索。宽大的双肩,精瘦的胸膛,暗红的乳头,平坦的小腹,随着呼吸起伏的,他的生命象征不晓得是怎样的风光,她好想,好想张手伸向短裙下,揭开自然奇迹的真相。人体本就是一件艺术品,然而色彩的修饰使人沾染上虚伪的习性。难怪圣经里面,亚当、夏娃不过是知羞而用植物覆盖住身体部位,就被耶和华驱逐出了伊甸园。一声微弱的呻吟打断了晓蓠的思绪。她望向床头。图特缓缓睁开眼睛,他眨了眨眼,像在识辨周围的环境,又像在思考回忆。然后,他朝她看了过来。“是你。”“是我。”这种打招呼的方式真奇怪,晓蓠想着,却不由自主笑了。“呃谢谢你救了我。要你为我受了这么重的伤非常不好意思。”他的视线离开她,在房间内游走了一遍,最后回到她脸上。“所以你决定照看我作为报答。”没有丝毫疑问的语气。晓蓠脸红了。她只是下意识屏退了所有的侍女,按照神官的意思让卫兵守在房外的走廊。其实根据他的口吻,这跟图特平日的安排没什么不同,只是现在多了她一个待在房里而已。于是就造成很大区别了么“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晓蓠别过脸,免得被他这么继续看下去整张脸就要熟了。“水。”他靠回枕上,阖起了双眼。晓蓠来不及多想,身体就已自己行动起来,仿佛他成了她的控制塔一样。端过陶碗,晓蓠在床边坐下,避开他的伤处轻抱起他的头,将水喂进他的口中。两人间如此亲昵的举动,在阿玛纳重遇以来还是第二次。他的嘴离开了陶碗,又一次睁开了眼。依然是落在她身上,游弋到她眼中。相当漂亮的双眸,黑曜石一般,倒映出她的脸孔。她和他的目光就这样锁在一起。晓蓠忽然觉得口舌干燥,不禁疑问自己是不是有好几个小时没喝过一滴水了。她吞了一下口沫,喉结移动的声音连她也吃了一惊。可她根本无暇顾及,单是这么彼此凝视的情景已经让她如火焚身,只想寻找发泄释放的通道。这时候,她的眼睛掠过图特干燥的双唇。该不会每次都是她做主动吧晓蓠对这个认知感到纳闷,但她依然无法自已地向他凑近“将军,您的伤势如何”晓蓠这下整张脸真的熟了,她打赌绝对比热番茄还红还热。她不敢再看图特一眼,只能低垂着头把他扶起靠在床架上。在孟斯贝尔步声愈发靠近时退让出空间,好让她的尴尬不那么惹人注目。“你今天报到的时间很及时。”图特说着,眼睛却是看着只差没躲到桌底下的晓蓠。“属下知罪,没能护在将军身边,请您赐罚”晓蓠盯着跪礼请罪的孟斯贝尔。在狩猎现场,这位传令官一点人影都不见,如果不是因为玩忽职守而缺席这么重要的场合,那他现在的举动无疑早把对错和自身尊严抛在了忠诚后头。“你在执行任务,仪式举行前我已批准你缺席,此时我凭什么罚你。”孟斯贝尔跟在图特身边有很长一段时间,这时看见将军虽然有伤在身,但心情显然不坏,知道他无意责罚自然不再跪在冷硬的地上,自觉站了起来。“晓蓠小姐,将军是怎样受伤的”她的思维焦点返回现场,抬起视线径直看进传令官的眼睛。“他为了保护我被狮子抓伤了。”孟斯贝尔立刻皱紧眉头,“听伊菲玛特大人说,伤及骨头,最好在床上休养一旬。大人,您上次中毒后还没完全恢复,这次的伤势恐怕对身体的损耗更深。”晓蓠顿时漏了一拍心跳。她径直看向传令官,“中毒中什么毒”孟斯贝尔抓了抓头,好像这个问题令他始料未及,“蛇毒啊”“孟斯贝尔,念你有知错悔改之心,任务虽已完成,但行动不够利落,能力亟待加强,罚你围绕底比斯城墙跑一圈,即时执行。”“将军”传令官张大了口,但他的长官明显不是开玩笑,他不得不行礼领命,“属下遵命。”晓蓠看着孟斯贝尔拖着凄惨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外,一个问题在脑海里久久盘旋。她把矛头直指正在闭目养神的少年将军:“你干嘛阻止他说下去”“过去的事没必要重提。”晓蓠暗暗攥起拳头,“过去的事假如上次的蛇毒的确没完全排出你的身体,谁保证经过这次受伤不会对日后造成永久性影响”“你在乎吗”晓蓠再按耐不住大叫出来:“在乎为什么不在乎你可是为了我受伤的,一次又一次我不愿意每次都只能当被保护的那一个,我不要成为任何人的负累,特别是你”她发颤地深深呼吸着,泪水已经沾湿了眼眶,可她不想让它流出来。至少不是现在。图特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移开视线,再度闭上眼睛。晓蓠一时找不到视线的着陆点,她扫过桌上的陶碗,又望向图特:“你还要喝水吗”他微微摇头,“我想沐浴。”在她的沉默中,他轻声道:“不让水碰到伤口就没问题。”又一次长久的沉默和另一次深呼吸。“好。”偌大的浴池旁边,晓蓠看着侍女们鱼贯而入,有的点燃含有没药的香薰灯烛,有的往浴池倒入牛奶和撒下玫瑰花瓣,有的在金属架子上挂放好亚麻浴巾和换洗衣服,完成这一系列环节后,她又看着她们鱼贯而出。“你确定想我帮你洗吗”晓蓠环顾了一遍,最后向他确认道。他的目光越过肩膀投射过来。“你不喜欢亏欠不是吗。”晓蓠倏然屏住了呼吸,接着她长长吁出了口气。她赤着脚一步步靠向浴池,在他身后不足一步的地方停住。“解下我的短裙。”晓蓠走上前跪下他虽然只比她高出10公分左右,但是要帮他脱下下身的衣服又是另一回事解开紧束在他腰间的皮革腰带,叠好摆置在一边,再沿着短裙裙头伸手找出接合处,轻轻用拇指从内一拨,亚麻短裙便重新变成一块接近倒置等边梯形的布料。“你可以下浴池了。”晓蓠说着,并未抬起视线,直至水波撩动的声音传来。她在左手边找到一盆琥珀色液体。她用手指撩起一些来闻,香味很淡,有点像香奈儿5号香水或者罗曼蒂克,还夹杂几分薄荷草香,不似她在大多数贵族身上闻到的浓而刺鼻的香味。她把手掌浸入香液中,另一只手舀了些水,两只手合在一起搓了搓,却没有如期产生满手泡沫。也许这种香液的功用更类似洁面啫喱。最先从背部开始洁净工作,她边在心中反复提醒自己别太靠近他胳膊的棉布。晓蓠把香液涂到他的脖子后面,不意一抬眼就看到他的后脑。这么说来,这也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他。他的头颅骨比一般人的长,跟很久以前她梦到的一模一样,是家族遗传还是得了什么疾病不过,这与她有关吗不太有。为了不在似将无限延伸下去的静默中胡思乱想,晓蓠决定用不怎么明智的方式转移注意。“你一直都是自己一个洗澡的吗”仿佛没料到她会打破沉默,图特没有马上回答。“以前都有侍女在旁服侍沐浴,比刚才的还要多。但后来习惯了自己洗。”“那现在岂非有悖你的习惯”“有选择的情况下,我乐见于此。”这句话让与桑拿房毫无相似之处的浴室越发升温。两边的烛火从不同方向投下光亮,乳白色的浴池反射出闪烁跃动的影子。“起身。转过来。”又一阵柔婉的水声。“请抬起你的右脚。接着左脚。”晓蓠强迫自己专心致志首先对付他的双腿,由下而上的那种。他的脚板有一层厚茧,他的小腿和他身体其余部位一样纤瘦,他左边大腿有一道疤痕她的视线凝结,定格在那不同于周遭肤色的结痂上。“那是两年前遇袭落下的伤痕。”晓蓠愣住,眼神空洞地仰起了头。明明眼前这个人不比她强壮多少,然而由这个角度瞻仰审视,他却那样的庞大,宛如一座耸立高山。等等。图特此际眼底带笑地俯看她是什么意思噢,亲爱的天主。他的男性性征在昂